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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曜衡大声叹口气,果然如他所料。
他以食指轻敲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一定忘了,或者你以为你在做梦?”
喜乐摸摸额头,眨了眨眼,五年前他离开时有到她房里
“你骗我!”她直觉地反驳。
“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仰望屋顶,长叹一声。“那时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喜乐认真地皱起眉头回想。“我不知道。”他走的那一年,她常常梦到他,她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梦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算了。”他本来就不指望她能回想起来。
喜乐的心一下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认定他不告而别,可现在
“你为什么要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他沉默了。
“是因为夫人走了吗?”她黛眉深锁。
他的食指抚上她揪紧的眉心。“我娘的去世带来很大的改变,我发现我没办法为爹的哀痛做任何事,所以我选择离开,我想我是有点自私。”他自嘲一笑。
喜乐咬唇低语“我懂。”
“你懂?”
“阿爹去世的时候我一直哭,可是看到娘伤心,我不敢再哭,怕娘更伤心,后来夫人去世了,我心里难受,可是见你难过,我又更难受,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才会不伤心。安慰人很难的,可你知道我在安慰你。”
他因她的话而微笑点头。
“所以你爹也是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伤心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你爹是那么爱你娘,姐姐说夫人是老爷的生命,就像天上的比翼鸟,少了一半就不能飞,所以老爷想挣开身上的臭皮囊,随夫人飞上天去,我想不出像姐姐那么会安慰人的话,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愈深,离别的时候就愈痛苦。”她叹了口气。
“爹是走了他想走的路。”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际。“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她张口欲言,却不知要说什么,她偷睹他一眼,眉头紧皱,似乎还未尽信他的话。
“你你可以白天告诉我,为什么要要在我睡着后?我当然会不记得。”她颇有微词,为了他的不告而别,她整整生了他五年的气,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没有不告而别,这突然的转变,让她一时之间很难调适。
“那时决定得很匆忙。”他耸耸肩,其实他原本没打算要去跟她道别,后来不知怎么地,她的身影突然浮现脑海,他放心不下她,所以便到她床前叮咛一些事。
他想他心中还是有些舍不下她,毕竟她可算是他年少时期最亲密的人。与她认识的前两年,他们两人几乎天天见面,除了上书房念书的时间外,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才会带着弟弟回家。后来的三年,她甚至一起同他上书房念书,虽然她小他六岁,可两人很有话聊,有时她说的童言童语总会逗得他大笑不已。
那时,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他的心情多少受点影响,可与她一起,他就觉得全身放松了下来,恼人的事不会来烦扰他。
他还记得她打拳的时候很认真,一脸严肃,总说着长大了要打坏人,他听了只是笑,不过如今她倒也真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对了。”他不忘叮嘱。“帕子的事别同人说。”
“现在说不说又有什么影响?”她低下头,自暴自弃地说:“事情都过了十年,要追查本就有困难,如今连线索都让我弄糊了,要查凶手比登天还难,说不定他根本已不在开封。”
“你是说你不想查了?”他问。
她猛地抬头。“谁说我不查?我要查,他杀了爹,我是不会原谅他的,我要将他绳之以法!”她激动地说。
“这才像你。”他笑着轻弹一下她的鼻子。
红晕染上她的脸颊,她皱下鼻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
他忍住笑。“是啊!我又忘了你是个小姑娘,不对不对,没有‘小’这个字。”
“我本来就不小了。”她讲得认真。“那这五年你去哪儿了?”
