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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安琪刚醒就立刻因他的靠近、他的气息、他的肌肤贴着她的感觉而暂时停止呼吸,因为她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琪异常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心跳、他变快的呼吸、他变硬的身体。两人亲密得快要令人无法忍受,她想逃离,只是想不出来能逃往何处去。
他的双手在她的腰间轻抚慢揉,惹来她尖刺般的战栗。
他的双手圈住她的双峰,揉捏的动作像某种机关的按钮,开启她全身细胞感受到热又麻又燥。她下意识地微张开眼,全裸的他双膝分开跪在她的臀边,全身偾张的气势使她害怕得轻颤了起来她闭上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
蓝东星湿而热的唇舌猝然欺上她的唇,他的气启,他的肤触搅动她的感官。接着他的唇离开她的嘴,来到耳垂、脖子、胸前、往下
安琪觉得自己正往上飘,似乎只要一低下头,她便能看见一对男女赤条条地交缠在一起,耳中便能听见他们发出的一些有点压抑、有点痛苦、有点激奋的声音,就像她看了一整个下午的a片一样,原来真正的做ài并没有像电影和罗曼史小说描写的那样美丽和动人心魂,
然后地看见他用他的下半身撑开她的双腿。她在心中噗哧地笑了,俯瞰那种画面,还真像某本漫画里说的——两只做ài的青蛙!
可是硬物的入侵却—点也不好笑,她僵直了身子等待求知的痛楚。
“还会痛吗?”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耳浯。等不到她的回答,蓝东星又慢慢地再问:“还会不会痛?”
安琪咽了咽口水,感觉不到地期望中的疼痛,心想这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心灵上的恶梦,而非肉体上的经验。
“看着我!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
他—再地命令让她无法服从地睁开眼,他离她如此近,如此真实,想把他当成一个幻影排拒在意识外都不能够。
“我会很轻的,要是你觉得痛,我就停下来,好不好?嗯?”
安琪很想跟他说,做你想做的吧!不要试图用温柔来混淆我的意愿,然而她仍旧像训练有素的女人,很三从四德地说:“好。”
接着他便侵入她的中心了、
有个笑话把这种情况解释成是她将他围陷了,可是她并不想贬低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攻城掠池,她只想过自己平静无波的生活。
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或者是循序渐进的?安琪也搞不太清楚,一下子间她感觉到自己是飘浮在牛空中俯瞰的观察者,一下子又觉得自己体验到—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她则被用力地抛到更高的空中,担心没有人在下面接住她,任她跌得粉碎。
回过神后,还好有—副强壮的怀抱紧紧地拥着她,她睁眼一看,是那头暴龙,总是命吧!无可违拗。
蓝东星慵懒而疲惫地朝她笑了笑,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后,那颗头滑过她的脸颊,沉人她的颈边,满足地呻吟一声便放松了,整个身体还压在她身上。
安琪一忍再忍,直到她真地觉得自己的骨头快断了,才挣扎出他的臂弯,屏息离开床蹑手蹑脚地往浴室走去,怕他会突然醒来,因此没注意到脚下乱七八糟的衣物,她绊了一跤往前撞到墙壁,痛呼了一声,摸摸头,回头瞄了他一眼,还好没吵醒他,缩进浴室后关上门,却找不到门锁,她颓然地放弃摒除他威胁的念头。
蓝东星撑起上身望着浴室。不禁好笑,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女孩子,假如她不是长得如此漂亮,还有其他可取之处吗?
