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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逐渐回升,久违的太阳公公终于露出笑脸。
周三,趁着面馆难得的休息空档,杨西箩驱车来到号称全台湾最大的一家汽车百货行,打算为爱车添购行头。
然而,才刚要转进附设的停车场,路旁一辆银色的漂亮跑车吸引了她的目光,忍不住心中那条“恋车虫”的驱使,她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哇!好漂亮的保时捷!
起初,她只站在三公尺外的距离驻足欣赏着,后来“远观”无法再满足她,左看看右瞧瞧,确定没人注意她之后,她来到跑车旁。
终于,忍不住心头的赞叹,她伸出手抚摸着那光亮无瑕的车身,脸上陶醉的表情就像此刻摸的是金银财宝一样!
保时捷所有爱车族梦想的天王跑车如果她也能有一部,该有多好当她爱抚的手加以赞叹的眼正从车头要滑向车尾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将她的“美梦”瞬间敲碎。
“杨小姐,如果不是我早就认识你,我会认为你对我的车存有不良企图。”
她迅速抬起头,在看清楚这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的声音出自何人之际,她惊慌的眼迅速变大,最后,转成了愤怒。
“又是你!”她自轮胎旁弹了起来。“你又想干嘛?”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纪沙舟将身子靠在一旁的行道树上,一派地气定神闲。
这几天,他带着行销部经理视察各经销门市;今天,才到达对面门市店没多久,透过门市店的玻璃窗,远远地,他便看到了她——她脸上的向往神情,让他决定抛下经理走过来培她。
他的话让杨西箩立即想起了自己偷窥者的角色。
“我看车,关你什么事?”心虽虚,嘴可不虚。
“你看车,的确不关我的事。”他笑了下。“不过,若看的是‘我’的车,那就不能不关我的事了。”
“你的车?”她怀疑地看了看车子,又看了看他。
突然,她恍然大悟地怪叫了一声。
老天!她早该猜到的全世界这种最新款的保时捷也才几部,小小的台北市,同型又同色的保时捷又能找得到几部?
笨!她早该猜到这部车子跟这家伙的关系。
然而,虽明知自己理亏,但要她向这家伙道歉,门儿都没有!
“看看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看你的车,那是你的荣幸!”
“是吗?我就怕你不只是看看而已。”
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杨西箩双手擦腰,质问似地仰起了头。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恨死了他嘴角那道自信的笑,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打掉它。
纪沙舟以一个暧昧的眼神回答了她,怀疑她“手脚不干净”的神情明显易见。
其实,他是故意要气她的,打从她一出现,他就开始注意她,除了她那双手与眼睛不太安分之外,她倒是什么也没做。
但,这样的暧昧神情却让杨西箩人格严重有种被污蔑的感觉,她气呼呼地踏向前——
“姓纪的,你偷吻我,又骂我像糖炒栗子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耶,你竟敢反过来指鹿为马的说我对你的车意图不轨?”
那天,他留下的纸条让她足足气了三天。他竟然说她生气的模样像精炒栗子,又黑又硬又固执更可恶的是,他在署名下方还特别注明“your
honey”仿佛在嘲笑她被人占便宜又不能怎样的无奈,这让人如何能忍?
