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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和井去逛街，经过宠物市场时井说“我们进去看看吧，不买，就看看，家里还有条翩翩呢。”翩翩是一个船员送我的小哈叭狗。我说：“我不喜欢翩翩，它的性格不象狗，倒象只猫。”井说：“怎么你的感觉和我一样呢？我不仅不喜欢它，还讨厌它，鬼头鬼脑的样子，见人就跑老远，除非你有好吃的，否则它和谁也不亲近。”我早看出了井讨厌翩翩，老是骂它，有时还踢它。不过那小狗确实不讨人喜欢，有点像个古灵精怪、扭扭捏捏的女孩子。
卖狗的跟我们介绍了好几条胖乎乎的小狗。井喜欢体型大的，而我则喜欢袖珍狗，越小越好。两人各执一端，争论不休。卖狗的见此情景，忽然从一堆小狗的肚子底下掏出一个老鼠般大小的活物来。我定睛一看，站在他手心里瑟瑟发抖的是一条瘦小得可怜的黑白花狗。卖狗人说：“这是只蝴蝶犬，太瘦小了没人要。你们给我五块钱就拿走，我当白送你们了。能养活也算给它一条生路。”我和井都有些吃惊地看着那条狗：“五块钱？！”那人伸出五个指头：“是五块！”井赶紧掏钱。
于是我就象拿一个布玩具一样把这个狗带回了家，取名“毛毛”我发现毛毛出生可能也就十来天，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狗婴儿。牙齿软得咬不动东西，喂它牛奶和鸡蛋还不肯吃。我和井只好把肉、蛋糕等食物嚼细了再喂给它吃。毛毛虽说小，却很聪明，我们才叫过它几次，它就知道毛毛是它的名，一叫“毛毛！”它就屁巅屁巅地跑过来，摇摇摆摆的象刚学走路的小孩。它实在太小了，我和井在家里走路都得小心奕奕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给踩死。有一天早晨起床时我连叫了两声也没见它跑到床前来，忙下床找它，发现它在窝里动来动去好象站不起来，我心里一紧，又轻轻地叫了它一声。它奋力一挣扎，从纸箱里滚到地上，站了好几次也没能站起来。我心想：完了，它是活不起来了！把它拾起来放到窝里，拿沙发垫子盖在纸箱上。过了半小时，却见毛毛活蹦乱跳地跑到我面前。我把手伸出去，它交替地把它的两个前爪送给我。我惚然大悟：原来它是被冻僵了。以后我就每天晚上都记得给它盖上“被子”
这样精心喂养了十多天，毛毛居然长胖了不少，也长大了一些，成了一只“硕鼠”它出来活动的时候越来越多，而且开始做出扑、拍、抓、咬、跳等动作，很是机灵可爱。肚子饿的时候它知道找我，把我引到它的小盘子前；而想玩了更多的时候是去找井，趴在井的鞋上把它的全套功夫都拿出来和鞋带较劲，或者想方设法去夺井手里的东西。我收拾房间时它比我更忙：我扫地它咬住扫帚不放，帮着用力；我拖地时它站在拖布上不肯下来，让拖把带着它运动，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它的牙齿也开始变硬，能自己象老太太似地吃馒头、鱼肉了。
这天我和井要回老家一趟，想让别人代养毛毛几天。无论是船员们还是邻居，起先都答应得好好的，等一看到毛毛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就都打退堂鼓，怕喂死了。最后我们决定带着它上路，反正它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还不能象小狗一样旺旺叫，只能发出婴儿一样的哼哼声。想来是可以通过安检的。
我把毛毛放进一个装过羽绒服的纸袋，很随意地提在手里，上车后就放在我的脚边。它一路上安静得出奇，一点动静没有，以至于我差点忘了它的存在。那天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大雾，车晚点很多，到了济南已是夜里十点过，我们在车站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
怕毛毛被憋坏，一进房间我就关上门，把它放了出来。平时在家它每天要拉三四次屎，撒六七次尿，这天在车上只放它出来撒过一次尿，还没拉过屎呢。毛毛从纸袋子里出来，在房间里巡查了一番，并没有做出拉屎撒尿的动作来。井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这时说：“毛毛可能是不习惯在这里拉，得带它进卫生间。”我说：“那你带它去吧，别让服务员看见！”毛毛真是条乖乖狗，到卫生间立即就把身体里积存的废物全部排空，井不到五分钟就把它带回了房间。
毛毛对房间的各个角落凡是有可能藏住东西的地方都作了检查，然后过来和井玩起来。看着它越发敏捷的动作，我对井说：“奶奶一定很喜欢它，我们把毛毛送给她吧！”井说：“你舍得吗？”“给别人舍不得，给奶奶舍得。奶奶一个人多孤单啊，让毛毛给它做个伴。”“我原来不喜欢小型狗，可毛毛我却很喜欢，它真的是很好玩。好，就送给奶奶！”我们说话的功夫，毛毛不见了。我四下里看了看，笑着向井招手：“嘘！别出声，快过来看！”井趔手趔脚走过来一看，哈哈大笑：“哈哈哈！象只把头钻进沙子里的鸵鸟，顾头不顾尾！”毛毛把头塞进井的旅游鞋里，屁股露在外面，已经睡着了，井的大笑惊醒了它，它抬头懒懒地看了一眼，又自顾自蒙头大睡，全然不管井的嘲笑。我找出数码相机，拍下了毛毛这个可笑的睡姿。
半夜里醒来，我低头一看，毛毛换了个姿势，把屁股坐进鞋里，头枕在鞋帮上，这样睡大概空气质量要好得多吧？我又找相机，井被我惊醒了，问：“你在干什么？”“毛毛换了个睡姿，我想拍下来。”听到我们的说话声，毛毛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们，我觉得它眼里满是天真无邪的笑意。可惜了，没拍成它把头枕在鞋帮上歪着的样子，照片上的它很精神地从鞋里抬起头。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毛毛不知什么时候整个身子都钻进鞋里，卡住了出不来，在那里乱动一气，也没见鞋子被它挪动一下。我笑道“小傻瓜！力气这么小！进得去出不来，真笨！”伸手把它从鞋里拽了出来。这才后悔没有先给它来张照片再把它弄出来。毛毛忙着梳理自己的毛去了。
回到老家后，奶奶果然很喜欢毛毛。她拿出自己屋里能喂狗的所有东西招待毛毛，用棉花给毛毛做了个高级被窝，晚上就把装毛毛的鞋盒放到炕上。看到奶奶对毛毛这么好，我奇怪她怎么会一年里连着喂了五条小狗都喂不活。我的小毛毛可别步它那些哥哥姐姐们的后尘！我心里有些担心。
离开的那天，井最后一次去看毛毛，他拿来鸡的脊骨扔给毛毛，我们惊喜地发现它开始啃骨头了。
回到家里，我俩都觉得好象少了什么似的。几乎同时，我们都叫了一声“毛毛！”
不见小家伙屁巅屁巅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