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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潜伏着一股欲望,那只小小的箱子对他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十年了,他一直想窥破箱子的全部秘密。然而,在表面上,他对它却不屑一顾,因为她说过:五十岁时我会打开给你看的。可他却报以嗤笑:到三十岁我就不会看了。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他才发觉:那只箱子原来一直压在他心头,成为一种不能释怀的情结。
他们平静地度过了七年时光。七年是患难与共的七年,家庭逐渐好转,在事业上他也小有成就。如今,他无论走到哪里,见到人们都是一脸谦恭的笑。他暗自得意:在这块天地里,他也可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然而,他的心头总是徘徊着一团疑虑。随着日子的舒适与平淡,这些疑虑被加倍放大,那只显得陈旧的箱子总是锁得紧紧地不合适宜地呆在一角。一个人的时侯,他总是对着它沉思:这箱子到底有什么呢?他尝试着对她说:扔掉它算了。而她对此总是报以神秘的一笑。如今,他越来越感到一种疑惑:难道她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他压抑自己不往下想,然而,联想到几次遇见她与男同事嘻嘻哈哈的情景,他是个极顾面子的人,心头虽有猜疑,表面却不动声色。她的温情使他忘却不快,他相信她的忠实。然而,当他遇到了温柔可人的小尹,这些点点滴滴的疑虑就变成了一股压在心头的巨大黑影,当小尹娇柔地搂着他的脖子在耳边悄悄说:“我爱你”这股黑影就变成了一股强有力的证据。
他开始不露声色地实施行动,在不长的时间里,他向邻居、熟人、以及亲戚证明了他不仅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模范丈夫。成功男人的温柔、体贴更容易获得人们的好感。而她对渐渐逼近的危险却毫不知觉,对他的体贴、温柔,眼角的笑意更深。这个傻女人!他微微叹气,一丝内疚爬上心头,然而,想到小尹的忧怨,她那张腊黄的苦瓜脸与小尹的青春明媚一比,他又似乎获得了一种力量。
他的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所有人都为他提供了极有利的证词,他一脸的失意、绝望、更是打动了居委会老太太那颗甲壳虫一样坚硬的心。所有的人都指责她的不是,证词向有利他的方向发展,她成了一个作风不正的女人,一切皆因那只小箱子,一切似乎又不是因为那只小箱子。只有他明白:他所导演的戏演绎到了最精彩的时刻!
她终于黯然离去,没有辩驳、没有挣执、她什么也没带,一个人申请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工作,与他生活的十年,对她来讲,象一个梦,如今梦醒了,才真正看清他的真面目。她什么话也没讲,临走,只是鄙视地望了他一眼。
也许我做得太绝情了,他悻悻地想。可是那又怎样呢?他正值年轻力盛的年龄,他象爱惜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前途。他不能因此而毁了自己的光明前程,在离婚大战中,他成了无过错方,成了值得同情的受害者,这一切,对他仕途的晋升起到了有力的推动作用。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着这一切,一眼却发现了那只小箱子,孤零零地放在一角,一串钥匙挂在锁扣上,他才意识到这是她特意留下的,他迟疑地打开,似乎想证实猜测的结果:箱子是一摞摆得整齐的笔记本,他翻开最上面的一页,她娟秀的字体跃入眼帘,字迹因岁月流逝而发黄,他似乎又看到了新婚之夜她那羞涩的笑容,在日记里,她快活地说:“再隔十年、五十年、想我们一起坐在李树下,重温这些日记,该是多么美好啊!她是在全家人的反对下毅然嫁给他的,她曾经是那样美丽,曾经也是那样娇柔,跟着他却吃尽了苦头,才三十多岁,皱纹却已遍布眼角,在日记里她郑重地写着:爱是一种力量!最困苦的日子,她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这些日记犹如一部播放的电视剧,每一页都留下了甜蜜而惆怅的回忆,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痛,他的心颤粟着,好久没有这种要流泪的感觉了。然而,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这只小箱子不过是生活的道具罢了,这个傻女人!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喟叹。不知是得意,还是失望。
他怀着一种难言的惆怅,关上了小箱子,心事重重地等着小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