红尘

蔡永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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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公英:安分的蒲公英总是在空中飘舞着,偶尔停歇却又即刻起程,总是觉得这个地方不是自己最喜欢的,直到有一天累了,停歇,想要留在一个还算安逸的地方。可是,偏偏当它想留下来时,风却又把它带走了,最终把它吹入泥土之中。因此蒲公英的花语就是——无法停留的爱。

    这是荣荣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学校。林荫道上挤满了闹哄哄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这让她有点失望,她站在树荫下用细细的手指撩拨着头发,眼神飘忽不定,中指上细细的铂金指环在她的脸上打出一小圈、一小圈的光环来。此时的她由于乘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已经很疲惫了,一心想着待会儿要去寝室好好休息。她没行发现正有人在暗中带着一丝羞怯注视着她,这个人便是成,和荣荣一样,他也是来报到的新生。晚熟的成在见到这个有着流转眼神的女生时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看着这个瘦瘦的女孩,他涌起了要保护她的欲望。

    荣荣没料到报到完还得紧接着去礼堂开会,看来休息是没指望了,等她半眯着眼来到闹哄哄的礼堂时,突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人,让她顿时睡意全无。在人群里荣荣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男孩子,戴一副蓝色细边的眼镜,耳朵里塞着discman。他在人群里沉默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丁一,怎么说呢,他们应该是同一类型的吧——沉静内敛,似乎与世界绝缘。她依稀想起第—次见到丁一的时候,丁一带打一瞬间的迷茫注视着周围的喧闹,马上便又恢复一脸的面无表情,荣荣觉得那不是漠然,只是面无表情罢了。她潜意识里开始规定自己喜欢同一种男性。想起丁一让荣荣有了一点痛楚的感觉,自己从未对一个男生花费这样巨大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他一直对自己这么冷淡?每次见他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化妆,要去买最新款式的衣服,何曾为一个男生如此打扮过?难道她做的这一切他真的不懂?或者还是不想懂?一切都要等到一年以后才能知道,丁一现在重读高三,想来自己是不能去打扰他的吧?身旁一个女孩张扬的笑声让她又回过神抬起头来观察亚。在心里偷偷想象亚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对着太阳用玻璃杯喝水的样子“咕啪”“咕啪”喉结一动一动,就仿佛一条在呼吸的鱼从无法出声的喉间滑出一段气泡“咕咯”“咕咯”让人觉得有一种难言的隐痛:荣荣呆呆地朝亚的方向看去,又陷入了沉思,她是个心思过于活洛的女孩,时常为自己设想各种各样的场景,因而很快地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爱情中。与其说她是在与人恋爱,倒不如说她是在和自己编的故事恋爱。最近,她看多了安的书,便觉得自己是书中那魅人、绝望的女子,而她一眼相中的也必是按照她的逻辑,是个气质于净的男子,比如丁一,比如亚。

    亚其实早就感觉到了远处投来的关注,只是不知如何去回应,最终抬起头笑了笑。这一笑给了荣荣莫大的鼓励,她走到亚身边向他要手机号码,这个举动让亚有点困惑,从没有女孩子如此主动地接近他,让他瞬间觉得这个貌似柔弱、腼腆的女生并非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韵持。可他还是很开心,毕竟这是个漂亮的女生。成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有点不知所措,他的心底升起了和亚一样的困惑,不过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兴许他们以前就是同学呢。

    没想到,荣荣、亚和成都分在了一个班级,亚居然还成成的上铺。

    成为荣荣的一切事情忙前忙后,他看荣荣时眼中丝毫不掩饰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一眼行穿了他的心事,唯独荣荣一直在装傻:“成很像我哥哥啊,对我很好啊,他总是处处保护着我。”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语,成都会心生委屈,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看出来了,她还不明白?成毕竟晚熟,他没法明白荣荣在爱情游戏上的手腕。他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这个女孩。在人前,荣荣总是离成远远的,使别人看来他们根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这时,成总会凑上前去问:“你不开心吗?为什么不理我呢?”荣荣也总是面带尴尬地回答:“没有啊,我只是想和寝室的同学待在一起而已。”

    不识趣的成便又会说:“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算了吧,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饭?”次数多了,成便也不再这样当面发出邀请,而是改力短信:“荣荣,今晚我带你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烧烤店吃饭好吗?”

    “荣荣,周末我陪你去徐家汇给你买你最喜欢又舍不得买的anna 的新款好吗?”每次这个时候,荣荣回的短信就热情起来:“好啊好啊!哥哥你真好!”

