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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侯真馋那,无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树上爬的。总之凡是能进入视野的就都能进入肚皮。打麻雀,粘知了,戳蜂窝,网河鱼,钓青蛙,套野兔,逮蚱蜢,掏鸟蛋,挖甜根,剜荠菜,这些只是家常便饭,手到擒来。让我引以为傲的是,别人能吃的咱当然不含糊,别人不能吃的咱也敢尝。
看见牛吃草,慢慢悠悠津津有味,便也薅了一把塞进嘴里,结果只落得满口的土腥气;看见羊羔吃奶,双目微闭陶醉无比,便也跪下叼起乳头,结果被老羊一脚害的咳嗽不止涕泪横流。
那时侯最不喜欢的季节是冬天,满目的荒凉引得馋虫闹腾不已。盼就盼过年和劈柴火,盼过年无须解释,盼劈柴是因为老木头中总会寄生着那么几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放在火里一烤,大米花般香酥酥干脆脆。
那时侯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昆虫的欢唱和鸣蝉的聒噪吸引着我们没日没夜的对村前的小树林进行大扫荡。当侵略的结果并不足以骗过我们的肚皮时,我们所做的选择通常出奇的一致——偷瓜去。
我们最经常的骚扰对象是狗蛋家,这不仅是因为他家的瓜好吃,关键还在于狗蛋支持我们。他可以给我们提供准确的父母离开时间,并且总是指点我们最好的瓜的具体位置。当然前提是偷来的瓜他具有优先选择权,而且他不出现在作案现场。我们没有丝毫异议。
我们选择一个伙伴监视四周情况,然后便肆无忌惮的冲入瓜地。我们是在做贼,可我们做的最有贼德,我们从来不糟蹋生瓜从来不践踏瓜地,并且纵然我们在偷的过程中流了满地的口水,我们也不会在分瓜之前偷吃一个。这时的狗蛋往往出现在对面的河岸上,遥控的指挥着我们的行动。宛若一位镇定的大将军。
尽管我们的作案手段堪称天衣无缝,但是却并不是每次都能偷的成功。狗蛋的母亲经常在我们忙碌正酣的时候突然出现,就象之前她变做了地里的一片叶子。我们抱起刚刚得来的“硕果”猛跑,脚丫与沙子摩擦引发的痒痒更加使我们行走如飞。狗蛋妈并不真的追我们,佯跑几步再跺几下脚便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反应。但是我们还是吓的屁滚尿流,直到一头扎进清凉的河水里。
河里成天浸泡着刚刚忙碌完毕的大老爷们,他们通常先是严厉的训斥我们小小年纪不学好,然后如风卷残云般分食我们历经艰险所得成果的大部分。
纵然是狗蛋挑剩下的瓜,那也是瓜中的极品呀。翠绿的黄瓜,白皙的面瓜,饱满的甜瓜,纹络分明的西瓜,勾的肚子里的馋虫要向外飞。
不用多长时间,所有的瓜便成就了我们的将军肚。我们的肚皮,那简直就是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品呀,微黑发红的低色上面是红黄绿三条大河流过的痕迹,与之相映成趣的是象征主义的几粒瓜籽,这哪里是肚皮,分明是整个中华文明的发祥史。当时的我们是领略不到这些的,我们只知道手拉手跳下小河,让溅起的水花烘托即将落山的血红的太阳。
长大了,儿时的伙伴便自然的各奔了东西,聚在一起的机会便越来越少。但是我的梦中出现的最多的还是那小河边的瓜地,感受最浪漫还是在沙地上的疯跑,体会最甜蜜的还是啃着那些偷来的西瓜。
我想我的伙伴们也会一样的,他们每个人的心底都清晰的保存着那份回忆,并且永不褪色永不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