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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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玩具店里遭美女调戏了的帅哥

    在超市门口,等人等得不耐烦的尤新舸,停住走来走去的脚步,憋不住满腔怒火,把百无聊奈的手慢慢放到嘴边,冲一只刚好从头顶飞过的信鸽,打了一声锐利的唿哨,引得一群群路人,都吃惊的向他张望。

    这一天,阳光明媚,有一阵阵强劲的东南风吹过。超市门前富丽堂皇的广场上,游人似织,美女如云。尤新舸站在超市门口,一家玩具店的前面,哼了会歌,踱了会步,看了会来来往往的人流,终于无聊的要死,怒不可遏的吹了声响彻云霄的口哨,然后在人们鄙视的目光的欢送之中,百无聊赖地走进了后面的那家玩具店。

    玩具店不大,却布置得蛮讲究,尤新舸一走进去,眼睛不由一亮,这倒不是因为这店里别致的陈设,而是因为这店里面,有一个美得让人不敢骤然正视的女子,正咪起眼睛对着他笑得开心呢。

    他起初想,这很平常,不过是店里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对客人应有的的礼貌罢了,便也礼貌的笑了笑。正要跳开眼走开呢,那美女却仍然不依不饶地紧盯着他的脸,笑得鲜花怒放。

    这不由让他吃了一惊,这怎么回事?莫非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劲么?一向厚脸皮的他,脸上居然开始发烫了,于是手忙脚乱地在脸上乱摸了一齐,再摊开手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啊。于是想,难道,莫非,自己,今天终于遇到花痴了?可又一想,这没道理啊,这么漂亮的女孩,追求者应该一大堆啊,哪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什么花痴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尤新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这位美女,觉得我很眼熟么?本来他准备说觉得我很帅么,但话到嘴边却变了,虽然平时他本来就是个喜欢油腔滑调的家伙。

    美女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脸上依然保持着动人的笑意,手做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姿势,突然弯下腰去说,小乖乖,你怎么会跑来了,来,让姐姐抱一抱。

    尤新舸朝背后一看,不禁呆了。原来一只小狗一直尾随着自己,欢快的摇着尾巴。他这一下真的宭的不行,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手足无措的四面张望,幸好,玩具店里生意清淡,这时除了那个正抱着狗狗亲热得不得了,无暇他顾的美女,就只有一个坐在里面柜台边,一直低着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一本漫画书的应该还只有十多岁的小女孩。

    尤新舸的脸于是心安理得的平静下来,他决心马上大刀阔斧的把心中的种种不快统统抛开,恢复自己潇洒自如的英雄本色。

    于是他煞有介事的绕着货架慢慢踱了几圈,然后气定神闲的大声问道,老板,有哮天虎么,拿一个!

    逗狗狗的美女闻声连忙走了过来,一边把狗狗轻轻放在地上,一边说,不好意思,刚刚哮天虎缺货,烈焰鸟也不错啊,要不您先看看?先生,您是给儿子买玩具的吧?

    尤新舸把鼻子歪了歪,怪笑一声说,美女你什么眼力啊,我有那么老吗?你面前明明是个风流潇洒,年轻有为的未婚男人啊,老婆都还没找,哪来的儿子啊?唉,说来惭愧,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我儿子养在那位绝世美女的肚子里呢。

    这下轮到美女宭了个大红脸。但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位美女其实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角色,很快便缓过神来,说,你都还没和你老婆认识,那她哪会就怀了孩子呢,不然,你不是亏大了说完就不怀好意的笑。

    尤新舸这下真是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心想,自己一个老江湖,今天怎么落到被一个小女子反唇相讥,挖苦抢白的地步呢?看来这世道真的变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唉!不过今天也确实怪,自己怎么就会说出如此大失水准的话来呢?莫非是,流年不利?

    对面的美女看见尤新舸半天不做声,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火,伤到了这位帅哥的心,倒有些愧疚起来,不禁嗫嗫嚅嚅的说,不好意思啊,开个玩笑嘛,先生您也大可不必太认真啊。

    这一席话让尤新舸已经开始冰冷的心,又变得暖融融的了,他大大咧咧的笑了笑,说,呵呵,不必担心,我一个大男人,哪能那么脆弱?我不过刚好想起了些别的事罢了。美女,你很善良啊。我叫尤新舸,就在广场对面的那家银行上班,喏,就是那里。说着尤新舸向隔着店面前的玻璃只看得见一半,几百米外的那幢高楼大厦指了指。

