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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梦回
书桌之前，慕容宸努力盯着面前的书，想要看清上头的内容，并熟记下来，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眼前就有些发花，头也不自觉地往下一点，又一点。在沉入梦乡之前，慕容宸又努力抬起了头，以手撑开了眼睛，他不能睡，睡了就输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控制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宸儿，这么迟了，既然困了，为什么不睡呢？”
耳边传来关静萱的声音，慕容宸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紧张道，“母后，您怎么来了？”慕容宸说完之后，目光转向门口探头探脑往里头看的小贵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这个小太监，什么事儿都要和他母后禀告，不知道这样其实算是背主了吗？
“我要是不来，宸儿你打算就这样熬到天亮吗？”
“怎么可能呢，母后？只要我把这一篇背下来了，我就会去睡了。”问题是，可能不到天亮，这一篇是背不完的。
关静萱拿起了慕容宸跟前的书，翻看了下，有些纳闷道，“前几天不是才刚教到这本吗？怎么才过这么几天，就已经学到一半儿了？”关静萱的神色可谓诧异，这太傅教书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呢？宸儿才几岁的孩子……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关静萱抬起儿子的小脸，仔细地看了看，“最近都睡的不好吗？如果跟不上的话，你可以和太傅他们说，让他们稍微缓一缓进度。”
“不能缓。我能跟上进度的。”
“为什么不能缓。”
慕容宸看了眼关静萱，只摇头不语。
“嘟嘟，和娘亲说说吧，是怎么回事？”‘嘟嘟’和‘娘亲’，关静萱曾经和慕容宸约定过的，如果他们有秘密要说，就以这样普通的母子身份，而不是太子和皇后。
慕容宸低下了头，小小的眉心微微皱起，小嘴抿得死紧。
“嘟嘟，娘亲很担心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和娘亲说说，好吗？”
“……是二皇弟。”
慕容泽，慕容霖的第二个儿子，月贵妃所出。关静萱扯了扯嘴角，那么多年了，她早该直面了。
“二皇子他，怎么了？”
“太傅明明才刚开始说这本书，二皇弟已经都会背诵了，太傅抽问的时候，二皇弟也都回答地上来。父皇……父皇听到了之后，很高兴的样子。”慕容宸不敢和关静萱说的是，父皇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扬了慕容泽。他，也想让父皇夸奖夸奖他。还有，他不想让母后因为他被二皇弟比下去了，而在月贵妃跟前抬不起头来。
听到慕容宸所言，关静萱有些愣神。当年那个连《论语》都读不透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成为一个博学的君王了？
“你二皇弟……自幼聪颖，过目不忘。你没必要和他比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努力了、尽力了就可以，别太逼迫自己。”关静萱其实知道，她说的这番话，是很没有志气的话。生在皇家，于一个皇子来说，什么都需要争强好胜。因为只有你比旁人厉害，比旁人强，比旁人努力，才能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然后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你脚下。只关静萱以为，那样的日子，太累。如果可以，她其实更希望嘟嘟只是生而姓方，做方老爷的嫡孙，富贵一辈子，也是很好的。
“不，娘亲，嘟嘟能赢的。您信我。因为……孤是太子。”
“母后母后，父皇夸我了。母后，您怎么在哭？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你，孤去收拾他。”
“宸儿，你怎么来了？”关静萱撇开头，擦了擦面上的泪水，“母后没事，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母后，孤不是三岁小孩了，您这样的说辞，可骗不了孤。”想了想，慕容宸换了说法，“娘亲，您为什么哭，能告诉嘟嘟吗？”
秘密，从来都是用来交换的。他告诉了她一个，非常公平的，她也得告诉他一个。
“……娘亲这是，喜极而泣，娘亲在替你父皇高兴，他，很快又要添皇子了。”口是心非，多年的皇宫生活，只教会关静萱这个。
“娘亲要给嘟嘟生弟弟了吗？”慕容宸十分高兴地看了眼关静萱的肚子。因为见过月贵妃怀慕容泽时候的样子，慕容宸知道弟弟都是揣在肚子里头的。
“那个也是嘟嘟的弟弟，只不过怀着弟弟的不是娘亲，是月贵妃，她又有孕了。”
慕容宸即便年纪还小，因为自小生在在皇宫之中，也是知道的，子嗣是后宫妃子的依仗，子嗣越多，地位越稳。
“没关系的，娘亲只要有嘟嘟就够了。”孤，会成为母后的依仗，一辈子，比父皇更可靠的依仗。
“是啊，娘亲只要有嘟嘟就够了。”
“阿萱，朕再问你一次，究竟是不是你。如果是，你去和月儿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朕会对外说，月儿只是身体不好，才没有保住孩子。”
“我说过，不是我。如果你一定觉得是我的话，那我就去道个歉吧。”
“可是昨天只有你去看过月儿。”
“宫中妃子有孕，臣妾作为皇后，去看一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如果我不闻不问的话，您是不是也有话要说，说我不关心您的龙裔？再说了，我为什么害她的孩子呢？已经有了慕容泽，再多一个或者几个，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月儿这回怀的是双胎。”
“……你说什么？”
“月儿怀的是双生子。当初你一直觉得那对孩子，是因为月儿才没有的……”
“不是以为，臣妾十分确定，臣妾当初腹中的那对双生子是因为月贵妃才没有的。所以……你当初说信我，信我说的话，其实是在哄我吗？你根本就不信，不信是她害了你我的孩子是吗？甚至现在，你还怀疑我，怀疑我因为怀恨在心，所以等到你和她有了双胎之后再行下手，就因为要她承受和我当初一样的丧子之痛，一胎失去两个孩子？方谨言……我虽然没有上官月那么有学问，但是我也知道什么叫做‘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当初的痛苦，你说你感同身受，我觉得你肯定没有。”如果你信了，怎么会让害死你儿子的女人有孕呢？还一再有孕？
“阿萱？”
“臣妾并不知道月贵妃怀的是双胎，就算知道，也不会那么做。皇上，你可能不知道，自臣妾的那对的孩子没有了之后，臣妾就一直在为他们祈福，只行善，不为恶，希望他们下一回能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长大，顺顺利利过完这一生。”
慕容宸是哭着醒过来的，哇哇大哭，因为他觉得委屈，他的母后，一生都过的特别的委屈。
那一天，父皇来质问母后的时候，他正在母后殿中。母后怕他被父皇迁怒，让他躲在内殿。自那天开始，他才知道，原来他差点儿就要有一对双生弟弟的。怪不得母后总是郁郁寡欢，原来不光是因为父皇偏宠月贵妃，还因为思念他的弟弟们。
“嘟嘟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不知道，尿布没有湿，可能是肚子饿了吧。嘟嘟，娘亲在，不哭……奇怪了，好像也不是肚子饿。”
“会不会，是做噩梦了？”
“嘟嘟这么小，会做梦吗？”这样的问题，不管是问谁，似乎都不可能会有肯定的答案。因为最有资格回答的孩子们太小，还不会回答‘是’或者‘否’。
此刻，关静萱能做的，除了把抓住她领子哭泣着的嘟嘟抱在怀中安抚，再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