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丹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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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逗了”

    宜以圣挥了挥手,拉起被子蒙住脸。他睡意正浓,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居然跑进他房里吵他。

    管他今儿个是什么时候,横竖他大爷想睡便睡,谁都拦刁;住他,况且今儿个的天候似乎又冷了几分,更教他不想离开被窝。

    “以圣?”见他用被子蒙住脸,纳咨云没好气地再次拉下他的被子,纤指不客气地掐上他细嫩的脸颊。“以圣,你善良的嫂嫂来了,你怎能不起身招呼呢?你读的是什么圣贤书啁?”

    “唉唉唉”宜以圣吃疼地张开眼,一见到她清丽的面容近在眼前,心头不禁一颤“你你怎能随便跑进我的房里?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他偷偷往窗边探去,发觉外头的天色尚未大亮,不禁又在心里哀号几声。

    “天快亮了,你怎能还窝在被子里?”她偏着螓首睇向他,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你最善良的嫂嫂亲自来唤你起床,你也该起床了吧?”

    宣以圣恼怒在心却不敢言,只能无奈又委屈地起身。“你可以放手了吧?”

    “偏不,除非你告诉我一件事。”见他起身,她依旧不放手,一张粉颜笑得冷艳而轻佻。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要问我什么?”他发火大吼,但被她掐住的脸颊却因此而更疼“你到底要做什么上一回带你去百花楼,结果不知道哪个混蛋跟我大哥说,害我被大哥骂到臭头,又抄写了好几遍四书五经”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无端招惹他,也不会害他落得如此下场。

    反正,不管她现下要做什么,全都不关他的事,他什么都不管,也不要再瞠浑水,以免自找苦吃。

    “我又没同他说。”她很讲义气的。

    “不用你说,光是我带着你一道走在街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去同我大哥说”他也知道她不会那么没义气,只是她好歹是他嫂嫂,天都未大亮,她便跑进他的房里,她知不知道若是让不懂分寸的下人瞧见,可是会四处去嚼舌根的。

    他是无所谓,可是她的清白算了,反正她也不怎么在乎自个儿的清白。

    只是,他是个年轻力盛的少年郎,她这样一声不响地闯进他的房里,这样很引入遐思的。

    “是吗?”她松开了手。

    “你最近不是同大哥闹得僵,一大早跑到我这儿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揉了揉被她掐红的脸颊。

    “就是因为同你大哥闹得僵,所以我才在想”她带着笑意的水眸直睇着他。

    宣以圣微微挑起眉,不禁又往炕床里头退了些。“你又 想做什么?”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不怀好意,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可不想再瞠浑水了,这几日抄写四书五经,他的手酸疼不已,倘若再陪她胡搞,他真不知道大哥还会想出什么狠招整治他。

    他可不想为了她,又被大哥拿来开刀哪!

    “可这事儿,只有你帮得了我.”她不禁又逼近他一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背都已经贴上墙了,她到底还想要怎样?“喂,你好歹是个姑娘家,怎能靠我这么近?”

    “我是你嫂嫂,就像是你姐姐一般,靠得再近又如何?你真是中了你大哥的毒了!”她不禁啐了声。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终究不是我姐姐,你这样”不要啦,他的心跳得有点急,呼吸有点喘,而她身上的香气又不断地向他袭来他不对劲,真的有点不对劲

    “啐,你就拿我当姐姐看不就得了?”难道还要她教啊?“能帮我的只有你,若是我去找书肆里的伙计,这件事肯定会马上传到你大哥耳里,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难得放低姿态。

    宣以圣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想抽回手,却又发觉她的手比想像中的还要柔嫩,遂不再试图抽回手。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不禁轻咳一声。

    她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我想要问你,御楼街在哪里?”

    “御楼街?”他一愣。“你问这干嘛?”

    “我”她思忖了一下,才道:“你不可以同你大哥说,知道吗?”

    见她招了招手,他不禁凑近她一些,她蓦地凑近他的耳 边,教他的心头震动了下,连忙又往后缩去。

    “我靠过来,你又往后躲,这样我要怎么说?”见他又往后躲,她恼怒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我要去拜访一个人,他有一份手写稿,我觉得挺好的,所以我打算”

    “大哥!”宣以圣突地推开她。

    纳咨云诧异地回眼,见宜典圣铁青着脸倚在窗边,随即不发一语地离开。

    不知为何,她的心蓦地刺痛了一下,但见宜以圣打算要起身追去,她又将他揪回。

    “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御楼街在哪儿?”

    “我”呜呜,大哥定是误解了,到时候他岂不是又有一堆抄不完的书?就知道这女人是煞星,只要她一找他,就肯定不会有好事。

    “快点!”

    不管了,不管那木头现下有什么样的反应,反正她一定要先和话笑公子签下契约,让他将往后的手写稿都交给书和苑她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他瞧瞧不可!

    她要让他知道,她才是真正在做生意,而他,哼,不过是假藉生意之名,行风花雪月之实罢了。

    书和苑

    今儿个,似乎安静了些。

    宣典圣抬眼睇着只有几个客人的铺子,微眯起黑眸在铀子里头寻找向来聒噪而风骚的女掌柜。

    她今儿个怎么没来?

    他疑惑地微蹙起眉,瞅着里头的几名熟客,再饮眼思忖着。

    难不成她又同哪个人外出了?

