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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单位下班出来已近黄昏，默默走在回父母家的路上，婚后不到半年，丈夫齐戈即被公司送出去读硕士，好在默默娘家离地不远，齐戈离开的第一晚，默默独个儿躺在宽大的床上只是不习惯，忽而怕门窗未关好，忽而担心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拧紧，第二天一早索性拎着小包袱逃回娘家。
回到父母身边的默默又恢复了婚前的状态，在父母面前只是一味作小女儿状。别看默默在家娇憨活泼，在外面她可是标准的淑女，否则齐戈也不会挑中她。齐戈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大学毕业后一度拒绝找女朋友，理由是先立业后成家，直到在一次聚会上结识了默默，他自己说，他见到她时，他的誓言立刻粉碎，变作先成家后立业。默默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很快结婚。他们认识的那次聚会上，默默的一袭浅紫色长裙在一群短裙翻飞花蝴蝶般的女孩子中间毫不起眼，齐却慧眼识珠，他说，她当时落寞的样子宛如一株熏衣草，据说，熏衣草是紫色的。
齐戈的父母在另一座城市，齐戈只是说他们都是普通人。及至婚期临近才告诉默默，齐戈还是个高干子弟，他的父亲在那个城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说自己从小笼罩在这样的光环里，想证明自己的心特别强烈，于是大学毕业时不惜于父母闹翻，独自跑到异地来创一番事业。
“遇到你，我才决定真正的安下心来，在这里生根。”齐戈原来不过是要证明给别人看，也许还会回到父母身边，可默默的出现才让他真正的想在这里扎下根来。甚至“我是为了认识你才来这里的。”默默从不知道自己如此重要，感动之余更是深感惶惑。
齐戈的父母早已原谅了他，并决定婚前来此看他，更是为了看未来的儿媳。默默自知自己太平庸，心内只是叫苦，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们会喜欢你的，因为爱屋及乌。”齐戈宽慰她“我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放心。我喜欢的人他们不会不喜欢。”默默未敢完全放心。
未来的公公没她想象的那么不可接近，也还算平易近人。倒是婆婆一双挑剔的眼把个默默从头看到脚，吓得默默大气儿不敢出“一看，就是个厉害婆婆，亏得将来不在一个城市。”默默肚里安慰自己。
“我们对儿媳妇的要求也不挑剔，只要孩子们自己喜欢。虽然现在都是什么事业重要，可女人总归在家里要付出的多一些，你可会做饭？”婆婆在饭桌上就势开了口。
默默不敢说谎“还不会。”说起来，默默在家娇生惯养，哪里下过厨房，顶多是给姐姐在一旁打下手，姐姐让剥葱，默默永远问“几棵？”姐姐嗔她“以后成了家看你做不做饭？”
“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做的？”婆婆显然不惊奇，但也不因此原侑“做饭很简单，只要你想学。”目光犀利的一闪，看透了她不肯用心向学。
默默的心一颤，不知该如何辩驳，目光求救般看向身边的齐戈，齐戈的眼睛不肯和她对视，自和他父亲说着话。默默借口上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不禁委屈起来，随他们的便好了，大不了分手！默默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思想从洗手间出来，眼前的景象令她愕然，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旁，谈笑风生，只当她不存在。自己说到底只是个外人。默默愣在了那里。
婚姻
后来默默每每念及齐戈不肯救她的那刻，不禁耿耿于怀。齐戈争辩，在父母面前怎好太照顾你？岂不让父母伤心，辛苦养大的儿子拱手送了别人？默默追问未来公婆对自己的印象，齐戈只是说好好好。默默知道他们未必满意，但也无法使儿子回心转意，只能委屈接受。想到这一层，默默未始不委屈，只是不好发作，齐戈为她已够为难了，怎好让他受夹板气？
尽管如此，婚还是结了，来参加婚礼的婆婆从头到脚都认真的修饰过，比当天的新娘还要抢眼，也难怪，新娘坚持淡妆，一张素面的小脸藏在累丝堆起的白色婚纱里，整个人宛如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风韵犹存的婆婆粉脂凝香的一张脸抬的高高的，让宾客们瞻仰她高贵的下巴，笑尽管笑，眼里却是冷的，默默的心里犹如扎了一枚刺。