自他回来后,她虽好奇,可因为心里气着他,就一直没问。
“我在河北打点生意,那儿盛产绫绢,全国闻名!你晓得我们家自祖父一辈做的就是丝绸生意,可只限开封一带,父亲原本打算扩展,不过因为娘的身体一直不好,爹便搁着没做,后来我和曜权商量,由我去那儿,他则留在这儿。”
“那你为什么这五年来都不同我联络?你可以托人带信给我啊!”她宣泄心中的不满。
她扬起下巴“我知道,你在河北一定天天寻欢作乐,醉生梦死,还有姑娘陪着你,她们会对你唱歌、跳舞,还会黏在你身上,嗲声地说:‘公子!再喝一杯,啊!妾身头晕了,妾身不胜酒力,公子扶着我好吗?’”她细着声音学妓院里的姑娘说话,手上的帕子还挥了下。
他想忍住笑,可最后还是受不了地大笑出声。“哈”喜乐本就男孩子气,再加上她现在身着公服,更是颇有英气!可她却学着娇媚的女人动作说话,实在滑稽得紧。
喜乐更气了。“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她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他伸手拉住她,可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只顾着笑。
“公子,请你放开奴家好吗?”她学着妓院的姑娘说话,可双眸却在喷火。
“我的天哈”他笑得肚子疼。“你在哪儿学这些的?”他咳嗽一声,勉强止住笑。“我在妓院瞧见的,自然知道。”她瞪着他。
他讶异道:“你去过妓院?”
“去过。”她冷哼一声。“我在那儿瞧见的事可多了,小蕊说男人就爱女人嗲里嗲气的,然后说些好听的话,他们便会像只小狈一样猛对女人摇尾巴。”
她的说词几乎又要让他笑出声,可她现在已怒急攻心,他不想惹恼她。
其实都是女人对他献殷勤,他从没主动过,倒不是说他是柳下惠,对女人毫无兴趣,而是一直没有女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漂亮艳丽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曾想过这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美能超越母亲,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不过就因为从小看着母亲,他对美似乎已麻痹,他在乎的是其他的东西。
只是,他从没深究那会是什么。
“我要回去了。”喜乐迈开步伐往外走,她出来这么久,袁叔一定奇怪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喜乐。”他拉住她。“记得了,帕子的事别跟其他人说。”
“我晓得。”她点头,难过地看了手绢一眼。“如果不是我弄湿”
“喜乐。”他托起她的下巴。“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别再想它,总还有其他办法的。”
“还会有什么办法?凶手是谁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沮丧地说。
“这样委靡不振可不像你。”他嘴角上扬。
她望着他温暖的笑容,心头也暖了起来,可他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忽地不规律地怦怦跳着!颊边悄悄添了两朵红云。
她急忙移开视线。“我回衙门了。”
“记住别打草惊蛇。”他不忘再三叮咛,深怕她冲动的个性闯祸,虽然这已是十年前的旧案,凶手如今在何方、是生是死都不知,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凶手尚在开封,知道了十年前旧案被翻出来,定会再起杀机,而这次他的目标将是喜乐。
这想法让他心中一沉,腹部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可怕的窒息感觉紧紧攫住他。
“听到了吗?”他的声音紧绷,严厉的道。
“我知道。”她不高兴地嘟嘴。“我现在是捕快,又不是小孩子,这事情的轻重我自然明白。”她气他老将她当小孩子对待。
见她允诺,胸口的压迫感逐渐消失,他又能微笑以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喜乐感觉脸上又是一阵莫名的燥热,她是怎么了?“我我回去了。”
她宛如躲避蛇蝎般地夺门而出。
他见她慌慌张张,嘴角笑意更深,脑中忽地浮现她憨笑站在他眼前,一脸认真地安慰他:“我做了你的新娘后,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十一岁时的她无忧无虑,有着天真的想法,和一颗温柔的心。
玉栏院在京城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头的姑娘除了各各貌美如花之外,还才艺兼备,诗、歌、舞、乐皆有专精,且对宋词的兴起和繁盛起了重要作用。
因宋词的传唱者依然是歌妓乐女为多,她们往往成为词人创作的首批鉴赏者,她们的传唱刺激着词人的创作热情及传播速度。
而玉栏院就以歌妓闻名,在开封城内无人能出其右,是文人雅士、騒人墨客最喜聚集之地,一曲曲乐音在屋内绕梁回转,让人心旷神怡,忧愁皆离。
可现下却有一人眉头深锁。
“喜乐,你怎么了?双眼无神,昨晚没睡好吗?”小蕊以手拨弄琴弦调音。
“嗯,我在想事情。”喜乐孩子气地揉揉双眼。
“想事情?”小蕊脑袋转了转,忽地明白了。“是为了隋公子的事吗?”
