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鸦小雀

吱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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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清愕然。

    这倒是奇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成丫鬟。

    又见二姐盯着自己的脚看,想起红衣少年不屑的眼神

    她不由地苦笑。

    算了,自己没有当主子的自觉性,也不怪人家误会总不能敲锣打鼓地逢人就说自己才是正牌的“主子”吧

    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沈穆清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发现自己的脚下有水泡破了,绫袜和书页都粘在了脚上。

    难怪痛得像刀扎似的。

    沈穆清一边轻轻地把粘在脚上的纸揭了,一边淡淡地道:“你不和我说也可以。不过,要是主子们问起‘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来,还麻烦二姐你说句话才好”“你这小大姐怎地这样一副硬心肠。”二姐就心虚地嘟呶道“又不是我把那门推翻地!”

    “那是。地确不是你推翻地。是徐三推翻地。”沈穆清拿话吓唬她:“我听人说。一惹上了官司。作见证地都要暂时收监。等上了堂。有理没理先打个三十大板再说为地就是让人原告不要诬赖他人。见证地不要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这事是真地是假地”

    二姐果然慌张起来:“你这位小大姐。你不要吓唬我。我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地。我。我十一岁就在京都翠花胡同唱小曲了。说起‘小芙容’涂小雀涂二姐。哪个不认识”

    沈穆清把纸从脚上揭了下来。这才发现红衣少年撕破地书是本论语。她抬头冷冷地盯着二姐:“你既把我地好心当驴肝肺就当我没有说。”说完了。继续低头去揭脚上地绫袜。

    二姐望着低头再不理她地沈穆清。望了望冷冷清清地廊庑。突然觉得很是孤单。又想到徐三偷偷溜走后自己被主持和尚强行留了下来。还有走时嘱咐小沙弥时望向她地那若有所思地目光二姐心里不由一阵发寒。

    自己是无根地萍。略有风吹草动就得随风飘浮。更何况是遇到了这样地事指不定就被人当了块烂肉抛了出去。

    她咬了牙。沉思半晌。才低声下气地对沈穆清道:“小大姐。我。我告诉你。你放我走吧要是沈家地姑娘说起。你就说。我。我偷偷跑了”

    沈穆清本来就没有准备留二姐在这里。

    袁、沈两家的矛盾,已不是有什么证据或是证人就能来个“分辩忠奸”的事,看得是谁更有权势如今已经死了两人了,何苦再拖一干人下水做了牺牲品!

    她淡淡地笑,静静地望着二姐,像在谈判桌上和对手谈判似的,营造出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坚持氛围。

    在这种静态的沉默中,二姐越发忐忑不安了。

    她喃喃地道:“徐三,徐三是我当家的!”

    没想到两个是夫妻!

    沈穆清有些意外。心里升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的感觉。

    她不动声色,继续凝视着二姐,好像二姐的话早在她的预测之中似的。而二姐在她这种态度下当然捉摸不透沈穆清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要问她和徐三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只有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我们两家都是戏班子出身,定的娃娃亲,从小一起跟着杨师傅学戏。我和哥哥学的是旦角,他学的是丑角。他天份好,嗓子亮,什么戏一看就会,我和哥哥模样好,唱功却不行,两家人都指望着他有一天能有大出息,在戏园子里挂头牌,像连奎班的杨师傅那样,进宫去给太后娘娘唱戏。”说到这里,二姐脸上露出怅然之色“谁知道,先是我父母去世了后来是我公公婆婆去了我和哥哥到了翠花胡同唱小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学着人家赌博我嫁过去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了,就是三间青瓦房,也早就抵给了人家这一次,又是欠了人家的债。说和我到药王庙里躲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还债谁知道,竟然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穆清暗暗叹气,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二姐拿手帕擦着眼睛,迷茫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翠花胡同暂时是不能去了的我让人带信给我哥哥了,看他怎么说”

    两人相对无语。没多久,廊庑上就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沈穆清和二姐循声望去。

    竟然是那红衣少年、庞德宝和一个穿着石蓝色八答锦道袍的陌生年轻男子。

    庞总管没有把红衣少年劝走吗?