婚后的日子甜蜜悠长，最初的日子里他们除了上班就是厮守在他们的新居里，黄昏时一同看着鲜红的落日静静的往山后掉，默默的心每每在这个时刻莫名的失落，幸福来得如真如幻，她如同一朵浮在空中的云，迷茫的看不清方向，就连齐戈的脸在未开灯的室内也变得模糊起来，有触及不到的远。
事情终于来了，公司决定送齐戈出去读硕士，这所齐戈即将去的学院位于他父母居住的城市，这么巧？默默在心里打了个了个问号。她的眼前浮现出婆婆矜贵的脸，她太天真了，怎能相信轻易被自己打败？齐戈不否认父母亲促成了此事，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来此的雄心大志，不就是想远离父母证明自己吗？默默提醒着他，但是，现在他泄气了“这个社会没有关系是不行的，没有人会看重你的能力，只看你的社会关系。还有，”他拥紧了默默“我利用现在的关系，有了好的未来，也能带给你好的生活。”他为自己的背叛初衷找着借口。这件事一定早在婆婆的计划之中，默默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步走进了他们设计好的陷阱里，而齐戈也是掘井人之一。
“依靠你的父母来给我？”默默冷冷的驳道。他不语黑暗中只是更紧的抱住她，乞求着她的理解。眼看着他在现实里举起了投降的双手，默默不寒而栗，只是问，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的环住她的手垂了下去，嘟囔着，以后，我会想办法。或者我回来，或者你去。
“我不会去的。”默默看着突然变的陌生的他“你是不是后悔在这里结婚，否则你可以没有顾虑的走？”
“结婚我不后悔，真的。”齐戈避开了她的眼睛“我们从长计议，不急着现在做决定，反正我现在还是我们公司的人。真要离开也没那么容易。何况，这里还有你在。”齐戈巧妙的避开了矛盾，默默并未敢放心。她以为自己和婆婆站在天平的两端，显然，她的分量不足抗衡，如果有个孩子也许能加重自己这边的砝码。靠孩子来拴住他的心吗？那也未免太悲哀了。默默头痛起来。
无家可归
齐戈走后她有时觉得自己并未结婚，他的面目也渐至模糊起来。她在回父母家的路上穿街过市，混迹在熙攘的人群中，心境如同闹市般嘈杂，本来这段路就是市区最繁华的一条街，购物方便，只是无物可购时未免太吵了些。默默总是很快的穿过，几乎不会驻足，尤其不看对对的情侣从她对面经过。
今天她又有了心事，齐戈本来是在学院住，可他父母坚持让他回家住“离家又不很远，何不回来住？吃住都能好些。”齐戈在电话里重复着他母亲的话。这无疑也是早已设计好了的，齐戈在身边时尚且不能阻止，况是现在？
“那你已经搬回去了？”默默知道也是白问一声。
“上午爸爸的司机来过了，东西已经搬回去了。”齐戈承认。怕她不快，又急忙解释“毕竟是我的爸爸妈妈。”
“都搬回去了，还问我干嘛？”默默愤怒的打断他的话“啪”地合上手机盖。
她的余怒未消，在忽然暗下来的街头胡乱走了几步，又猛地怀疑起来，我是在回家吗？我的家在哪儿？她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放学回来，回到自己家门口却在书包里翻不出家门钥匙，偏那天父母都回来的晚，她蹲在街角，看自己家居住的这座楼房，一扇扇窗口被依次点亮，只有自己家是无可解释的黑暗，她渐渐有了明确的预感，自己是被遗弃了，父母早已想好了的，那串莫名失踪的钥匙就是证据之一。自己永远没有家了，她哭了出来，自然后来父母都回来了，钥匙好好的躺在家里。也许那次的事情对她刺激太深，她常常在晚上梦到这件事，在梦里无一例外的哭泣。现在，她停住了脚步，那个失去一切依峙彷徨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显然，这次她是真的掉进了一个布好的陷阱里。
天兵下凡
有一刻，她甚至不能真正明白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谁？她也忘了自己怎么推开了这间麦当劳的门，也许只是想喝杯咖啡让自己静一静。她漫无目地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直到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高分贝的响起。
“默默，怎么是你？”惊呼完即见一个身影落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她瞪视着对方陌生的一张脸，仿佛大白天见了鬼。
“你不认识我了，老同学，真是健忘。”对方喋喋不休，默默的大脑一片空白。“你再想想，上初中时，我坐在你背后。”对方焦急的等待着她从记忆深处把自己翻出来，身体前倾，同时帮她回忆“你那时是老师的红人，尤其是班主任，记得不，我们这片儿在教室里最乱，上课老爱说话，有一次，哈哈。”对方朗声一笑，靠回椅背上“班主任轮流把我们叫出去谈话，说我们上课说话的事儿，可唯独没叫你。”