而她真是漂亮不是吗?细嫩的肌肤像丝般的触感,身体上没有人工香水淹渍的气味,只有清幽的仿佛少女气味,还有当她淡淡一瞥时的千娇百媚,轻喘时的万种风情,光回想就让他又性欲起来。
安琪调好水温,走进狂泄而下的雨幕,水花打痛了地的皮肤,痛得她忽然哭了,为那些一去不回的过去和无法知道的未来。
突然,他就站在她身后,紧密地贴着。
人生是无止尽的试炼,只要活着,躲出躲不开,逃山逃不掉,她闭上眼睛认命地承受。
“怎么了?”蓝东星看见她脸上的泫然欲泣。“是不是刚刚弄痛你了?”他问。
安琪已无法自己地轻啜起来。
“唉!”他不忍地抱住她,不管怎样她都已是他的妻子了。
只希望她不要老是像未成年少女一样,天天要他这么呵护,那他搞不好会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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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尔新是被安慕华给押来的,深色的亚曼尼西装和抹了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没能使他看起来更有神,他懒散而无所谓地保持沉默,安慕华只得尴尬,反而令人难以言喻地兴奋。
每个人都这么不能自己所崇拜他、景仰他,女人们爱他的风采,男人们则被他的见识吸引。
安尔新怏怏地站起来走到窗边远眺绿山与清溪。
这间占地三百多平方的公寓位于外双溪,是皇级的大楼,拥有健身房、二十四小时警卫、游泳池,价值千万,是安承泰给安琪的嫁妆。当初安慕华结婚的嫁妆虽然也是位于东区高价地段的住宅,但总是安家原有的产业,而非此处特别的华宅,因此,安承泰对蓝东星的喜爱可见一斑。
安尔新侧身倚靠在窗边,承接了透过强化玻璃和法国蕾丝窗帘的光,脸上一半儿明一半儿暗,阴晦难解的表情,微挑的嘴角嘲讽和孤倔也各半。
安慕华挺想念以前的时光,姐弟俩几乎无话不说,周末则常常连袂去看电影,曾几何时距离变得如此远,话不投机半句多,而蓝东星出现后他阴阳怪气得尤甚,这一点,做姐姐的她是不难了解的,天天被人如此眨低诋毁,谁都会受不了。
安慕华看了一眼手表说:“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小琪打扮好了没,爸妈他们还等我们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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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的归宁宴只是家庭式的聚餐,也许和阵前换交不无关系,但是一切从简也没什么不好,对蓝东星这种美国化的人来说,t省民间礼遇太繁杂了,不过,话又再说回来,和其他宾客虚与委蛇总比跟安氏家庭周旋来得轻松一些。
又是馥园圆圆的一大桌,安承泰掩不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压根儿不想掩饰,一下子详术各级政府官员与他的关系,一下子剖析人情胲络与各项工程之间互相交错的牵连,总之除了口沫横飞的表现他的八面玲珑与狡狠的手段,不外乎拉拢蓝东星的企图。
“老爷啊,人家小俩口大喜之日,你老扯着女婿说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做什么?”何春蕤听得烦死了。
“你们女人家懂什么?没有我在外面东征西讨,你们能过这么安逸奢华的日子?”安承泰用筷子挑了挑盘内的鱼翅,哼着鼻子道“能吃到这么一大片鱼翅吗?也许偶尔吃吃鱼翅羹就偷笑了。”
她淡漠地回嘴“不吃又不会怎样,来,小琪,你多吃点。”她便将自己那份连盘子给安琪。
艾宝莉见状马上跟进“小琪,我这份也给你,以前一定没吃过这种东西,多吃点。”
安琪面对眼前瞬间堆积成小山似的鱼翅,宛若一盘干拌冬粉丝,她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吃。
安慕华戏谑地笑说:“阿姨,你又给她这么多,等会儿的鳟鱼和甜点,她还吃得下吗?”
“大姐,我妈疼小琪,让她多吃一点也是一番心意啊,小琪你说是不是?”安如洁挺身为母辩护。
安琪心想,她们爱扯就自己扯吧,何必扯上我!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木然地耸耸肩。
安如洁却又进一步追问:“你以前在嘉义没吃过这种东西吧?”
