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康熙篇

寸土禾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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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 康熙篇(一)

    二哥和我说起一个女孩,说她长着一双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

    那天下学堂,他拉着我去看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

    她趴在椅子上憨憨睡去,嘴角挂着笑。从来没有看到有谁睡得那么甜。

    我的睡梦里都是灰暗的宫廷争斗,所以,我想问她,她的梦是什么颜色。

    二哥说的不错,她的眼和别人不一样,从她的眼里看不到虚伪和贪婪,她的眸子好亮,好清,象阳光下的一泓清泉。

    从此,我喜欢上了看她睡觉,喜欢上了看她的眼睛,只有在那个时候,我的心可以感受到一丝的宁静和甜谧。从此,心里,多了一份挂念。

    那天晚上,星很亮,让我想起了她的眼。可我不能再想她了,因为,今天,她成了阿玛的妃子,鄂贵妃。

    一个人在寂寞的甬道上慢慢的走着,两边是压抑的红色的墙,清冷的脚步声回荡在让人窒息的皇城。远处,有人影在闪动,我走过去,是她,竟是她,我看到她肩头的包袱,问道“你去哪里?”

    “我,呵呵,我,哦,我的荷包不见了,我在寻呢。就是一个芙蓉荷包,冬梅姐给我绣的。“她的脸通红通红,撒谎都不会撒,背着包袱,她是不愿做阿玛的妃子吗?那不是所有人都巴望着的吗?

    是啊,她和别人不同。世上,只有她,和别人不一样。

    不想让她傻傻的被守夜的侍卫给抓了“你的荷包我帮你寻,你回去吧,紫禁城,不是随便就可以出去的。” 她诧异的看着我,眸子里有星光点点。

    明知道荷包只是她的一个借口,我还是细细的画了养儿,让丫头绣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望着那个芙蓉荷包,不禁苦笑了,玄烨,你竟然连她身上带的荷包都记得这般清楚,糊涂啊,何必呢?

    手中攥着荷包,去她的屋,冬梅,正在她屋里打扫着“主子,你不知道么,她一大早,就搬走了啊。”

    呵,是吗,搬走了,从此,这院里,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了,那香堂的椅子上再也没有她甜甜的睡了,我,再也没有资格想她了。

    罢了,罢了,我挥手想把荷包丢掉,却发觉它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再也拿不走了。

    她不在的日子里,我用劲最大的气力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因为,我害怕。她是毒药,我的毒药,我不敢再去碰触,因为我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压在我肩上的是整个大清的万里河山,是爱新觉罗这个伟大的姓氏。我知道二哥也压抑着内心的感情,他比我更痛苦。

    可在母亲的灵堂里,却又让我遇着她了,她瘦了,面上也没有以前总是挂着的笑。

    我不想见她,不敢见她“不相干的人不要随便走动, 现中宫虽空着, 却也由不得你们这些奴才随意妄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伤她的话,我只是看到她低着头,默默的离开了,夜一下把她单薄的身影拖进了无尽的黑暗中,我伤了她,我伤了她。对不起,你怎么是不相干的人呢,你是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爱新觉罗。玄烨心里头最重要的人。对不起,你知道吗,我用了多大的气力去让自己不去看你,不去抱你,这些你都知道吗?

    可惜,你都不知道。你眼里的我,只是一个阴冷,一个满心权术的皇帝。

    我大婚的那日,锣鼓震天,整个皇宫的人都高兴,全天下的人都高兴,只有我不高兴,不快乐。

    我大婚的那日,天是红色的,地是红色的,处处都披了红色,只有我的心不是红色的。

    因为,她,不在,她在那个小院里,她有一丝的想起我吗,我想知道,我想听她说,她不高兴,她嫉妒。

    阿玛,就让孩儿放纵一次吧,就让孩儿做一回平常少年吧,就让孩儿去见见她吧。阿玛,对不起。

    番外三 康熙篇 (二)

    小院静静的,只有知了在浅吟“知了,知了。”

    那么,吟儿,你知了我的心吗?