确有其事吗？默默从对方的笑容里突然找到了似曾相识的影子“你是”她犹豫着，只是没有贸然叫出名字来。
“是我啦，李震。”他自嘲的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顽童般的虎牙。
上初中的时候，他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个儿，现在，却有着比一般成年男人还要高些的身高。默默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好像他是小人国里跑出来的怪兽。
“你不说自己变化这么大，我怎么能认的出？”确信无误后，默默还是忍不住嘟囔。
这个叫李震的男人神气活现的出现在默默的面前，犹如天兵下凡。她的苦难惊动不了玉帝，只有这个小天兵偶尔拉开天幕一角看到了下凡来帮助自己。后来默默想起他们这晚的奇遇时这样想到。她不只一次想，眼前的这个人和从前那个曾经坐在自己背后的小个儿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不过是借了一副那个叫什么李震的人的皮囊外相来到自己面前，此后的一切都于这些什么初中的什么往事统统无关了。
他们坐在一起喝咖啡，默默自觉万劫不复的恶劣心情在他的话语里得到神奇的的救助，以致于离开麦当劳时还有些恋恋不舍。他很健谈，只要有一个话题就能谈论下去，并且不介意一个人唱单簧。就是对方沉默也无所谓，也不至于兴致减弱。默默很享受的听着，耳朵如鱼得水般欢畅。她很久没有听过如此令人酣畅淋漓的谈话，对方并不是有强烈的演说欲或是自我表现欲，默默看得出，他对她的出现无疑感到兴奋，他把谈话无休止的延长下去，只是为了能和自己多坐一会儿，这无疑使她在齐戈那里受到的伤害得到些微恢复，这令她很受用。
默默看了看表，意识到必须离开时，他才无奈的站起身。“送你回家。”他很绅士风的为她拉开了麦当劳的大玻璃门，对她低语道。如何为这场偶遇收场，未始不让他们发愁。她微微一点头越过他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十分钟的路程再怎么慢也到了，默默看到自己父母居住的楼房近在眼前，不由心内抱怨自己家离这家麦当劳太近。她停住脚步，在一个个亮着的窗口指点着哪个是自己的家。“就送到这里吧。以免你老公看到误会。”他微笑道。
“他不会看到。”默默淡淡的，又添一句“这是我父母家，我暂时住在这里。”她丢下一脸迷惑的他迈步离开，又不免埋怨自己，干嘛要说这些？
陷阱也温柔
此后的日子里，李震能找出无数次令她无法拒绝的借口见面，横竖她现在时间多的很，除了上班也不想在家里呆着，在父母面前她并未说出齐去读硕士的真正意图，何况父母对这个乘龙快婿满意的很。妈妈只是同情她新婚不久就得两地分居，不过，前途大事当然放在第一位，儿女情长应该靠后。甚至劝慰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如此知书达理的父母面前，默默满腹苦衷也无法倾吐。
倒是对李震，她断续的说出了始末，他认真的听着，并且真的为她出谋划策，怎么才不至于真的走向分手。有时还劝她主动去关心齐戈，提醒她常打电话，既然结了婚就要彼此珍惜对方，人与人相遇本来就很难得，何况成为夫妻，要惜福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俨然一个爱情婚姻专家，专为解决她的难题而来。
“你真是宽大慈悲，济世为怀。”默默忍不住刺他一句，那么你苦心积虑接近我就为了这个吗？她心内想，只是未讲出口。对他的家庭她也大略知道些，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女儿刚两岁。她要看她们的照片，他珍惜的从自己的皮夹子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硬纸片上是个扎着小辨儿的可爱小女孩儿“你爱人呢，舍不得让我看？”默默开玩笑。她的，有了女儿就只带女儿的了。”他的回答倒无懈可击。“那么女儿现在是你的至爱，爱人靠后？”默默摇着这方小纸片。
“可以这么说。”他说自己爱女儿爱的过分，连妻子都不能理解，说他对女儿未免太娇纵了些，说起女儿和他，他每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女儿都要拿来她的小被子给他盖上，虽然被子小的只够盖住他的腿。
默默不由的嫉妒。
“默默，别难过，有我在一天，我就替你分一天忧。”他的话无疑在默默心里起了地震。她一惊，好像自己走路不看路掉进了一个陷阱，只是这个要比齐戈制造的要温柔的多，她暂时不想逃离。
三人行