安琪并不觉得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冀望的看一眼何春蕤和安慕华,盼她们替她错开话题,然而,她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想什么,否则就不会有现在的场面了,而且他们也都是一副想证实某种事实的样子,她只好说道:“鱼翅还没吃过,干拌冬粉和酸菜冬粉汤倒是常常吃,还有我家巷口有一家鱿鱼羹冬粉也还不错。”
有史以来把冬粉比作鱼翅的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这么一板正经地说来,蓝东星电分辨不出来她是无知呢?还是话里夹刺?不过这一阵子和这一家人相处的经验让他明白他们同室操戈的时候比同仇敌忾时多。
“哈哈哈”安尔新是惟一敢在此时此地狂笑不止的人。
蓝东星对他的观察结果显示,安尔新若不是一脸惺忪,便是狂妄不羁,满嘴的五四三,但却没见他认认真真地做好一件事。
“尔新,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慕华,明天到家里拿些鱼翅给小琪算了,干脆我叫人送两斤上等的过去,慕华你教小琪怎么调理。”安承泰不无补偿的意思,毕竟这十多年来,当他这一家子吃香喝辣时,安琪却随柳家粗茶淡饭。
安琪一听,虽然没吃过鱼翅,但也不至于无知到不知道它的身价,怕别人破费,更怕有人心怀妒忌意,她说:“不用了,反正鱼翅除了胶质,也没别的营养。”说完,她还柔柔地一笑,表示感激。
安承泰愣住了,没想到她会拒绝。
安慕华马上对安琪使眼色,小声地说:“小声点琪,那是爸爸的心意,谢谢爸爸就好了。”
“谢谢爸爸。”安琪只好立即改口。
安尔新依旧很开怀“我一直以为小琪笨笨呆呆的,没想到是深藏不露啊。姐,小琪只是太有先见之明,知道这种东西若不靠调理,简直像嚼橡皮筋一样,你就行行好,别为难为她了。”
“尔新,别闹好不好!”安慕华低声斥责,还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父亲,她真搞不懂弟弟,像颗不定日寸炸弹般,老是炸得大家鸡飞狗跳。
安尔新无畏无惧继续嘻皮笑脸地向安琪说:“小琪,我倒是建议你收下来也无妨,高级排翅可以卖到好价钱,我负责找门路,你让我抽四分,好歹我总是你哥哥,吃点小亏也是应该的,你说怎么样?”
安承泰气得嘴角抽筋,要不是顾及人家餐厅的设备太精致,顾客群也都很有来头,他早就拍桌子大骂,他警告地低吼“尔新,你要再如此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安尔新霍地站起来,朝父亲挑衅地笑了笑,然后就走出去了。
何春蕤和安慕华不约而同地黯然长叹,而艾宝莉及安如洁抿嘴偷笑,至于江建豪虽紧皱眉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只有刘俊清白制的修为堪可与蓝东星比拟,不过蓝东星是真的对安尔新不具任何个人意见,以至还来不及反应。
安琪崇拜死这位大哥啦!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生出这份胆量。
适时烤鳟鱼上桌,看着那香酥酥的皮,鲜嫩嫩的肉,安琪还在为那一堆“冬粉”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真的吃不下的话,我帮你吃吧!”蓝东星轻轻地说,因为怕又会引起另一场“鱼翅风波”
她欣然地把鱼翅都让给他。
蓝东星好像被高压电电到了般,痴愣了会儿,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绽开笑容。他囫囵一吞盘底快朝天,心头不解她的笑容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那是他第一次看见。
安琪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家为她吃不吃鱼翅吵了半天,结果她居然连一口也没吃到,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好奇那是什么滋味,给都给人了,怎么能要回来,所以她只有后悔地吃自己眼前的鳟鱼,但是偶尔偷偷瞄一下总可以吧。
蓝东星注意到她害羞而欲盖弥彰地看那盘鱼翅,偶尔还会咽了咽口水,那是一种略带童稚想吃又不好意思要求的表情。他感到不可思议,安承泰怎么会养出如此气质纯真的女儿?不过她成熟的外表也实在和她略显幼稚的言行不搭轧。
然而在她企盼的神情下,他有股冲动且不假思索将那剩余最后一口的鱼翅送到她嘴边,喂她吃下。
安琪也不假思索张口便吃了,怕他反悔似地,直到咀嚼完吞下去,才想起来叉子上有他的口水!
“怎么样,好不好吃?”何春蕤看他们能如此亲密,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她就知道,凭安琪倾城倾国的外貌和温柔柔顺的个性,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安琪红着脸才迟迟地说:“嗯好吃呀!”
“是鱼翊好吃,还是他的口水好吃?”安慕华只是想说些荤话,闹闹新人,造就喜洋洋的气氛。
“慕华,小琪很单纯,你不要老是跟她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何春蕤有些不忍看安琪面对众多陌生而必须忍受突如其来的压力。
“就是嘛!慕华,你这做大姐的怎么可以老是欺负妹妹呢?”艾宝莉也不甘沉默。
蓝东星伸手扶在安琪的肩后说:“我倒是和尔新感觉一样,鱼翅吃起来像橡皮筋。小琪你呢?你还是一样坚持像冬粉吗?”