    二、关于某个帅哥的有点无厘头的喜讯及其与朋友的讨论

    “尤新舸,周行长要你去他办公室一下。”尤新舸刚刚走进办公室没半秒,坐在他对面的同事江莉莉,就对他展示着妩媚动人的笑容说。

    “周行长找我干嘛?我最近好,好像没犯什么错啊?”尤新舸条件反射似地,一听见行长找就紧张得不行,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周行长找你什么事我哪知道啊?不过,据我的观察,行长还是蛮和颜悦色地,说不定有什么好事也不一定啊。”江莉莉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

    在尤新舸的记忆里,行长找他从没什么好事,除是数落就是训斥。可是最近自己好像没犯什么错啊,而且最近行里布置下的各项任务,譬如什么推销基金保险呐,什么营销信用卡惠农卡的啊,自己虽然各处碰壁,弄得鼻青脸肿的,但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都还勉勉强强完成了的啊。行长又要找自己什么茬呢,没理由啊?

    尤新舸没奈何,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爬上十五楼,向周行长的办公室走去。

    不料周行长真的和颜悦色,看见尤新舸进来,竟哈哈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意外温和地说,来来,小尤,坐坐。

    尤新舸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在椅子上坐下后,心里却依然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在他的感受里,行长如此客气,倒不如对他严厉点更自然。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几千年前鸿门宴上的刘邦,心中充满了恐惧。他这时只希望周行长快点发作,把自己半空里的心打落到地面才好。

    但周行长却并不着急,笑吟吟的看着他,好一会没有做声。

    尤新舸被行长洞察一切的如炬目光看得满头冒汗,一心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这时行长终于发话了,小尤啊,鉴于你最近不错的表现,行党委研究决定,把你列入干部选拔的后备人选。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希望啊!

    这一席话惊得尤新舸呆若木鸡,脑子里嗡的一声,世界马上就进入了永恒。行长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走出行长室,尤新舸很像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边走边想,这这,搞什么搞啊?自己从来就没招行长待见过,干部后备人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落到自己头上,简直就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这,这也太无厘头了吧?

    正这么想着,一不小心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尤新舸抬头一看,是从前科室的同事,刚上任不久的综管部经理何语同,于是哈哈一笑,说,我的何大经理,这么慌慌忙忙去做什么啊?

    何语同也笑了,尤新舸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你撞了我倒不打紧,居然倒打一耙!

    尤新舸看着何语同笑呵呵的眼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四处看了看,故意神神秘秘的说,老何,借一步说话。说着把何语同拖到走廊一边的旮旯里。

    何语同就有点奇怪了,怎么回事啊,你尤新舸还搞这一手?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吧?

    尤新舸就嬉皮笑脸的说,我老尤闯了祸倒不值得大惊小怪,不闯祸就怪了。老何啊,问你一件事,行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啊?有没有和我有关的什么消息啊?

    “和你有关的消息?没有啊!”何语同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尤新舸仔细的辨析着何语同的神情,看他似乎不像撒谎的样子,就只好实话实说了“老何啊,刚刚周行长找我谈话,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帮我分析分析看。”于是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对何语同说了。

    何语同听完后,神情专注的看了尤新舸几秒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次轮到尤新舸莫名其妙了,你笑什么啊,老何,有这么好笑吗?

    何语同不理尤新舸,自顾自笑了好一会,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终于忍住笑说,我说尤新舸啊,你什么都好,人也聪明能干,可是怎么一遇到领导同志就变得傻乎乎的了呢?这么好的事儿,轮到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在这里鸡眉鼠眼的,瞎想些什么呢?说完又笑。

    尤新舸不理解的看着何语同,分辨道,我知道是好事,可是没理由啊,怎么可能是我呢?

    “怎么不能是你呢?你那点比别人差呢?”何语同反问道。

    “你这么说,我认同。可是,可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尤新舸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何语同同情的拍拍尤新舸的肩膀,终于有点理解的说,你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但既然是好事,就不要想多了。还有,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啦?

    尤新舸想了想,没想起是什么事,只好说,什么事啊?

    “尤新舸啊尤新舸,我说,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我给你说的话你到底当没当回事啊,居然忘了。”何语同显然不太高兴了,一张本来就有点长的脸显得更长了。

    尤新舸就有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我还真的忘了呢,到底什么事啊?

    何语同不由吐了口长气,无可奈何的说,让你考虑调到综管部来帮我的事啊,你总得给我个答复吧。

    “啊啊,是这件事啊。老何,你也知道我,写不来官样文章的。”尤新舸还真不想趁这个情,又不好一口回绝,只好含糊其辞了。

    倒是何语同一眼就看穿了尤新舸的心事,说,不想来吧,那就算了。其实官样文章还不简单,只要你想学。况且,只怕行里马上就要给你压压担子了,到时候你不学也不行啊。哈哈!