    沈穆清想着那少年的心性,有些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中的事。

    她刚站起身来,就听见二姐一声惊呼,旋风似地跑了过去扑在了那陌生男子的怀里:“哥哥,哥哥”

    沈穆清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二姐的哥哥一眼。

    她们兄妹长得很像。都是高佻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白净的容长脸,细细的柳叶眉,红艳艳的樱唇。这相貌长在二姐身上自然是个妖妖娆娆的美人,可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就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

    做哥哥的抱着妹妹,不停地在她耳边低语,安慰着她。

    红衣少年就朝沈穆清走了过来。他低声地喝斥沈穆清:“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清天白日头的,竟然坐在门槛上摆弄那双大脚”

    是有点不雅观被这样一个少年这样的说,还真是很不好意思的

    沈穆清就朝着他讪笑着站了起来。

    红衣少年的脸色更阴郁了,

    庞德宝则站在那少年身后不停地朝着沈穆清眨眼睛。

    沈穆清不知道庞德宝是何用意,想到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又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扬了一个笑脸,对那少年道:“少爷怎遇到了二姐的哥哥?这可真是巧啊!”“你回去后用山栀子和白面、烧酒和匀了作成饼,贴在脚上。”他突然无头无脑地冒出一句来。

    沈穆清愕然,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红衣少年墨玉般的眸子里却是风卷云涌。

    沈穆清可不想捅了这马蜂窝,立刻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回去就立刻照着少爷的叮嘱用山栀子贴脚。”

    红衣少年就冷冷地斜睨着她,虽然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但眸子里惊涛骇浪却渐渐风平波静,恢复了原来的清亮。

    沈穆清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头大如斗,除了顺从,不知道还能什么其他的办法和他相处。

    “这里还有其他人没有?”红衣少年突然道“要是没有其他人,你偷偷把这个涂小雀放了!”

    怎地突然管起这桩事来?

    沈穆清眼里闪烁着困惑,但还是很快地回答他:“姑娘受了伤,正在厢房里歇着。我们正在等去明因寺上香的妈妈回来!”

    红衣少年就低了头,贴在她的耳边道:“这涂小雀的哥哥叫涂小鸦,是诚意伯曾菊的贴身随从与其让二姐到官府里去做见证,不如卖个人情给涂小鸦,让他在诚意伯面前周旋周旋。虽不指望他能顶得上事,至少能吹吹风!哼哼,让那个镇安王伤伤脑筋也不错。”

    他的呼吸绵长,热乎乎地扑在沈穆清的脸庞,能闻到带着淡淡的松柏草香。

    沈穆清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像是衣裳上熏的香,仿佛从身体里面散发了出来似的,带着一股被体温贴暖了的温意,如丝似缕地钻进人的肺腑间。

    沈穆清的心绪变得有些飘忽,就听见那红衣少年在她耳边喝道:“喂,和你说话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啊,怎么会这样

    她神色一凛,忙道:“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心里却腹悱道:涂小鸦一个随从,能说上什么话,吹上什么风

    念头闪过,沈穆清脑子里突然冒出十六爷讽刺二姐哥哥的话:“你哥哥一个在诚意府里唱后庭花的”

    她不由“啊”了一声。

    难道那帮人说的是真的不成?

    沈穆清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睃到了涂小鸦的身上。

    那边,涂氏兄妹已各自站定,涂小鸦正拿着手帕在给妹妹擦眼睛。感觉到了沈穆清投向他的目光,他就非常和善的朝着沈穆清微微地笑了笑。

    笑容非常的干净,有着月色般清冷的风姿。

    沈穆清讶然,突然有点明白过来。

    她不由张大了眼睛。

    涂小鸦竟然脸一红,笑容里就有了几分尴尬和羞涩。

    是因为自己看他的目光太好奇了吗?

    沈穆清觉得很不好意思,朝着涂小鸦讪然地笑了笑。

    红衣少年斜着眼,看看涂小鸦,又看看沈穆清,嘴角轻挑,脸上带着讽刺的味道,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了!”

    他声音比平常显得有高亢,听着有些刺耳,而且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沈穆清看。

    沈穆清被红衣少年左一下右一下的搞得一头雾水。

    “你不送我们吗?”红衣少年说话的声调很有些鲁莽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却觉得他语气里有着试探的味道。

    无力地喊:有票票的姊妹支持一下吧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