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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永远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藉口,如果找不到,就会说“这是为了你好”杜丽琴对女儿是这样,孟菲对她的朋友也是这样。
隔天一上班,孟菲很快地就将悠悠的辞呈递交出去,不是她太绝情,而是杜妈妈交代的嘛。
下班时,她正忙着收拾悠悠的个人物品,准备连行李一起寄快递,忽然一个黝黑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孟菲抬起头,差点吓掉了魂。“啊!是你项、项总裁?”
孟菲暗骂自己笨蛋,这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强作镇定,抛出娇媚的笑容。
“杜悠悠呢?”他脸上的线条不再像过去那么严肃。
不过他冷静的声音却听得出一丝焦急,因为他已经一整天找不列她了,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下来,才进来问个究竟。
“哦,悠悠啊?”孟菲早已想好说辞。“她离职了,昨天跟她妈妈一起回南部了。”
“离职!”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昨晚才送她回家的,还说好今天一起吃晚饭的啊。
“是真的,辞呈我这里也有一份呢。”孟菲言辞恳切、神情真诚,她可是“特地”把辞呈留下来给他看的呢。
项震宇看着那纸辞呈好一会儿,抬头睨着她,孟菲被那双炯炯的眼神看得心怦怦跳。
“她为什么离职?”辞呈上的离职原因写着“家庭因素”但他看不懂。
“嗯项总裁,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谈吧。”孟菲故意左右张望着。
项震宇没考虑太多,点头答应。孟菲心中窃喜着,她和梦中情人即将展开第一次约会,眼看她嫁入豪门梦想的第一步就要实现了!
不是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吗?她怎么挑了个昏天暗地,电子音乐不绝于耳的pub?
从一进门开始,项震宇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表情始终像扑克牌上的老。
“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叫一杯长岛冰茶吧?”孟菲亲密地贴近他的肩头。
“不必,我只喝纯酒。”他向酒保叫杯威士忌。
“好啊,那我跟你一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人在哪里?”他懒得和她罗嗦,只想快快知道悠悠的消息。
“她啊”提到悠悠,孟菲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因为家里帮她安排好一门亲事,所以她急着回去准备婚礼了,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这句话像荒原里的闪电,突然击中了他,全身的血液忽然急速冷却。
“婚礼?这不可能!”他万万无法相信。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流星的见证下坦承彼此的心意,她怎么可能忽然要嫁给别人?
“是真的!她的男朋友何伟你也见过,就是上次在公司等她下班的那个男人啊!他们已经交往很久,双方家长也早就同意,听说是决定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孟菲真的很佩服自己,她没去当编剧实在太可怜了。
“不可能,她是我的女人。”项震宇握着酒杯,表情阴沈可怕,他不能理解,她下个月就要结婚,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发生肌肤之亲。
“啊?原来你都不知情啊?”孟菲同情地看着他,替他打抱不平。“悠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问。
“你知道嘛,女人在步入礼堂之前,心情总是会很犹豫不安的,所以她一直想在结婚之前来段激情的恋爱,这就是所谓最后的解放嘛,她说这样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去结婚啊!唉,悠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别看她表面上是个纯情的少女,骨子里其实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瞄他的神情,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项震宇几乎要把手里的酒杯给捏碎了,孟菲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你很难过?”孟菲有些惊讶,难道他对悠悠动了真情?没想到玩世不恭的项震宇脸上竟会出现这种难过的表情。“别为那种女人伤心了,要是你真的很想见她的话以我对悠悠的了解,没多久她就会耐不住寂寞来找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可以跟她在一起啊。”
“不必了!”他拿起酒杯,八分满的威士忌就这么一饮而尽。
呵,这肯定是报应吧!他过去自命风流、放浪形骸,从不珍惜任何感情,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现在,当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却居然成了被玩弄的对象?