    于是两人又嘻嘻哈哈了一起,最后尽欢而散。

    三、午夜奇遇以及关于某些事的真相

    隔天的晚上,尤新舸刚走出家门,就遇见了科里隔壁办公室的同事田惠,她一见尤新舸就笑得很暧昧,搞得尤新舸一头雾水,于是说,怎么,才几天没见,就和男朋友打了架,变花痴了?

    “我呸!你娘才变花痴了呢。尤新舸,我问你,这么晚了你还溜出来干什么?”田惠很性感地甩了甩她引以自豪的马尾,毫不示弱的反问。

    尤新舸觉得这就奇怪了,于是不紧不慢地说,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在外面闲逛我倒没问你,我一个大男人晚上出来下你倒要管,你究竟什么意思啊?不是在梦游以为看见你男朋友了吧?

    “你才梦游看见你女朋友了呢!”田惠不肯在语言上吃半点亏,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于是尤新舸哈哈大笑起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么说是承认你是我女朋友了喽。

    “你倒想得美,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啊?”田惠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车转身就气呼呼的走掉了。

    尤新舸当场就愣在那里了,想,这田惠怎么回事啊,平时看挺温柔的一个人啊,今天怎么像吃了火药?况且,这趋炎附势从何说起,谁趋炎附势了?孙子才趋炎附势呢。

    这样没头没脑的想了好一会,尤新舸倒把自己出来做什么的本意忘记了,站在那里不知往哪里去好,略略思索,便向街边一家叫红茶馆的咖啡屋走去。

    这咖啡屋尤新舸来过几次,觉得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明明是一间咖啡屋,为什么却叫什么红茶馆,也许是老板特别喜欢那首叫红茶馆的歌吧。

    一进屋,尤新舸一眼就看到了她。这时她正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上,也许是若有所思,也许是神情落寞,漫不经心地慢慢啜饮着一杯咖啡。

    尤新舸有点激动,几步迈过去,尽量压低声音说,你好,汤楚依。

    汤楚依惊讶抬起头来,眼中也有一丝惊喜,你好啊,尤新舸。

    汤楚依就是尤新舸在广场边的玩具店里认识的那个女孩,以后虽然也见过几次面,但像今天这样的巧遇还真是第一次,就像事先约好了的一样。

    “经常一个人出来喝咖啡么?”尤新舸叫了一杯黑咖啡,啜了一口问道。

    “不啊,今天有点闷,就一个人出来了。”汤楚依笑笑。

    “今后没人陪记得叫上我啊,反正我也没人陪的。”尤新舸还真是见缝就钻。

    “你会没人陪,谁信啊?”汤楚依打趣道“听你们行里人说,你女朋友都是一个月一换的啊。”

    尤新舸当然不肯承认,说,谁说的啊,这些臭虫,敢败坏本大,大老爷的名声。不是,你认识我们行里谁啊?

    “不认识谁,我逗你玩的啊。”不知怎么,尤新舸这时就觉得,汤楚依的笑变得和田惠的笑一样暧昧。他想,肯定有什么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就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这样一想,他突然就觉得有点不爽了。

    看到尤新舸不说话,汤楚依笑得更灿烂了,尤新舸你真有趣,不是说自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吗,最多别人说你是个花花公子罢了,有什么啊?

    听了这话,尤新舸也不禁哈哈一笑,说,也是的啊,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人历来敢作敢当。

    “这么说,你是自己承认是个花花公子了?”汤楚依却不依不饶,开始痛打落水狗。

    尤新舸这时一边想,我怎么总是遇到些让人头疼的女人啊,这些小女子,就不知道“难得糊涂”这个典故吗?一边说,我没啊,谁承认了?

    “听说你自己就和朋友吹嘘过,怎么会没有呢?”

    “我的好大姐,那是男人之间在吹牛,胡说八道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你要知道,老大八十了,在朋友之中承认没女朋友多没面子啊!”尤新舸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回事,一件微不足道的破事紧着解释个什么呢,我有没有女朋友关面前这个女人什么事啊?

    “啊,原来这样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没女朋友确实丢人!”看来这女人一点不善解人意,专捡别人疼处戳。

    这下搞得尤新舸怒不可遏了,他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喝干,异常气愤地说,汤楚依你怎么这样啊?我还不是怕你东想西想,才解释给你听,你怎么就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汤楚依抿着嘴扑哧一笑,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尤新舸你好有趣,你有没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紧着和我解释什么啊,莫非你喜欢上我了?

