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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都已是夜深人静的酣眠时分。
秦啸日踏著月色,独自来到护院南面的桃花林,果然在她最常留连的地方,发现蜷缩在树下沉睡的人儿。
方才,莫言急急忙忙来敲书房的门,告知他莫璃失踪的消息及原委,询问他是否知道她会在哪里,他便让莫言先回房等,自己则找来此处。想必莫言遗漏了这个曾经对妹妹提起的地方,因此在府邸里焦急绕了好几圈,都没找著她。
莫言哥哥说,璃儿的娘生前最爱这片桃林,还说希望生个在桃花盛开时诞生的女儿,怀璃儿时也常来这儿散步呢,璃儿就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出生的唷!
秦啸日想起莫璃说话时飞扬的神情,抿唇一笑,蹲身在熟睡人儿面前。
银白月光透过枝桠,轻柔洒在娇小身躯上,映出小脸上好几道半干的泪痕。
他拾去掉落在她发上、衣上的花瓣,缓缓抽出她半握在手中的小瓷瓶,瞧见白色瓶身有干涸的血迹。
他眉宇一拢,果然在她右掌上找到了像是被利器割裂的伤痕。伤口不大不深,上过药粉而且已经止血结痂,显然是她自己处理过了。
秦啸日轻喟一气,一股又怜又叹的情绪,在他胸口蔓延。他伸出修长指背,轻轻抹去像颗花中晨露、还凝在她羽睫上的晶莹泪珠。
他轻手轻脚将她揽到背脊上,双臂扣住她的腿背起轻盈的她,起身步向林外。
没多久,莫璃感觉自己有规律地轻晃著,倦困睫儿慢慢掀了掀。
半睡半醒间,她知道自己被人背著,不陌生的气息让她轻易认出背著她的人是谁,唇畔扬起微笑,脸蛋忍不住摩蹭他宽阔结实的背。
“啸日哥哥的背好宽、好暖”她呢喃著。
“只给你一人独享哦!”轻笑声从前方传来,莫璃贴着他背脊的耳,也听见他胸膛内的沉沉笑意。
“嗯只给璃儿。”她迷迷糊糊应声。
“璃儿,这是送你的,你不看看是什么?”
声音又从前方传来,她感觉自己垂在他肩前的左手被塞了个东西,手肘弯起,好奇抬头探望。
“好漂亮”她眨眨眼,怔望月光下轻闪粉色光泽的发簪。
“琉璃簪,送你的生辰礼。”今日他忙得没空找她,待有暇之时也已经入夜,想她也许睡了,礼物只好等明日补送,没想到她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一整晚都“失踪”到桃林去。想必她今日过得很不好受,他却没陪在她身边
思及此,一道愠芒划过秦啸日幽黑的长眸,唇畔的弧度也敛了下来。
莫璃颓丧著脸儿摇头。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璃儿不想要礼物,也不要吃面线了”
“收下吧,你收到生辰礼物,你娘在天上会替你开心。”
“替璃儿开心?为什么?”
“因为有人替她疼惜璃儿、让璃儿不孤单,所以你得收下,好让你娘高兴。”他的爹娘,应亦作如是想吧。
“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露齿笑了,趴回宽阔肩背,小手也紧紧握住发簪。
“相信,璃儿相信啸日哥哥说的每一句话。”
咕噜咕噜──一阵饥肠辘辘的声响从两人背腹相贴处传出来,饿肚子的人还来不及尴尬,身前的人就接了话。
“忍耐一下,回房后就有热腾腾的面线可以吃。”
一听见“面线”莫璃小脸又垮了下来。
“可是”
“可是你不想让你娘高兴?”他拿话反问她。
“才不是!我吃,我要吃──”她顿了顿,语气中有著落寞。“可爹爹会生气呀莫言哥哥跟璃儿说,等爹爹气消就来找璃儿,哥哥还没来找璃儿。”
“那是因为莫言找不著你,所以莫师父气早消了。”他轻笑。
这下,莫璃总算放心,拍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都怪璃儿睡过头了。”她头一偏,像是想到了什么。“莫言哥哥找不到璃儿,那啸日哥哥怎么会知道璃儿在这里呢?”