安琪感觉到背上他的大手暖暖的,像在支撑她。这个已经是她丈夫的男人,有时候眼神尖锐得吓人,有时候又闪着神秘兮兮的笑意,让她觉得好像可以攀附他的强壮。
“对呀,是有点像橡皮筋。”
蓝东星享受指腹下她丝绒般肌肤的触感,好心情地笑了。
因为他笑得开心,安承泰好像也就如释重负,放松地大声朗笑;而因为安承泰笑了,所以大家也就放心地跟着笑了。
安慕华明白她应该为安琪能令蓝东星愉悦而感到轻松,可是她一点也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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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或许是因为生豪前菜或是蟹肉浓汤的原因,使蓝东星特别来劲,当然更有可能是那一盘干拌粉丝似的鱼翅,及安琪浅浅的笑靥和毫不犹豫地吞掉沾了他口水的鱼翅,让他欲火焚身,差点等不及进家门。
惟一的缺点就是新娘像个处女一样,参与得不够。
办完事后,安琪精疲力竭地躺平,感觉到全身上下无不被彻底地占领,就连停火时,他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毫不谦虚地霸占着玟山丘和——幽溪壑,她只剩下心灵是自由的。
横亘在她胸前的手臂上的寒毛被她长长呼出的气息吹挥得像黑色的草浪般起伏,一根十来公分长的发丝纠缠在其中,她研判了一会儿,应该是她的。安琪试着吹口气,打算吹开它,奈何因为汗湿的关系,愈吹愈纠结。
“如果你还想再来一次,我绝对奉陪,不过我建议我们最好先稍微休息一下。”
她被他吓了一跳,脸很快地又红了。
蓝东星已经有很久没看到如此容易脸红的女人了,忍不住伸手用手背轻轻碰她的脸颊。
安琪轻颤了一下,想躲开,但是并没有真正地躲开,全身只有眼睛勇于表现她的不安,却也只能垂藏在浓密的睫毛下。
随着相处的时数增多,蓝东星对她愈好奇,忍不住问:“你一向就这么容易害羞吗?”
安琪回想自己是不是一个害羞的人,应该不是吗,否则她哪有那个胆上台演讲,还能得名次。
“而且还这么安静。”但是蓝东星对昨天洞房花烛夜她的聒噪和热情印象深刻,她真的很吵,边鸡猫子鬼叫喊痛还边闲扯。
安琪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安静的人,她中学时还担任过康乐组长呢!
“还是,你只有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才会变得那么开放?”
她不解地转头看他,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喝过酒?她可不是那种借酒浇愁的人。
在她一转头看他的一瞬间,他又看到昨夜那个幼稚得很性感但又淘气得很慧黠的女人,可是一接触他凌厉的注意,她又把她藏住了,令他恨不得剥开这层善变的表相,看清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翻过身俯伏在她上面,温柔地梳理她的发鬓。女人都爱这种亲怜蜜爱的不是吗。结果他终于证实,她怕他怕得要死!不过,她也够坚强了,既没有吓哭也没发抖,只是僵死了一般,——副认命的样子。
于是他纯粹只是想试探她的,又开始轻弄她的娇躯直到她的气息不稳为止,可是她依然可以像根木头不动一下。
蓝东星不禁起疑昨夜的她该不会不止喝了杯水果酒,还吃了什么像春药之类的东西吧?他撑起上身像要看穿人似地看她。
安琪好奇他为什么又没动静了,睁开眼最主要的目的是拉被子盖住湿凉的身子,没料到他用那么严厉的眼光瞪人,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她又回想这一分钟来自己犯了什么错?
蓝东星突然问道:“你昨天晚上除了喝酒,还吃了什么东西?”
啊!帅哥生气了,而且还骂人哩!可是安琪还是觉得很无奈,因为她根本不懂他在气什么?
蓝东星顿时感到自己在这场婚姻似乎成为备受愚弄的一方,先是新娘的裸照使他成为被人暗笑的对象,之后新娘跑了,换个有点智能不足似的妹妹,他受够了!