这个下午是和李震约好去博物馆的日子，站在路边等他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个熟人，说熟人似乎有些见外，她们曾是要好的同事，默默刚毕业那会儿，单位满眼都是陌生面孔，对方为人热情，背地里帮了默默不少忙，直把个默默感动的热泪盈眶，有一向甚至是形影不离，互诉衷肠。后来时间长了，才从别的同事那里得知她在单位的口碑不佳，盛传和她有关的众多绯闻，默默一个新人没有必要为她牺牲自己，于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了对方，内心未始没有歉疚，直到后来她调离单位，默默才算把此事真正放下。听说她是结识了有钱的男朋友才调到炙手可热的抢手部门，后来她们再没见过面。这次意外的相逢令二人都吃了一惊，然而对方不弃前嫌马上和她热络的交谈起来，此人姓尹单名一个冰字，天生的美貌，尤以长腿细腰引人注目，从前和她一起上街买衣服，默默又是艳羡又是嫉妒的看着她试衣，恨不能自己也摇身一变，后来的疏远恐怕也有此原因。尹冰热情如前，拉着她的手不放，问起她下午有事吗？何不找个地方坐坐谈谈？默默老实承认，下午已和朋友约好去博物院。去那儿有什么意思？尹冰不以为然，硬让她改变主意“我们好久不见，你今天定要陪我。”尹冰摇着她的手干脆撒起娇来。默默正犹疑间，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她们身畔，开门处，一双长腿先轻快的落到地上，他站到她们面前，默默勉强为他们介绍。
尹冰注意的看一眼面前的他，又笑推她“那你们去吧。”这一推着实让默默不好意思，赶紧邀她一起去，尹冰倒是不太谦让，挽着她的胳膊和她并排坐在他的背后，她从前排的后视镜里触到了他失望的目光，然而事已至此，她只好和尹冰低声交谈起来。寥寥几句就明了冰的现状，原来她现在正闹离婚。
“你不知道他”尹冰的声音低了下来，这是最常见的故事，男方天生花心，虽然家里现放着美貌的妻子，还是频频出轨，默默愕然，盯着尹冰颇显倦意的脸，果然不复从前的光鲜，说着更是秀眉微颦，一副幽怨的表情，本着女性的同情心，默默不禁唏嘘，顿时生了怜惜，真是红颜薄命。
博物馆里，他沉默着拖沓着脚步跟在她们身后，默默虽然抱歉，可也无法。偶尔回头和他说句话，他也只是咧嘴笑笑。注意到每个展厅门口都设有休息厅，他索性在下一个休息厅坐了下来“你们去看，我不感兴趣，只给你们当车夫好了。”他顺手燃起一只烟，尹冰对他嫣然一笑，真是千娇百媚，刚才的幽怨一扫而光“是不是我妨碍了你们？啊？默默？”她的一双妙目秋波流转，循环在两人之间。默默看在眼里，不由满腹酸楚，刚生出的同情心如潮水回退。他连连摇头“是默默喜欢来这里，我本来就是陪客，现有你陪着我正好偷个懒。你们去，啊。”用得着这么急着撇清自己吗？默默猝然回身径直向展厅走去，尹冰后面追了上来活泼的一手拍在她的臂上，大声娇嗔道“真坏，怎么不等我？”默默答不出，明知李震已经全听在耳里。“说实话，那人真是你同学？”冰靠近了她低语，默默白她一眼“不然是什么？”尹冰暧昧的笑，默默避开她探究的视线，装作专心看展品，默默看着尹冰映在玻璃窗里的身影，虽然眼下已近深秋，可尹冰的装扮让人看了如沐春风，那一双白色的软皮长靴套在无懈可击的两条精致长腿上，和她斜扣在一头波浪长发上的一顶白色小帽子相映，默默此时更后悔自己多事，否则现在和他在这里，边走边听着他的妙语连珠，将会是一种怎样的享受，真是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这哪里是程咬金，简直是狐狸精。嫉妒之火燃烧着默默，也让她突然理解从前尹冰在单位为何口碑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都是出于嫉妒，再加上尹冰的张扬不内敛的个性更是树敌不少。而令默默最担心的更是他，不知他是否会被她迷惑了去，身为男人，谁敢说自己不爱美女？而自己在尹冰的耀眼光芒之下，无疑更是黯淡无关。她本来就长相普通，年轻时顶多是一株正在开花的熏衣草，虽然也自有它的楚楚可怜之处。然而现在年近三十，只怕已经凋残了一半。默默瞪视着自己反映在玻璃窗里的影子，无法不自惭形秽。尹冰还比自己大三岁，可是驻颜有术，再加上青春的打扮和活泼的举止，看起来只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再下去的浏览，默默心不在此，早已意兴阑珊，满腹怨气无法发泄，尹冰本来就是无聊想找个人聊天，更是眼睛都不瞟一下展品，只是拉着默默扯东扯西，这样又看了几个展厅，终于尹冰独自去了洗手间，默默的心暂时平复下来，慢慢踱着，被一尊袖珍佛像所吸引，这尊小巧的佛像面如满月，眉目俊秀，给人一种无比洁净的感觉。脚下立着的牌子上注明“阿难尊者”默默不懂他在佛界的地位，只是看了喜欢，她记起外婆供着的那尊佛像，应是观世音菩萨，就有着如此洁净的面孔，然而这尊佛像应是男性，竟也有此种感觉。一束轻柔的光自佛像上方打下来，整个阿难尊者沐浴在圣洁之光之下，默默感到自己也沐浴在这束圣洁之光中，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狭隘，对尹冰的刻薄，不禁心生愧意。“助我。”默默不禁双手合十，轻轻低语道。