“因为我们手上系了红线,一头在你手上,一头在我手上。”他答。
红线?莫璃翻找著自己两只手,根本没发现什么红线。“红线在哪儿?璃儿怎么找不著?”
“你长大以后自会看见它。”
“何时绑上去的?谁绑上去的?”
“你答应要当我的新娘子时,神仙系上的。”
“真的?”一双惊奇眸子瞪得好大。“啸日哥哥现在看得见吗?”
“看得见。”
“呵,那璃儿也要快快长大,就能看见红线!”秦啸日的瞳仁漾起温柔浅笑。
好,我等你长大
* * * * * * * *
莫璃的小房间内挤进好几人,让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为窄隘。
桌几上摆了一碗给莫璃的面线和一副筷箸,她怯怯地偷觑爹亲,站在桌边迟迟不敢上前动筷,还是被秦啸日给硬压到木椅上,她才咽咽口水,胆怯的视线在一脸严肃的爹亲与面线间来回。
香油味道四溢、沁人心脾,房内氛围却是僵凝。
“再看,面就要糊掉了。”秦啸日和煦一笑,拍拍她肩膀。
“少主。”莫昆揖身肃道。“属下教女不严,这丫头打小野惯了,竟劳烦少主踏夜出寻,不值得少主关怀至此。”少主能找到她又背著她回来,足以说明少主对她的特别,他怎会看不出来。
秦啸日当然听得出莫昆话中有话,这席话说得白一点,即“莫璃根本不配高高在上的少主亲自出马寻她,为她张罗晚膳”他不置可否,朗眉仅是微挑,笑容未变。
“我只不过恰巧知悉她身在何处,举手之劳不足莫师父挂齿。至于这碗面,是大娘张罗的,要谢的话就谢大娘。是吧,大娘?”他微笑瞥向一旁的厨房大娘。
厨大娘先是一楞,随即连声称是。
“是、是呀我听说莫璃整晚没吃东西,想必铁定饿坏了,于是替她下了碗面”其实是从少主口中听来的啦。
“少主,您背这丫头回来,于情于理都不合──”
“莫师父,我倒觉得我所做完全合情合理,一来我敬你为师,师父之女饿昏之际,我自当效劳代步,二来我既非冷血心肠,又怎能见莫璃冻死不救?”
“少主,莫璃只是个下人。”莫昆是个性格严谨、一板一眼的忠仆,当然无法苟同秦啸日说的那些。
“我把她当你女儿,没当她是下人。”
“少主”
“莫师父。”秦啸日抬手打断莫昆,黑眸带著笑意,直视莫昆。“今日之事别再追究了,莫璃也只是个孩子,大半天的惊悸懊悔也够她受的了。”
“少主说的对。”厨大娘忙不迭接口。“莫护师,先让孩子吃面压压惊吧!”莫家这女娃真是可怜,打出娘胎就没了娘亲,连过个生辰也不平静,唉!
还好有少主替这娃儿说话,若不补上这么一句,这娃儿待会绝对免不了一顿责骂,看在少主的面上,莫护师应当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少主的心肠真好哪!
果真,莫昆不发一言,俄顷便向秦啸日揖身。
“请容属下先行告退。”
“莫师父早歇吧,我也该走了。”秦啸日道,待莫昆离去后,回头朝莫璃颔首一笑,传递著他们之间才有的默契──吃吧,已经没事了。
莫璃点点头,这才敢抓起筷子,以碗就口,猛扒面条下肚。
秦啸日轻扬怜笑,再多看了眼忙著吞面喝汤的莫璃后,才步出护院。
直到步至清寂的庭院中,年轻俊脸上的笑容陡然褪去。
不陌生的情绪又袭身而来,莫师父视主如天的死板性子,对他而言是好事吧。
但他,为何会被这根像是芒刺哽在胸口的疑问,搅得心烦?
