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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秋亦只是笑,不置一词。心里却并不十分相信欣美人那解释。
欣美人见她只是笑也不接话,怕是再谈许久也扯不到宫中事务上去,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颤一二,笑意却是半分未减,终是从袖中拿出一叠纸文“这是今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务文书,再有便是此次行宫随驾名册,还请姐姐查阅。”
苏暮秋接过纸文却也并未打开看,只是笑道“你安排的事我自然是信得过,只是此事终究还是得由皇上看过后再做定论。”
欣美人对她这避重就轻的话语并不受用,依旧是坚持道“离行宫避暑只剩四日的功夫,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是越早另作安排越好,皇上日理万机,妹妹实在不想让皇上为后宫的事费心。”
“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是这选谁随驾一事还是皇上亲自过目的好,至于行宫其他安排,有内务六局依照惯例置办,相信不会有失,”苏暮秋依旧笑得淡然“何况只是请皇上确认一二,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妹妹无需担心。”
欣美人只是浅笑,心里却几分愤恨且无奈。若是知晓轻重分寸的,就该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那六宫琐事就该自觉换人来管,总不能都麻烦皇帝来安排。如今她已经送上门了,苏暮秋就该顺水推舟将事情全权交给她来处理,可没想到苏暮秋却拽着明白装糊涂,半分不提凤印让权一事,就连这行宫事宜,也是厚着脸皮接手了。
那厢苏暮秋自然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一进门就把皇帝让她暂管的事摆出来,想拿皇帝来说事。可那又如何,就算位分不再,就算终有一天凤印要让,苏暮秋也不愿交给欣美人来接手,便索性来个没脸没皮的硬撑着,反正欣美人也不敢把话挑破了说,她就装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欣美人也看出了苏暮秋的意图,知道多说无益,何况有些事本来就不急于一时,便只是寒暄几句后便回去了。她一走,苏暮秋那胃里撑得难受的感觉更严重,只得唤了青竹准备些消食的茶点,而何菱则被她遣去宸清宫送随驾名册去了。
回坐时目及欣美人的那杯茶,她至始至终就没碰过,到底是苏暮秋亲自递上去让她品尝的,一般多少都会象征性的抿上一口,可欣美人却只是接在手中,连盖子也没揭,这让苏暮秋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似乎欣美人对她的茶有所顾忌。
可合欢散一事到底不光彩,毕竟朱景彦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有意陷害睿王,而整个永寿宫知道事情和茶有关的约莫也没几个人,偏偏欣美人似乎却是知晓的,可若真是知根知底的,就该明白是合欢散有问题而非茶,那她也就不会忌讳茶了。
如此说来,欣美人安在永寿宫的,倒也不是苏暮秋近身服侍的几个人。但一想到永寿宫有人吃里扒外,苏暮秋的脸色还是阴了几分,在宫里,并非服侍的人越多越好,而是越忠才越好,终是得抽个时候将身边人清查一二才行。
宸清宫,朱景彦见是何菱来送名册,微见蹙眉不解“此事不是已经交由欣美人去办了吗?”
何菱弯身礼着,掩住心中那些许不悦,只平声应道“适才美人娘娘来了永寿宫,说既然小主身子好了,便要将六宫事宜回交给小主。”
朱景彦眉峰微挑,他久居深宫,自然知道这后宫的女人除了争个恩宠,便是争个权利,没有谁会将到手的香饽饽平白无故送给别人,所以听何菱这一说,朱景彦也就知道欣美人此行的真正目的了,而如今苏暮秋专程让何菱送来名册,也就证明欣美人的旁敲侧击没顶上用,到底还是叫苏暮秋给撅了,却是谑然一笑“你先回去吧,告诉她,朕晚些去永寿宫讨论此事。”
那厢何菱回去,把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苏暮秋,苏暮秋听着何菱转达心里却是没了底,原本让何菱送名册这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告诉朱景彦,你的好美人儿来找麻烦,被我给撅了,你看怎么办吧。
可苏暮秋不知道朱景彦说晚些时候再议时是什么态度,也就把不准他是要来兴师问罪,还是就事论事。可既然他说了要来,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左右得做点什么,以示她还是郑重准备过的。于是,她也只能把唯一的技能发挥出来了,下厨!