原来他只是她结婚前纵情的对象?而他却像个傻子似的带她去看流星、赏樱花,把自己的心交给她
呵呵──喧嚣的pub里,传来阵阵狂笑,听来,却有几许悲凉。
悠悠回到了南部的小镇,却依然被禁足,每天被关在房间里,除了下楼吃饭,哪里也不准去,手机、钱包都被没收,房间的电话线也被拔掉,妈妈还成天紧迫盯人,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客厅里,餐桌旁只有妈妈、外婆和她三个人,气氛沈静得教人有些消化不良。
悠悠每餐只扒一口白饭,便把筷子放下,吃饭只是为了怕妈妈生气、怕外婆担心,而只吃一口是代表她无言的抗议。
“阿悠啊,你每天吃那么少怎么行,你看看,回来才一个礼拜就瘦成这样!”外婆心疼地说道。
每次一说到这里,悠悠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泪珠儿─颗颗掉进饭碗里。
“哭也没有用,何家明天就要来提亲,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妈妈帮她舀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何伟,我根本不爱他呀!为什么你们不为我想一想呢?”她咬着唇,泪珠成串地落下,她想念震宇,好想、好想
“我就是为你着想才这么做。嫁给何伟有什么不好?女人就是要跟一个爱自己多一点的男人在一起才会幸福,你现在不会懂的!”杜丽琴尝过爱情的苦,她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她绝不会让这样的痛苦在女儿身上重演。
“女人只有跟她爱的男人在一起才会幸福,这点你又懂不懂?”她的情绪失控,在餐桌上对着母亲哭喊。
杜丽琴把碗重重放下,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这橡忤逆她。
“我去楼下顾店。”妈妈沈着脸,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离桌而去。
杜丽琴走下楼梯,木板楼梯嘎嘎作响,杜家一楼是瓦斯行,店面虽然不大,却是整个镇上唯一的瓦斯供应中心。
为什么一个女人会经营一间瓦斯行呢?这间瓦斯行其实是杜丽琴的父亲留下来的,为了抚养女儿和母亲,她一个人扛下了这间瓦斯的经营。这些年来,就是靠着这一桶桶的瓦斯支撑起这个家,镇上没人不认识她这位强悍又阿莎力的瓦斯行老板娘。
“老板娘!我出去送货了喔。”楼下的送货员阿忠一见到老板娘板着脸孔走下楼,马上闻到浓浓的火葯味,赶紧找机会离开现场,以免火葯点燃瓦斯,到时候被无辜殃及。
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等候老板娘的旨意。
“还不快去!站在那里干什么?”杜丽琴发出河东狮吼,周遭空气剧烈震荡。
“是、是!”阿忠脚下如同踩着滑板车,扛了一桶瓦斯“咻”的一声溜出门外,留下杜丽琴一个人坐在柜台里。
此时楼上的悠悠望着一桌未动的菜肴,眼泪已经快盛满盛满一个饭碗。
她好想见到项震宇,想见他一面,好希望自己身上长出一对翅膀,可以马上飞到他身边。
“阿悠,别哭了,这样你水水的眼睛会坏掉喔。”外婆看到小豫女哭成这样,好心疼,但她可以理解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别怪你妈妈,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遇人不淑,才痛苦了一辈子,所以她很怕你会跟她一样啊。”
“我不怪妈妈”她止住泪水,眼神哀怨却透着对爱情的坚定。“但是,这是我的人生,什么对我是好的,应该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操纵在别人的手上啊。”
这世界上,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外婆虽然听不怎么懂年轻人说的话,但是她从孙女眼中,看到一个女人对爱情的强烈信念。谁不曾年轻过,她知这那种强烈的念头,是禁锢不住,也阻挡不了的。
杜丽琴刚才在楼下打了几通电活,现在正要去朋友家交这个月的会钱。
“母啊!哇有代志要出去一赵,你帮哇顾一下店啦!”杜妈妈对着楼上喊,以她的铜锣嗓门完全不需要扩音器。
身子硬朗的外婆迅速地走下楼梯。“好啦,你去啦,哇来顾店就好了。”
“母啊,你要看紧咚悠,卖乎伊跑出去喔。”她小声叮咛着。
“安啦、安啦!你紧去啦!”外婆挥挥手。
杜丽琴再三交代后,才放心地拿起包包走出门外。
这时的悠悠一个人躲在房间偷偷地收拾行李,她决定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去找项震宇,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算用走的也要走到台北。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她赶紧把背包藏在棉被,装出若无其事地回过头。
“外婆,什么事啊?”
