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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段阔海扔给许舒一支梅花牌香烟,许舒接了,夹在耳朵上。
“到底是什么问题?”
“润滑油太少,导致活塞环阻力增大。燃油质量也差,化油器堵塞大半,没趁手的家伙,只是勉强清了清,暂时能开。但能开多远,不敢保证。”
“小秦,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许舒,是秦老师的学生。”
“我叫段阔海,你叫我段哥,老段都行。小许啊,和你打个商量,我和你秦老师有件重要的事办。但这铁家伙太不省心,麻烦你随我们走一遭,如何?”
秦冰眼皮瞪着段阔海。
段阔海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没问题,只是如果明天上学迟到,您得让秦老师帮我请假。”
“那感情好!”
“……”
突突突,边三轮冒着浓烟,冲出长兴东路。
半个小时后,转上沿江大道。
秦冰霸了挎斗独坐,许舒挤在段阔海身后,眺望风景。
于他而言,沿途风景,人物,处处皆新。
沿江大道西侧,淞闵江浩浩荡荡,向东再流五十里,便可汇入大海。
江上,十余艘蒸汽轮船正缓缓驶向淞闵港,汽笛声和民夫们的号子声,和成动人的乐章。
边三轮要驶出沿江大道时,一辆黑色的公羊牌T型车从许舒对面开了过去。
罕见的,许舒对这玩意儿有印象。
他记得这公羊车,去年才在春申投产,甫一问世,就成了城中的绝对宠儿。
前任许舒记忆深刻,但现任许舒对这玩意儿兴趣缺缺,瞜一眼后,不再关注。
边三轮一路疾驰,终于在月上柳梢头时候,抵达了下河村。
明月下,宽阔的蒲河波涛不兴,河道右岸山石耸立,左岸散落数百屋舍。
勉强坚持到一座小岗上,发动机的声音像快要断气。
三人下车,不用段阔海招呼,许舒主动取出工具箱,开始维护。
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山岗下奔来,都穿着治安官的绿色制服。
段阔海和秦冰同时从兜里摸出个带别针的铁牌,佩戴在胸前。
那铁牌的款式、模样,和谭副社长的那枚别无二致。
只是段阔海的铁牌有两道竖线,谭副社长只有一道。
而秦冰的铁牌也是一道竖线。
“长官好!”
平头中年治安官行平胸礼,右手抬起横在胸前,他挂着铅制胸牌,两竖。
矮个治安官行的是军警礼,和前世敬礼无二致,胸前无牌。
见礼毕,双方互做介绍。
平头治安官是当地治安室室长,叫晁江。
矮个是才分来的治安官,叫景程。
“介绍情况吧。”
段阔海接过晁江递来的香烟。
晁江继续给许舒分烟,“这蒲河中的河龙王出现,是在五年前。一开始,沿岸的村庄只是丢失些牲畜,都以为是山上的勐兽所为。
直到一头在河边饮水的老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进河里,才轰动了整个下河村。
后来,村里组织祭祀,但没用,不但继续丢失牲口,还开始出现人口失踪。
直到三年前,下河村在河对岸建了一座龙王庙,下河村才又风平浪静。
一周前,治安室抓获一伙人牙子团伙,一个人牙子交代说,三天前,他们卖给下河村一对五岁龙凤胎。
我们派人去下河村找村长杨顺国交涉,杨顺国死不承认。
得亏小景机灵,通过蛛丝马迹在一户农家找到了被拐儿童,小景率三名治安队员营救时,被杨顺国率众围困。
我率众支援,杨顺国反抗激烈,全体村民群起而攻,为怕激起民变,我们只好退走。
后来通过走访,得知下河村每年都会找人牙子买来童男女,投入蒲河中,献祭河龙王。”
“混账!”
秦冰俏脸煞白。
段阔海大口抽烟,“听说有治安官被拖下河?”
晁江脸色一暗,“撤退之后,我派了普法队伍,下到村里宣传。参加普法的小赵,根本不信有什么河龙王,非要破除村民的迷信思想。
他亲自示范,跳进了河里。一道巨浪涌来,再没小赵的踪影。这下,村民们不更不信我们,非要献祭童男女,时间就定在这两天。”
段阔海踏灭烟头,“你们是什么想法?”