他跳下床,随便拿了一套衣裤边穿边开门往外冲。
安琪分不清心中是喜是忧。他的存在总是一种压力,害她老是怕得罪他似的,可是他因为她而气成这样,也是挺令人难过的,哪个女孩儿不希望自己是人见人爱?还好她这个顾人怨也当得挺习惯了,少说少错是她多少年亲身体验的哲学。
她在被窝里蹭了蹭,蚕丝被又轻又暖真是舒服,光着身子睡觉其实还满舒服的,舒服到像躺在云端似的。
其实凭良心说,他对她还算不错吧,也许凶恶但不冷酷残暴,比她所想最坏的遭遇好太多了。
蓝东星本来想回以前公司替他租的公寓睡,但是他不甘心。
他到厨房的冰箱里想找些喝的缓和情绪,可是冰箱新得连手把上的吊牌都还没拆,里头空空如也,一边柜子里倒排满了各种酒类,全是岳父附带赠予的,蓝东星见状冷哼了一声。
后来他在厨房的角落发现一整箱的矿泉水,猛地灌下一大杯,狠狠地想,他蓝东星何曾落败过?不管安承泰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就不信自己应付不了。至于那个美得令人屏息,却蠢得不可思议的新娘,就算在美国那个女权高张的国家,他依然有自信制得了她,何况在这个以父权为上的社会。
蓝东星又回到房间,看着妻子的睡容,平滑洁净的脸庞看起来就像个天使,更可笑的是她的名字真的叫天使,更可笑的是像安承泰那种人怎么会替女儿取这种名字,或者他想嘲弄什么?撒旦和天使的某种亲情纠葛现世于人间的兴风作浪?而何春蕤也绝非信仰上帝与圣母的人,何春蕤让自己想起一个为了钱而出卖自己儿女的老娼。
那安琪呢?是真的天使还是假的天使?也许她迟缓、沉默、柔顺也可归类到天使的一种。
她忽然醒来,大眼里充满警戒和惊惧,好像怕他会施暴似的,而这只使得他更加涌上强烈的征服欲望。
但是他只是冷冷地说:“明天给我你的身份证,我要拿去户政单位办登记。”
“可是,我的身份证还在外婆家。”谁想得到大姐当时说要带她来买衣服,就顺便把她给嫁掉了。
“那就去拿。”蓝东星很不耐烦。
“喔,可是t市我还不熟,你能不能先教我怎么搭车?”
“你外婆住哪里?”
安琪柔顺地说:“嘉义。”
“怎么会拿到那么远?”他咕哝道。
“我一直都住在那里,我在那里长大的。”
他眉头更皱心想怎么和姓安的扯上关系,永远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明天我要我的司机送你过去。”
“不用啦!我搭火车就好了,应该很方便很快的。”
蓝东星凝视她觉得自己真地不了解她,反应、谈吐、举止、一切的一切。
“明天我会要司机送你过去。”他语气平平冷冷地说。
“好!”她马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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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蓄了一头花白的三分头,一张脸上有刀凿似的刻纹,中等身高,体格壮硕。在高速公路上三个多小时的路他都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只除了经过泰安休息站时问她需不需要休息,而因为这句话,她才知道他有很奇怪的口音,只是没问他是哪里人。
当坦克似的蓝色富豪停在外婆家门口,顿时令已不甚宽的通道显得更窄。
“赵叔,你你要不要进来坐?”
赵叔只看她一眼,沉默地挥一挥手。
就在她转身要进屋时,在骑楼下她瞥见在已启动的摩托车上正要离去,却——脸狐疑审视她的陈尚荣。
“嗨!陈尚荣。”安琪只是和他打招呼。“安琪?真的是你。”陈尚荣忙把摩托车的火给熄了。“你跑到哪里去?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林淑晶说你休学,都要毕业了怎么还休学?”
安琪无言地笑笑,
“你怎么穿得这么老气?去相亲啊。”他开玩笑地说。
“我”这教她怎么说呢?
陈尚荣和林淑晶都是她的小学同学。自从上了中学以后,住在隔壁的陈尚荣和她之间开始有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不像和她上同——所高中的林淑晶,她们仍和小时候一样聊得开、玩得来。林淑晶总是暗示她陈尚荣的心意,可是,安琪实在突破不了心中那道防线,她总是怕遭人议论,尤其他又住得那么近,无论如何,现在怎样也都无所谓了。安琪暗忖道。
“咦!是小琪,我还以为是淮呢!怎么不快进来?”