    尤新舸这下彻底崩溃了。他悲愤不已,哭笑不得,心想,还是古话说得好,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本大爷再也不敢藐视群雄,不,群雌了。

    最后的结果是,尤新舸居然英雄豪迈的站起来,用震得窗户玻璃也开始嗡嗡发抖的嗓门大声说,没错,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你奈我何?

    四、小道消息的传播者们

    办公室里,江莉莉的嗓音就像在放焰火,嘿,嘿!知道不?尤新舸就要被提拔了。这小子还真能拍的啊,老油条转眼就变金条了。

    办公室里马上一片议论纷纷。

    这个说,尤新舸都能被提拔,应该是他祖坟上开始冒烟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当官的怎么会看得上,莫非是都被猪油蒙了心了?

    那个说,尤新舸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有点恃才傲物,和领导们没处好关系罢了,不然早就被提拔了。

    接着又有人反驳,不对不对,以前尤新舸没和领导搞好关系,现在也没看他和那个领导套近乎啊。行里竞争那么激烈,没理由突然就轮到他啊?

    这里正争吵得热闹,冷不防尤新舸一头就闯进来了,于是争吵立即嘎然而止。尤新舸不知道这些人神经兮兮地在嘀咕些什么,也不管他的,径自坐到办公桌前,抽出一本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新舸啊,看的什么书呢?”尤新舸抬起头,就看见江莉莉红嘟嘟的嘴唇和一双正笑得肉麻的眼睛。

    “去去去,我看什么书关你什么事啊,别在我面前晃得我心烦。”尤新舸没好气。

    “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架子倒大起来呐啊!”江莉莉热脸贴上冷屁股,也恼怒起来。

    尤新舸看了江莉莉足有半分钟,那种恶狠狠中夹杂着些许探寻的眼神让素称胆大的江莉莉也有点心虚,正想自认倒霉的走开,尤新舸却说话了,什么七字八字的?江莉莉,你别捕风捉影的胡说八道了,我尤新舸和你没仇吧,你就别害我了行不行?

    “我,我没说什么呀。”江莉莉脸上一副委屈的神情倒像真的一样。

    “哼哼,你没说什么,那我倒真要烧高香了。”尤新舸摆了摆手,示意要江莉莉走开,看看江莉莉还要分辨的样子,就十分厌烦的撂下书,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这怎么回事啊,江莉莉,你不是说尤新舸要被提拔了吗?有这好事还会这么大火气吗?

    就是啊,这尤新舸平时虽然偶尔有点傲气,但脾气还不至于这么差吧。今天怎么啦,像吃了火药?别是刚刚在行长那里触了霉头吧?

    尤新舸一走,办公室里立即议论纷纷,大家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始作俑者江莉莉。

    江莉莉自己其实也是大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会儿功夫,尤新舸的态度有那么大变化。她也觉得问题一定出在刚刚的行长谈话上,莫非,这次行长找尤新舸谈话不是说关于要提拔他的事,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修了他的胡子,提拔的事也因此黄了?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江莉莉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尤新舸的确与她无冤无仇,但作为资历相仿的同事,看到别人被提拔自己却原地踏步踏,心里总还是有些酸酸的味道的。

    江莉莉不想让别人觉察到自己的这种阴暗心理,便强忍着不自觉的笑迅速离开了办公室,把所有探寻的目光丢在了后面。

    江莉莉漫无目的的在走廊里走了几个来回,不觉有点无聊,刚好电梯在这层停了有人下来,就干脆上了电梯,随便按了一个数字。

    走下电梯江莉莉发现,自己恰好就来到了综管部门口,她探头朝里面望了望,看见只有何语同一个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坐在了何语同对面。

    何语同朝她看了看,停下手中的写写画画,说,莉莉,你怎么来啦,有什么事么?

    江莉莉犹豫了半秒钟,说,你上次和我说的,行里准备提拔尤新舸的事,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怎么啦?”何语同问。

    “今天和行长谈话后,尤新舸像犯了神经,很不高兴的样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啊,有这样的事?”江莉莉看见何语同眼中似乎有一道光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心中不由一动。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啊?”江莉莉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准备走了。

    何语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了好几次,最后好像是鼓足了勇气的说,也许,是他自己太张扬了吧,我是说,也许啊五、对一个没有合资实质的合资企业的调查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西城啊!在尤新舸的记忆中,虽然自己一直居住在这个城市,但二十多年来,却似乎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个所谓的西城,这个原本寂寂无名,最近却开始变得如雷贯耳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间房屋和大片大片早已荒芜了的农田,现在不知哪里来的众多开发商们用围墙圈起大片大片的土地,竟然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寸土寸金的开发区。

