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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瑶噎住了, 不想和三郎说话,还送他一对白眼。
大郎和二郎笑了。
史瑶瞪他俩一眼。二郎捂住嘴巴。大郎道:“母亲实在不放心我们, 让三叔父、四叔父和我们一起去寻煤炭?”
“你三叔和四叔?”史瑶沉吟片刻, “我听你父亲说,你三叔这几年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 他又学了什么?”
三郎疑惑道:“乱七八糟的?”看向大郎,我怎么没听说过。
“星历、数术、射猎,还招揽不少游士,养许多倡伎。对了,那些倡伎就是三叔父早年在外面捡的人, 现在他的燕王府比东西市还要热闹。”大郎道。
史瑶:“你父亲的博望苑里也够乱的, 还好意思嫌弃刘旦。对了, 你们知道地点,想好怎么挖煤了吗?”
“什么怎么挖?”三郎道,“雇人挖啊。”
史瑶:“煤在地下三四十丈, 有些甚至是三四百丈,用人挖得挖到何时?”
“母亲担心这个啊。”三郎笑了,“孩儿知道的媒多是地表煤,就是在地面,挖一丈深就能挖到。不挖也行, 用火/药也能炸出来。”
史瑶忙问:“哪里有地表煤?”
“蒙古草原上啊。”三郎道,“现在和明清时期相比, 这里人少兵少, 蒙古草原上那些煤足够我们用了。地下煤炭么, 以后做出威力大的火/药和锋利的铁器再挖吧。”
史瑶皱眉道:“蒙古那么大,你能找到?”
“母亲都知道孩儿以前有几个儿子,不知道孩儿每年都去蒙古吗?”三郎道,“哪怕蒙古如今荒凉一片,孩儿也知道哪里有煤炭。”
大郎:“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去蒙古。”
“去——不行!”三郎忽然想到,“我把这里当顺天府了。”一看大郎不解,“就是现在的幽州,三叔封地那边。从燕国去蒙古近,这边离有露天煤的地方有两千多里路。”
二郎:“那就不去了?”
“煤从那边运过来也不方便。”史瑶仔细想想,“不过也比挖地下煤省事。”
二郎看看他母亲,又看看他弟,“那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是要去,我们不去。”三郎道,“我们去找三叔,让三叔父的人去蒙古。”
大郎:“没有你带路,他们也找不到啊。”
“有地图啊。”史瑶道,“三郎,路线图画给刘旦。日后你祖父知道刘旦手中有张地图,刘旦说他为了抵抗匈奴命人画的,你祖父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夸他。”
二郎:“听母亲的意思那边还有匈奴?”
“那边一直有匈奴。”三郎道,“以前冒顿单于统治整个蒙古草原,舅公北击匈奴,把匈奴打的七零八落,草原上的匈奴少了,不表示没有。我记得前年就有一股匈奴入寇边塞,没记错吧?”看向大郎。
大郎:“没有。此事母亲怎么看?”
“三郎先去找你三叔,找到煤炭了再去禀告你祖父。”史瑶道。
大郎:“他会不会窝藏一部分?”
“他不敢。”史瑶道,“除了你父亲,你的几个叔父都怕你祖父。”
三郎:“那先这样。有了煤炭才能炼铁,孩儿估计得等到明年。”
“我倒是想再等几年,等你们大了亲自过去。”史瑶道,“三郎说那边离这里远,你们现在想过去,你祖父同意,你父亲也不同意。”
二郎突然开口说,“母亲,孩儿只会做木器,不会做炼铁的东西。”
“改日让父亲带我们去打铁炼铁的地方看看。”三郎道,“我以前虽然没去过炼铁的地方,我那时候有神机营,兴许能给你一些意见。”
大郎好奇道:“神机营是什么?”
“待会儿告诉你。”三郎道。
史瑶笑道:“你们去偏殿说吧。你们父亲回来,咱们就用饭。”
“好吧。”三郎扭头对大郎说,“我画给你看。”
大郎看一眼漏刻,太子快回来了,伸手拉住三郎的胳膊,“我们走快点。”
三郎眉头紧锁,看到另一条胳膊也出现一只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
史瑶看着三个儿子的背影,摇头失笑。没过多久,太子回来,史瑶问他饿不饿,太子说还不甚饿,史瑶就把煤炭的事告诉太子。
太子不知道煤炭,“孤听说豫章郡有一种石头,可燃为薪,是不是你所说的煤炭?”
