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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离去大无相寺祈福的日子便不远了,明若夫人担心爱茉因家中的事去不成,特派人来送了些果品等,又让人捎信说自己就不来探望她了,已在寺院分派好了住处,到时再见。
爱茉听了这话,于是便笑问那来人住处怎么分派的,来笑回道:因男女皆有,于是虽然提前着人收拾了几处院落却仍是不够用,夫人正发愁呢。
爱茉点了点头笑道:“我与你家夫人想出一个点子,一会儿你带回去。”
下人听了忙道:“小的先替我家夫人多谢您。”爱茉一笑,提笔写了几个名字,封好了交给那人道:“务必亲手交给夫人。”那人忙应了,自去回去交差。
爱茉见那人走了,这才叫三娘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来到太守府门前,新来的管家武寿忙上前来见礼问候,又问夫人去哪里。
爱茉掀起车帘看了看他道:“你就是接替喜福的那个?”管家听了忙答“是”爱茉点了点头道:“我有些日子没和小少爷去见柳先生了,这两天身上好点,倒要去一趟。”
“可小少爷早已动身了。”武寿道。爱茉笑了:“你叫武寿?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武寿忙回道:“回夫人,小的以前在梁大人手下当差,因为喜福走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命了小的来顶替。”
“原来如此。”爱茉笑了笑:“告诉你家梁公子,你既入了我府上,就是我的人,从今以后也只能听我和大人的话,如若不然,府上自有府上的家法。”说着,脸一沉:“我可不比梁公子斯文好说话,你若是再跟主子问东问西,小心你的脑袋。”说完“啪”地一声甩了车帘,命车夫道:“还不快走。”车夫听了,忙驾马车离去,那武寿终究无奈,只得看爱茉离开。
三娘见此情形,不由喃喃地道:“这梁公子倒成了半个主子,老爷也爱听他的,倒弄的家不像家了。”
爱茉看了三娘一眼,微微冷笑,没有说话。马车离了大街,不一会儿便到了柳云尚府邸附近的一处树林,马车停下,爱茉扶着三娘下了车,早有一顶软轿等待在旁,爱茉进了轿子,自向树林另一边行去,而三娘则上了马车,继续往柳府而去。
见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尾巴,爱茉这才松了口气,只倚在轿子里歇着。又过了一会儿,轿子来到一处青瓦小院前,早有小童打开门迎接,爱茉的轿子便径自进了院落。
台阶上,程敏之早已等候多时,见轿子来了,这才走上前来掀起轿帘,亲自扶了爱茉走进了屋子。
下人们见状早就避开了,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程敏之见了爱茉,并不急着亲热,却是执着她的手看了半晌,才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傻子。”爱茉笑了笑道:“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程敏之却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才看着她道:“茉儿放心,有朝一日我定然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我要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女人。”
“敏之”爱茉见他说的动容,于是也拉着他的手道:“我现在就很好。”
程敏之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勉强笑了笑道:“你身上可好些了?我本想派人给你送些药去,又担心再连累你。”
“好多了。”爱茉笑道:“别忘了三娘本就是治伤的好手,你保重自己我就放心了。”
程敏之听了,低下头吻她。爱茉闭上眼睛,任他抱在怀中。这些天她一直惊魂未定,却在人前不敢有半点懈怠,不论是武文德,梁北戎,还是柳云尚,个个都心情鬼胎,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可唯与程敏之在一起时,才得以喘息。
她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二人温存许久,爱茉才道:“我托人给你捎的信,你可看到了?那件东西你可得了?”
见她问这话,程敏之才道:“口信早就收到了,只是那件东西不好得,我托了好几个人,只得了一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却不递给爱茉,只看着她道:“茉儿,你为何要它?”
爱茉见了,笑道:“你这是不放心我吗?”程敏之颇有些无奈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自然知道。”爱茉笑着自程敏之手中取过荷包道:“世人都传说兰陵城中一醉山庄的‘春来早’是最有名的合欢散,只要一点点,便是武功盖世的侠客,也走不了半步。”
见她这么说,程敏之道:“既是知道,便是要小心,若是让那人知道,只怕会对你不利。”
“放心。”爱茉道:“我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他害我至此,我送他这份大礼,算起来倒是便宜了他。”程敏之见她如此,只得道:“总之,万事小心。”
爱茉想了想道:“你取这药时,可有其他人知道?”
“这倒没有。”程敏之道:“我托了几个妥当人从中转了几手,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我,只是”
“什么?”爱茉看着他。程敏之道:“你也知道这合欢散因并无解药,所以即便是一醉山庄,也极少外传,这次若不是托了靠得住的朋友,我也是拿不到,只是听他说,在这之前,也有人去他那里求药,他拒了几次,最后央不过,才分了他一些走了。”
爱茉听了奇道:“这倒是奇了,寻常人自然不会求这个,就算是想要合欢散,也未必一定要是‘春来早’,外头自然有各种种样的药粉可用。为什么偏要这难求的方子?”