舅妈如此亲切令安琪很不习惯,
“怎么没看见你丈夫?他没一起来?”
“公司比较忙。外婆好吗?”她问道。
哐啷一声,吓了安琪一跳,原来是陈尚荣忙乱中没停好摩托车,结果便摔在地上。
他顾不得宝贝车子,伸手抓住安琪的上臂,急道:“你有丈夫?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阿荣,你在干什么?”舅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倒是安琪镇定地微笑回答“嗯,前天才结的。”
“阿荣,你还不放手!当街拉拉扯扯很难看,要是被小琪夫家的人知道,你会害她的。小琪”舅妈指责完陈尚荣还不;忘警告安琪。在她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早就怕安琪小小年纪就长了—副老男人、小男人都垂涎的模样,还好安家早早要了回去办亲事,否则她不担心死。
安琪很小就深知人言可畏,十二道金牌就可以赐死岳飞,于是不失温柔本性地脱开陈尚荣的箝制躲开他凝视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是不是赵叔在看:— 陈尚荣随她的眼神看见三面黑玻璃的大房车。“你丈夫?”
安琪摇头,心想他怎么可能来?;‘他是司机。”
于是,陈尚荣的手像被烫到般猝然放开,狼狈地说:“原来你嫁给有钱人了。”
他转过身,重新发动摩托车落荒而逃。
安琪只是庆幸他们从来没有开始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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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在房间整理东西的时候,深刻感觉到自己私人拥有的东西竟如此少。学校的制服自然是不用带走,至于那几套夜市买的居家服,和大姐帮她选购的简直不能比。因此她只带了身份证和一张当她三个月大时和妈妈的合照,轻轻的一只纸袋便是她近十八年的岁月了。
安琪来到枯瘦而几乎无生气的外婆跟前。
外婆坐在轮椅上,面向着落地玻璃铝门,她的双眸呆滞。
“外婆,我得走了。”突然一股离绪、一股不舍袭上心头。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向外婆倾吐,譬如,她现在住的房子又大又气派,她嫁了一个才貌出众的丈夫,可是,她不晓得该怎么表达,也许外婆一定可以感觉得到的,外婆是她最亲的人了。
“小琪,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舅舅也挺想念你的。”
“舅妈,不用了,我得赶回去。”
“怎么这么急?”舅妈嘀咕完,以探测的口吻又问:“你丈夫对你不错吧?听说也是有钱人哩!”
安琪知道舅妈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些,只是希望她说得更明些,不要老是要人猜。
“哇!看你身上这套衣服,啧啧!女孩子一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以前我就常常觉得你爸爸把你留在我们家真是遗憾,供不起你吃好的、穿好的。”
安琪现在已经知道安家一直都汇了一笔优厚的生活费给舅舅,但是她不会计较那些钱是不是都用在她身上,她不介意两个表弟分掉一大半,因为那是应该的,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在她面前继续假惺惺?她在这个家是多余且浪费的!
舅妈又继续说:“虽然你姓安不姓柳,好歹拉扯你
长大的也是这边,可不是你爸爸,就算嫁人了,可也不
要太见外,要常常回来看看外婆、舅舅和舅妈。唉!你
外婆也真可怜,儿子只是个普通的三级公务员,一个月赚不了几块钱,而我也被绑死在这里,没办法出去帮忙贴补家计唉!小琪呀,你好比是上了枝头的凤凰,你是外婆最后的希望啦。”
都讲这么明了,安琪岂会不懂,但她仍想反问舅妈,到底希望她怎么做呢?不过她装聋作哑贯了,此刻依然只是浅浅一笑。
“我得走了,舅妈再见。”走到门口,安琪回头再看外婆一眼——她仅有的至亲,多希望外婆会突然清醒,将她护在羽翼下,因为不管是安家的父母兄姐,还是姓蓝的丈夫,对她来说都是同样的陌生、同样的可怕,她感觉到未来有太多的难以预料,像酝酿着暴风雨的茫茫大海。
外婆的沉默使她深刻明了自己是孤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