* * * * * * * *
萧瑟之秋,秦府内的桃林,遍地尽是凋萎枯叶。
林间,一抹素白身影擎剑狂乱挥砍,寒恻剑气卷起泥地上的枯黄叶片,挥剑所发出的凄凄声响,在飘零的叶间穿梭。
枯叶,如凄凉的泪,狂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十二岁的莫璃,每使劲挥剑一下,就沉痛嘶吼,飞洒至空中的泪水随发上所系的白绫,同那些殂落枯叶,飘、散。
过了好久好久,一身素服的她,气喘吁吁停下凌乱激愤的剑势,眼前所见,是一片汗水与泪水交织的模糊。
她伫立林中,任纷飞落叶在她脚边散成一地凋残悲影,将心中悲愤化作凄厉长啸。
“啊──啊──啊──”
她紧闭双眼,用尽力气,嘶吼出体内每一首殇调、每一阕恸曲。
“娘──您为什么要把莫言哥哥带走,若偏要带走一个人,为什么不带走璃儿呢?您是不是也恨璃儿、讨厌璃儿、不要璃儿──为什么是莫言哥哥为什么”最后,疲乏身躯支著锈剑跪地,痛哭失声,言不成句。
那声声哀鸣,全成了破碎的低泣和永无止尽的悲痛。
秦啸日一来到林中,就看见莫璃伤心欲绝的模样。
两个月前,莫言染上急症,从发病到过世不过短短两个月。他与莫言虽有主仆之别,但毕竟他们一起长大,莫言的死在他来说,是沉重、也是惋惜。
可是,她那一声痛过一声的泣诉,扎扎实实灌入他胸膛,心口一窒。她血淋淋的痛楚,他仿佛都能感同身受,很奇怪的感受,但他,就是感觉到了。
“莫”一旁的平顺见状,正要出声安慰莫璃,被秦啸日扬手制止。
“灵堂那里需要平总管帮忙,你先去忙。”他低道,此刻面容亦堆满凝重。
“是,少主。”平顺叹了口气后便领命离开,荒凉的桃林中只剩两人。
秦啸日来到她身后,将泣不成声的她,揽入双臂间。
这女孩为了让兄长走得安心,强忍著泪直到兄长下葬,是该让她好好发泄的时候了。
结实有力的臂膀环在莫璃肩前,毋须回头探看,她也知道府内会提供给她温暖安慰的人是谁。
被哀伤侵占心扉的此时,她无心思及男女有别,无心理会主仆分际,她需要的确是一双能由她尽情痛哭、也不会受到打扰的臂膀。
没有握剑的小手,抓在那双手臂上,紧紧揪著不属于她身上的衣料,像是牢牢攀住一块能让她免于灭顶的浮木,小手因过度用力,青筋也一一浮现。
良久,直到泣声歇止,紧揪秦啸日衣袖的手劲,也逐渐放松了。
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莫璃退开他,抹去脸上的泪痕,回身敛首。
“啸日哥哥,对不起,璃儿弄湿了你的衣衫”
怀中一空,秦啸日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没有意外寻回理性的她,会是此等反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懂得何谓男女之别,对主仆分际的认知也已跨越模糊懵懂的界线,有了具体的体认;在她心目中,或许仍当他是好友,但两人的关系亦随著她的成长懂事,多了道无形的藩篱。
“我似乎能体会,当年你所说‘啸日哥哥难过,璃儿也难过’的心情了。”
莫璃眸光半垂。“不须陪璃儿伤心难过的。”他是少主呀,是她的主子。
秦啸日嘴角轻扯,这笑,是讽刺,讽刺当年的亲密,在如今已成各归各的“彼此”
“我们不是朋友吗?”此言没有任何疑问的意味,而是完完全全的肯定。更甚者,她已经是他此生“认定”的女孩。
“谢谢你,啸日哥哥。”她仍是垂眸,黯然目光定在地面上的落叶。
秦啸日眸心微沉,一瞬也不瞬地,将她的神情摄入眼底。
他多想探究她道谢的成分中是情分多些、抑或是尊敬多些,然而现下并非厘清想望的好时机,她的心仍在为痛失兄长哭泣,没有他介入的余地。
“少主、莫璃、事、事情、事情不”
他们听闻这道急嚷声,同时回头,就见平顺从武苑急急忙忙跑来。
“莫璃呼莫、莫”平顺对著莫璃,频频指向林外。
“默默?”莫璃看了半天看不懂,心底也因平总管的焦急,忐忑起来。“平总管,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啸日轻柔地拍抚莫璃肩膀,让年近半百的平顺先喘了几口气,才问:“平总管,慢点说,究竟发生何事?”