对于她的怒气,纪沙舟仍文风不动,只衔着嘴角的笑淡淡地回了一句:
“喔?你想怎么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眨了眨眼。“我相当乐意。”
“你”她指着他,俏脸涨成了猪肝色。公道没讨回,反被吃豆腐。
由于又气又恨却又无话可应,她只有撂下狠话——
“好女不跟男斗,跟你这种没气质、没涵养、没风度,又色胆包天的下流痞子讲道理,只会损坏我的格调,不见!”说完,她用力甩过头,告诉自己就当遇上个神经病,自认倒霉就算了。
谁知,纪沙舟却一伸手拦下她。
“对不起,你还不能走。”她这一连串的“评语”非但在他脸上找不到不悦的痕迹,嘴角的笑反而更加诡异。
“纪沙舟,你想怎样?”她气愤地转过身,一回头对上他的笑,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很简单,在我确定我的车无恙以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神经病!”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瞪了他一眼后又想走。
“你这么急着走,那只证明你心虚,我更加不能让你走了!”纪沙舟再次阻止了她。
闻言,她更加气愤地转身反驳。
“你莫名其妙!我根本没动你的车子,我只是纯欣赏而已!”她为自己大声辩解。
“我怎么知道你只是纯欣赏而已?”纪沙舟故意充耳不闻。“要是我的车真的被你破坏了怎么办?”
既然所有的辩解全没用,她只能从齿缝中迸出一句:“好,请问你想怎么个确定法?”
她的话让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更完美的笑容。
“很简单,请上车。”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干什么?”她不懂他的手势。
他却按下一个遥控器,将罩住车子的敞篷收了起来。
“只要车子跑十公里以上仍无任何问题的话,我就放你回去。”他挑战地望着她。
杨西箩的神情立刻泛着犹豫。
坦白说,能够乘坐保时捷跑车,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要与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同车,这仿佛知道她的顾虑般,他立即接口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只是纯粹想确定车子是否无恙而已。”说到这儿,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心事被戳中的尴尬让她选择口是心非的回应“谁担心啦!上车就上车,谁怕谁?”不等他开门,她一个箭步就跳上车。
一股更自信的笑又在他眼底形成,他慢慢地走向车子,开始了方才成形的计画。
* * *
一晃眼,车子便开出了市区。
“喂!都开这么久了,该有十公里了吧?”杨西箩仍挂着一张臭脸,虽然保时捷的内装、配备对她而言是个极大的诱惑,但她却告诉自己要板起脸来面对他,硬装出一副厌恶且不感兴趣的样子。
面对她的冷言冷语,纪沙舟仍跟先前一样,以一个温煦的笑容回应。
“这车子的性能不错吧!内装、配备,全是爱车族最大的梦想。”他答非所问。
他的话题虽让杨西箩心中那条恋车虫蠢动了一下,但她只是哼地一声,迅速别开了眼。
“不过,可惜的是,我却没有机会将车子的性能完全发挥出来。”纪沙舟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
听到这儿,杨西箩再也忍不住地讥讽“这么棒的车子,让你们这种不识货的家伙来开,本来就是一种糟蹋与浪费。”
“喔?”他故意挑高眉头。“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懂得如何将这种车子的性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当然。”她昂起下巴。
一股自信的笑又隐隐地自他嘴角透了出来。接着,他将车子切到路旁停了下来。
此举令她不解,她怀疑地望着他。
“你来开,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技术。”对她扯出一个挑战的笑容后,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我来开?”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一时之间,她张大眼瞪着走到她身旁的纪沙舟。
“你刚刚不是夸口说,能将车子的性能发挥到淋漓尽致吗?我很想见识一下。”纪沙舟轻轻地点点头。
见她的神情仍充满狐疑,他以挑衅的口吻道:“怎么?你不敢?”