    “鑫贸特种装潢材料株式会社,呵呵,就是这里,终于找到了。”尤新舸在一个院子前停下来,望着那块鎏金的招牌,心里在想,明明是个中国人办的厂子,干嘛取个日本名字啊,莫非是想和小鬼子合资的么?尤新舸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踱着方步,走进了院中。

    不出他的所料,院中除了一栋似乎是办公用的小平房外,没有机械,没有厂房,也看不到一个工人,只有一片不大的土坷垃遍地甚至都懒得平整一下的荒地。于是他冷笑一声,例行公事般地走进了那幢平房。

    平房里有四五个人或站或坐在闲谈,还有两个女孩蹲在一边角落里不知在忙些什么。看见尤新舸大刺刺的走进来,有人迎上来问,找谁啊?

    尤新舸看了看面前这个高高瘦瘦,满脸粉刺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们这里谁负责啊?青年的脸色立即由散淡变得庄重,很礼貌地试探道,您是哪位啊?在桌边闲谈的几个人也停止说话,朝这边看来。

    尤新舸嘻嘻一笑,大声说,鄙人叫尤新舸,银行的。听见这话,刚才围坐桌边的几个人都围拢过来,热情的笑着,一个满面红光的大胖子有点激动的伸出双手,攥着尤新舸的手使劲摇着,说,尤经理,终于把你盼来了!

    且慢,且慢。各位看官,这里容我先交代一下,因为并不是这胖子客气,尤新舸还真是经理。您要问尤新舸什么时候变成了经理?说起尤新舸不久前升任的这个经理,过程确实有点无厘头。他们信贷科,虽然有点突然的,原先的经理要去省城培训个一年半载的,但科里还有几个副经理啊,说起来怎么也不会轮到他这个原先在领导眼里并不被看好的一般科员吧,偏偏这时侯一个副经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莫名其妙地撂挑子不干了,另一个呢,据说又在家庭生活方面遇到了点什么小麻烦,要忙着处理,于是乎,在一片惊呼声中,尤新舸被破格提拔,先是被提升为副经理,旋即又被行里宣布为主管信贷部全面工作,代行经理职权的“代经理”虽然前面有个代字,但明眼人都明白,按照惯例,这个“代”字,只要过个半年八个月的,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地被去掉。

    尤新舸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正是他经理职务的第一次公干。尤新舸注视着胖子笑呵呵的园脸,也笑起来,你是于总吧?

    胖子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就像被微风吹起的满池涟漪,在阳光下动情的荡漾,哈哈,正是鄙人,于彰化。这么大热的天,让尤经理你亲自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啊!来来,这边坐。苏蕊,给尤经理泡杯最好的龙井茶来。他偏过脸,对屋角的一个女孩招呼。女孩回过脸来,尤新舸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尤新舸感到这有点像某些青春剧里的乱俗剧情,甚至有点魔幻的感觉,苏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他瞪大了眼睛,惊奇得合不拢嘴。原来苏蕊是他半年前在单位的新年舞会上认识的女孩,两人有过一段密切过往,最近才渐渐疏淡了些。

    原来于彰化是苏蕊的表哥,刚好这里缺人手,苏蕊就辞了原先的工作,到这边来帮忙。于彰化介绍道,本来,我们好不容易在广交会上找了个合作伙伴,日本人,不料这次日本关东大地震,合作方的资金迟迟不能到位,没办法,只好用土地抵押先申请贷款了。希望尤经理要多多关照啊!尤新舸笑道,那是那是。但是还是先把你们的账务资料合同什么的拿给我看看吧。一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科里的信贷员小夏交上来的一份调查报告。

    胖子还是笑,尤经理你真是工作第一啊,跑了那么远的路,先喝杯茶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苏蕊啊,把我们库存的水果啊什么的拿些来给尤经理消消暑。

    尤新舸好脾气的笑了笑,那好吧,先喝杯茶扯会谈也好。来来,大家都坐过来,一起谈谈。在喝茶的间隙,他和一伙人海阔天空的闲聊着,但不时就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些与企业经营有关的事。这让于彰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尤新舸可绝不是个容易糊弄的角色,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着,一面偷空给手下人使着眼色,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六、也许和某人工作与私人生活都有点关系的一个信息

    这天,向周行长汇报工作之后,尤新舸有点闷闷不乐。不是因为行长对他的态度,而是行长那不寻常的似乎模棱两可的表态。对所谓鑫贸特种装潢材料株式会社的贷款申请,尤新舸是持怀疑态度的,他甚至建议还是不要上报行贷审会了,但行长却一反平日严厉的态度,笑嘻嘻地说什么不要怀疑一切,怀疑一切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他敦促尤新舸把材料放在科里再认真分析研究一下,不要匆忙做决定。最后他语重心长的说,小尤啊,这是你上任后的第一炮,许多人都在看着你,你可一定要打响,不要辜负行党委对你的期望啊!