“可燃的石头,妾身只知道煤炭。”史瑶道,“还是黑色的。”
太子:“什么颜色,孤就不得而知了。孤改日去博望苑问问早年四处游荡的剑客和游侠。煤炭的事就别操心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胎,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妾身以前听别人说二胎生的快,也就一两个时辰。”史瑶道。
太子不由想到三个孩子出生时,史氏累死过去,史瑶过来还累了将近两个时辰,就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人和人不一样。”
“妾身听殿下的。”太子关心她,史瑶高兴,也不想跟他吵,“用饭吗?”
太子:“你坐着别动,孤去喊人。”先令内侍端饭,随后就去偏殿喊三个儿子。
饭后,太子照例扶着史瑶走两圈。然而,史瑶刚出正殿,蓝棋一个劲冲她使眼色。太子眼角余光注意到,扶着史瑶出了长秋殿才问,“蓝棋找你何事?”
“小事。”史瑶道,“妾身大着肚子,即便三郎和太医都说妾身身体极好,妾身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没事找事。”
太子轻笑几声,道:“你明白就好。”史瑶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孤可以听听吗?”
“女人家说话,殿下确定要听吗?”史瑶问。
太子:“你和孤的三个儿子都九岁了,现在肚子里又有一个,你有什么事不能让孤知道?”
史瑶噎了一下,“如果妾身不想让殿下听呢?”
“孤就不听。”史瑶有分寸,来到此地这么多年从未给太子添过乱。早年给太子做王八汤,让太子答应她一件事,史瑶也一直没说。除了不准她宠别人,王八汤那次是史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太子提要求。太子对史瑶很放心,“需要你出去,必须告诉孤,孤和你一起。”
史瑶:“妾身哪儿也不去。”然而,翌日上午,太子去博望苑,三个小孩去长信宫,史瑶听到蓝棋说的事,顿时坐不住了。
“你说宣室的王弼、常融和苏文素来交好,苏文打碎东西遭到鞭笞时,常融和王弼只是暗中帮苏文。昨天下午常融突然陷害一个宫女,那个宫女被赶出宫,苏文的堂妹当晚就调到宣室?”史瑶怕她听错,又问,“那个叫王弼的也掺和了?”
蓝棋:“是的。说是调到宣室,昨天晚上还没过去。不出意外今天就能过去。太子妃,他们想干什么?”
“大概是我们把人逼急了。”三个小孩没和史瑶说三郎踹常融一脚,史瑶便认为事出在她这边,“我记得你说过,苏文早几日又犯错了,这几日不在宣室当差,谁向父皇引荐的苏方?”
蓝棋:“正是王弼。奴婢刚才才说王弼和常融明着帮苏文。”
“先静观其变。”史瑶沉吟片刻,“未央宫的事我不能插手,太子更不能过问。让人盯着他们。”
蓝棋“诺”一声,就退下去。
五天后,三月十八日,休沐日,大郎、二郎和三郎去找燕王刘旦。趁着刘彻还在宫里,还能清闲几日的太子哪也没去,和史瑶坐在躺椅上闲聊天,就看到房门跑进来。
太子眼皮猛一跳,直觉不好,“又是谁来了?”
门房:“启禀殿下,东方朔。”
“咳!”太子慌忙掩面,“谁?”
史瑶坐直身体,“东方朔?!”
门房见两位主子如此震惊,没感到意外,反而很能理解,“是那个醉酒后在未央宫小解,遭人弹劾,现在像个俳优似的在皇上身边的东方朔。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群貌美的女子。”
“女子?”史瑶看向太子。
太子忙说:“你看我作甚?又不是我让东方朔来的。”
“宣东方朔进来。”史瑶站起来。
太子慌忙伸出胳膊扶着她,“慢点,慢点,他东方朔又不是三公九卿,哪值得你起身迎接。”话音一落,东方朔进来。
史瑶朝太子手背上掐一下,小声道:“别说话,妾身来问。”随后大声问,“东方朔,找我何事?”