“不敢?笑话,”禁不起激的她将随身的包包丢到后座,长腿一跨,非常不淑女地跨进了驾驶座。“既然你拜托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开跑车。”
望着她利落的身影,纪沙舟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后,坐进了驾驶座旁的位子。
调整好座椅与后视镜,放下手刹车前,杨西箩昂起下巴,高声抛下一句:
“纪先生,请你张大眼睛好好看,什么叫开跑车的技术。”之后,踩足了油门,车子立刻像风一样地飞出去。
以往,虽没有开过保时捷的经验,但凭借着她这几年玩车的实力,以及背着家人偷偷飙车的结果,她果然没有辜负保时捷良好的加速性能,车速与技术相得益彰,她就像一头脱了缰的野马,沉浸在风驰电掣的狂关中。
还好,在这荒芜的产业道路上,沿途车辆稀少,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发挥。
“看到没有?这才叫开车!”高速行进中,只闻她一声声兴奋得意的高叫飘散在高速扬起的狂风中。
疾风扬起了她自然微松的长发,她那双明亮的双眼也因热情的释放而闪耀着动人的神采。
这景象仿佛是一幅扣人心弦的山水画,交织在纪沙舟的眼中。
他动容地注视着她,目不转睛地捕捉那张绽放着光与热的动人神采。
“呀呼!”已完全投人在速度快感中的她,口中的欢呼声呼应着不断倒退的稻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
狂飙了近四十分钟,她才仿佛过足瘾般的把车子停到了路旁。
“怎么样?我的技术——”突然,她陡地住了口。
她原本想回过头对他绽出得意的一笑。却不料,头才一偏,便对上了一双专注的带笑眸子,那眸中闪动的光亮令她一窒,心突然剧烈地一跳。
“请问你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她迅速回过眼,掩饰了心中那份不安的窜动。
纪沙舟没有忽略她的悸动,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的技术很好。”他拨去了额前凌乱发丝,再次答非所问。
“那还用说。”她骄傲地抬起下巴。
纪沙舟对她的得意没有回应,仍旧持续先前的凝视。
见他突然没了声响,杨西箩反倒沉不住气地回过头,没想到又对上那道别有深意的眸光,一时之间,尴尬、羞赧、慌乱、不知所措让她又迅速别开了眼。
“我不准你用那种眼光看我。”心再次因种种复杂的情绪而鼓动。
“为什么?”
“因为”她想理直气壮地回嘴,却发现找不到有力的理由。“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纪沙舟笑意迅速扩大,蔓延到他的眼角与眉梢。
“我们讲和好不好?我为那天的吻道歉,那天,我并非刻意侵犯,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他对她伸出了手。那听来还算诚恳的声音,让杨西箩心中有些动摇。老实说,狠狠地飙了一次车之后,她的火气早已消了一大半。
虽然如此,但基于女性那要命的自尊,她仍旧余气犹存地睨着他。
“就这样讲和未免太便宜你了,你留纸条戏弄我的事呢?”女性的尊严不能不顾。
纪沙舟笑笑地收回了手。
“你冤枉我了,我并没有戏弄你,我只说‘你生气的模样就像一颗炒熟的糖炒栗子,又黑又硬,却芳香四溢。’我的重点是、芳香四溢。四个字,并不是‘糖炒栗子’。”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我的比喻冒犯了你,那我一并道歉。”他又对她重新伸出了手。
闻言,杨西箩冷哼了一声。
“好吧!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她瞄了眼他的手后,伸出手快速地和他握了一下。“我勉强接受。”虽只是蜻蜓点水式地一握,但对这样的发展,纪沙舟已相当满意。
“为避免先前的坏印象留下先入为主的偏见,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自己。我姓纪,叫纪沙舟,目前在一家软体公司上班,有一份很正当的工作,并不是那种所谓的游手好闲的富家少爷;另外,我毕业于哈佛大学,拥有硕士学历,更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没气质、没涵养、没风度,又色胆包天的下流胚子。”
他这番自我介绍,换作是别人,早已用崇拜又羡慕的眼作为回应,毕竟“哈佛大学硕士”这个大光环,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偏偏,他对上的是从小就少一根筋,五专当医学院念的杨西箩。“哈佛大学硕士”这几个字对她而言,跟听到一把大葱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总算还知道他是针对她先前骂他的话作解释,是以,她有些不甘愿地道:
“好啦!算我失言好不好?”
