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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同事,因为单位撤并,从不相识到相识。我们的熟知,只源于我们相似的不如意的际遇。
那一次,你幽幽地对我说,你心里愤懑的想法。我安慰你,拍拍你的肩。若是难兄难弟,你是老大,我必是老幺。最后,你笑了。我们都表示出很释然的样子,也许那只是出于对彼此安慰的掩饰,不肯做出败了的样子,其实我们都败了。有时候,生活的折损带来的缺失,总是必须对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以合理的理由漠然处之。一切都是很无奈。但话只能封锁在心里。
其实我是一个柔和诙谐的人,不像别人想得那样卓尔不群。你总说,我有男人的大度与慷慨。只是生活的不如意,让我在大部分的时间都选择沉默。偶尔,你会跑上楼,找我说说心里话,我的幽默总让你捧腹。你认识了一个真实的我。
那条蜿蜒的乡村公路,车流如注,一辆一辆的大卡车,总是紧邻着身边疾驶,犹如辗在惶恐的心上。你我每天都要经过,早晨,似乎都匆匆忙忙。我每日都穿着高跟,笃笃地走过。路,其实不长,但我总走得大汗淋漓,脚一阵阵地生疼。你看到了我,摩托车嘎然而止,总试探地问:带你去哦?好呵!就算拯救这双可怜的脚吧。只是一小段,也是一段非比寻常的心意!那一段,成就了我们忘年之交的友谊;但万万没有想到,只是那一段,你的背影成了你留给我的最后回忆,像这窗框里远处流动的景,突然地沉默在寂静里。
这段路的车流里少了你。
他们说,你病了,很重,不省人事,可能会成植物人。
他们都来看了你。说,很惨,你还昏迷着。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随着国殇。很多人像是忘记了你,许多东西总是因为时间的拖延而失去情感的韧性,变得淡而松驰。只是有人偶尔提起,饭桌上,他们说,你还那样。
还是那样,接下去会怎样呢?很多次,我问,却不愿说出一个会成为现实的你真正的归宿。因为我们有过一样的际遇。如你说,我是个很傻的小孩,向来都厌恶数学,我怕一样的过程会求证出一样的结论。
我突然地迷信了。有些惶然。
今天,我外出。回来,很累,理了个发。
在店里,他们问我,今天有没有去看你。我说没。从你生病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去看过你,不是因为冷漠,是因为害怕,害怕你太具体地映现在我眼前的窗框里,改变这流动的景。我应该歉疚的。我始终不愿说出那个代表白色的字。或许这被界定的时刻,一定会到来。
旁人们,说了,却不是很轻易。你还没到该走的年龄,任何人,都会惋惜。
死了。他们说。
哦那你解脱了。
带着遗憾,愤懑,却终于释然了。也算败了吧。封锁在心里了。
一辈子,一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自主的。你因为很多不能自主的事而遗憾,却最终把自己毁在了自主上,你真傻!
我看过安妮宝贝的莲花,它说,死亡是真相,突破了虚假与繁荣。它终究让你明白,别人怎么看你,或者你自己如何探测生活都已不重要。
我没来得及看你,你就走了,让我又一次地体味生命之创楚与凄凉。今晚我提笔疾书,为你写下这篇悼文,也算了却了你我此生的情谊。
夜很黑,不知是否会有回响的雨声,在流淌。
生命,如此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