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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人家赵福多有心眼?不声不响就立了这么一大份功劳,把上上下下瞒得没一个人知道。老爷一高兴,把那糖居然起名叫‘福’糖,这往后咱家再出来的糖,有谁不知道他赵福的功劳?你没见那老小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家那个婆娘也是。偏在主子们面前说什么,‘我家这位,为了这些糖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连做梦都在嘀咕!’这不摆明是讨赏的话?夫人也是厚道,居然就把簪子赏了她。亏你还是大管家,何曾给我挣过这份体面?咱们若是再不抓紧,可就被比得连墙角都没处站了!”
“够了!”何平被何奶娘念得心里似热油在煎,难受得两面直冒烟。
不过何奶娘说的可全是实情,今儿晚宴上,赵家确实大出风头,连钱文仲都特意亲手给他倒了杯酒,这样的荣耀实在是令所有下人妒忌。何平自忖自己也不比他弱些,不过是没管着糖厂的事,所以无法立功。但眼下家里不是还有个炼油作坊么?
今日看丁师傅也大出风头,鲁师傅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早早就称不胜酒力,先告辞了。他们二人都是同时给陈晗聘来的,眼下一人露了脸,另一人心里自然不好过。何况鲁师傅比丁师傅还年轻了十几岁,如何没有争强好胜的念头?若是能跟他联手,做些成绩来也让老爷夫人姑娘们刮目相看何平想及此,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拿出门的厚外套。
何奶娘见说着说着,自家男人竟是要走,不由诧异“这天都黑了,你还往哪儿去?”
“你就别管了,我晚上说不准就不回来了。”
“不许去!”何奶娘警惕的将他一把拉住“不说清楚我不让你去!要不。你把钱袋子留下。”
何平急了“你想哪儿去了?我去找鲁师傅,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心情去花天酒地么?”他也赌气道。“难道不怕没了站墙角的地方?”
何奶娘一怔,不觉松了手,何平忿忿然往外迈步。可他刚拉开门。却见门外有客来了,顿时打起笑脸“哟,这不是樊将军吗?快请进!”
何平跟在钱文仲身边日久,大多数的官员都认得他了,樊泽远点头一笑,跳下马来把缰绳递给他,进屋找钱文仲说话了。
见有外客,还是樊泽远,石氏忙带着女儿回避了。自从皇上的圣旨下了。樊泽远就结束了禁闭生涯,回去和钱文仲一道总结他们耕种的经验教训,给王越在全军推行军屯制做参考。
喝了口茶,樊泽远的笑容真诚而愉悦“深夜前来打扰。是有一事想先知会你一声,我已经跟元帅请好了假,想趁着这段时间无事,回家看看。”
樊家就在陇中,若是快马加鞭,他回家一趟大概只需二十天不到。还算便捷。来去差不多他请了两个月的假,正月里离开,三月中旬回来,那时候九原才刚刚开始冰雪消融,正是准备春耕的时候。
钱文仲没有任何意见,只给他们家里带好,又忽地想起一事“你哪天走?我准备些糖果素油给你带上,都是自家做的东西,拿回去给孩子们尝个鲜。”
听及糖果,樊泽远却踌躇起来,片刻方道“钱大人,这话也许我不该说,但您为人赤诚,待我又至直至诚,若是不说,只恐我心中难安。”
钱文仲正色起来“有什么话,樊将军但讲无妨。”
樊泽远看了他一眼,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高监军打算把明年挖出来的甜菜全用来喂牲口,嗯您家不说炼糖不赚钱么,他还想把那块地方连同你家建的房子都收回来。不过此事只是私下在传,尚未得到元帅的认同。”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又是个大男人,让他背着人传些小道消息,樊泽远自己都觉得羞惭不已。但钱文仲确实是个老好人,自从跟他搭档以来,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对自己助益良多。大丈夫恩怨分明,樊泽远从军中兄弟那里听到对他不利的消息,自然不吐不快。其实,这也才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钱文仲慎重谢过樊泽远的提醒,把人送走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樊泽远没有明言,但他猜到,自家放出甜菜糖不赚钱的谣言,可能引起人们的怀疑了。如果一项东西不赚钱,你经营一拨就收手,说赔了那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但若是你一面说不赚钱,一面又源源不断的做下去,那人家肯定会有疑心。
但他们家一直在卖糖之事上很小心,几乎不在九原露面,那是哪里露了马脚呢?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了意义,既然高杰已经起意要断了自家的财路,得尽快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钱文仲心里很是不甘,家里才刚刚研制出花式福糖,这是全家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难道就因为高杰那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就要全部毁于一旦了么?钱,他们可以不赚,但这口气,钱文仲委实咽不下去。
他虽然没在家里管这些事务,但妻女下人们的辛苦如何不知?若是别的什么技术问题倒也罢了,可这明明是**,还是因为高杰对他们钱家的心结才给妻女们惹来的麻烦,若是钱文仲就此示弱,保护不了自家妻女辛辛苦苦拓展出来的产业,那他这个男人,这个爹当得也实在没啥意思了。
何平送走樊泽远,回头看老爷独自在屋内徘徊,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想了想,上前开口了“老爷可是为了樊将军的话担心?”