这样看着，听到有人在身后轻声念出“阿难尊者”四个字，默默一回头，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立在了她的身后，四目对视间，默默不禁为之神驰，他的出现从没有像此刻让她如此欢喜，甜蜜慰安的情绪同时在两人心里流动。
美女也有烦恼
从那以后，默默倒是常和尹冰在一起了，尹冰现在是唯一的了解者，女人之间的友谊必须有秘密才能维系吗？漂亮的容易引起同性嫉妒的女人非得落难才能得到同性的理解吗？无论如何，她们如同一同落难的同胞姐妹，重又回到了从前无话不谈的时候。默默在尹冰这里奇异的得到了心里安慰，因为尹冰虽然是美女然而却遭受着背叛的打击，而默默起码还有李震，就是齐戈也不是因为花心才离开自己。
默默从前只是羡慕美女，没想到美女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得意，盖所有爱慕美女的男士都是贪恋其美色，而忽视了美女的灵魂，再所有这样的男士都认为美女爱自己都是另有所图，非钱就是权，都没有自信认为美女爱的是他本人。所以，这样的爱并不是心灵之间的互爱，而是互有所需，一旦一方有一项缺失，立刻就宣布完蛋。譬如美女老去，或是男方钱权失去，这样的爱怎能不坍塌？所以，普通女人反而更容易得到幸福的婚姻和家庭。默默得出这样的结论，自己也是一惊，红颜薄命的说法看来真是亘古实言。
尹冰听了默默此番宏论，也找到自己婚姻的症结，原来丈夫选择自己之初只是爱慕自己的美色，就是天仙日日看着也看厌了，何况天下美色并无定式，古典，现代，端庄，活泼，林林总总，你不可能集众多特点与一身，于是才有移情别恋。尹冰至此明白，丈夫从未真正爱过自己，爱的只是自己的外表。然而并不是美女不愿意奉献自己的心灵，只是被夺目的外表所掩盖，不容易令对方有探究心灵的欲望。尹冰虽然找到了症结，继而开始发愁，原来一向令自己自得的美丽倒成了爱情的绊脚石，虽然美女获得爱情的机率高，失败的恐怕也同样多，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何才能知道对方爱的是自己的外表还是内心，默默坏坏的笑“只有毁容了，勿庸置疑，那对方爱的一定是你的内心。”
默默把她们之间的对话说给李震听，他补充，美女也总是以自己的美色自傲自居，令男人不能忽视她的美，她也会常拿自己的美威胁对方，令对方非得为她的美心折。就连李清照也问过夫君，是花美还是我美？要想爱情长久，美女必得除了她的美貌还有让人迷恋之处，那就是心灵了，或善解人意，或温柔善良，或冰雪聪明，默默笑，原来丑女只要做到内心美就行了，美女倒更难做，内外兼修。不过，他眼望着前方，正开着车“美女往往以为自己拥有美貌就足够，所以美女往往忽视了内心修养。所以美女浅薄的较多。”默默笑“亏这话是男士说的，否则以为是同性嫉妒。”他微笑“我是替你说的。”默默不满“那你以为我是嫉妒尹冰了？”“现在尹冰的遭遇拉平了你们的距离，消除嫉妒友谊才能维系。”默默被他一语说中，不禁惊讶。
“那你喜欢美女吗？”默默不相信他是例外。
“喜欢，你就是。”他显然并未说真话，默默虽不信，可心里也颇受用。李震深谙这其中道理，谁说非得说实话才能得到爱情，有时说实话只会摧残爱情。
“我和尹冰谁是美女？”默默并不放过他。
“各有各的美，美并没有标准，就是男人对美女也没有唯一的标准，怎么才是美，这么说吧，尹冰是美女，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的回答无懈可击。
“这倒是。”默默接受了这种说法，心里也承认，男人也有自己比较倾向喜欢的类型，美女也不是人人通吃。
“我喜欢不太引人注意的美。”他的话让她放心，尹冰的美并不能吸引自己。自己就是不引人注意的美吗？默默想着自己，凋残的熏衣草也有凋残之美吗？
“你见过熏衣草吗？”默默问。
“熏衣草？”他不解，摇头“没见过。”又想了想“好像是一种香味浓郁的草。”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关于这种草的印象“怎么忽然想起这个？熏衣草？”
默默不语摇摇头。他侧过脸看她，不知她何以突然伤感至此，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说：“默默，我还是那句话，有我在一天，就替你分一天忧。”他说完目光直视前方。默默不由偷偷打量他，侧着的半个脸颊，线条刚毅，目光深邃，最是那一双掌握方向盘的手，好似有着掌握一切的力量。齐戈与之相比，未免太文弱了些。默默对那双手着了迷，不由的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一只手上，他并不看她，只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默默，我一直在等，在等。”