    尤新舸在科里呆坐了半晌,心事重重的走下楼,在电梯口遇到了田惠,他对田惠笑笑,正要说话,田惠却似乎没看见一样,睬也不睬的走开了,只留下尤新舸尴尬的愣在当场。这时有人过来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尤大经理,发什么呆啊?

    尤新舸一回头,就看见何语同的嬉皮笑脸的站在背后。他不客气地擂了何语同一拳,笑道,老何,你这又是才从那个妹子怀里拱出来的么,这么欢快?何语同神神秘秘的四处看了看,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小尤,这下你可挖到个大金矿了,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尤新舸可不买他的帐,故意大声说,何总,你神神叨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呢。

    何语同张煌四顾,急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嘘嘘,你搞广告宣传么,这么大声。既然这样,我也懒得告诉你了。说着作势要走,尤新舸赶忙拉住他,笑道,和你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嘛。你说说,有什么新情报?

    何语同得意的笑了笑,说,嘿嘿,本人现在没心情了,下次再说吧。尤新舸拉住何语同的一只胳膊,威胁的用手指了指他的鼻子,不说是吧,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何语同于是讨饶地说,好好,我怕你,说给你听就是了。你还记得新年舞会上主动邀请你跳舞的那个女孩吗?

    嗯,你不是说苏蕊吧?尤新舸狐疑的看了看他,说怎么回事啊?我和她能扯上什么关系呢?何语同笑道,未必吧,你们不是当时就交换了电话号码么?尤新舸还是不以为然的说,就算那样吧,又怎么样呢?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何语同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苏蕊是谁吗?她可是省行苏行长的亲侄女!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刚刚亲手点燃了一枚重磅炸弹。

    七、金矿、文件以及迷魂阵

    尤新舸不觉得自己挖到了什么金矿,倒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个定时炸弹。他想,这下怎么办呢,本来周行长只是态度不明确而已,具体怎么做,自己还是可以按尺度把握,不至于太左右为难的,但这下不同了,如果何语同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可以明确判断出周行长不寻常的模棱两可态度的原因。如果是这样,自己又没办法像行长一样采取模凌两可的态度,必须做出抉择,出了差错那可不是好耍的。这么想着,就决定再到鑫贸特种装潢材料株式会社实地走一趟,把情况摸得滴水不漏再说。

    他把需要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站起来正准备出门,江莉莉抱了一摞文件走拢来说,尤经理,这是你交待要我整理出来给你的文件,有好几十份啊,要放在哪儿呢?

    尤新舸看了眼那摞厚厚的文件,刚想说就放在我办公桌上吧,转念一想却说,你把这些文件拿到文印室去复印一份,一份留在科里我的文件柜中,一份就交给隔壁办公室的田惠,说我让她先看看的,下班时我会去找她。江莉莉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边答应一边抱着文件出去了。

    尤新舸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维,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调查工作放一放,理清楚工作头绪更重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在办公椅上坐下来,边饮茶边思索,陷入了沉思。这样约莫过了小半天,江莉莉也复印好文件下来了,她把文件放到文件柜中的声响惊动了他。他抬眼看了看江莉莉,询问她是否把一份副本交给了田惠时,江莉莉点了点头。于是他站起来,走向隔壁的办公室。

    隔壁办公室里,果然如他所料只有田惠一个人在,她正低着头在看一份文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他走到她身边,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田惠吓了一跳,见是他,就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尤大经理的指示,把翻这么一大堆陈年老账的任务分派给我,生怕我闲着没事做么。

    尤新舸嘻嘻笑着忙着赔小心,我这可不是故意整你,实在是因为科里你最熟悉这些东西,如果你都记得的话,我看也没必要去一份份翻看了,你就把整个程序给我大致描述一下,强调下重点,没弄懂的地方我再问你如何?

    田惠诧异地看了看尤新舸,眼神也慢慢柔和下来,尤经理,你似乎没必要这么勤奋啊,你说前几任经理,哪个管的这么多啊?况且,况且她欲言又止。尤新舸有点奇怪,几时在科里号称侠女的田惠这么吞吞吐吐过,不禁问道,况且什么啊?我的田女侠!

