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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没事吧?”索冀礼见父亲睁开眼,连忙询问,一脸的焦急之色。
索仕鞍欲起身,索冀礼忙伸手搀扶。“您别下床。”
索仕鞍左右张望,着急地道:“公主呢?”他怎么会躺在床上了?
“孩儿没让她过来,怕您又生气了”
“混帐!”索仕鞍愤怒的打断他,随即猛咳了几声。“我咳我见了你才气”
“您别发火啊!”索冀礼皱着眉,捺着性子拍着他的背为他顺顺气。
“去把公主给我请来。”他大吼。“要是她真的回了京,咱们府上府下百余条人命就会都让你给害了。”
“哪有这么严重?孩儿至今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然能清清白白的再嫁。”他可不觉得有何不妥。
“屁话!你这是在给我装傻吗?”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你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公主是什么身份,你的老子只是个行将就木的没用废人,她的靠山可是皇上,能比吗?”他气急败坏的斥喝着,脸孔涨得通红,再次咳起嗽来。
当今皇上对群臣的无情杀戮是有目共睹的,光是洪武十三年胡惟庸一案,受诛连者就有三万余人,二十六年的“蓝玉案”诛连一万五千余人,主事者自然是死不足惜,可牵连之广,着实让人心惊。
经过这两个案子,当年他们这些跟随皇上打天下的人,几乎都被皇上所杀,洪武二十七年,宋国公冯胜也因蓝玉案被赐死,甚至有人谣传,开国第一功臣徐达不是病卒,而是让皇上毒死的。
扁是这些,便足以让他这个残剩的开国勋臣日夜担心,深怕一个不留意,就会祸事临门,他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行事,结果他的儿子竟然
“说得好听,再嫁咳公主的颜面将置于何地?皇上的脸要往哪儿搁?这些你想过没?你是脑袋糊涂了吗?说得倒轻松。”他剧烈地咳了几声。
索冀礼轻抚着父亲的背。“自古而今,也有不少公主曾改嫁过,何损于天子颜面。”索冀礼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这种事也能拿来这样比吗?”他气得满脸通红。“再嫁是万不得已,不是驸马死了,就是驸马不贤”
“有的是驸马受不了公主的气焰。”索冀礼不忘补充一句。
“你真想把我气死是不是?”索仕鞍咆哮道。
索冀礼见父亲激动成这样,这才不再言语。
“当初这门亲事我是接得战战兢兢,你倒轻松、倒神气,公主才刚进门,新婚夜你就给我捅了个大楼子,好神气啊你”索仕鞍喘口大气。
“理由倒好,说你受不得公主的气,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萦璇的事不是你捅的吗?公主才嫁进来,就听到一个下贱女人怀了你的种,别说是公主了,就是一般的女人也受不住!鲍主没寻死寻活的告到皇上那儿去,那是咱们祖上积德,公主识大体,而你呢?还给我摆个臭架子,存心要气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的补洞,你倒好,楼子愈捅愈大,还怀疑到公主的贞节上,你活得不耐烦,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怒目而视。
“她与瞿溟形影不离,谁晓得”
“放屁!”他怒骂道:“你自个儿脑袋龌龊,也别将龌龊的心思往人家身上套,这下可好,真的把公主惹火了,你还不快去想办法灭火,难不成你真要皇上抄了将军府吗?这会儿先别说传到皇上耳中,若燕王知道他妹子受了委屈,不大发雷霆吗?”
“难道孩儿一辈子就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受她的气吗?”索冀礼隐忍着怒火抗议。
“她给你气受?”索仕鞍冷哼一声。“究竟是谁给谁气受?每回你见了公主,不是像疯狗一样乱吠,就是与她顶撞、不假辞色,我要你给她赔个礼”
“孩儿做错了什么要给她赔笑脸?”他可不是个轻易给人鞠躬哈腰的人。
“你做错了什么?”索仕鞍举起手指着他,整个人颤抖不已,一脸的无法置信。“你这个畜生!萦璇的事不是你的错,难不成是公主拿刀抵着你的脖子要你去做的吗?公主才嫁过来,就发生这样的丑事,你不要脸她还要脸哩!”