烟草味道
令她感动的是他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如波浪般的柔情，无边无际的汹涌而来，她只想永远随着这波浪到达天的另一边，永远不要回来。
他先醒来，或许他从来不曾迷醉，静静的点燃一枝烟，烟雾袅袅而升，默默闻着烟草的香味，有如她从小喜欢闻的那个香炉的烟雾。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信佛的外婆天天打坐，她立在佛堂的门口，看着香炉里的烟雾袅袅而升。长大了才知外婆为什么信佛，外公婚后即离家，因为是旧式的包办婚姻，受过学堂教育的外公以他的离家来抗议此举。后来外公回来了，可又带回了一个城里的女子，尚是年轻的外婆从此开始一心向佛。更有戏剧性的是外公回来不久即染疾过世，那个女子以姐呼之，愿意一生随着外婆生活，默默出生时，那个女子已经过世，她们二人均未生育，默默的妈妈和唯一的一个舅舅都是抱养的，两人一同抚育，真如姐妹般融洽。据说，外公在世时，两人彼此仇视，一言不交。默默长大后渐知这段历史，不禁唏嘘感叹，不知外婆和那女子的一生如何度过，两人相比，更可怜的无疑是外婆，一生没有得到过情爱。
默默闻着他的烟草味儿，絮絮的给他讲起这段故事，竟然落了泪，旧式女子寂寞的一生，为着一个男人守候一生的寂寞。令人发狂的寂寞，她反复念着，觉得自己也是寂寞的，梦总会醒，醒来后的她得到了什么，可能是比从前的寂寞更深的寂寞。他无言只是拥紧了她，然而这种拥抱也让她有种置身事外的奢侈感，甚至连自己成了身外之物。
她和齐戈的故事他自是清楚，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对她讳莫如深，很少谈自己的家庭，就是说也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你们感情很好吗？”默默更是好奇。
“很好，好的令许多人羡慕。我们是初恋，第一次遇到她我就发誓要把她追到手。那年我们都是十八岁，如愿以偿结婚至今，十几年过去了，我真的有些疲倦了。”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倦意。
“那么，爱情不可能是永恒的了？”默默不禁担忧，看似完美的爱情之外仍有着致命的危机。
“激情退去，夫妻间时间久了，更多的是留下了温情，所以夫妻到了后来大多有着兄妹间的手足情，激情是慢慢的消退了，任谁也挽留不了。”
“那我们之间是爱情吗？”默默怀疑起来。她曾经被他感动，看着这个男人一步步等自己靠近。然而这和爱情有关吗？
“爱和喜欢是很难分清界限的，喜欢是肯定的，从初中那时起。”
默默心中苦涩，他不过是为了圆自己最早的一个梦而已，自己呢？是报复齐戈的离开吗？
“你想过离婚吗？”默默试探着。
“我不会离的，除非是她要离开我。”他丝毫不费踌躇，显然一贯是这样的思维，他不过是寻找平淡生活之外的激情，到了晚年他们就会昂首进入白头到老的队列里，仿佛从未离开过。这句话令默默很不消化，如鱼哽在喉。
朋友存在的意义
他竟然说这样的话，默默对尹冰诉苦。此时两人坐在一间咖啡屋里，临窗明亮的午后阳光照进来，斑驳的光线如猫须添在冰的脸上，尹冰赶忙拉上窗帘“你知道吗？女人最不能暴露在光线下，否则脸上的缺点就暴露无遗，斑点了皱纹了都能看见。”尹冰对自己的仪容尤其是脸珍惜的过分，这可能是美女的通病。默默苦笑，尹冰如同一只临水照影的孔雀，孤芳自赏。
“他当然不能随便离婚，”尹冰分析道。“你不过是他生活里的点缀，而他也不过是你的点缀，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也未必幸福，你了解他多少？”
默默被问住了，她对他知之甚少，除了曾是初中同学外，她不知道自己还知道他什么，甚至他的职业，家居何处都不知道。
“啊？你连他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也太逗了。”尹冰难以置信，端详着她“默默，真的吗？你也太单纯了。”
默默想不出还知道什么，突然的发慌。
“齐戈和李震，如果没有婚姻之前，你会选择谁？”尹冰问道。
这可难住了默默，也许李震的出现正是默默备感落寞的时候，如不是在那样的境地遇到，恐怕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过，谁和谁的相遇继而有故事，都是两人的某一点正好在某一刻契合造就的，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就与齐戈的相遇不也是吗？
“这必然性就是如果你那时遇到的不是李震，而是另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刘震或是王震，你同样会有故事发生。”尹冰的一番哲学家的演讲告一段落。