    “谢谢哥哥,荣荣最喜欢你了!”这时的荣荣又变得百般温柔,当成给她买了她喜欢又舍不得买的东西时,她甚至会主动伸出手去挽住他,成虽不希望荣荣是因为礼物才对他这样,可他也享受这份甜蜜的感觉,宛如热恋中的情侣。为求红颜一笑,成就想方设法地攒钱给荣荣买各种贵重的礼物,哪怕为此自已要吃上一个月的咸菜和白饭,有时候,他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成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他问自己:我这样做值得吗?可是,只要荣荣对他甜甜的一笑,他的一切顾虑便又烟消云散了。

    在成每天为荣荣的事焦头烂额时,他注意到他的上铺亚也有了变化,寝室里开卧淡会时,只在这个时候最活跃的亚现在却总是闷在被窝里发短信。大家总是开玩笑地说:“成和亚这对上下铺是全寝室最早陷入恋爱中的,成要搞定的是荣荣。亚,你的那个又是谁呀?”面对大家的半嘲笑半质问,亚也总是笑而不答。只是成觉得他开始刻意疏远自己,他想许是因为大家的嘲笑吧,也或许有一些人生来与人距离遥远。

    荣荣开始渐渐游离出成的视线,成觉得越来越难找到她。每次发短信约她出来,她总推说有事,到后来干脆就不回了。成每次都会因为等待荣荣回信息而焦躁不安。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他又不敢去问,生怕听到荣荣爱上了别人之类的事情。成生日那天请了很多朋友—起吃饭,也发短信叫上了荣荣,荣荣一如既往地没有回信息。成那晚喝了很多洒后到荣荣寝室楼下等她,一身酒气的成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他喝了很多酒,可当荣荣走来时他还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成一把拉住荣荣:“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为什么?”来来往往的女生都把诧异的目光投到了荣荣身上,荣荣顿时恼羞成怒,使劲推开成道:“你是谁呀?我根本不认识你!神经病!”成惊呆了,没想到荣荣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成立马转身走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可是没多久,荣荣的短信就来了:“对不起哦,哥哥。”“没关系。”“哥哥,你不生气就好。你明天能去家乐机帮我买点东西吗?我刚发现缺了些东西,又没空去。”反正当荣荣不开心或者有什么需要时,她总会发短信找成,因为成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她也知道成对她有多么多么地在乎,可是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气质的男生,所以,她也很清楚自己不会选择成,她有时对成的暖昧只是希望可以一直享受着成对她的好,希望一直看见别人投来的羡慕的眼光,不愿和成在一起却又舍不得失去他的付出,只能这样暖昧着。当然,成不断傻乎乎地付出也让她心中的感动潜滋暗长。不过,亚还是挺合口味的,荣荣想:至少在丁一作出决定之前,我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荣荣开始每天收到亚的很多短信,这让她很得意,虽然最初是她主动,可是现在看来亚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她开始偷偷地和亚出去约会,每次都是她决定时间地点,她也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好玩但是奢侈的把戏,渐渐的,亚有点承受不住了,他是精明的上海男生,不愿为了还没有定论的事这样乱花钱,所以当荣荣提出aa制,他欣然接受。但这让荣荣感到很不开心,她想:亚怎么这么小气,如果换作是成,成一定不会让我出一分钱的。虽然心里不舒服,她也还是和亚保持着这种准情侣的关系,因为,她觉得虽然可以感受到亚对自己的感觉,可是他始终没有开口说喜欢自己,也没有要求确定关系,这让她觉得不满足,她希望听到亚能够说出这些话。有时,她会暗示亚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亚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很难说清,就算要确立关系,也应该由荣荣来提出,毕竟是她主动,凭什么由我来点破呢?如果她真喜欢我,为什么她从来也不说,更何况下铺的成也对她攻势不断,非知道她到底怎么想?虽然她一直说讨厌成觉得成太烦,但事实上也不见得。所以当荣荣拿这样的问题问他时,他也只是笑笑。尽管荣荣觉得自己和亚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对亚很失望了,已经不存在原来对他的那种幻想了,可是,还是不愿意放手,或许是因为虚荣吧?也或许是贪心?连她自已都说不清。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考试又来了,荣荣和亚都想找个通宵教室好好不惜一下这一学期荒废的课业,可本校没有打通宵教室。荣荣有点着急地问亚怎么办?亚还是用和荣荣初次见到的那种面无表情地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回家复习好了。”这个时候,荣荣开始相信原来这种面无表情有时候就是无情,她生气地问亚:“那我怎么办?”说完便转身走了。亚也觉得很生气:你什么承诺都不给我,只是一直找我出去玩,这样便对我生出这么多要求来,我又不是成,总是傻乎乎地听你摆布!再说,这么任性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好的!