“莫璃,你爹莫护师他,突然昏厥了!”
* * * * * * * *
“大夫,我爹怎么样?”
待老大夫替昏迷中的莫昆诊治过后,莫璃立刻上前问道,脸上写满焦灼。
“莫护师乃悲伤过度,七情郁结于心导致昏迷,老夫开帖药方,每日二帖,服用三日便无大碍。不过你们得劝莫护师放开心胸,否则积郁难解,心弱则体虚,届时可能引发其他病症,可就棘手了。”
发丝斑白的老大夫详道,他是秦家药铺所属的大夫,对秦府内的人不算陌生。
悲伤过度
“是,多谢大夫。”莫璃回头望向床榻上的父亲,眸中含悲。
莫言哥哥之于她,是个温慈的好大哥;之于爹,不但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也是个能与爹相互切磋武艺、督使彼此更上层楼的好弟子,莫言哥哥一直以来都令爹引以为傲。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爹表面虽不曾在人前掉一滴泪,内心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说不出的痛,比起能藉由哭喊而发泄的苦,更是痛上千倍、万倍吧?
她该如何劝爹?爹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何况听她说话。
如果过世的不是莫言哥哥,是她,那就好了,爹也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大夫,麻烦你了。”秦啸日颔首。
“少主言重,老夫这就回去开药。”
“平总管,派人送老大夫回去,顺道抓药。”
“是。”此时,床榻上的男人逐渐苏醒,嘴里发出沉浓不清的呓语,引得房内众人纷纷往床上的方向看去。
“爹?”莫璃连忙来到床边。“爹,您还好吗?”
“”莫昆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忧心忡忡的人,猝然弹坐起身,激切地抓住对方双肩。
“言儿!告诉爹,你还活得好好的,你没有生病,没有丧事!告诉爹,你的死只是爹的一场恶梦──”他话语一顿,狠狠刮了自己一个耳光。
“爹?!”莫璃惊呼。莫昆胡下的双唇慰然而笑,似是松了一口气,抓著莫璃的手劲也轻了些。
“对,我会疼是恶梦没错莫言没死,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真是老糊涂了。言儿,没事,咱们准备去练武场练剑吧。”他下床著衣。
莫昆此话一出,在场闻者均变了脸色,尤其是莫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措手不及的惊愕,让她霎时僵在原地。
“爹”将她认成了莫言哥哥,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呀?!
