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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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垅烟突然在那一刻发觉,他什么时候长大了!如此高大,修长和俊美,守在他身边的她居然没有发现他成长的速度,她仍以为他是个孩子,可是现在的他从外表看几乎和成年男子没什么差别。

    杀气在他眸中一闪而过,箭即将出手,她大喊一声:“二殿下,手下留情。”耶律重琰回眸,看到了她。她抓住了他的箭弓“他罪不至死,现在也已经受到处罚了,赶他出宫也就是了。”

    “是吗。”耶律重琰转了转眼珠,脸上又现出了她熟悉的孩子气“可我不这么认为,他居然胆敢偷盗我送给你的琉璃珠,知道天圣朝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吗,有胆敢偷盗宫内物品者,哪怕是一根针也要被斩首,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全尸而已。”

    他像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稀松平常,却让玉垅烟脊椎骨升起一股凉气“或许他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没有人天生就想做贼,况且他是长安带进来的,如果二殿下今天杀了他,让长安怎么向他母亲交待。”

    她无意为贼辩解,只是她不这么说的话他一定就会杀他。耶律重琰只说了四个字“法不容情。”

    玉垅烟也发觉他如今的学问大有长进,原来心内还替他高兴,但现在却深恨他口内掩不住的锋芒了。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她咬了咬牙“可是二殿下既然把琉璃珠送给了我,那琉璃珠就是我的了,这个二殿下不会反对吧?”

    见耶律重琰默认了,她接着说:“既然我是失主,那么是向官府告发他还是放他走就是我的权利了,如今二殿下替我处罚了他,虽然有动用私刑的嫌疑,但玉垅烟心里还是很感谢,现在请二殿下给玉垅烟一个面子,看到他上有老母的份上,放了他吧!”

    耶律重琰一直目光炯炯地听她说着,她说完了,他想了一想,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好吧!”

    他一挥手,侍卫已经给长随松了绑,拖到他们跟前来。长随三魂已丢了七魄,手心的箭已被拔出来,血却比刚才流得更凶。玉垅烟忍著作呕的冲动,对长安说:“还不快给他包扎一下。”

    长安这才醒悟,慌手慌脚地撕掉衣角替表兄包扎。长随跪伏在耶律重琰面前“谢二殿下饶奴才一条狗命。”耶律重琰冷冷地说:“该谢的恐怕不是我,知不知道今天让我饶你不死的是谁?”

    “是玉垅烟玉姑娘。”耶律重琰微微弯唇,黑眸里闪过促狭的光芒“知道就好,书里有句话叫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所以今后玉姐姐就是你的娘亲了。”

    玉垅烟一怔,看着耶律重琰退去血腥闪闪发亮的瞳仁,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她只不过让他赦免了一个可怜的小贼,他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叫她难堪吗。

    他的一句话便是金口玉言,即使他说雪是黑的,煤是白的,也会有一万人跟着附和。长随自然知道怎么才能保全性命,他伏在地上给玉珑烟磕头“娘亲在上,孩儿长随叩拜娘亲。”

    长随是个粗手粗脚的男子,比她大好几岁,被这样一个人唤自己娘亲,她尴尬的脸都红了,身子也向旁边侧了侧,不受长随的大礼“别这么叫,二殿下是跟你说笑呢。”

    耶律重琰看到她晕红的双颊和极不自在的样子,眼眸里隐入了淡淡的笑意,唇角也弯起轻弧,但还是故意板着脸,拖着长腔说:“长随,看来你这个娘亲不想认你这个儿子,我看也只有阎王老子肯收留你了。”

    长随吓得浑身又哆嗦起来,颤声喊着“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耶律重琰却冷着一张脸吩咐左右“给他个全尸。”左右一声“是。”

    已经冲过来。玉珑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现如今只得妥协“好,我答应,你们都退下去。”侍卫们都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耶律重琰喝道:“还不退下。”侍卫们呼啦一下才退回原位。

    长随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嘴里却仍在喊着“长随谢谢娘亲收留,今后长随一定会像孝敬亲娘一样孝敬您老人家。”

    玉珑烟脸上的红晕更深,耶律重琰却哈哈大笑“这才算是句人话,以后要常常在你娘亲身边伺候着,你也好学出点人样儿来。

    不过玉姐姐既然收了他做儿子,他肯定要在你身边尽儿子的孝道,他人高马大的,我有点不妨心,不如今天就阉了他,也省了我记挂着这宗事。”说完,他一使眼色,左右已经上来把长随拖了起来,长随杀猪一样地喊着“娘亲救命,娘亲救命。”

    玉珑烟也不禁变了脸色,比起上次耶律重琰射箭戏耍侍卫的事,这次她更彻底见识了他性格的无常和狠戾的一面“二殿下,有这个必要吗,二殿下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完全知道阉割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让人颤栗的污辱。“过分?”他无辜地张大眼睛“我是为玉姐姐着想,想想他一个大男人以后要整天围在玉姐姐身边,琰儿怎么能放心呢。

    况且做玉姐姐的儿子是多好的事,一定有不少人想把自己阉掉跑来给玉姐姐当儿子呢,却不得机会,我想长随家祖坟上一定在冒青烟呢,是不是,长安?”