苏暮秋会下厨,这事让青竹大为震惊,而连她这个贴身侍婢也不知道苏暮秋会厨艺,更别提永寿宫的其他人了,但苏暮秋却没想那么多,自打知道慈圣皇太后一事,她便总是夜里整宿的睡不安稳,总梦见朱景彦找她报仇,醒来时一身虚汗,现在人一清醒,便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弥补,虽说不定真能让朱景彦改观,但多少能让她心安一些。
却正是苏暮秋在小厨房里忙得云里雾里时,绿萝来了。
苏暮秋正在放盐的手一抖,那碟子回锅肉也就注定得是咸了。可苏暮秋根本顾不上去拯救那菜,只是不安的皱了眉头,解下围裙出去迎了绿萝入内屋。
“奴婢听说小主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可好些了?”绿萝忧眉探向苏暮秋。
苏暮秋甚至没能听见她的问询,只回想着上回绿萝来永寿宫的情形。那时绿萝笃定相信苏暮秋是无辜的,而苏暮秋也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李月一时查个水落石出,可如今,事情原委苏暮秋的确是已经知道了,但却没有开口的勇气。
绿萝见她柳眉深蹙似有心事,便担忧问道“小主可是还没歇息好?那奴婢改日再来好了。”
苏暮秋将她拉至一旁落座,隔着小方桌,苏暮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坐吧,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和你好好说说。”
绿萝疑惑不解,苏暮秋又是踟蹰难言,一时间屋中又静了下来。沉默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坐立不安,良久,终是绿萝扯了扯笑“小主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小主不高兴了?”
苏暮秋微微摇首,不得已抬眸对视向绿萝“不是你的错。”
“”绿萝惑然不解,她从未见过如此凝重神情的苏暮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更是叫她不安。
良久,苏暮秋长长的叹了一声“月儿入宫前,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
绿萝眼底眸色一滞,微颤的眉睫垂了两分,却是咬唇不语。
苏暮秋见她这神情便知是默认了,心里说不出是何感受,她是欣赏李月的淡然于世,可当知道李月对朱景彦的淡漠乃是因了对朱清渊的深情,苏暮秋便有些复杂情绪混沌不清。
李月的死到底算是谁的错,朱景彦吗?可他作为皇帝,一再容忍已是宽宏,何错之有?怪朱清渊吗?为夺皇权安插眼线,虽说并非正义,却也无可厚非,而李月,一缕香魂随风散,痴心错付仍情深无悔,又如何能去责怪?
苏暮秋微弱的叹息掩不住她内心的纠结与失落“怪只怪,情字太毒。”李月有情,却错付他人,良人非良,一颗痴心终虚枉。情之一字,叫人恨不得,哀不得,怨不得,舍不得而这种怅然放倒她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如此,明知道皇帝注定会佳丽三千,她却还是放不下,逃不掉
绿萝闻她虽只一声叹息,却似夹杂了万千情绪,未觉间已是酸了眼眶“小主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和奴婢直说,也好过您这声声叹得奴婢心里又慌又难过。”
“你可知你家小姐心上恋着何人?”苏暮秋叹息垂眸,若非爱上了朱清渊,李月或许也就不会死
绿萝迷茫摇首“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看小姐总是拿着一封信反复的看,猜得出小姐心有所属,但小姐不愿说,奴婢也不曾问难道这与我家小姐亡故有关?!”
苏暮秋长睫半垂,轻微颤动,要实话实说吗?那她会不会怨怪朱景彦?就算不怪朱景彦,记恨朱清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或者,明知仇人是谁,却什么也做不成,她又该是多难过?
思虑良久,苏暮秋唇风微动“月儿的事情,我查不下去了,如今月儿已经回到了家乡,你也离宫去罢。”不论是朱景彦还是朱清渊,都注定绿萝无法替她主子报仇,所以,知不如不知。
但绿萝却不肯轻就,摇首轻语间带着低低呜咽“奴婢不信,美人适才还在问我家小主的事情,怎么现在又说查不下去了,是不是美人知道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