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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是他亚洲旅行的最后一站。
印度、尼泊尔、柬埔寨、越南,一路走来想必风尘仆仆。可机场出口走出来的中年外国男人却衣衫笔挺,行李整齐简单,一头灰发纹丝不乱,一副金边眼镜后目光温和。
他自我介绍说,我是shawn,在纽约工作的爱尔兰绅士。
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难免有点想笑──哪有绅士说自己是绅士的。
他似乎察觉了我强忍的笑意,腾出挎着夹克衫的手来替我拿接站牌,一边说“让一个绅士做他该做的事好吗?”
我的心里骤然暖了一下,这是做英文陪同以来第一次享受女士特权,以往那些尊贵的宾客大多表情冷漠,不让我帮他们推行李车就不错了。
到和平饭店入住之后,他进房间里整理东西。打开箱子时放在上面的内衣不小心被我看见,他立刻蹦出一连串的sorry来:“对不起,我没把衣物整理好,一定让你尴尬了。”我的心里又笑开了花,想起上大学时走过的男生宿舍,那些他们晾晒着小衣的阳台,从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呀。
华灯初上时带他到和平饭店的屋顶去看夜景。每次都是带着客人从一个叫屋顶花园的小酒吧穿堂而过,并不在里面消费什么。老板看我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上的好处自然对我脸色难看。所以我照旧朝通向露天的门走过去,而shawn却已在靠窗的桌边为我拉开椅子,要我入座。我说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给你介绍上海的外滩与陆家嘴。他幅度优雅地笑笑,不紧不慢地点了杯红粉佳人给我。
酒吧里三三两两的人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们。我开玩笑说:“shawn,你再绅士下去,别人会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了。他眨眨蓝眼睛,俯过身来说:“有淑女做女友是绅士的荣幸。”
就这样一下子仿佛跌进70年代的好莱坞电影里。这个要把绅士进行到底的爱尔兰男人几乎无懈可击,仿佛忘了我是他花钱“租”来的英文陪同。正餐之后他不忘给女士也就是我点甜点,总是随身带着一块质地柔软的格子手帕,进餐时没有任何不雅的声音,离桌之际会走过来帮我抖开椅背上的衣服外罩。
时间一晃而过,到告别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有绅士在旁的温馨悠然。
在机场水一般的音乐里,shawn托起我的手,落一个轻吻在我的手背上。再抬眼看他的眼睛时,忽然读出些许的梧桐深深。
他转身移步,走出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这一次,爱尔兰绅士终于忘了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