    田惠幽幽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你不是和汤楚依在谈朋友么,周行长还不罩着你?尤新舸尤其奇怪了,为什么我和汤楚依谈朋友,周行长就要罩着我?

    田惠忍不住笑起来,尤新舸,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不知道汤楚依是周行长的外甥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又让尤新舸懵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下子生了锈,有点转不过弯来。他想,怪不得汤楚依对自己在行里的丁点细微糗事都了如指掌,原来有这么个伏笔在这里。但是不对啊,如果他想得脑袋有点痛,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只好嘿嘿傻笑着,说我还真是不知道,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啊!

    八、红茶馆咖啡厅里奇异的一幕

    汤楚依,搞了半天,我们行长是你舅舅啊,你干嘛不早和我说呢?红茶馆咖啡厅里,尤新舸眯缝着眼看着汤楚依,幽幽的说,一脸沉重的样子。和他相比,汤楚依却表情轻松,嘻嘻笑道,我还不是心疼你,怕你有负担啊。

    唉,你倒真是心疼我,我现在可是觉得丢脸死了。尤新舸声音低沉,一副萎靡不振的架势,一双眼睛暗淡无光。汤楚依听了这话却有点恼火,尤新舸,这不至于吧!我舅舅是行长就这么给你丢脸?

    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当初,我还以为真是领导同志们慧眼识英雄,发现了我这块埋没在尘土里的闪闪发光的金子,弄得我真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现在想起来,当时在同事们的心目中,我简直就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啊。尤新舸哀叹不已,弄得汤楚依也有点可怜他了,别这样,新舸。要是你真没本事,不要说我舅舅只是个小小分行行长,就是总行行长也没办法提拔你啊。

    呵呵,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看来我还是个可造之材啊。尤新舸说到这里不禁又有了几分得意,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楚依啊,我不会给你舅舅丢脸的,哈哈,你看着吧。

    汤楚依看着他忽冷忽热忽悲忽喜的样子不觉好笑,就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坚硬的短发轻柔的说,无论如何,新舸,我投你一票,你,是最棒的!尤新舸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感激涕零,他想,怪不得历史上早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唉唉,这真是唐突了古人啊!

    他正在这里玩沉思,汤楚依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的时候,伴着一阵清脆的含蓄笑声,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不知不觉就飘到了他们桌边,软语温言道,二人真好兴致啊,来咖啡店里玩深沉呢。

    尤新舸侧脸一看,心中不由微微一惊,心想怎么会这么巧,脸上却立即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客客气气的说,这么巧,一个人吗?来一起坐吧。楚依,这是苏蕊,我们的一个信贷单位的。正要介绍汤楚依,苏蕊却打断了他的话,说不要麻烦了,尤经理,我知道她是汤楚依,我们是同班同学,我还不认识她?于是两个女孩子一番热烈的寒暄,唧唧喳喳了老半天,倒把尤新舸晾在了一边。

    尤新舸一边听着轻音乐慢慢品尝着咖啡,一边打量着身边两个聊得似乎十分投机的女子,心中不知怎么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有点担心什么,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在想,自己半年不到先后认识的这两个女子,偏偏就是同班同学,这世界未免太小。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不经意间视线扫向店门口,眼光投向正走进来的一个人身上,整个人立即呆掉了。

    原来走进来的是田惠,而且田惠也一眼就看到了他,笑吟吟地径直向他走来。他看了看汤楚依和苏蕊,又看看田惠,脑袋有一瞬间的晕眩。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因为在单位有侠女之称的田惠从不涉及酒吧茶吧咖啡厅诸如此类场所,即使是单位应酬也从不列外,今天莫非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么?

    九、老同学之间的对话

    半个月后,尤新舸去省行拿份资料,碰巧就遇到了老同学张驯龙。张驯龙原本也是在银行工作,但几年前不知怎么就调到了省银监局,几年不见,原先苗条的身形早已发了福。两人闲聊了会,不觉就到了接近午饭时间,于是张驯龙热情的邀请尤新舸共进午餐,说是借花献佛,本来就是你们行里请客,一面又调侃道这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吧。尤新舸不好推却,就一起去了。