“萦琥的事是个意外。”他皱起眉,他怎么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再说,萦璇有孕一事,孩儿事先并不知情,知情后,就马上做了处理,并无失当之处,不假辞色的人应该是公主,不是孩儿!”
他从头到尾才是那个受气的人,公主气焰嚣张就算了,连个护卫也都能在公主的势力下骑到他的头上,那他还当什么将军?不如废了他!
“你”索仕鞍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索冀礼见状,连忙朝门外大喊“黄大夫。”
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立即冲进房内。“老太爷”他连忙以缓慢的力道揉抚索仕鞍的背。“您别气了,上了年纪的人,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索仕鞍缓下气,粗喘道:“要这孽子给我轰出去,再瞧瞧见他,我这条命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黄大夫转向索冀礼。“将军,我看您还是先避一下的好。”
索冀礼忿忿不平的起身,点个头,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这事孩儿自会处理,父亲不用忧心。”
话毕,随即离开房间。
***
凤翎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瞿溟则随侍在一旁,自临国公索仕鞍昏倒后,她便一语不发地坐在这儿,几乎要一刻钟了,他心中忧心她,却不知该如何说明。
“外头风大,还是先回房吧!”瞿溟的语气中难掩关心之意。
凤翎回过神,举目看向他。“瞿溟。”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婚姻该是快乐的,不是吗?”
瞿溟皱一下眉头,有些难以回答。
她喟叹一声。“为什么我感受到的只有争吵与伤害?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
“公主不该想这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
“要我不想,谈何容易?”她缓缓的起身。“这桩婚姻看来是错了。”她望向天空。
“公主打算怎么做?”瞿溟询问。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向他说道:“若我是一般女子,临国公又怎么会在听见我说要离异时心急的病发,就因为我是公主,所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他待我是惧怕多于喜爱。”
“临国公担心皇上会怪罪牵连,所以战战兢兢。”他明白这个道理。
凤翎微扯嘴角,表情有一丝无奈。“他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若依父皇的个性,届时恐怕会大发雷霆,就算她力劝,她也没把握能保索府几分周全。
“这婚姻将我困住了。”她笑着摇头。“我虽然想走,可却不想弄到这步田地。”她现在总算体会到那种“半点不由人”的境地。
瞿溟见她一脸的无奈落寞,双拳不由得握紧。“让属下同索将军谈谈。”
她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的心意,可这事该由我自己解决,再说,你们两个每回见面便起干戈,何必再生事端呢?我自个儿会有法子的。”
“公主打算怎么做?”他移近她。
她勾起嘴角,冷风扬起她的发。“首先,”她微微一笑。“我要进屋取暖,在这儿能让头脑清醒,可身体却要冻僵了。”
闻言,瞿淇马上移至她的身后,多少替她挡去些寒风。
“你回京途中,顺道回济南一趟吧!”她步下石阶。
他诧异的扬起眉,没想到她还记得他的家乡。
“你多少年没回去了?”她回头问,在石阶下站定。
“十年。”
这回轮到她讶异了。“十年?”
“那儿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他双亲皆已身亡,再无亲人等他回去。
她凝视着他冷硬的的脸部线条。“是吗?”
他颔首,低头俯视她无瑕的脸蛋。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时的她还只是个粉嫩的小娃儿
“看来我又打搅到你们两个了。”
这声嘲讽的话语一响起,凤翎立即冷下脸,瞿溟则皱一下眉头。
索冀礼的心中则是升起一股无名火,这两人若没有暧昧,会这样形影不离、含情脉脉?他才不信呢!
凤翎转向她名义上的夫婿,脸上淡然无表情。“将军又想吵架吗?”
对他,除了陌生外还是陌生,她甚至不知该如何与他和平相处,两人成亲不到几天,却是争吵无数,要这样的婚姻何用?
索冀礼压下恼火的情绪。“我是来同公主把话说清楚的。”
凤翎向瞿溟使个眼色,他犹疑了一下,不过,最后仍是颔首告退。
她抚着眼前的花朵问道:“索大人还好吧?”