“莫师父?”秦啸日若有所思,语带试探。
莫璃算是习武之人,惯作裤装打扮,长发也简单地梳于脑后扎成一束,乍看之下确实有点像个英气勃发的小少年,不过,莫师父不至于
“少主?”莫昆讶然,回头一看,连忙恭敬揖身。“您怎在属下房里?属下有失远迎。”
嗯,是那个脑袋像石头、心思像铁板的莫师父没错,但
“她是莫璃,你的‘女儿’。”秦啸日特意加重“女儿”两字,尚不愿作其他揣想。
“莫璃?”莫昆摇首。“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属下只有一个儿子莫言,没有女儿,他是莫言。”
此话再出,诧异的众人均深知事态严重了,不禁面面相觑;秦啸日则是一语不发,注视著脸色惨白如纸的莫璃。
被父亲点名的“莫言”此刻涌上心头的,除了无法置信的怔愕外,还有一阵仿佛挨了闷棍的难言痛楚,教她扎扎实实地痛著。
属下只有一个儿子莫言,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
怎么会这样呢?平顺忧心地推推老大夫上前。
“大夫,麻烦你再去看看莫护师吧。”这可怎么是好,莫护师怎会连自己的女儿莫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大夫同样是一脸凝重,再度踅回床畔,凝神替莫昆把脉。
“大夫?怎么你也在我房里?”莫昆不禁费解,浓眉一拧。“我怎么了吗?”
“莫护师,半个时辰前你突然昏厥,你不记得了?”平顺抢著问,他问的,也是在场众人急欲探知的。
“昏厥?”
“是呀,你昏厥前在做啥事,也不记得了吗?”
“当然记得,我将墨剑与紫垣软剑交予莫言。”
莫璃心头一颤,那那是四年前的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护师脉象稍微虚弱,但并无异常。”老大夫道,心中有了盘算。
“废话,我又没病,什么异常不异常的,你们”莫昆话语一顿,环视众人发现他们脸上的惊摄,眉头不安地渐拢,迭步后退。
“莫言他你们别开玩笑,莫言没死,我的言儿没死言儿、言儿?”
他又转身抓住莫璃双肩,双目眦红地低吼。“你是言儿,不是冒牌货,你没有假冒莫言,莫言没有死,对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落泪,莫璃紧咬著下唇,心口已在淌血。
“没错,爹,我是言儿,我是,我是呀。”
“?g,你明明不──”平顺的澄清遭莫璃打断。
“爹,您身子不适,多歇一会儿,孩儿可以自个儿练剑。”她安抚道。
“莫师父。”秦啸日一语未竟,就接收到莫璃恳求的目光,这道目光里满是沉鸷的伤痛与义无反顾的保护,无声恳求他先别戳破事实,屏息以待著。
于是他温文一笑,从容续道:“既然你身体微恙,就听话歇著吧,练剑不急于一时,要是损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其他人都随我出去,别打扰莫师父安歇。”
见最信任的主子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莫昆绞拧的眉心总算一舒。
“谢少主关心。”他又朝秦啸日一个抱拳揖身,忠仆该有的礼数都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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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大夫,我爹他”莫璃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担心莫昆的情况,一到外头便迫不及待问。
“不瞒你说,莫护师悲伤过度,拒绝接受丧子事实,看样子是患了失心疯。”
“失心疯?怎么会这样我爹能不能治愈?要花多少时间?他会不会再想起我?”她连声急问。
“你莫慌,此等病症乃因七情郁结而起,可大可小,可久可短,只要病患自己释怀了,不药而愈也不无可能。莫护师的情况还得观察些时日,你们先别刺激他,老夫会开帖安神舒心的药方让他按时服用,再看看有无起色。”
“好的,谢谢大夫”只能先这样了。
目送走老大夫后,莫璃转身来到门扉前,只手摸著冰凉的门板,想起方才父亲那种失而复得的眼神,清泪又无法遏止地溢出眼眶。
“那不是爹给璃儿的眼神,可是却好温暖”
“璃儿。”在她身后的秦啸日,笑容隐去,深邃黑眸闪过复杂幽光。
“啸日哥哥,我没事。”
秦啸日不语,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
这回,该怎么止住她的泪?
璃儿与莫师父的亲情,他无能为力插手,他突然深深觉得,看似能呼风唤雨的自己,实则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