“我也是不解,又催人问了几次这个朋友,他却是再也不说,问的多了,只说曾欠过人情,就当还他罢了。”
爱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只得道:“这事儿先搁着,迟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先办咱们的事要紧。”说到这儿又看了看天色道:“这次出来是打着陪从佑读书的幌子来的,这会儿从佑只怕快下学了,我总要去接了他回去才好。”
程敏之虽有不舍,却知道不好再留,于是只道:“茉儿放心,出了这次事后,我自然知道分寸,家父虽然严格,却也奈何不了我。
何况我前些日子查了几件案子写了奏折递给了圣上,圣上已准了,不日兰陵城将有大动作。
茉儿,为了你,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再也不让你为我吃苦。”爱茉听了,心中一柔,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这才笑道:“敏之,你与以前不同了。”
程敏之捉住爱茉的手轻吻,将它放在自己心口道:“这里,死也不会变。”
“胡说。”爱茉嗔道:“我要你为了我好好活着。”程敏之将她揽入怀中轻吻,绵延的柔情直到耳侧颈边。
“敏之”爱茉喘息着道:“你弄疼我了。”听了这话,程敏之才抬起头不再吻她,只抚着她的颈侧,二人抱了良久,方才分开。
爱茉走出来,自有下人抬了轿子,程敏之扶着她上去,这才目送她出去,一径向柳云尚府上走去。
到了柳府,从佑业已下学,却未离开,只在书斋院中爱茉曾坐过的青石处等候,爱茉见了从佑,于是也来到石上陪他说话,问他今天学了些什么,可有不明白的,从佑一一回答了,二人这才准备离去。
这时,却见书斋门打开,柳云尚素衣白衫,缓步走了出来,看向爱茉。
自从上次受伤,二人有些时日未见,此时见面,已与之前针锋相对时大为不同,虽然爱茉对他仍无好感,却也明白现今他倒是一个暂时的靠山。
从佑见了柳云尚便从石上来到岸边行礼道:“先生有什么吩咐?”柳云尚看了看他道:“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夫人说。”
从佑听了,不由得看了看爱茉,见她并无意见,于是便听话地退了出去。见从佑走了,柳云尚这才道:“夫人可好些?”
“还好,有劳先生记挂。”爱茉从石上站起来,只淡淡地道。
柳云尚也不在意:“夫人上次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爱茉看了他一眼道:“最近梁北戎盯的紧,需得等等。”
“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在下定当尽力。”爱茉想了想:“有一件事想问先生。”柳云尚看着她。
“梁北戎为何带假郡主来兰陵,即便是打着招亲的幌子,未免也有点牵强。”说着,爱茉看了看他:“他还有什么打算?”
柳云尚听了这话,只淡淡地道:“既然是梁王爱女,不论真假皆为金枝玉叶,他此番来兰陵,打着小郡主的旗号自然处处方便,另外,假使有人让他不如意,还可以将郡主推出来做靶子,如有任何闪失,那人便是害了小郡主的头号嫌犯,罪无可赦。”
“原来如此。”爱茉点了点头,又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倒要多谢先生指点。”柳云尚看着她道:“夫人可有良策?”
“自然。”爱茉看着他一笑:“如果没有,岂不是辜负了先生的指点?”
夏日树影缤纷下,她笑的明媚娇俏,微风吹动鬓边的发丝拂在她白皙的脸上,瞬间看起来倒像小女孩般淘气可爱。
柳云尚只看着她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夫人既有良策,还请告知一二。”
爱茉瞅他一眼笑道:“先生到时候便知道了。”想了想于是又问:“先生过几天也去大无相寺?”柳云尚看了看她,却转过了目光:“听说夫人也去。”
“这就罢了。”爱茉道:“到时先生便知道了。”说完,又看了看天色道:“该送从佑回去了,先生留步。”
说着,便从石上向下走去。那石头上布满苔藓,上次爱茉险些滑下去,还是平之将她扶上来,这次没了平之,爱茉只得自己下来,可没走几步,脚上又是一滑,她心中暗叫不好,想着自己又要在柳云尚面前落水,不由得十分沮丧。
可她人还未落到水下,便觉得腰上一紧,便悬在了空中,半晌,只听柳云尚的声音淡淡道:“夫人还是这么喜欢游水。”
游你个鬼!爱茉心中暗骂。这时柳云尚已挟着她从石上下来,站在岸边,爱茉被他抱着本就十分难过,于是便要推开,可转头伸手时,柳云尚恰好松了手,于是她一个趔趄,又险些摔倒。
柳云尚又伸手扶住,她这才站住。遇见这人,真是倒霉透了。爱茉一边站稳,一边松了口气。可却突然发现柳云尚却仍在看自己,她不由一怔,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肩颈处,一颗莓子大小的红印清晰可见,那是程敏之刚才留下的。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这会儿肩头的轻纱已经扯落,映着雪白的肌肤,格外显眼。爱茉见状,不由得脸孔发热,忙拉了衣服转过身去,整理了半晌才回身道:“多谢先生。”
柳云尚此时早已调转目光,也不答言,神情甚是冷漠。见他如此,爱茉于是看了看他衣角染上的青苔笑道:“只是可惜了先生的衣服,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如换下爱茉带回去着人洗好再送来如何?”柳云尚看了看她。爱茉见他看过来,于是故意阴阳怪气地道:“看我这脑子,越发不灵光了,先生这么清高的人,自是不屑与我等同伍,这件衣裳沾了青苔是小,沾了我身上的味道才是罪大恶极,只怕一把火烧了才能解先生心头之恨,您说是不是?”
柳云尚看着爱茉,目光中情绪交错,似是有话要说,又似是说不出话来。
爱茉见,心情大好,于是只笑着施了施礼,径自款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