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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真的,骗我你们骗我,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笑话!”事实俱在,见她尤不自省,尚且出言不逊,孟安也颇为义愤,怒道:“小菊,不可如此说话,她是你亲生母亲,还不过去见礼!”
“胡说!这老乞婆谁来信你!”小菊虽自知无可辩驳,却依旧执拗不改。“没想到公堂之上居然审出一对母女啊,这倒是奇闻!”堂下一观审之人道。
另一人愤愤道:“可惜这女娃好生不知礼数,亲母在此竟是不拜,且一口一个‘老乞婆’,真不成话!”
又有人叹道:“时下里世风日下啊,倘若这亲生母亲是达官显贵身价丰厚,料来她必会抢着个相认,而此时这位婆婆身犯死罪,她怕受牵连自然不肯承认了!”
不乏聪灵之人,思虑沉吟道:“看这情形,那常婆像是早知她是自己女儿,那么那么方才抢着喝那残剩的毒汤”他旁边一人似也听出关节所在,追问道:“你说什么?难不成这老婆婆是替”
“嘘”一年长老者插言道:“莫要妄下结论,免得大老爷治你等妖言惑众扰乱公堂的罪名!”“呵呵”听到孟安和小菊之间对话,骆文斌捻髯笑道:“看来小菊身上果有那胎记无错了。
如此说刚才方氏所言汝与孟守礼之私情确属事实喽?”人身此处生有胎记,岂是他人所能知悉,既然方氏方才言及此事,现如今得到验证,便无异于她之供词被其证实。
小菊倒似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闻言俏脸一扬秀眉高挑,冷声应道:“是又如何,守礼于我两情契合,早有了海誓山盟,若不是他身遭不测,现如今我怕已是孟府二少奶奶了也未可知!”
“你”此时一直呆坐一旁的方氏突然喝道:“你原来是你,是你和那厮狼狈为奸害我。自我入了孟府以来,可曾有半点亏待于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害我!”
小菊闻言一惊,面现怒色道:“什么害不害的我不知道”话音未落,一旁常婆老泪纵横,哭叫道:“我的小菊,你切不可和孟守礼如此这般啊,他他呜”
言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已是痛哭不已,‘啪’眼见堂下一阵纷乱,大老爷拍响惊堂木,止住众人。
堂下四人举目向骆知县望去,见他正自捻髯微笑,似成竹在胸。众人各怀鬼胎纷纷缄口,待大老爷示下,心中更暗自揣度,思量接下来如何应对。
骆文斌轻笑良久,朗声言道:“原来如此,现如今本县已大抵知悉此事个中情由,尔等不妨听一听本官之推断,倘有不实之处,还望指出!”言罢,侃侃而谈,讲的是昨晚凶案始末!在骆老爷心中,昨夜之事乃是如此!
小菊与孟守礼素有私情,二人苟合日久,彼此各取所需。孟守礼本是好色之徒,小菊姿色虽不及方氏,然也属上乘,加之乖巧任凭摆布,乃是其得意的宠儿。
而小菊则自觉出身大户身份高过众丫鬟甚多,然此时沦落自心有不甘,于是接近孟守礼,妄图借此荣登主人地位,成就二少奶奶尊崇。故此二人立身不正,一拍即合。然孟守礼自那夜偷得方媛贞洁,便对其念念不忘,痴心妄想能长久有此佳人陪伴。
小菊得知此事心生妒忌,早把方氏看做大敌,暗中多次阻挠,却因二少爷居心深远不得改变。因嫉生恨,此女生出歹毒念头,动了杀害方氏之心。昨夜,并非常婆。
而是小菊将砒霜掺在酸梅汤中,知方氏素有睡前饮汤习惯,妄图借此谋害其性命。然小菊不知,此时孟守礼已在方氏房中。更不知自身行径已被另一人窥见,此人便是她的亲生之母,常婆。
常婆曾眼见小菊和孟守礼苟且,并因此得悉其身上标记,确认了此女便是自己失散十数年的亲生女儿。然孟府势大,老安人当时又掌管门楣,若是相认,唯恐孟老太不容,将二人逐出府去,失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况且小菊性情张扬,心高比天,未见得便愿和生母离去。故此常婆一直暗中关切,未敢直言认女。是夜,常婆将酸梅汤交予小菊,便察觉了她有甚不对,于是并未即走暗中跟随,果见其将一包粉末撒于汤中。
不忍其女成了杀人凶犯,却又不敢直言告知方氏汤内有毒,常婆只得胡乱端了一碗莲子羹,想借进屋之际佯作打翻那酸梅汤,坏了小菊计量。不成想当是时孟守礼在屋中相挟,方氏未曾允其入内,只好惴惴而返。
常婆性情软弱,致使方氏受辱,本心存愧疚,然为人之母者心下两难,故未曾便及离去,只在远处注视,恐屋内有甚动静。小菊投了毒药心中仓皇而又有些跃跃,不消片刻又自返回,也打算窥测,不想却发现常婆正在左近。
她不明就里并未惊动,只得做了第二双眼睛。方氏受辱出走,小菊就在不远正自看到,见其奔向四进,料定她来寻自己,立刻绕路自角门返回,谎称起夜。
此母女二人便是因此躲过大火保全性命,然堂上追究起孟守礼中毒一事,一碗带毒汤水摆在面前,小菊知饮之必亡自不敢轻试,却只得推作此汤非其所作。常婆得悉孟守礼死于毒杀,料定乃其女投毒欲害方氏所致,见所有症结指向小菊。
想到亲生女儿将成杀人重犯,故此未作辩驳奋不顾身抢来喝下,又抬出自身隐事与方氏私密作为借口,谎称凶手为她,其目的自是舍身救女。
孟安早知小菊与常婆关系,当时见小菊踟蹰,猜到汤中有鬼,又见常婆抢喝,便知其意图,这才有起身欲加拦阻之举。说到这里,骆文斌上身向后一依,成竹在胸般问道:“如何,本官所料可是事实,如有偏颇可以指出!”