喜乐眨眼,掩不住讶异之色。“你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蕊见她涨红脸,立即道:“啊!我说错了吗?是昨儿个栎儿姐姐说的,我以为”
“栎儿为什么这么说?”喜乐满脸通红,似气愤又似羞赧。
“昨儿个你不是在戴府要香岚离开二公子吗?那时栎儿姐姐就说:‘哎呀!没想到喜乐这丫头也会吃酸醋,瞧她大咧咧的个性,竟也有喜欢的人。”那时我问:‘你是说喜乐喜欢二公子?’
“栎儿姐姐紧接着又说:‘小蕊,你没长眼睛是不?这么清楚的事也看不明,以后怎么做个出色的歌妓?咱们除了才色兼备外,人情事故也得懂得,尤其是男女情事。’这话我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你喜欢二公子的事我就听懂了十成十。”
喜乐的心因她的话而怦怦跳个不停,她她才不喜欢他!她极力否认,就算曾喜欢过他,那也是小时候的事,她现在对他只是只是
这句“只是”在心里搁了许久,却不知该接些什么。一颗心是愈跳愈急,几要跃出胸口。
小蕊见喜乐脸红似火,叫道:“喜乐,你不舒服吗?”
喜乐摇头。“我才不喜欢他呢!谁谁再这样乱说话,我定不饶她。”
小蕊见她恼火,只得住口不说。
“我才不是想他想得睡不着,我是想别的事。”她极力澄清。
“什么事?”小蕊问,既然喜乐不喜欢提隋公子的事,那她就不说了。
“我在想一件案子。”她勉强收敛心神,不再心慌意乱。“小蕊,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小蕊放下手中的琵琶。
“你有没有听过苒香红这个名字,她以前是这儿的姑娘。”喜乐一脸期盼,希望能从她这儿获得一些线索。
原本昨日她就想来调查的,可一回到衙门就让事情绊住,脱不了身。到了晚上,因为姐姐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块儿,她也不好借故离开,遂延至今日。
其实父亲枉死一事她搁在心里难受,好几次想同姐姐说,可随即一想,说了又如何?不过增添姐姐的烦恼,更何况她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即使要说,也得等她多些线索再提也还不迟。
“苒香红?”小蕊认真地将院里的姑娘想了一通道:“没印象。”
“是吗?”她叹了口气。“我想也是。”小蕊是七年前被卖人玉栏院的,可苒香红却已死了十年,她没听过也是意料中的事。
“怎么?她很重要吗?”小蕊问。
“我正在查一个案子,她是关键人物。”
“什么案子?”她一脸兴趣盎然。
“我现在不能说。”喜乐摇头。“可这案子对我很重要,原是想直接问蓝姐的,但我担心她不肯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人们对差爷总有戒心,即使她知道十分的事情,她也只透露六、七分,更何况这是十年前的旧案,若推官没要重审,我是无权盘问相关人等的。”她皱紧眉头。
小蕊露出笑意。“那我帮你问。”
喜乐眼睛一亮。“真的?”她冲上前拉住小蕊的手。“我就知道我开口你定是会帮我的。”她拉着她兴奋地转圈,笑声洋溢整个房间。
其实她已经做了打算,如果小蕊无法帮她,她还是会直接找蓝姐,即使用“威胁”的手段,她也会要她回答问题。
小蕊咯笑。“哎呀!我头晕了,别转了,再转下去,我就出不了门了。”
“你又要出去?”喜乐停下动作,她记得她昨天不是才到戴府?
“是呀!我要去戴府,戴爷今天又要宴客。”她拿起琵琶。“我该去帮其他姐姐打扮了。”
“他不是昨天才请你们过去?”昨儿个戴府才遭小偷,怎么他今天还有心情作乐?
