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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森霍然起身,奔到温婷筠身旁搂住她的肩,一边向张妈解释:“张妈,我从来都不是雅莉的男朋友,您误会了”怎么回事,先是温婷筠,然后是妈妈,现在再加上张妈不,还有雅莉所有的好朋友,他们都以为他是雅莉的男朋友。
顾森额上的冷汗愈冒愈多,怎么会这样,是他无意中给人的错觉,是他把事情看得太无所谓了?
“顾少爷,我看您是贵人多忘事,就在大约一个月前,您还天天到我们这儿吃晚餐,这屋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是雅莉小姐的男朋友?而且,我们大太太都忙着给雅莉小姐准备嫁妆了。”
温婷筠的心被彻底切碎了,她挣开顾森的掌握,跌跌撞撞的跑到张妈身边,颤抖的哀求:“张妈,求求您别再说了,顾森在跟您开玩笑的,他不是来陪我,他只是他只是刚好经过这里,他只是刚好口渴了,张妈,他只是想讨杯水解解渴。”
可怜的二小姐,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张妈拥住她,哽咽的说:“二小姐,没事就好,张妈不说了,只要顾少爷别来招惹二小姐,张妈一定不会跟他为难。”
“张妈,我不管你是不是跟我为难,我今天都要把话说清楚。”顾森坚定的站立着,无所畏惧的对上张妈的目光。
“不要,顾森,我求求你也别再说了。”温婷筠又奔到顾森面前,捂住他的嘴,悲悲切切的说:“是我错了,我不该请你进来喝水的对了,你是进来喝水的”她把手从顾森的嘴唇上拿下来,转过身对张妈说:“张妈,请你给顾森倒杯水,他渴坏了。”张妈绷着个脸倒了一杯开水,重重放在顾森面前的桌面上,冷冷的说:“顾少爷,这是你的凉开水。”
“张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是爱定了你家二小姐。”顾森低头注视着凉开水,一动也不动,别说是两杯了,他现在连一口都喝不下去。抬起头,他炯炯然迎视着张妈,坚定的表明立场“我一定要澄清,我来这里吃饭,来这里耗时间,都是为你家二小姐来的。不管张妈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可以,我一直是尊敬你的,因为我知道这个家里,恐怕只有你一个是真心疼爱婷筠的,所以我非常感谢你。”
“顾少爷,我不讨厌您,可是,您不能爱我们家二小姐。”张妈被顾森坚定的语气感动了,这年头,能够勇敢大声说爱的男人愈来愈少了,如果可能,她也希望顾森少爷和二小姐能有个圆满的结果,他们看起来,是相爱的,也是相配的,然而,命运无情,造化弄人啊。
“顾少爷,您所以为的爱,可能会害死我们二小姐,您听过爱之适足以害之这句话吗?如果您真的爱我们二小姐,就请您别再来纠缠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顾森昏乱的问。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爱竟然是把刀,会把爱人给伤害了?
“张妈的意思是”好半晌没有出声的温婷筠突然开口,对着顾森平静的说:“顾森,你不能脚踏两条船,你不能一箭双鹏,你必须学会对一个女人专一,你必须好好爱雅莉,除此之外,什么都别再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森纵声狂笑起来,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否则,为什么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呢?是众人皆醉唯他独醒?还是众人皆醒唯他独醉?他的言语思想,好像和所有的人都错位了。
也许,他要的,其实是他不想要的,他不要的,原来才是他想要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这是什么样的爱?这算哪门子的情?
仰天长啸一声,顾森癫癫疯疯的奔了出去,奔向越来越孤绝的世界。
入秋了,照说应该是秋高气爽,可是温家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温家的佣人像是全面进入戒严时期,上上下下噤若寒蝉,只要是温雅莉或是温太太在的场合,大伙儿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原因无他,只要哪个人胆敢交头接耳,说句悄悄话,温家的大小姐就会神经兮兮的跳起来,疯了似的大吼:“你在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说实话,下人也是人,也是有被尊重的需要,虽然迫于现实,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遭人使唤来使唤去也就罢了,没事还得兼着充当太太和小姐的出气筒,大家难免口服心不服。
何况,人前禁得了嘴,人后却封不了口。私底下,温雅莉被抛弃的传言早已是温家公开的秘密,只是有眼睛有知觉的,哪个不晓得顾森少爷已经两个月役上这儿来了?