“父亲很好。”他简短的回答。
她点个头,没再说话。
索冀礼凝视着她的侧脸,不可否认的,她拥有闭月羞花之姿、倾国倾城之色,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她的傲气,欲望往往都会随之熄灭。
“公主仍打算回京?”他转向正题。
她微扬嘴角。“终会回去的。”她回答得?饬娇伞?br>
“公主打算央求皇上降旨废了这门婚事?”他又问。
“将军觉得不妥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无所谓,可我不能不为父亲着想,若是皇上要怪,就怪我一人,与其他人皆不相干。”他说得很大声。
她瞥他一眼。“那就请将军同我一起回京面见父皇,由你来同父皇解释吧!而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告知四皇兄一声。”
索冀礼皱一下眉头,这才开始觉得这事棘手。先别说皇上那关,恐怕他连燕王这关都过不了,倒不是他惧怕燕王在一怒之下会斩了他,而是怕到时燕王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他又如何开得了口?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可在面见皇上之前,他又不能不先去面见燕王,毕竟燕王是他的主子,他这个做下属的有事,自然要先禀告一声。
“将军看起来面有难色。”凤翎心知肚明地说:“如果将军想到了什么万全之策,再来同我说吧!”说完,她就往前走去。
索冀礼见她就要离去,一股恼意又陡地升了上来,他一个跨步拦在她的面前。“公主请留步,我话还没说完。”
她冷静以对。“请说。”
索冀礼恼怒地道:“公主可曾想过这桩婚姻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
她微扬柳眉,并不答话。
“因为公主的气焰让人无法忍受。”这句话憋在他心里都要生疮了。“我虽地位不如公主、权势不如公主,可我好歹是你的夫婿,是个男人”
“所以我该温柔相待、软言以对、委曲求全?”她替他接话。“将军可曾想过你又做了什么、努力过什么?”她冷下脸来反问。
“自从嫁予你,我未计较你什么,可将军却屡屡出言不逊,怀疑我与瞿溟有暧昧,光是这一项,我要治罪于你,又有何难事?”她的声音像冰一样地刮过他。“难道将军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何非难之处吗?”
“我有何可非难的?”他怒声道:“若是萦旋一事,我已做了最好的处置,公主还有何不满?至于瞿溟,他仗着你的气势,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心里会好受吗?我还是不是将军?再说,你们两人形影不离,刚刚还说说笑笑的。”
“可你一瞧见我便冷下脸,我还能怎么想?我到底算什么?我还当什么驸马?”他激动地伸手握住她的肩。
凤翎见他激动,直觉要往后退,可却仍是让他扣住了自己,一阵疼痛自肩上传来。
“放手。”她厉声道:“你失去理智了。”
“怎么?我连碰都碰不得你吗?”他更气了,他到底做的是什么丈夫?
“放手”她从没这样生气过,原本白皙的脸已涨成粉红色。
“放开公主。”瞿溟冷冷的声音自索冀礼身后传来。
索冀礼一听见他的声音,无疑是火上加油,他猛地转身,就见瞿溟的剑尖抵着他的喉咙。
“好个奴才!”索冀礼这次是真的火大了。“今天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瞿溟冷然地收回剑,退后一步,示意他出招。
索冀礼二话不说上掌便劈了过去,须臾间,两人已大动干戈。
凤翎站在一旁,眉心敛起,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疼痛的肩膀。“瞿溟,别伤了将军。”
他是京里第一锦衣卫,论武功自然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她并不担心他,只是,他若伤了将军,反而麻烦。
索冀礼听见她的话,顿时怒海翻腾,每一招都向瞿溟的要害打去;瞿溟从容应对,在索冀礼打向他胸膛之际,以左手化开,右手快速地击上他的胁下,令他踉跄退了一步。
“够了。”凤翎出声阻止,再打下去,都要将人引来了,府里闹的事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一桩。
念头才刚落,就见园子的另一端已跑来一群侍卫,另一边则是她的随从。她伸手揉揉眉心,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她彻底厌倦了。
瞿溟正要走向她,却又让索冀礼拦了下来。
“哪里走!”他今天若不宰了瞿溟,实在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将军”
“公主”
跋来的侍卫与随从再次见到这个场面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基于上一次的经验,双方人马都不敢乱动,只是神色戒备的瞪视着彼此。
“将军还不住手吗?”凤翎蹙眉说道。
“办不到!”索冀礼咬牙切齿的回答,一连出了数掌想将瞿溟打倒。
此时,一名带队的侍卫长马上拔出自己的刀叫道:“将军,接住。”
索冀礼一个旋身,接住大刀,二话不说的便立即朝瞿溟挥去。
这边的郭韦看不下去,也立即喊道:“统领拔剑!”再怎么说,瞿溟都是他们侍卫亲军的统领,他自然希望他能打败将军。
他一喊,其他的随从也跟着大喊“统领拔剑”
而他们一喊,另一边的侍卫也开始叫阵。
凤翎蹙紧眉心,想道:“还不住口,成什么体统!”他们这样也不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吗?