外婆瘦小的身子,带着神秘的眼神,弯着背缓缓向她走近。
“外、外婆?到底什么事啊?”难道她要离家出走的计划已经被发现?悠悠不自觉地压紧了棉被。
外婆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拿出一个绣花小钱包,放进她的手心,然后缓缓地、小声地说:“外婆这里有一些钱,应该够你坐车去台北”外婆温柔爱怜的目光注视着她,像窗外银色的月光。
“外婆”她惊讶、感动、哽咽。
“要快点哟,不然你妈很快就回来了”外婆摸摸她的脸,替她拿出棉被下的背包。
“外婆──”她紧紧握着外婆的手,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眼中蓄满泪水,滴落在外婆满是皱纹的手背上。
“不可以再哭了,你妈妈过一阵子就好了啦,我要看到你高高兴兴的回来,像以前一样笑嘻嘻的喔。”什么是幸福?悠悠的笑容就是幸福。但小孙女这次回家后却从来没有笑过,她知道这样是不会幸福的。
路上要小心一点哟外婆只说了这句话,不是不担心,而是她知道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再怎么强留,她还是会飞出去,就像佟悠说的,这是她的人生啊。
悠悠穿着牛仔裤,背着包包,拿着外婆的绣花小钱包,搭上末班夜车。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分开,她可能不会发现自己对项震宇的喜欢有多深,她不知道谁是“mr。right”谁又是“mr。wrong?”是不是找到一个条件俱佳的男人,从此就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天真。没有别人可以说谁适不适合你,因为答案只有自己知道,必须自己去寻找,用人生经历去证明。
如果为了怕受伤害而不项意放手一搏,就可能错过
情”的机会。
爱情是无法选择的,不是相对,而是绝对。问题不是选择谁会幸福,而是单纯的“你爱他不爱。”答案只有绝对性的yes或no。
爱情不是选择题,而是是非题,而她很清楚,她的心中只有一个项震宇。
在火车上,悠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相信项震宇,所以只带了一个背包去找他。
但是,下了车,她却连络不上他。
打他的手机,只说了一句“是我”电话“喀察”一声被挂断。
打到公司,秘书总说他不在。
她只好在他的信箱里留言,告诉他她在车站问口等他,会一直等、一直等
震宇沈重的挂上电话,按下关机键。
就像孟菲说的,她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和别人结婚,何必还要来找他?
他承认,他载在她手上,这回他摔得很惨,但是他不会给自己再错一次的机会
他想她,想得发疯,但宁愿发疯也不愿再被她玩弄于股掌间。这些天来,他强压着心中的痛苦和思念,每天饮酒作乐、不醉不归,就是不愿承认自己对她念念不忘。
“铃”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是他秘书转进来的电话,他按下通话键。
“我不是说过不接任何电话吗──”项震宇对着电话咆哮,他拒绝得了她一次、两次却没有把握能坚持下去,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
“想不起!总裁,是孟菲小姐,她说今晚和您有约”秘书小姐的声音颤抖着。
是孟菲?对了,她说过今晚有事要告诉他,关于悠悠的──
最近,他常和孟菲见面,其实说穿了,他还是忘不了悠悠,还是想从孟菲那里听到一些有关她的消息。
“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会准时到的。
项震宇在心底嘲笑着自己,他无法原谅杜悠悠,但是默默关心她总行吧?
天已经暗了,悠悠在车站门口已经快变成一尊雕像。
她肚子饿,从外婆的绣花小钱包里拿出五十元硬币,买了一个便当,里面只剩下几个零钱而已,现在怎么办?外娶给她的钱只够买一张单程车票,现在就算想回家都回不去了
怎么办?总不能睡在车站里吧?
她再拿出一枚十元硬币,投下公共电话,拨了孟菲的手机号码,没办法,她只能找她帮忙了。
“喂──孟菲,我是悠悠你在哪里?”
“是你啊?我在皇家俱乐部,什么事啊?”
对喔,现在是孟菲兼职的上班时间,当然在俱乐部里。
“我我离家出走了,可是,我找不到项震宇,没有地方可以主”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哦,这样啊,那你来俱乐部找我好了──”嘟嘟嘟,时间到了,电话已自动挂上。
怎么办?还好,俱乐部距离车站没有很远,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于是已经变成雕像的她,抬起步伐逐渐往前移动,或许,孟菲可以帮她找到项震宇,至少她心里是这么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