默默心服口服。难怪人人都需要朋友，可以互相医治疾病。
“那我怎么办？”默默蓦然成了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惨绿少年。
“很简单，想通道理就没那么多障碍了，如果还喜欢在一起呢，就在一起，可千万别追究什么爱谁更多的话，要么就结束。”尹冰俨然爱情高手。
“那他爱我吗？”
“那只能问你自己了。何况，爱不爱又怎么样？爱不能在一起，不爱的反而在一起。”尹冰耸耸肩。自然，她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何况，默默这么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默默暂时放下自己的难题。
尹冰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如两只小手覆在小脸上，煞是迷人“还不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我能有什么打算？”她今天穿了一件如同豹皮般花纹的衣服，黑色长靴，一头长波浪自然垂下，另有一种野性的美。美诚然是赏心悦目的，虽然美女的烦恼如此之多，默默还是羡慕的看着她，倒是嫉妒之火已然泯灭暂时不会起死回生。
午后的咖啡厅里客人寥寥，虽然人少，尹冰的美貌还是如照眼明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尹冰毫不在意，坦然接受着别人爱慕的目光，这原是她看惯了的，在这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知道自己的美毫无缺陷，更是坦然。默默艳羡“还是美女好。”尹冰却是一脸不屑“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他们不过是和想你玩玩儿，大方的或许还会给你买房呀，车呀，只要他们认为物有所值，在他们心里，美女和好多东西都是等价的，这和买你有什么区别？可要和他们共度一生，他们就难了，不是已有妻室，就是未婚的，也愿意选择一个相貌平庸的。原因嘛，恐怕是他们的自卑心里作祟，在他们认为，美女大多不能安分的。”尹冰发表完高见，又补一句“当然，相貌平庸可不是指你，别多心。”
默默蕴怒“你如果不加注解，我还不以为意，谁让你非得画蛇添足。”
尹冰大笑，笑的颇有些放浪形骸。
他真的爱我吗？
默默近日反刍般的回忆她和他之间的交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荒谬，竟然对他一无所知，爱上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这是爱吗？默默宁愿自己是出于爱，然而还是无法解释的荒谬。默默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的不平等，自己暴露无遗，而对方却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掌握着自己，而自己永远无法掌握她，她想起那双操纵方向盘的手，无疑，她被他握在手心里。他真的爱我吗？
她决定自己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如果他爱我，他能容忍我的若即若离吗？她在给尹冰的电话里如是说，尹冰大声回复她“亲爱的，你把爱看的太神圣了。你明知道成年男女的交往未必是出于爱，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默默不理尹冰的说法，坚持由自己判断爱还是不爱。他的电话倒是经常来，吃穿睡眠工作样样关心，默默说自己最近不想见他，他也表示理解，他好像一切都洞察于心，也不怕她的任何对他们之间不利的思考，他都能一一化解？他好像有这个自信。
好久没见了，默默自觉好久，实际上不过一个月而已。他的电话在一个黄昏响起，声音里还残存惊悸，原来是他出了车祸，同事驾车，他躺在后座已经睡着。直到车身一抖，他被弹到了前座，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衣服上全是血。默默也不禁发着抖“你哪儿受了伤？”他受了撞击，一侧锁骨骨折。身上的血迹是同事的，同事重伤全身多处骨折，他们的车和一辆大车相撞，车毁人未亡，算是不幸中之万幸。“早知道，我自己开了，同事驾龄多年，没想到能出事。”他懊悔不已，他们是在出差回来途中。听到他没事，她不禁大大松口气“骨折怎么处理？”她不太明白，锁骨骨折严重吗？
“等会儿就要手术，小手术，没事儿。”怕她担心，他赶紧轻描淡写。
急诊手术前还给自己来电话，她感动极了。
“那她知道吗？”默默暗自希望他先告知的是自己。
“已经告诉她了。”他老实道。