见她生气了,两边人马立时全住了口。
“还不荚篇他们。”她提高声音命令道。
“是。”郭韦与其他随从立即上前,可因为将军手里拿着刀,他们近身不易,最后,就见一伙人直绕着他们打转。
瞿溟以剑鞘挡住索冀礼的攻击,双方来来回回拆了十几招,索冀礼挥舞大刀的声音听起来像阵阵疾风,仿佛能削铁如泥。
凤翎正欲叫瞿溟住手时,突然一名仆役奔跑而来,叫道:“燕王燕王来拜访将军跟公主了。”
大伙儿听见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时,仆役靠近瞧见了打斗,不由得又低呼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打”
他话还没说完,便让侍卫长捂住了嘴巴。“不许大声嚷嚷。”他低声斥喝,若是让燕王知道了,那怎么得了!
凤翎见索冀礼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不由得锁紧眉心。“将军还不住手吗?”
索冀礼故意听而不闻,他今天若不出这口怨气,他绝不善罢甘休,更何况在这么多下属的面前,这狗奴才至今仍未拔剑,根本就是存心给他难堪,没将他放在眼里,这羞辱他如何也忍不下来。
瞿溟不断的以剑鞘挡住他的攻击,虽说他的武功在将军之上,可将军的穷追缠打也让他难以脱身。
凤翎冷下脸,她直直的朝两人走去。
冰韦见公主朝两人打斗的范围而去,吓得连胆都要跳出来了,不由分说的就要阻止。
“给我让开。”凤翎怒声道。
“可是”
“我说让开!”她扬高声音怒视他。
长得高头大马,一脸粗犷的郭韦顿时有些慌张失措,一下子失了主张。“公主”
凤翎走过他的身边,他也不敢拦阻,只是心急地大叫。“快住手,会伤了公主。”他着急地跟在公主的身后。
其他侍卫与随从也都大叫。“公主”所有的人全一拥而上。
瞿溟见她已要上前,心中一急,喝道:“拦下公主。”
瞿溟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卸飞剑鞘,剑鞘笔直地打向索冀礼的肩,因为两人距离近,所以,索冀礼根本没空间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往后退了一步。
瞿溟趁势往一旁飞掠,以背部挡在公主的面前。“郭韦,带走公主。”他厉声道,双眼注视着怒冲冲而来的索冀礼。
“属下”
冰韦话还没说完,凤翎就已自瞿溟身旁跨出。
瞿溟的左手迅速搭上她的肩,欲将她推开。
这时,就听见索冀礼大吼一声“拿开你的脏手”他挥刀直劈而来。
冰韦反射性地拔刀窜上前,挡下他挥来的刀刃。“将军若再不住手,会伤了公主。”他瞪大眼,一脸的怒意,眼睛泛起血丝。
所有的随从与侍卫在同一时间全抽出兵器,刀刃相向、怒目相对。
“这是怎么回事?想造反吗?”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让所有的人全止住动作,凤翎放松地吁了一口气,转身望向来人。
“四哥。”
***
“都成什么体统了?夫妻间竟然兵刃相向,是天要反了,还是怎么着?”朱棣大声怒斥。
他是个中等身材,体格结实的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国字脸,蓄着胡髭,穿着一身紫蓝华服,服上绣着兽纹,脚蹬黑色长靴,身旁跟着两名贴身护卫。
“属下”索冀礼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怎么?说不出话吗?”朱棣继续斥喝。“若我晚来一步,你手上那把刀就要往凤翎的脖上抹去了吗?你不是个糊涂人,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幸好是我见了这阵仗,若是让皇上瞧见,你这颗脑袋立即就要落了地。”
“属下不是要杀公主,而是想宰了瞿溟。”索冀礼咬牙切齿的说。
“瞿溟?”朱棣缓下怒火。“跟瞿溟有什么关系?”