“蓝姐说戴爷是个爱热闹的人,他以前也?茨兀 ?br>
喜乐一脸纳闷。“以前?他不是住河北吗?”他明明是二少爷在河北认识的朋友。
“他是古董商人,走了许多地方,自然也来过开封,蓝姐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小蕊边说边往门口走。
“十年前?”喜乐喃喃念道,忽地她大叫一声:“啊”小蕊让她一吓,转身问:“怎么了?”
“苒香红是十年前死的,不知他们有没有关系?”她紧张地来回走动。“说不定他们俩认识。”
她陡地止住步伐。“小蕊,你现在就帮我问蓝姐行不行?问他们两个以前认不认识。”喜乐一脸焦急,虽然知道这样的推测过于牵强,可她直觉认为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小蕊见她万分急切,立即道:“我这就去问。”
待小蕊离开,喜乐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目光不时往门口瞟,心中期盼着一切真如她所想,这是她所能抱持的惟一希望了。
希望这不是个蠢主意。
喜乐蹑着脚步,轻轻拉开一道门,往里头瞧,随即又关上。“不是这间。”她迅速奔向下一间房,却差点让长及地的丝裙绊倒!她轻喘一声,连忙稳住自己。
“好险。”她左右张望,幸好没有其他人。
如果让人瞧见她堂堂捕快私闯民宅就麻烦了,可为了查案,她也无法顾及周全。
她正打算打开另一扇门,忽地一熟悉的声音自花园传来。
“香岚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二少爷。喜乐一惊,连忙内入门内,只留了道缝,隐约可见二少爷的身形,可因为角度的关系,她无法瞧见香岚。
“公子别心急。”香岚娇笑一声。
“这儿没人,你可以说了。”隋曜衡打开扇子。
香岚又往前走。“妾身想跟公子做件生意。”她嘴角浮笑,双眸隐现一丝狡狯。
隋曜衡挑眉,不过,并未应声。
两人愈走愈远,喜乐有些心急,不假思索地便跟在后头,想听听两人说什么,没想到二少爷竟又来戴府作乐!心头不由得恼火起来。
“公子不问妾身是什么生意吗?”香岚在花丛前停住,顺势摘了朵花,凑至鼻尖。
“你自然会告诉我不是吗?”隋曜衡垂下眼,假装看着手中纸扇上的烟雨图,耳里听着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香岚绽出笑靥。“那妾身就不再绕圈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同公子做笔交易,这交易关系着公子的名声、地位,当然也关系着妾身的后半辈子。”
“这话怎么说?”隋曜衡漫不经心地应声,同时不动声色地往树丛移动。
喜乐见他移来,不由得一惊,连忙屏住气息。
“昨日差爷来查案,问着可有人在前一天晚上听见什么或瞧见什么。”香岚将花朵斜插在发髻上。“那时我说没有,可现在”
“到亭子再说吧!”隋曜衡笑着截话“烈日当头,怕灼了姑娘玉肌。”
香岚娇笑;可喜乐却咬牙切齿,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请。”隋曜衡示意她先走。
香岚微笑漫步,轻摆腰臀。
他悠闲地跟在后头。
喜乐悄悄跟上,在树丛东躲西藏,打算冲到大石后,那儿离亭子最近,她拉起裙摆,疾速往目标前进。
忽地,感觉后领让人触及,她心头一惊,右腿本能地向后扫去,想拐倒敌人,待那人松开她的领子,她马上跃起,翻身踢出一脚。
一与敌人照面,她的眸子几要掉出,是二少爷!他什么时候
他的惊吓不亚于她,不过在瞬间已恢复镇定,将原要打上她胫骨的摺扇连忙撤回,身子一偏,痹篇她来不及收回的攻势。
喜乐轻巧落地,还没理清他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已出了树丛。
香岚完全不知他曾短暂离开,莲步踏上“观云亭”石阶,回头媚望他一眼。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他出声提醒!脑中却还留着喜乐方才的模样。
她不知为何穿着一袭粉红襦衣丝裙,甚至抹了胭脂,发丝不再以缎带系绑,而以簪梳固定“对了,我说到哪儿了?”