自然，他怎么可能先告诉自己呢？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妻子。他甚至都不想骗她，知道即便如此自己也不会离开他？她又无法释然了。
当晚，默默带着这点介意又担忧着他的手术，整夜无法安睡。好容易熬到凌晨拨通了尹冰的电话，尹冰吓一跳，连问发生了什么事？默默在另一头带着哭腔诉说着，好半天尹冰才明白，车祸，手术，电话。“这个自然，他肯定是先给她电话，换了你也是。”尹冰简洁的说。
默默也知自己是无理取闹。
“可是，冰，我想去看他，非常想去。”她对着电话悲悲切切，忘了自己冷落他的决心。
“好，我们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让我想想。”尹冰哄孩子般的安慰着她，总算让她挂了电话。
冷静下来后，默默自己也明白这时要见他一面，难如上青天。他的妻子一定陪侍左右，还有单位的同事来来往往，自己怎么能现身？她自己先泄了气，虽然未弄清他是否真的爱她，倒是明白了自己的心。
救赎
还是那个咖啡馆，默默和尹冰对坐。秋天已经过去，冬天来临，默默怕冷，早早的穿上了羽绒衣，尹冰仍是长裙长靴，只是换了羊毛裙，咖啡馆里的空调开的足，一会儿默默就开始嚷热，只怕等下出门要感冒。尹冰不以为然，感冒算什么？她离婚证书刚到手，虽然一直是她不堪忍受丈夫的花心要离婚，谁知他执意不离闹了半年，突然爽快签字，目的达到，尹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当时和他吵着离，实指望他能回心转意，他却没有悔改的心，我也就彻底死心，没想到他突然做起了好人痛快签了字。”尹冰回忆离婚那天的会面，一向比较注重外表的他胡乱穿了一身衣服，胡子几日未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对方竟憔悴至此，恨意渐去，只剩了怜悯。
“你那天打扮了吗？”默默看着对面的尹冰，今天尹冰脂粉未施，只是淡扫蛾眉，很少见她素面朝天的样子，默默看了只觉亲切。
“那天我精心修饰了一番。”她眨着未涂睫毛膏的眼睛，眼睛比平日小了一圈“好让他见了后悔失去我，没想到他那么落魄，倒让我后悔，自己也应该让他知道我离婚也是无奈，可是，无疑，他以为离婚是我的胜利，其实是两败俱伤。”尹冰的声音低沉下去，离婚终非所愿，默默感同身受。
“李震呢？完全恢复了吗？”
“可能吧，我也好久未见了。”默默满面萧索，好像李震是自己前世的一个记忆。
自他车祸后，他们只见过一次，想到自己爱着的人在忍受病痛，默默差点要不顾一切的去看他，当然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能，然而她还是求尹冰想办法“哪怕让我只看一眼。”默默几乎要为爱焚身，这次车祸让默默已经渐至冷静的爱火重新燃起，甚至更烈。她仿佛闻到了他燃起的烟雾气息，就如儿时依恋在外婆的香炉前，危险的是她只顾沉迷其中，却不知自己为之迷恋的是什么？
术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默默天天数着日子，这是他们彼此消息最隔绝的时期，他的妻子陪侍左右，片刻不离。唯一的一次见面，这天下了雪，是入冬以来第一次雪，瑞雪飘飘中，默默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爱人今天不得不去单位，可以见面。默默苦笑着然而也知想见面只能如此，默默踏着雪走入医院时，心头涌上的一丝屈辱感觉愈演愈烈，她真的只能做他背后的不能见光的那个人吗？不由满腹酸楚，几乎想转身离去。然而另一种力量推着她往前走，她迫切的想见到他。他所在的病房是默默深记于心不敢稍忘的三个数字，808，他告知时开玩笑说“虽然出了车祸但能住在一个数字吉利的病房里，所谓福祸相依，而我大难不死，全是托了你的福。”默默笑，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心内颇受用。
和她同时跨入电梯间的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五官可说是精致，然而她漂亮的面容上缺少一种温煦，缺少了这种能与人亲近的温煦，她的美就显得有些肃杀。默默一瞬间忽然有了预感。
电梯在8楼停下，两人先后跨出电梯间，默默已经不再有任何置疑，没有任何悬念的看着她走在自己的前面，伸手推开了808的房门，默默越过了开着的房门径直向前走，她确信自己看到了病床上的他，触到了他惊疑的眼睛，默默走到走廊尽头，尽头只有楼梯，默默一级级的下着，台阶没完没了，默默走完了今生最长的台阶。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默默走出医院的大门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