    已有数日皆是如此了,可他问过宗道,也问过几个较为熟识的客人,他们都推说这几日上书和苑根本连要见上她一面都难,自然不可能与她一道外出。

    他们该是不会骗他才是,但倘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几日,她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打从他不管她后,她天天都上书肆,逼得他不得不跟在她身旁,不过最近这几日不知道是怎么着,只要近晌午时分,她便不见了

    要他开口问她,他做不到,但若是不问个明白,若是哪天缄里传出了什么事,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就算他不顾自个儿的颜面,也要顾宣府的面子,是不?

    倘若他不打算休妻又真是管治不了她,自然得要想办法,让她与他约法三章。

    唉!她这个视礼教为无物的女人,就算他硬要她依从礼教,她肯定也不会遵从的,这样除了休妻以外,他实在不知还能怎么做,但若是真要休妻,他又觉得浮躁不安

    罢了,倘若再放任她不管,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前几日,天方亮,他原是要去指派以圣一日的功课,孰知竟撞见她爬上以圣的炕床

    她居然跑去引诱以圣,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他以为她不过是有点不拘小节,孰知居然连这种事,她都做得出来!

    她想上书肆风骚,他也由她了,谁知道她居然连以圣都 不放过。

    该死!她居然闯进以圣的房里,她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相公的存在?

    她难道不知道以圣是她的小叔吗?

    宣典圣的心头蓦地收紧,微恼地瞪着静默无声的铺子,不知怎地,他居然觉得这铀子安静得教他觉得浮躁。

    到风月斋去瞧瞧吧,说不准她就是在那儿不过,他不是去找她的,他只是受不了这莫名的安静,想到外头走走罢了。

    打定主意,宣典圣立即往外走,但才走没几步,便见纳咨云挽着宜以圣的手走在街上。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以圣那神情,是身为兄长的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是何时和她走得这么近来着?

    难道,她和以圣之间确实有什么?

    怎么可能?就算她恬不知耻,但以圣也不可能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

    宜典圣紧抿着唇,却没有打算上前质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大步踅回书肆,终日不发一语。

    “真是舒服。”

    纳咨云窝在浴桶里头,舒服地漾起笑,并拿起手绢蒙住自个儿的脸。

    呵呵,话笑公子的大作即将问世,就等她今儿个晚上去找他,再联络印刷场的戴淳公子,到时候她定要让他知道,这才是她的真本事,她才不是靠姿色做生意!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一脸错愕的模样,更想早一点听到他不得不出口的赞美,她真的好想知道他会怎么 称赞她

    她笑得满足,沉浸在自个儿的想像之中,压根儿没发觉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从不知道你用过晚膳之后便会沐浴。”

    一阵低嗄的噪音传来,她吓得连忙拿掉盖在脸上的手绢,一抬眼便见宣典圣直盯着她亦裸的身躯,不由得羞得对他泼水。

    “你你这个假道学!你不是说非礼勿视吗?可你”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完全,只好不断地拍水,将浴桶里头的水泼到他身上去,再连忙缩进桶子里,只露出一张绝艳的面容。

    宣典圣抬手轻抹去脸上的水滴,不愠不火地俯近她。“我倒还不知道你会羞赧呢。”

    “谁准你突感跑进我房里?”他还看!

    “我不能来吗?这儿不是我们的喜房?”

    “可你只有洞房花烛夜那晚睡在这里,这儿几乎等于是我一个人的房间。”她早就已经习惯独自成眠了。

    “但那炕床上头有一半的位置是我的。”他沉声道。

    “是你的又怎样?现下我在沐浴,倘若你要入内,好歹也要先知会我一声。”

    “我从不知道我要回房还得先知会你——卢。”他低沉的嗓音里彷若正在压抑着什么。

    “是不用,可我现下正在沐浴,你突地进来”这样教她要遮哪儿咧!

    他倒是落落大方得很怪了,以往就算是圆房,完事之后,他也不会这样盯着她的身子瞧,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她会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你”话方出口,他随即又打住。

    彷若感觉到他的异状,她不禁眨了眨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典圣饮眼瞅着她,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直瞅着她浸在浴桶里头的诱人娇躯。

    他不该栽进色欲之中,他该要质问她今儿个的事,而不是像个色欲薰心的无耻之徒,直盯着她的胴体不放

    然而,若真要他问,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这种话要他怎么问得出口?这等道德沦丧之事,敦他如何问得出口?

    可若是刁;问,搁在他心底,却又教他难受得紧

    该死,他究竟娶了什么样的妻子啊?

    他平和的日子,为何因为她的加入而檄起了阵阵恼人的涟溺?

    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搅得他浮躁不安,搅得他无法再心平气和地研读他最爱的礼记?

    而他,又为何会如此轻易受她影响?

    他可以不管她的,可以不睬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只要让他捉着了实质证据,他便可以写休书将她休离可是如今,他却问不出口。

    难不成,他是怕事情真如他想像的一样?

    倘若真是如他想像的一般,他便可以以此作文章而休妻,这岂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往后他也不必怕她会再丢尽他的脸,可是

    “你到底是在瞧什么?”她红着脸没好气地问.

    宣典圣缓缓地把视线定在她婿红的俏脸上,低哑地道; “今儿个的天候不佳。”

    “哦。”那又怎样?

    “我在书房。”说完,他随即转身离开。

    纳咨云目送着他离去,见他相当谨慎地替她合上门,她不禁偏着头思忖着。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何必特别跑来同她说他在书房呢?他每天都睡在书房的,不是吗?

    这件事,宣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身为他娘子的她,更不可能不知道,他何必刻意来告诉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猛地想起时间不早了。

    都怪他,没事无端跑来说了一堆教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说完之后又迳自离去,真是

    不管他了,她还有要事在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