之前顾森少爷天天上温家吃晚餐的时候,温大小姐对每个下人都是轻声细语、客客气气的,现在,顾森一天不来、两天不来、三天不来甚至于两个月都不来,温雅莉泼辣的真面目也就露了出来,受了气的佣人私底下幸灾乐祸的开玩笑说:“顾森少爷大概永远都不会来了。”不过,玩笑归玩笑,要是顾森少爷永远都不再来的话,难保雅莉小姐不把大家给逼疯,其中两位从阳明山上跟下来的家仆更是忧心忡忡,害怕以后的日子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原本住在淡水别墅的两位仆人,则无不希望老爷阳名山上的豪宅可以早点整修完毕,只要雅莉小姐和太太早日搬回去,这日子就太平了。
说起来,温二小姐可比温大小姐好伺候得多,虽然温二小姐平常话不说,对人也不是顶热情,但是在这里工作几年下来,下人们一致认为温二小姐是细水常流、外温内热,像一坛陈年的好酒,让身边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醇厚真挚的对待,尤其温大小姐来这里住的这两个月以来,更让大家感受到温二小姐的好。
今天,温大小姐逛了一个下午的街,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捧着、提着大包小包束西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被淹没在大大小小的纸盒纸袋中,而温大小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肯帮忙分担。
眼尖的下人小文见状,连忙打开大门,把温大小姐和七手八脚的男人迎进门内,她看见那个男人活像带了一堆家当赶着逃难的难民,忍不住就要笑起来,一抬头却见温雅莉已然目露凶光,看起来像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似的。
小文害怕的咽下一口口水,呐呐的唤了一声:“大小姐。”温雅莉恶狠狠的瞪了小文一眼,冷着声音说:“没看见詹少爷吗?”小文把视线移到男人身上,看见男人已经卸下一身“家当。”模样仍却是狼狈兮兮,活像个逃难的。她咽下唇边的笑,这个少爷她见过的,雅莉小姐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是少不了他。
“詹少爷好。”小文有礼的说。“好什么好?”温雅莉又有话说“你没瞧见我们累得一身汗,还不去倒点果汁来?”她不耐烦的骂着:“养了一家子窝囊废,没一个伶俐勤快的。”
“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詹士元在一旁好心的帮小文解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温雅莉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这些下人平常懒散惯了,连本分都搞不清楚了,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说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要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说得算。”詹士元无奈的摆手投降,然后向小文使使眼色,小文感激得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
客厅里,温雅莉蜷在沙发上,一脸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她噘着涂得红艳的嘴层,抹着厚厚蜜粉的脸色却是阴沉晦暗的,她早看见詹士元给小文使的眼色,不是滋味的说:“怎么?你看上那个发育不良的小女佣了?”
詹士元愣愣的把视线从小文的背影上调回来,半天才集中在温雅莉的脸上“你在说些什么?没事这样凶个小女孩,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没看见你把她给吓坏了?”温雅莉从沙发上跳起来,欺到詹士元面前,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詹士元的鼻尖,嘴里疯狂的乱叫:“你有正义感,你心疼了?你看不显眼了?
你也觉得我没风度、没水准了?你走啊,谁拿绳子绑住你了?
“往后再退无路,詹士元在温雅莉节节进逼之下,倒坐在沙发上,他知道雅莉最近情绪十分不稳定,也知道她是为了顾森,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詹士元为了让她开心一点,还特地向公司请了假,陪她压了一天的马路,可是这个大小姐很显然不领情,也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想到这里,詹士元火气也上来了。是的,他喜欢温雅莉,从大学到现在,他对她的一片心,她不是不知道,她可以不回应不表示,可是,这不代表他可以让她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
“很好,既然你不需要我,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说完,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迈去。
这下子换温雅莉心慌了,詹士元一直是对她百依百顺的,这两个月来,颇森不接她电话,也不肯见她的面,她这些痛苦全都告诉了詹士元,她流泪的时候,他会为她递上一张面纸,她失控的时候,他会在一旁耐心倾听。现在,连詹士元也不要她了,也要走了?
温雅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不想失去这个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她抽抽噎噎的叫道:“士元不要走,我道歉,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只是心情不好”已经走到门口的詹士元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一直在温雅莉面前强颜欢笑着,看着她为顾森喜、为顾森悲、为顾森失控、为顾森流泪,他真的倦了,他仍然爱温雅莉,只是不能确定自己还能爱多久,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可以付出。
他吸口气,淡然的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知道顾森不肯接你的电话,知道顾森不肯和你见面,知道顾森两个月役来你家吃晚餐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痛苦、很伤心,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被欺骗、被背叛了。”詹士元的眼光飘得好远好远,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把事情看得这样清楚,他的脑子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一刻也不停的说,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所以他可以说得如此流利。
“可是,雅莉,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你以为当你口里心里都只有顾森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高兴吗?