她的反应让纪沙舟挑了挑眉。虽说搬出“哈佛大学硕士”的学历只是想澄清,并不是要炫耀什么,但她这种“完全”没什么“特殊”反应的态度,反倒令他有些讶异。
观察了她一会儿,证实对方并不是矫柔做作后,他笑了笑,以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望着她。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还没被女孩子骂得这么惨过,你是第一个。”
“你是第一个”这句话背后所隐含的伟大意义与成就感,她还来不及去体会,伴随着那眼波而来的慌乱感,又扰乱了她的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似乎捆了一圈之后,心头就开始怪怪的,只要认真对上他那双深黝的眼,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想不想去一个可以捆得更过瘾、更捧的地方?”他突然提议。
那个“茧”字让杨西箩的眼倏地亮了起来。
理智虽告诉自己,有千百个该拒绝这个半陌生男人的理由,但该死的那张嘴巴,就是吐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 * *
福尔摩沙越野俱乐部
一驶进会员专属的停车场,杨西箩那颗高涨的心简直要飞扬起来。
“我们真的可以进去吗?”在知道自己即将来到飙车族梦想中的贵族圣地,一路上,她已经问了纪沙舟第五次同样的问题。
与前几次一样,纪沙舟均回以一个肯定的笑容。
而他每一次的笑容,又让她雀跃的心向上飞扬许多。
下了车,跟在纪沙舟的身旁,杨西箩心中的兴奋与激动上升到最高点。
但心中的雀跃随着进入到俱乐部,却陡地降温了许多。因为,俱乐部员工对纪沙舟那副必恭必敬的模样,让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但她还来不及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转角处就急急走出一位微胖的中年人,带着满面的笑容直朝着纪沙舟走来。
“纪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有失远迎,真是失散失敬!”瞧见他身旁的杨西箩,他也“敬屋及乌”朝她恭敬地点了点头。
这般模样,让杨西箩有些受宠若惊地也赶紧回礼。抬头的瞬间,她瞥见对方身上挂着的名牌“总经理魏大成”那六个字让她差点跌了一跤。
“千万别这么说。好久没来了,我的车子状况还好吧?”
“没有问题。”魏大成虽笑容可掬,但看得出神情有些谨慎紧张。“技工每周都会固定保养,车子绝对保持在最佳状态,随时出车没有问题。”
纪沙舟对这回答感到非常满意。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你帮这位小姐找套衣服,我打算带她跑一圈。”
“没有问题,我会立刻派人送到您的休息室。”魏大成恭敬地欠身。
“麻烦你了。”纪沙舟道了声谢后,转身走进长廊。
见状,一旁的杨西箩忙不迭地朝魏大成点个头后,立即拔腿跟了上去。见纪沙舟停在一处镌有一道密码锁的门前,她来到他身边,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喂!他们为什么对你好像很敬畏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这里是一个以客为尊的高级俱乐部,不只对我,他们对其他会员都一样。”他轻描淡写地一笑。
“是吗?”以客为尊到这种地步?连总经理都这么卑躬屈膝
纪沙舟没有进一步解释,他输入了密码,门应声而开。
其实,纪沙舟并没有说实话。
这家俱乐部是他老爸转投资的事业,由于他本身也是个越野车爱好者,俱乐部刚成立之初,他刚从美国调回台湾,自然成为当然的会员。
只要是工作的空档,他常会来到这儿跑个几圈,放松自己,是以,他虽未挂任何职务,但俱乐部员工几乎都知道他的身份。
杨西箩又要开口,却见一位服务生捧着一顶全罩式、看来酷的不得了的安全帽,以及一套赛车装来到他们身旁。
“纪先生,小姐的衣服已经送来了,请您试穿看看尺寸合不合。”
“谢谢。”他伸出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服务生一离开,杨西箩忍着心头渐升的兴奋,立即指着衣服,像是难以相信地道:
“这是给我的!”
纪沙舟将手中的衣服直接递给她,算是回答。接着,推开了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就可以上场了。”
纵使心中对他的身份仍有怀疑,但此刻,杨西箩早已被这套梦想中的衣服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