“大老爷所料确是如此,小人方才便是这般想法,尽皆被大老爷言中了!”孟安心悦诚服跪拜于地。小菊听得骆知县言讲,似亲眼所见一般,心惊胆裂间只将周身汗毛根根竖起,忙不迭矢口道:“大老爷,奴婢冤枉,我我并未下毒加害少奶奶,此等玩笑不可乱开啊!”言罢扭回头乞怜般望向常婆。为人父母怎受得子女此般眼神,当下里常婆抢上几步用身躯将小菊掩在后面,‘扑通’一声抢跪于地,大声道:“知县大老爷,昨夜毒杀孟守礼一事确系犯妇所为,此千真万确。还望大人不必再审,止此结案便了!”
骆文斌尚未说话,突地一旁方氏疾步行来,一把抓过小菊衣衫,恨道:“好你小菊,妾身自认无甚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言罢在她肩头用力一推。
小菊自知理亏,尚未言语之时已被推倒于地,却不甚疼,侧头望去,却原来常婆将自身挡在其身下,双手抱着自己。常婆满身灰尘,尚且不忘苦苦哀告:“少奶奶莫要动怒,那些只是大老爷揣测之言,未尽是实啊!”其实在场诸位,甚或堂外百姓,即便是无知村夫,此时也尽皆知悉骆文斌所言必是实情。方氏冰雪聪明更是一点就通,加之堂上这一来二去,知悉原来自己竟受了恁多委屈,正是有冤无处诉之时,哪肯放过欲加害自己的恶人,当下里一改往日敦和规矩,竟挥动粉拳向小菊招呼开来,口中更愤愤然道:“我把你个不知廉耻的贱婢。
为了虚慕荣华,竟对我生出这般歹毒念头,妾身今日不活了,便和你同归于尽了吧!”一夫舍命万夫莫当,这舍命之妇也不妨多让,不料想方氏这般竟闹得往日里吃不得半点亏的刁钻丫头一时之间也无还手之力。
常婆见女儿被这般责打,苦于方氏乃受害之人,更不敢稍加责难,只得合身趴在小菊身上,替她将之尽数受了。
口中不住哀求:“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此事系老奴所为与旁人无干,少奶奶心存气闷便在老奴身上使将出来便了,饶过小菊吧!”“住手!公堂之上厮打哄闹成何体统?左右,把这三人给本县分开!”骆知县一声喝斥,自有两边差役上前,将三人分置一旁。小菊见值此常婆尚且一口咬定凶手为她,登时胆气便壮了起来,又见她舍身回护自己,弄得满面尘灰浑身污浊,更吃了方氏不少粉拳,不免也投来一个惭愧神色。
然当其复见方氏怒不可遏之神情,心下里又自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当下对方氏怒目而视,旋即又转为不屑,恨恨然冷哼道:“什么少奶奶,她算的什么少奶奶,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破烂货!”
“你!”方氏闻听此言气得娇躯栗抖。常婆也颇为不满,苦口劝道:“小菊,不可如此无礼,大少奶奶为人谦和正直,未有甚过错,不允你此般说她!”
“说她了便如何?”小菊这张利口自不饶人,眼见方氏面色铁青,似要存心相欺,冷眼瞧着得意非常般言道:“我的少奶奶,你身为孟家媳妇却和两个少爷不清不楚,最后都未给孟家留下只男半女,真是好不称职啊。”说到这里执手轻抚自己小腹,扬言道:“奴家不妨告诉你,我这肚子里已有了守礼骨肉,数月之后诞下婴孩,你说这‘孟府少奶奶’几字该由谁人当得?”
“你你怎可和孟守礼”未想到方氏尚未有甚动作言语,常婆已惊怒交加,一改方才舍身回护之态,竟是突地扬起手掌,重重给了小菊一记耳光。‘啪’一声脆响,小菊猝不及防被她打个正着,当下里扭头大叫出声:“啊!你作甚打我?”此时一旁孟安伏地大呼:“冤孽啊,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堂上纷乱惹来阶下议论汹汹,有人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美妇人是否贞烈尚未可知,又出了个未婚有孕的小丫头,还在那理直气壮,真是好生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