晁江眼神变凌厉,“事已至此,说服的路肯定走不通,只能用强制手段。下河村是大村落,有五百多户,青壮有一千多人。
人人都对河龙王敬畏到骨子里,靠地方治安力量,肯定解决不了,恐怕只有出动镇军。”
段阔海摇摇头,“出动镇军也难免流血冲突,就是救出被拐儿童,河里的东西不解决,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是这个道理。”
晁江很愁。
“小秦,你什么意见?”
秦冰还在为被献祭的童男女痛心,摇摇头不说话。
“晁室长,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许舒合上工具箱,站起身。
“瞎掺和什么?。”
秦冰瞪他。
“这位是?”
晁江好奇地打量许舒,没发现他的胸牌。
段阔海道,“他是这次行动的后勤保障员小许,小许,你什么问题尽管问。”
许舒道,“晁室长,就从来没有人见过河里那东西的真容?”
“这个不得而知,可能下河村有人见过,但他们个个讳莫如深。”
“你说以往也有献祭,那献祭后,那东西真的没再为祸过下河村?”
“确实如此,不然下河村的百姓也不会把献祭,看得比天大。”
“那东西有上岸活动的能力?”
“有,上次我率众行动后,次日,三间屋舍倒塌,死两人。”
“奇怪。”
“怪在何处?”
“试想,那东西单纯是为吃人,凭它的能力,有必要靠献祭?直接上岸抓人就是。”
“也许它不吃短期,吃长期,靠捕食,只会让村民们远离此处,要求献祭,更为长久。”
“不合理。以它的食量,一年献祭一对,填牙缝也不够。何况,它也犯不着考虑长远,蒲河绵延六百里,周边村庄何止数百。”
段阔海点点头,“小许说的有道理,那献祭的意义何在?”
许舒道,“这个应该问第一个想到献祭主意的人,我总觉得那东西要献祭不是为吃肉。”
晁江连拍大腿,“许老弟分析得有道理,那东西压塌屋舍,压死了人,没碰尸体!”
“方不方便带我们去塌房现场看看?”
许舒进入角色很快。
前世他背的包袱太重,除了苦读就是苦读,第一次参与如此惊险刺激的行动,让他血脉偾张。
晁江道,“这得问小景,他对那边的情况掌握更详细。”
景程道,“塌房现场离蒲河不过三四十米,因为屋毁人死,临近两家也吓得搬走,只要小心些,不惊动村民,应该没问题。”
段阔海取出饼干、罐头,几人做简单的补充后,朝塌房现场探去。
朗月高悬,蒲河上风波不兴,一行人悄然潜行,半个小时后,抵达塌房现场。
一番侦查后,段阔海沉声道,“毫无疑问,这三间房屋是被巨力摧毁的,足见那东西有超越熊虎的伟力”
晁江道,“它应该有庞然的身躯,田里碾出像石磙一样的痕迹。”
“若是水蟒,但有记载的水蟒也决不能有这么恐怖的身量,难道是传说中的水蛟?”
秦冰蛾眉紧皱。
众人后嵴一阵发凉。
许舒道,“不是蛟龙,也差不多了,至少它有近似人类的智慧。
诸位细想,这东西单纯为了进食,吃牛吃羊,不比人合适?以他的体量,吃牛羊总比吃人管饱,可它偏要让献祭童男女。
而且一年只献祭一次童男女即得满足,像在遵守某种禁忌。
最有意思的是,它的要求,这里的村民或者村长能准确领会。
那它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将它的要求通报给下河村的?
除此外,晁室长他们上次来过后,这里便开始塌房。
显然,这是那东西给下河村村民的警告,要求下河村阻止官方力量干涉。
以上种种,无不说明了它有不俗的思考能力。”
得出这个判断,许舒不仅不怕,反倒心血涌动,彷佛在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这,这不是妖孽么?”
景程忍不住哆嗦。
“那边的水泥地是做什么用的?”
许舒指着河边的一处水泥地平问。
晁江道,“那是献祭台,童男童女被锁在笼子里,从那处沉入水中。”
“锁在笼子里?”
许舒心念电转,“龙王庙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晁江指着河对岸黑沉沉的山嵴,“就在那边的两处崖壁之间,离献祭台大概小一里路。”
许舒道,“你们的人去龙王庙里看过?”
“看过。”
“敢过河?”
“自然不敢,绕的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