    “二殿下说的是。”长安弯身一板一眼地附和。耶律重琰得意地轻笑。玉珑烟脸都青了,不过好像她越生气耶律重琰越觉得有趣,因为平时她是很少在他面前流露情绪的。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玉珑烟没再说话,一转身走出了练武场,也只有她,可以对耶律重琰这么不礼貌。

    还没走出多远她就听到长随的惨叫,身子停了一停,就快步向外走去了。回到寝房后,她一直在写字,直到晚膳的时间到了,也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琉璃河如意对看了一眼,还是提醒她该伺候二殿下晚膳了。玉珑烟淡淡地说:“你们去告诉他,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桌上已经摆满珍馐美味,每一道都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耶律重琰刚刚坐定,琉璃就走过来跪下回禀“二殿下,玉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来了,要我和如意替她过来服侍二殿下。”

    耶律重琰的脸立刻就耷拉下来,机灵的织云知道上次因玉珑烟去碧桃寺的事二殿下对琉璃,如意还气不顺呢,怕他发作,就上来说:“玉姑娘也真是的,这儿这不还有我和梳雨呢么,也用不着你们俩,你们去服侍玉姑娘吧!”

    谁知耶律重琰翻脸比翻书还快,啪地一声一只贵重的玉碗就被他摔在地上,裂成八瓣,清脆的响声下了大家一跳“她倒真会是换人,叫你们两个蠢才过来,你们把她服侍病了,又想来害我?”

    他一句话把一直紧张的织云梳雨都说笑了,只是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平时看着他还稳重些,怎么一耍起脾气来倒更像孩子了。“我们就是蠢材也是二殿下跳出来服侍玉姑娘的,说把玉姑娘服侍病了的话我们可不敢当”

    年纪小一点的如意嘟囔,织云跺跺脚,这个如意,让二殿下撒撒气也就好了,她偏还多嘴。果然耶律重琰耳尖早听到了,面色一变“好啊,你还冤枉了。”

    织云忙过来劝“二殿下消消气,何必为这件事动肝火,现在玉姑娘身子不舒服,她是体贴二殿下才叫琉璃如意过来,药师二殿下以为这个也把自己气坏了,我和梳雨怎么向她交代呢。”

    耶律重琰哼了一声,梳雨赶紧叫琉璃如意下去了。她是跟他质气呢,他才不信她是真病了。也不知是织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想通了,耶律重琰的脸色慢慢缓和了,吩咐一边的长安“去把长随给我叫来。”

    长安叫苦,长随还在床上趴着呢,怎么过来呀,但也不敢说,忙叫人用板子把长随抬了过来,在路上一直哼哼的长随一抬进来比吃什么药都灵验,立刻禁了声。

    “长随,你娘亲身子不舒服,你还不去看看,去了告诉她,我给她预备了好吃的,叫她过来补补身子,人病了饭不能不吃。”长随一声娘亲就把玉珑烟喊了出来,她是怕他再喊,煜王府这么大,这声音要是传出去简直丢脸。

    长随趴在门板上,蓬首垢面“娘,二殿下请您过去,您就去吧,二殿下说了请不到娘亲就让儿子一直等在门外”

    长随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玉珑烟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又看长随实在可怜,进屋取了特制的药膏交给他“这是我家祖传的药膏,对刀剑伤有特效,一天早晚各涂抹两次,三天后就会痊愈,还有,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了,我担不起。”

    长随接过药膏,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是他偷了她的东西,她还这么大度,不仅救他的命,还送他药膏,他粗人一个,心却是实的。他伏在门板上磕头“娘的恩情儿子永世不忘长随一辈子都会孝敬娘亲,为娘养老送终”

    长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玉珑烟早已不见了。她从一进去他就一直看着她,她夹菜他的眼珠就随着她的动作走。她面无表情,故意不对他回应,将小蝶在他面前一搁“二殿下用膳吧!”

    “好。”耶律重琰答应,手指捏起一只春卷,送到她嘴边“书上说长幼有序,要玉姐姐先吃我才能吃。”

    旁边的侍女们都暗暗羡慕,她们都比二殿下大几岁,可二殿下可从来都没跟她们说过长幼有序的话呢,只有她们服侍二殿下的份,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如今二殿下居然喂圣女玉珑烟吃东西,真是卖了她天大的面子,要是她们早乐得飘到天上去了。

    哪知玉珑烟这么不知好歹,只把头一偏,口气淡的像白开水“二殿下不用管我,我什么都吃不下,二殿下既然让了,我不吃,也就不算不遵古训了。”当场叫二殿下下不来台,可是二殿下不但不恼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众丫头都不禁折服。

    耶律重琰仍旧笑着嘴上却说:“看来琰儿的话玉姐姐是不听的,玉姐姐如今有了儿子了,自然听不进琰儿的话了,那我就叫玉姐姐的儿子过来,他的话可比我的管用多了。”

    玉珑烟的俏脸砰的一下红了,周围的丫头知道的都不禁捂着嘴乐,不知道的都小声咬着舌头,玉珑烟恨不能眼前有个地缝钻进去,她一个十五岁清清白白的少女又哪里跑来的儿子呢。

    耶律重琰看了看四周,目光转到她嫣红的面庞上,又将春卷移到她唇边“我忘了,玉姐姐的儿子也病着呢”

    玉珑烟不等他再说下去,就张嘴咬了一口他手上的春卷,他的黑眸满意地眯起,就着她吃剩下的自己也吃了另外半边。周围的丫头发出羡慕的轻嘘声,玉珑烟不想这种情景再次上演,拿起筷子“还是我来服侍二殿下吧!”

    她本来半点都吃不进,可他吃什么她就要吃什么,一顿晚膳下来,她背上出了一层细汗。晚膳过后,玉珑烟就回房了,直到他沐浴之前,她都没有再出现过。梳雨都有点纳闷,问玉姑娘在做什么,怎么还没过来,要在平常,虽然他沐浴的时候她并不随身服侍,但也会在外面候着。

    梳雨要去看看,他叫住她,说他要亲自去。虽然他的寝宫和她的寝房距离很近,但他却从来都没去过,这次突发好奇想要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另一方面他怕她心里还因为长随的事别扭着不肯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