东方朔懵了,“小,小民,不,不找太子妃。”
“不找我你来我长秋殿作甚?”史瑶再问。
东方朔又懵了,张口想说太子天天在长秋殿,他来找太子。忽然想起太子居长信宫,和太子妃感情甚笃,才经常歇在长秋殿。太子召见外臣都是在长信宫,不怪太子妃如此问,是他疏忽大意。
现在已经见到太子,没理由转身去长信宫等太子,东方朔老实说:“小民听闻殿下在长秋殿,特来此拜见殿下。”
“你现在一无官职,二无爵位,来见殿下,是求殿下向父皇求情,恢复你的太中大夫之职吗?”史瑶抢先开口。
东方朔:“小民不敢。”
“那你来找殿下何事?”史瑶问道。
东方朔偷偷瞟一眼太子,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瞬间后悔今日出门忘记看黄历,“是,皇上听说太子妃身怀六甲,需要人小心伺候,就精挑细选五十人伺候太子妃。”
“五十人,伺候她?”太子惊呼。
东方朔下意识抬头,嘴巴动了动,想说实话,注意到两张并在一起的椅子,看到太子一手揽着史瑶的腰,一手放在史瑶手臂上,把嘴边的话咽回去,硬着头皮说:“是的。”
“五十个肤白貌美,只会抚琴唱曲的女子伺候我?”史瑶用嘲弄的语气问,“东方朔,你当我蠢啊。”
东方朔脸色骤变。
太子看看他又看看史瑶,心中有个猜想,又感觉奇怪,所以就问,“阿瑶如何得知她们只会抚琴唱曲?”
“妾身猜的。”史瑶没有看太子,而是盯着东方朔,“我再问你一次,门外五十人是伺候谁的?”
东方朔:“太子妃。”
史瑶乐了,“东方朔,听说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知为何年过不惑,还只能在宦者署待诏?”
东方朔又一次懵了,不知史瑶为何说起他。更让他费解的是皇宫上下都当他是俳优,史瑶为何会说他满腹经纶,“小民不知。”
“你太圆滑了。”史瑶道,“五十名女子明明是送给殿下的,你见我在,就说伺候我的。父皇知道你这么说,东方朔,就不怕父皇治你个假传口谕之罪?”
东方朔心中一凛,面上淡定,“启禀太子妃,皇上只是令小民把人带到长乐宫。”
“长乐宫的主子是殿下。”史瑶道。
东方朔:“长乐宫的女主人是太子妃。”
史瑶见状,又笑了,“此事殿下怎么看?”
“东方朔,回去禀告父皇,孤这边的人够使,无需添人。”太子有心想和史瑶解释,宫女、宦者都在,就拍拍史瑶的胳膊,示意她别生气。
东方朔:“小民不敢。”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太子道。
东方朔:“小民以前胆子大,犯下大不敬之罪后,小民的胆子就吓破了。”
太子噎着了。
史瑶“扑哧”笑出声,“殿下,妾身听说东方朔有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被他说活,你和他说这些没用的,能把自己气吐血。”
“小民不敢。”东方朔忙说。
史瑶:“甭在我面前装鹌鹑。你是父皇身边的人,虽无官职,对我和殿下不敬,我们也无权处置你。我且问你,父皇为何突然让你领五十名女子过来?别说你不知,我不信。”
“小民确实不知。”东方朔道。
史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扭头对闵画说,“去宣太医,说我被东方朔气得肚子痛,见血了。”
“使不得,太子妃,使不得!”东方朔脸色煞白,慌忙跪地求饶,“太子妃想知道什么,小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乐了,“东方朔,你不是一向能言善辩吗?”
东方朔心想,我能言善辩也比不上太子妃肚子里的尚方宝剑,“殿下和太子妃想知道什么?”
“父皇好端端的为何要送殿下五十名女子?”史瑶道,“你不用担心传出去,我宫里的人口风紧。”
东方朔:“小民确实不知。不过,小民听两个宦者说,常融前天晚上向皇上禀告,说殿下调/戏未央宫的宫女。”
“一派胡言!”太子大怒,随即转向史瑶,“你别听东方朔乱说。”
东方朔忙说:“不是小民说的,是小民听别人说的。”
“我信!”史瑶道,“我信你没说谎。”
太子急道:“阿瑶!”
东方朔偷瞄太子一眼,见他很是着急,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史瑶笑道:“殿下莫急。妾身信东方朔,不信常融。”
太子还想问,话到嘴边猛然想明白,“你的意思常融陷害孤?”说出来又不信,“常融敢陷害孤?”
“常融为何不敢陷害殿下?”史瑶反问。
太子语塞。
史瑶:“殿下前天上午去过宣室?”
“孤没有。”太子仔细回想,“十五日下午孤倒是去过宣室,只是除了宣室内的宫女,孤并没有见到别的女子。”
东方朔听太子这样说,心中一动,“殿下,常融想诬陷殿下,殿下这几日没去过宣室也不打紧。”
“可孤没得罪过常融啊。”太子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史瑶:“东方朔,那五十名女子当中,有没有一个叫苏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