“他”索冀礼顿了一下,看了朱棣身后的护卫一眼。
朱棣以眼神示意两名护卫先离开偏听,在两人退下后,他才继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双手往后一甩下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索冀礼开始将瞿溟的“恶行恶状”一一禀告。
朱棣只是沉思地听着,并未打断他的话语,一刻钟后才又开口道:“我离开京城到这儿时,瞿溟还没进京,所以没同他接触过,一直到他在十一年前救了凤翎跟宜妃,父皇才将他擢升为近亲护卫,没几年就成了指挥使,虽然才见过他几次面,可记得他是个尽责的人,或许就是因为护主心切,所以才让你有了这样的误解,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身边的人,你同他计较什么?而且,我记得你不是那种重视繁文缛节的人。”
“属下也不想与他计较,可他的气焰实在是过于嚣张,这口气属下是怎样也咽不下去!”索冀礼仍是积怒在心。
“就算看他不顺眼,有必要将凤翎也牵扯在内吗?你不会不知道我这妹子是皇上心上的一块肉吧?谁要动她,让她受了委屈,那就是自找罪受。”朱棣警告地说。
“瞿溟就是有公主护着,才会目中无人。”索冀礼满不是滋味地说:“他俩形影不离,将我这做丈夫的置于何地?那不如让他做了驸马”
“你这是什么话!”朱棣喝道,气愤地站起身。“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你是在怀疑什么?”
索冀礼没有吭声。
“好好的一段姻缘,成了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传了什么?人家说凤翎逼死了你的家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怒问。
“萦璇是自个儿悬梁自尽的,不关公主的事。”索冀礼勉为其难地回答。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关凤翎的事,虽然我足足大了这妹子二十几岁,也不常跟她相处,可她的性子我是清楚得很,她不会干这样的事,我是问你怎么会捅下这样的楼子?才新婚就生事端,存心让人看笑话吗?”他就是听闻了此事,才过来了解的。
“这事也是属下始料未及的。”他怎么可能会存心让这样的事发生呢!
朱棣来回踱步。“若是这事传到皇上耳中,你可有罪受了,说不定连我都脱不了关系!你知不知道当初这门亲事我推了多少力?原想你和凤翎是天赐良缘,可现在呢?成什么了?”他气愤地一甩袖。
索冀礼思考着,现在究竟是不是说实话的时候?最后还是下了决心。“今天公主已开了口,说要进京见皇上,要皇上废了这门亲事”
“什么?”朱棣震惊地大吼一声。
“属下也觉得这样甚好。”索冀礼继续说完被打断的话。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朱棣不可置信地又吼了一声。
“属下已经豁出去了,毕竟这样三天两头的吵也不是办法。”他不想好好的一个将军府成天这样闹。“如果皇上要降罪,我一个人承担”
“说得倒轻松。”朱棣冷哼一声。“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不好玩就可以不要玩?这事由不得你,再说,皇上也不可能会答应,这事要是传得举国皆知,天子的颜面要往哪儿搁?”
索冀礼皱起浓眉,一言不发。
“公主那边我会再跟她说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闹成这样。”朱棣训斥道:“凤翎的性子我多少知道点,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你自己也要好好检讨一下,你南院的家妓有多少!唉!对女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为何一碰上凤翎,就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权势、地位皆在属下之上,属下奈她不得。”
“这什么话?什么奈她不得?你这是同她打仗吗?”朱棣又上了火。“难怪你们会闹成这样,凤翎向来吃软不吃硬,跟你同一个性子,你跟她硬碰硬,是想玉石俱焚吗?”