香岚的话打断他的思绪,这才出声提醒。“差爷。”
“哦!对。”她欺近他身边!涂着搜丹的青葱手指抚上他的胸。“其实我说了谎,我瞧见了那偷儿。”
喜乐藏在石后,见她不规矩地贴在隋曜衡身上,一股怒火又起,直想冲上去拉开她,可她的话止住她的步伐。
隋曜衡拉开她的手。“是吗?”
香岚也不以为仵,只是媚笑着。“公子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不,该说您是故意装作不知。”喜乐捺不住性子,真想要她别废话连篇。
“不用转弯抹角。”他把玩扇子。“说出你的条件。”
她巧笑倩兮。“公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妾身的条件很简单,只希望能长伴公子左右。”喜乐睁大眼,她她是什么意思?
隋曜衡的表情则看不出有何特别的反应。
“老爷虽好女色,可也不是个吝啬之人,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冷曦一个人身上,只要您开口,老爷定会将妾身赠予公子。”
自她跟着老爷也有一年,原想赢得老爷欢心,纳为妾室,可谁知半路杀出冷曦这个程咬金,将老爷迷惑了去。
原本她是想使出浑身解数,与冷曦一较高下,可这时认识了隋曜衡,她回头一想,何必如此?与戴辛相较,隋曜衡更年轻、更富有,人又风流惆傥,斯文有礼,她若能委身于他,比之留在戴辛身边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喜乐听得她的话,又气又急,如果如果他接受了,她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见他!
“这是威胁吗?”隋曜衡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公子这话未免伤感情。”她浅浅一笑,心里却是不解,难道他真不怕她把事情抖出来?“我说了,这是个交易。”
她伸手轻抚他的胸膛。“公子放心,香岚明白自己的出身,绝不会妄想坐上正室之位,只盼公子收了香岚做小,那就心满意足。”
喜乐怒火中烧,就想冲上去打开那女人的利爪,可她心里想先听二少爷的回答,她告诫自己必须忍耐,只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难消。她四下张望,捡起一块小石,使力朝隋曜衡丢去,要他说话。
隋曜衡听见背后有异声,不动声色地将扇子挡至背后,只听“”一声,石子落地。
“什么声音?”香岚东张西望。
隋曜衡咳嗽一声,掩饰笑意。“没什么。”这小妮子竟然连偷听都不安分。
他以扇隔开香岚仍搁在他胸上的手。“姑娘是戴爷的人,而在下从不夺人所好。”
喜乐听见这话,揪着的一颗心这才松下。
香岚脸上闪过恼怒之色。“您真不在意自己的名誉受损?不怕我告诉差爷?”
“随姑娘的意思吧!”他不以为意。
“你”她不相信自己竟会遭到他的拒绝,脸色十分难看。难道他宁愿上官府也不愿纳她为妾?这对她无疑是一种羞辱。
“在下告辞。”他无心与她再耗下去,心中挂记的是喜乐为何偷偷摸摸的出现在戴府,还穿得花枝招展?
喜乐见他要走,心里一阵欢快,他最好赶紧离开,别和那妖媚的女人在一起,要不然她以后都不理他。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香岚一用衣袖,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快步自隋曜衡身边走过,先他一步离去。
她倒要瞧瞧他如何脱罪?他们公堂上见。
香岚一走,喜乐也马上溜人,她还没找到戴辛的房间呢!
“去哪儿?”
慵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喜乐差点跳起来。她转过身,忽然觉得一阵心虚。
“为什么穿成这样?”隋曜衡扬眉,第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女性化,腮若桃红,红唇如菱,甚至连黛眉都修成新月状!整张脸多了几分娇柔,还露出颈肩些微的乳白肌肤,引人遐思。
“你不喜欢吗?”她冲口而出,随即改口道:“我是说很奇怪吗?”她明明记得小蕊说她娇艳动人啊,
“为什么装扮成这样?”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仍是有些不适应她娇美的模样。
“这是小蕊的衣服。”她解释,不安地拉拉裙子。“好看吗?”她从没穿得这么漂亮过。
他颔首,见她高兴地笑开,脸上浮起红霞。
她甜笑,但随即拧着眉心。“哼!你对每个姑娘都说糖蜜似的话。”
她气嘟嘟的模样让他露齿而笑。“有吗?”