    请客地点在一家四星级宾馆,人虽然不多,场面却是十分排场,让自忖见过大场面的尤新舸也吃了一惊。当然他并非没见过这种豪华,而是没想到一次普通的吃请也会如此奢侈。那真是喝洋酒吃海鲜,好一派异国情调。虽然是一个单位,请客的省行同事他却并不认识,在张训龙给他们做了介绍后,也不过互相打了几个哈哈而已。饭后,张训龙又邀他去理发修面、洗脚推油,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次完整的一条龙服务。之后他们就被领进了一家茶楼,果点清茗,幽幽琴韵,几个人又扯了会闲淡,磨了半下午,居然也齿颊留香了。向晚,大家简单吃了点饭,又去唱歌,一直闹腾了半夜。到散伙时,尤新舸才想起自己居然把正事忘了,住宿的地方也没着落。张训龙说,这算什么要紧事,先到你们行招待所凑合住一宿,其他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尤新舸刚拿了资料,张训龙又来电话邀他一起吃早餐。这次请客的又变了,虽然还是行里人,但尤新舸还是不认识。当然认不认识没所谓,反正别人又不是请他,他正好乐得装糊涂,如果认识反倒麻烦,说不定就不是他吃请,而是他请别人吃了。早餐吃罢,张训龙说,老同学,我们多年不见了,咱们俩还是找个安静地方说说话吧。说完就支走了其他人,两人找了个生意清淡的小茶吧,走进去要了两杯清茶,坐了下来。

    话框子一打开,两人说个没完,从大学时代说到银行同事的时候,又从银行说到分手后的这几年,说起其间的种种莫测变幻,真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最后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苏蕊身上,原来这苏蕊张训龙早就认识,而且曾经追求过她,不过这女子十分傲气,没接他的陀。说到这里,张训龙有点气愤,她傲么子啊,不就是凭她伯伯是省行行长么!我听说这个苏行长是很记仇的,老同学,你可千万不要碰到他手里啊!

    听了这话,尤新舸感到一阵寒冷,就像天气一下子从盛夏变成了严冬,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张训龙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的说,老同学,你是不是感冒了,要多注意身体啊,还是毛主席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敢随便糟蹋啊。尤新舸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不置可否的打了几个哈哈作罢。

    十、谁的狂欢

    尤经理,鑫贸特种装潢材料株式会社的贷款申请行贷审会批准了,这是复件。尤新舸一进门,就受到了江莉莉的大嗓门的热情接待。尤新舸接过复件看了看,丢在办公桌上。他往椅子上一坐,就迷上眼睛打起盹来。这一向,他确实有点累了,要说工作,不比以前多,但一些盘根错节的思绪,却让他心累。他刚刚就要睡着时,一阵哈哈大笑声却把他惊醒,他抬头一看,一张肥肥胖胖的圆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但胖子的热情却丝毫没有感染到他,他带着十分疲惫的神情懒懒的说,啊,原来是于总啊,不知今天有何贵干啊?胖子于彰化却一点不在意他的冷淡,走近来热情的抓起他的手使劲的摇着,忙不迭的说,尤经理啊,真是感谢你啊。这不,我今天特的来请你们吃一餐便饭,聊表谢意的啊。

    尤新舸睁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带着一点嘲弄的口吻说,于总啊,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你的消息还真是超级灵通啊!于彰化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哪里哪里,都是朋友们捧场。尤经理如果愿意,我就高攀做个朋友如何?一席话说得尤新舸哈哈大笑起来,说于总肯给这个面子,我尤新舸敢不从命!

    于是科里在家的人除了田惠,大家一起坐上于彰化带来的两辆商务车,直奔城北陆拾公里外的一个农家饭庄,那里以野生甲鱼,红焖螃蟹等等为招牌菜,享誉一方。一顿大吃之后,酒足饭饱之余,一群人剔着牙慧,喝着浓茶,兴高采烈,天南海北,京城化外,一通乱扯,好不逍遥自在。回城后,于彰化又领着大家去了水帘洞天,说是唱歌洗澡,各人随意,于是一伙人吆五喝六,又折腾了半宿,最后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一早,于彰化又打电话来,约尤新舸单独会面,尤新舸以要去省行开会婉拒了。

    十一、结局,并非出人意料

    半年后,总行检查组认定某市行向鑫贸特种装潢材料株式会社发放的两千万贷款违规,责令立即收回并追究相关当事人的责任,尤新舸最初被开除工作,后几经转圜,最终改为撤销职务,记大过一次。这笔贷款,成功收回了七百万,剩余余额几年后宣布彻底沉淀,银行蒙受了重大损失。汤楚依和苏蕊,不久后先后离开了这座城市,尤新舸和她们失去了联络。在感情与工作的双重泥潭中,扔下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挽救了尤新舸的,是号称侠女的田惠,她是老红军的孙女,本市某位政协委员的女儿。两个月之后,尤新舸调离了银行,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