“王爷言重了。”他不认为他和公主会走到这一步。
“那是你什么都不知情,才会这样说。”朱棣在椅子上坐下。“你听过宜妃的事吗?”
索冀礼不懂话题怎么会转到这儿来。“不知道。”他只晓得宜妃是公主的母亲,听说是个绝美的女子。
“这也难怪,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再加上这事儿在宫中是禁止谈论的,所以,知情的没几个。”他端起瓷杯,喝口茶后才道:“详情我也不甚清楚,因为,父皇娶宜妃没多久,我便北上驻进燕王府,只晓得她是父皇在民间识得的女子,‘绝美动人’这四个字是一点也不假,我第一次见到宜妃时,也着实惊为天人,那时她才十八,就跟凤翎现在的岁数一样,不过,她始终郁郁寡欢,没见她笑过。”
“听说她在民间已有心上人,是皇上”他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又喝口茶。
索冀礼明白地点了点头,这不难猜,定是皇上强行将之收入宫中。
“她是个纤弱娴静的女子,向来不与人争,只是始终眉头深锁,后来身子便一直弱下来,这也是可预料的,心中抑郁,身子自然就硬朗不起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让人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一直到凤翎七岁那年才出了事。”他放下茶杯。
“宫中失火那次?”索冀礼皱紧眉头,这事他听闻过。
朱棣颔首。“详细的情形没人知道,只晓得宜妃那天突然去找皇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回来后,宜妃的寝宫便起祝融,是瞿溟将她们母女救了出来;第二天,宜妃让人在幻彩湖发现,有人说她是失足落水,也有人说她是投湖自尽,但真相始终没有人知道。”
“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莫要让凤翎也做出这样绝决的事,到时你会后悔莫及。”朱棣语重心长地说。
索冀礼没应声,只是一脸沉思样,似乎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思考他与公主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
“公主方才实在不该过来。”瞿溟的语气中有一丝紧绷。
凤翎微扬嘴角。“这是最快速的方法。”她伸出双手在火炉上烤着。“我在那儿站得不耐烦了,又觉得冷,所以”她闭上眼睛,享受自手上传来的暖意。
瞿溟因她的回答而喟叹一声。
她睁开双眼,抬眼望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是个任性的公主,对吗?”
他摇摇头。
她的笑意更深了。“只可惜,就连我也不能事事任性,若真能凡事任性而为,也算是一个天大的恩赐,人只要长大了,做什么事都得顾忌着,为别人着想”她的声音渐渐隐去。
他见她敛上眉,眉头不由得也跟着皱起。“公主打算回京去吗?”他记得她对索冀礼说的话。
她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道:“你说我该回去吗?”
“公主值得比这更好的对待。”
她望着他,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他也径自沉默着。
凤翎将视线移回烧红的炭火。“瞿溟,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对吗?”
他没有应声。
“将来你若娶了媳妇,可要好好待她。”她收回手交叠在膝上,眼神有些遥远,忽然道:“我不回京了。”
“为什么?”他拢紧眉,脸色有些凝重。
“三年前二皇兄的死带给父皇不小的打击,自那以后,他老人家就日渐苍老,这你是知道的。近日来,他的身子骨更差了,可要做的工作一样他没少,他一个人日理万机,要烦的事已经够多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又怎好拿自个儿的琐事去烦扰他呢?再说,这婚事是我亲口应允的,是苦是甜我都没得抱怨。”她长长的叹口气。
瞿溟见她一脸忧愁,不由得激动的握紧双拳。
“不过你放心,这婚事我已看开了,再坏不就是这样吗?我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的。”她自嘲地一笑。“再说,我毕竟是个公主,谁敢给我气受?我可不是可怜的小媳妇。”她笑望着他,却发现他一脸紧绷。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直起身子。
“属下不希望公主过这样的日子。”他的嗓音低沉,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苦的,就跟在宫中一样。”她的话带着些许的安抚意味。“好了,别再为我的事费心,你启程回京后,要替我好好照顾父皇。”一提及父皇,她的眉宇间便添上一抹忧愁。
他颔首。
她这才再展笑靥,心,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