“到亭子再说吧,烈日当头,怕灼了姑娘玉肌。”她粗声学着他的语气,随即哼地一声偏过头,真是恶心透了。
他爽朗大笑。“喜乐,你”他止不住笑声,听她酸溜溜地学他说话,实在很有趣。
她生气地转身,不理他。
他笑着扳过她的身子,双掌覆在她肩上。“那是玩笑话。”
“骗人。”她闹起别扭。“我知道你爱在脂粉堆里说这些浑话。”
“谁说我爱在脂粉堆里?”他挑起眉。
“你就是,不然为何老往这儿来?”她才不信呢!
“若我爱浸在女人堆里,怎么不往妓院去?”他反问。
“谁晓得你想什么?”她气道。“我才不管你。”
“你若不管我,怎么会跟在后头?”他倾身笑问。
她涨红脸。“我”她又羞又气,使劲推开他。“我才没跟在你后头,我是我是来查案的。”她冲口而出。
“查案?”他抬眉。“查案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这是我自个儿的事。”她转身就走,她才不要告诉他呢!
“喜乐。”他再次抓住她。“说清楚。”嬉笑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是正经之色。
“我说了这是我自个儿的事,你别碍着我。”她生气了,再耽搁下去,正事都做不成。“你回大厅同女人说笑寻欢去。”
“喜乐!”他敛下眉。“你是要同我耗在这儿,还是把话说清楚?”
“你”她气极了,双手擦腰。“你再拦着我,我就将你抓进牢去,说你妨碍公务。”
他笑出声。“你私自闯进民宅里,可也犯了罪,该是我抓你进衙门才是。”他轻点她的鼻尖。
“你”她握紧拳头。
“你再不说,等会儿让人瞧见你,那可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他提醒她。
喜乐气他,却又拿他莫可奈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是来查戴辛的。”
“为什么?”他面露讶异之色。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她左右张望,深怕被人发现。
“你想做什么?”他追问。
“我在找戴辛的房间,你别再问了行不行?”她失去耐性,转身就跑。
可手臂再次让人攫住,她回头怒叫:“你”他截了她的话。“你走错方向,他的房间在另一边。”
她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走吧!”见她呆住了,他干脆拉着她走。
两人穿过园子,中途痹篇了几个奴仆后,上了廊厅。
喜乐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她从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心里忐忑不安。
“到了。”他推开一扇门,直接走进去。
喜乐进房后,立即掩上门,瞄了眼外头的动静。
“别紧张,没人发现咱们。”他笑她不安的模样。
喜乐不睬他,径自在房间摸索。
“你在找什么?”他用开扇子,懒懒地问。
“通敌叛国的证据。”她严肃回答。
他瞪大眼,一脸愕然,随即爆出一连串的笑声。“你”喜乐见他猖狂大笑,宛若被毒蝎螫到般弹跳起来,冲到他面前以手按住他的嘴。
“嘘”她已经神经紧绷到极点了,他竟还敢笑,难道他忘了他们是偷偷潜进来的吗?
她仿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又惹得他一阵笑。
她干脆以两手覆上他的嘴,恼道:“你会把人引来的。”
他忍住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你怎么会以为戴辛通敌叛国?”