    她一个人蹲在树底下洗着衣服,仿佛外面的热闹与她无关。

    她忽然起身,拿了帕子甩了我一身的水

    “看你还敢不敢再吓我。 你不在太皇太后那里忙着万岁爷的大婚, 跑我这儿”

    原来她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伤心,她和那些人一样,为我高兴呢。我在她心中只是个皇上,再不是什么了。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对我行礼,听着她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话,怒气一下蹿上来。

    我扬起脚, 她缩了身去, 她竟以为我要踢的是她,讽刺,爱新觉罗玄烨最大的讽刺。吟儿你在我心中有多重,你知道吗?我怎么肯伤你,我怎么会伤你,可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心上划着伤口呢,吟儿,你知道吗。

    水盆被踢翻了个儿, 洗好的衣服便被和了水的泥污了, 而她的眼里,只有那些衣服,原来,我的地位就是这样的。

    吟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我可以面对那些想要牟取我手中江山的所谓的忠臣,我可以面对那些手中握着刀面上却说要誓死效忠的权臣,我以为我也一样能面对你,可我错了,原来,我不像想象中那般勇敢。

    鞭炮在耳边声声作响,手中红绸的另一端不是她,火红的盖头罩着的也不是她,我在那些面上带着笑的福晋,嬷嬷的摆弄下,和那个皇后和了酒,吃了茶,她也带着笑,周围的人都带着笑,有那么高兴吗。

    所有的人终于都散去了,空荡荡的房间,火红的烛光在强烈的闪耀,蜡台上是如血的烛泪,心中一阵憋闷,起身推开门。身后有声音响起“皇上。”

    “我只能给你皇后这个名分,别的,没有办法给你。” 没有回头,出了门,天上星在闪,似极了她的眼。

    听到她被伤了,我一刻也没停的冲进了祖母的屋,我对她说“我要她到养心殿。”

    祖母慈爱的看着我“知道吗,她,是你父王的妃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仅此而已。难道,这样都不成吗?”

    “不成。”

    “祖母,你也年轻过,你也有过情,有过爱,不是吗?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您的孙儿吗?”

    我知道我的话伤了祖母的心,她的眸子有水雾弥漫,她的身子不再挺拔。她也有一段属于她的刻骨铭心,只是因为我们是皇族,所以我们只能把我们的刻骨铭心深埋在心底,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尊贵的爱新觉罗家族。

    “好吧,祖母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对不起,祖母,你是第一次在孙儿面前说自己老了。

    吟儿,你可知,你可知,你可知啊。

    和东亭出宫已经好多回了,今儿个,我们经过花园的时候,遇着她了,她在园子里傻乎乎的数星子呢。月色很好,冬子回去取衣服了,空空的园子里就剩了我跟她,她似乎有些局促。我跟她说,小时候听阿姆讲过, 两个相爱的人, 却只能一年见一次, 那时候,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我很她说,现下, 我不可怜他们, 我可怜自个儿, 我比他们可怜;我跟她说有什么比相见似不见更悲哀呢。我转过身,看到她眸子有关切流出,

    原来,她还是关心我的。

    走在路上,听到她在身后不停的罗嗦,忽然好喜欢,喜欢她为我担心,为我焦虑,喜欢。

    故意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一下撞在我背上。回过头,她正揉着肉肉的鼻子,很痛吗,原来我的背有这么硬啊。伸手刮了她的鼻子,她愣愣的看着我,我回望着她,我看到了她眸子里的自己。我不知,此时我的嘴角,正挂着一丝浅笑,那笑,好久没有光临我的脸了。

    那夜的月,真的好美。

    可,湖边的她,打碎了我的梦,只一夜的梦,她也不愿给我。

    荷花灯,可笑,可笑,你可以给全天下的人幸福,却不能给一个掌握着全天下的人幸福。

    不过,谢谢你,你让我知道,一切只是我自己给自己编的一个梦。

    而在养心殿,我倒下的那一刻,看到关切的目光,忽然觉得,原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用了最后一丝气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泪从她眼中落出,落在我脸上,落在我唇边,涩涩的,苦苦的。

    但,那余味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