    荣荣一回宿舍就发短信给成,让他带自己去找通宵教室,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让荣荣越发心中不爽,心想:看你到时怎么向我认错!一天过去了,没有收到亚的一条消息,荣荣的心理阵线开始乱了:只要亚主动给自己发一条短信就原谅他。一面这么想着心里—面有些不甘心。

    晚上成带着荣荣去附近一个大学的通宵教室,在半路上遇见了亚,亚看着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不看荣荣一眼。荣荣有点尴尬,怎么办呢?自己出于虚荣总是对亚说讨厌成缠着自己,现在亚又跟自己闹别扭,他又会怎么想我呢?于是,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亚说:“我要找个通宵教室,所以请成带我去,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亚没料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有些微微一愣后,便茫然地答道:“好啊!”这下,成有些不悦了。

    自习时,他们三人分开各自复习。成认真地背了很多名词解释后,伸了个懒腰想要看看荣荣复习得怎样了。一转头,却发现早已没了荣荣的身影,他想许是去泡热水暖手了吧?于是便低下头继续看书,不过却心猿意马起来,想要看见荣荣回来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成始终没有等到荣荣回来。他想或许亚看见荣荣去哪了,去问问亚吧。可是,当他转身寻找亚时才发现亚也已经不在教室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有诸多的疑问,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吗?还是各自单独出去的?想到半路上荣荣邀请亚一起来这里的情形时,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抬头看见窗外飘起了雪花,他有些诧异,这个城市是很少下雪的啊。他拿起杯子,决定出去泡点热水,顺便看一下这个城市难得的雪景。

    雪花很小很小、很轻很轻地从空中缓缓飘落,这样的雪花让人没有寒冷的感觉,反而觉得温暖,仿佛春天时飞舞的蒲公英。这时,成突然发现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一对情侣在雪中相拥。他轻轻一笑,心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荣荣能经历那么浪漫的一刻呢?他站在雪中出神地看着那对情侣,直到他们分开朝他走来时,成手中的杯子“叭”地掉在了地上,融化了他脚下的雪,而那对情侣也看见了这一幕,也惊呆了。

    经过这一晚的事,成觉得自己开窍了,亚的改变,对自己刻意的疏远,荣荣越来越难找到,荣荣邀请亚一起去自习原来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只是自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自己所真心付出的一切又都是一场泡影!他不知道荣荣为什么要这样玩弄自己的感情?

    荣荣也没去找成解释那天的事,在她的潜意识啦,她怎么对成,成都不会生她的气,因为她知道成的执着与痴心。亚见到成时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他觉得荣荣是自己投怀送抱,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成的举动,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寒假来临以后,荣荣回到了家乡。依旧对成没有丝毫的内疚之感,她相信成总有一天会像以前那样回到自己的身边,只是,寒假没有亚陪在身边有点无聊,想了又想,荣荣决定打电话给丁一。原以为丁一还是会对自己冷冰冰的,没想到丁一表现出少有的热情,还说很想见她,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学,要多了解她的学校的情况。

    荣荣作了一个冲动的决定:马上发短信和亚分手!

    和当初对亚一样;荣荣又开始对丁一表现出无比的热情,对她来说,丁一一直就是高尚在上的,这次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可丁一却时冷时热的,她发现只要提到有关自己的大学的事,丁一就会特别感兴趣。于是她决定以告诉他更多关于自己学校的事为由约丁一见面。

    那天,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早早地来到约好的地方等丁一。没多久,丁一就来了,令荣荣大吃一惊的是丁—是挽着一个女孩一起来的,丁一笑着对她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因为她很想考你现在现在的学校.我打算和她一起考,所以总是打搅你,不好意思,今天还让你特地跑一趟。”

    春天开学回到学校时,荣荣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就在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成,她想起了成曾经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和曾经为了满足她的贪婪和虚荣所承受的羞辱,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最应该选择的是成这样会真心对她好的男孩,而不是什么有干净气质的人。于是,荣荣约成去一个茶坊谈心。

    走出茶坊的时候,荣荣看见在天空中飞舞着的蒲公英,想起了那一个雪夜,流下泪来,没想到自己原来把成伤得那么深,没想到原来走错一步,一切都不能再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