“我已经问过了,戴辛认识苒香红。”她点头。“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挑眉。“他们两个认识?”这点倒出乎他的意料。
“这不是很不寻常吗?”她小声说。“嬷嬷说,苒香红去世那天正要到戴辛那儿,可没想到却让人杀死在半路上。”
“你认为是戴辛做的?”他皱起眉。
她迟疑。“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就是他,可既然有了线索,还是查一查的好。”她当然知道十年前的案子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破案,但总得试试看。
“这件事我会帮你查,走吧!”他拉着她。
“等一下,我还没找”
“这里没你要找的东西。”他截断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开始找呢!”她用力地想抽回手,好不容易进来了,她连找都还没找就要离开,她才不肯。
“如果他真是凶手,怎么可能会把证据留在身边十年不毁去?”他实事求是地说:“若真还有证据,也必定不在他身边。”
喜乐心情涌上一阵烦躁,知他说得有理。“可说不定总是要抱着一份希望的嘛!”她固执道。
“喜乐”
“那你说证据会在哪儿?”她一脸企盼地望着他。
他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头。“我若知道,不就破案了。”
“那不是白说。”她白了他一眼,转身打算搜房。
他含笑。“喜乐。”他扳过她的身子,拉近她。“这样好了,我们再把帕巾和册子拿来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字迹已让我弄糊了,还有什么好看。”她生着闷气。“都是我不好。”她红了眼眶。
“喜乐,我不是说了,不是你的错,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吗?”他皱眉。
她没应声,只是低着头。
他托起她的下颚,见她眼眶泛红,心中升起一股柔情,抬手抚上她的脸。“别胡思乱想。”
“我是不是很笨?二少爷。”她咬唇。“如果我像姐姐这么聪明,说不定早就发现帕子有问题。”
“你那时还这么小,哪想得到这些?”他拨开她额际上的刘海,轻触她昨天弄伤的伤口,幸好,已没什么大碍。“对了,你怎么突然发现帕子里头有字的?”这件事他一直忘了问她。
“帕子上有黑点,我想脏了,所以就拿去洗,结果它一遇着水便黑了”想到自己的愚蠢举动,她就难过。
“帕子有黑点?”他扬眉,明白定是里头的墨渍晕了开来。“什么时候有的?”
“不知道,我从没用过,不懂它为什么会脏了?”她想了一下。“我只在你娘出殡那天拿出来过,可也没碰着什么啊?”
他回想,眉头深锁!忽地勾起一抹笑。“我想起来了。”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那时我拿它来抹你的泪,定是那时弄湿了一小块。”
回忆起她嚎啕大哭的模样,让他的笑意更深了。
她呆愣住,也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时
“算是解了个疑惑”他止住话语,听到有脚步声朝这儿来。
“怎么”
他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墙边带,听见外头传来奴仆的叫唤声:“隋二公子,隋二公子”
喜乐屏气凝神,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裳,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在这儿。
隋曜衡低头见她贴着自己,一脸紧张地往门口盯着,他不禁咧子邙笑,左手环上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心情不觉沉淀下来。
只要与她一起,每件事都变得有趣而鲜活了起来。
待奴仆走远,喜乐吁了口气,这才宽下一颗心。
她仰头看他,正要说话,就见他一脸兴味地瞧着自己,她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巴在他身上,脸蛋迅速泛红,急忙想退开,却发现他箍着她的腰。
“放手!”她恼道。
他微笑,发现自己并不想松开她。“如果我不放呢?”他倾身在她耳边低语。
“你”“嘘!”他忍笑。“现在他们在找我,如果你太大声,会把人引过来,那时可就麻烦了。”他凝视她,黑眸亮着光彩。
“你”她气极,脸儿通红。“你再不放开我,我可管不了这许多。”她抡起拳头便往他脸上打去。
他轻松接住她的拳头,满脸笑意道:“别恼。”他倾身轻吻她的鼻尖。
她瞪大眼,他
隋曜衡又在她鼻尖上亲一下。“现在想想,这五年没有你,日子是闷了些,难怪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想亲近她的冲动。
她呆呆地望着他,因他的举止及话语愣住,他是什么意思?
“我早该发现的。”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滑过她的眉心,见她眨了眨眼,他微笑俯身向下。
“只有你能让我牵挂于心”
他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肌肤,然后捕捉住她红嫩柔软的双唇,话语消失其间,嵌落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