钱文仲抬眼见了是他,并不意外,何平刚才一直在旁边伺候,肯定都听到了。下人一般不会随便插嘴评论主子的事,尤其是何平一向谨言慎行,更加不会无故开口,是以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何平跟着钱文仲多年,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有一些认识,更兼现在的他是一门心思立功,所以更是绞尽脑汁,为主人出谋划策。
“咱家虽然把糖尽数拿到边关去卖,但糖厂那儿却是日日生火不断,暖窖也一直有人看护,只要有心人去看上几眼,如何能不生疑?”
钱文仲听得恍然,果真是如此。象赵福这些天过年,不还成天跑去研究么?九原这一块地势平坦又荒凉,哪里生了火冒了烟,隔着多少里就能看见,若是有心打听,怎么能找不到位置?
“你接着说。”
见自己的话入了老爷的耳,何平添了些自信,又道“事到如今,再责怪谁也没有用了。若是高监军真的把此事提出来,就算是大帅,只怕也未必能够驳回。”
钱文仲点头,把甜菜给他们一家几乎是免费的,除了士兵们赚了些辛苦费,军队没有任何收益,若是从全局来看,真不如拿去喂牲口。
所以何平分析得很透彻“那咱们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让高监军还得把这些甜菜给我们。往后还得有一块地,来继续种植这些甜菜。但是,”
他忽地话锋一转“老爷,您想过没有,到明年秋天您的任期就满了,到时还不知皇上把您安排到哪里。咱们就算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往后怎么办?难道把赵福一家留下,专门打理此事?”
钱文仲方才只顾着生气了,倒真没留意此事。眼下何平一提醒,他这才想了起来。这个糖厂的身份问题,还当是个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不同于和陈晗合作的炼油工坊和制香工坊,糖厂是他们自家的私产,要继续经营还是关闭,钱文仲一人可说了不算,得跟妻女商量了才行。命何平退下,令他对此事暂时保密,钱文仲去找妻女开碰头会了。
“有件要事,我要跟你们商量”孰料他刚起个头,钱敏君就冷冷的道“爹,我累了。有什么事,您跟娘”她瞟了一眼钱灵犀,却是把那个妹妹收回去,只咬了咬唇忿忿的道“她商量吧。”
见女儿神态怪异,钱文仲不知发生了何事,看一眼石氏,却见石氏也是莫名其妙,钱灵犀更是一头雾水。方才钱敏君不过是走开说要到厨房去熬些醒酒汤给大家,去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怎么回来就换了一副债主面孔?
“敏君,你这是怎么了?”钱文仲好意的关切一句,钱敏君却发起了小孩子脾气“我都说了,我累了!你们要是有事就请出去谈,我要睡觉!”
“敏君,不许无礼!”石氏沉下脸低喝起来“你都多大了,说话行事怎么还能这么没分寸?快跟你爹认错!”
钱敏君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委屈得眼里顿时泛起了波光“是啊,我是不会说话,更加不会行事。我没分寸,我只会丢你们的脸!既然如此,你们还留着我干嘛?不如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她抬手拭一把眼泪,忿然指着钱灵犀“反正你们现在有她了,日后不怕没人孝敬!”
“混帐!”钱文仲一声怒斥,震得几人俱是心神一抖。他是真的动了怒气了。(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