如果你知道,当我晓得顾森几乎是放弃你的时候,我表面安慰着你,可是心里却在欢唱着,你”他突然悲哀的摇摇头“不,你不会知道的,否则你早就不理睬我了。你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一眼,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多么感谢顾森的不婚主义”说到这里,詹士元又用力甩甩头,苦苦的笑着。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是这么的卑微,这么的无足轻重,你怎么可能会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呢?”温雅莉傻住了,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她记得他说一直在等她回头看他一眼,她记得他说他感谢顾森的不婚主义,她记得的,那是在徙居淡水别墅的宴会上,她不只记得,而且深深被感动了,只是她的感动被顾森的到来打断了,如果那天顾森不来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士元”温雅莉低低哑哑的叫。“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詹士元扭开门把“你可以继续死守着顾森,但是,我不想再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浪费我的感情了。”一阵旋风扫到詹士元身前,一只柔软的、女性的手压住了詹士元握在门把上的手,詹士元抬起头,看见温雅莉的脸庞湿湿的,他的心脏狂跳了下,他告诉自己千万别会错意了。
“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的。”“詹士元,你这个混蛋”温雅莉流着泪,气呼呼的说:“你以为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能若无其事拍拍屁股就走人吗?”
“你是什么意思?”詹士元结结巴巴的问。“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一说完,温雅莉扑进詹士元的怀里,主动吻住他。
这一刻,她对顾森的爱恨情仇,全都消失无踪,她只知道,原来和爱着自己的人接吻,竟是这样美好的滋味。原来,斯斯文文的詹士元竟是这样的热情,她吻啊吻的,再也不肯放开他。
从厨房里端来两杯果汁的小文,看见眼前火辣辣的场面,吓得杯盘都掉到地上,她恐惧的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和四溅的果汁,害怕的等着雅莉小姐的怒叱。可是过了好久,预期中的怒骂却没有发生,小文慢慢抬起头,发现门边已经没有雅莉小姐和詹少爷的身影,她向大厅张望一下,脸红心跳的看见他们拥吻着上了楼梯,缓缓消失在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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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位在阳明山的豪宅终于赶在旧历年前完成了整修的工作。
温家的淡水别墅,即将随着大太太与雅莉小姐的离去,而回复了既有的平静,因此家仆们莫不欣然欢送着老爷、太太与大小姐。
“筠儿,别忘了回家来吃年夜饭。”温耀利离去前这样对温婷筠说。
“如果报社不忙的话。”温婷筠只能这样回答。
“好了好了老头子,别这样啰啰唆唆的,你能不能让大家清静清静?好好的年夜饭,偏偏要找些不相干的人,搞得大家都不自在。”温太太在旁边横眉竖目,想来是今天起了早,下床气还没消。
“爸爸、大妈、雅莉,路上小心。”温婷筠平心静气的说:“不好意思,待会儿我还要上班,所以没办法送大家一程。”
“好好好,这样最好,大家也好少受点儿气。”温太太打鼻孔里哼道,然后和温雅莉相视一笑。
“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温耀利终于看不过去太太的行径,忍不住出声了。
“你这个死鬼凶什么凶啊?大清早在这里鸡猫子喊叫的,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温太太气得全身肥肉乱颤,看起来似乎要厥过去了。
几个立在一旁的家仆,一方面为二小姐打抱不平,一方面又在看见温太太滑稽的模样后忍俊不住,低声笑起来。
温太太听见连下人都敢嘲笑她,于是三两步窜到小文面前,劈头一阵乱打“要死了,笑什么笑?没有教养的小女佣。”
“太太不敢了,小文不敢了。”小文的脸被温太太左右开攻的巴掌打得昏头转向,只好乖乖告饶。
温太太用力掐了掐小文年轻的脸蛋,才恶狠狠的松开她,口中不住骂着:
“主子不正,连下人也乱七八糟,我就说这个地方久待不得,再待下去,人都要跟着霉起来了。”
“妈,”温雅莉扭到温太太身旁,安抚着母亲,然后瞄瞄温婷筠,不怀好意的说:“反正我们就要回去了,您可千万别为这些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
“你们母女俩是说够了没有?”温耀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自己的妻女这样糟蹋人而且糟蹋的也是他的亲身骨肉啊。
“爸,”温婷筠上前,握住爸爸的手,摇摇头“不要为我伤了大家的和气,毕竟你们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
“筠儿”温耀利羞愧的垂下头,他自觉无颜面对温婷筠,更愧对她的母亲,他役能好好照顾她,他不配做她的父亲。
紧紧握了握爸爸的手,温婷筠转身面对温太太和温雅莉,当然她也看见小文被打得红肿的小脸,她疼惜的看着小文,然后再把视线转到温太太脸上“大妈,小文不懂事,我代她向您道个歉,但是无论如何,小文的父母把她交到这里来,是让她来学习待人接物、学习做人做事的,她只是求一份涩饱,不是来当出气筒、受气包的。如果她的父母知道她来这里挨巴掌,一定也会很心疼。毕竟,现在是民主时代,胡乱打人是可以构成伤害罪的。”
“你”温太太被吓到了,可是嘴巴上却还在逞强“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不是威胁,只是提醒。温婷筠说之以理,”毕竟,大妈是要陪爸爸一辈子的人,我希望你们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你”温太太还在你你你,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