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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友情提示:此为防盗章,请稍后再看~ 她是一贯的铺张奢华, 每次出行都是前呼后拥, 二品妃的排场大极了。
谢兰陪在车辇旁边, 边走边同淑妃娘娘轻声细语。
“奴婢知道您同贵妃娘娘感情深, 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得很。只是贵妃娘娘已缠绵病榻许多时日, 若是一年两年还好说, 三四年下来人都已不成样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自己也是数着日子过的。”
“上月奴婢陪您去看望她, 她那时人就有些糊涂了,能熬到现在已经是苍天垂怜, 待会娘娘过去见了面千万别太哀伤,把人好好送走便是了。”
谢兰这把年纪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是以心态平和,说话从来都是慢声慢语的, 对淑妃娘娘也是一贯的温柔体贴。
淑妃娘娘原本还算冷静,倒是叫谢兰这样说几句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缠绵病榻、苦闷无望的滋味她也受过, 那种绝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仿佛活得像一具会说话的僵尸, 一点指望都瞧不见。
她只觉得眼睛有些潮了, 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 进宫这么些年头里, 这是她头一次真心为另一个人感到难过。
“原来我们两个也是一起进宫的,当年在储秀宫里还住过同一间偏殿,” 淑妃娘娘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在听,“倒也是有同住的缘分。”
谢兰悄悄叹了口气,见旁边宁大伴半天没吭声,不由替自家小姐巴结一句:“难为大伴跑这一趟,这大热天里也就您能这样劳心劳力为皇上办差。”
宁大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和和气气的开口:“兰姑姑哪里的话?为皇上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淑妃娘娘一眼望过去,见他面上平平淡淡,便也知道他并没把贵妃放到心里去。
宫里头各个都是人精子,宁大伴这等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对一个缠绵病榻多年的失宠后妃有什么感情。
若不是自己这能得皇上几分青眼,这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怕是连话都懒同她讲。
“陛下如今在凤鸾宫否?”淑妃娘娘问。
宁大伴摇了摇头道:“陛下那边还有几个朝臣在等,实在也脱不开身。想着贵妃娘娘这一遭事大,确实不好耽搁,陛下便特地吩咐下臣请娘娘过去盯着,有您在那镇着场面,陛下也是极放心的。”
淑妃娘娘淡淡一笑:“陛下惯会抬举我,我哪里能办什么大差事。上面有德妃姐姐,下面还有宜妃、贤妃妹妹,可实在不敢当。”
宁大伴冲她拱了拱手,场面话跟着就来:“娘娘可是如今宫里头最最得意人,您怎好如此谦虚,宫里头日常往来的大事,陛下最信赖您一人,如今谁不知您也就差那一个虚名了。”
要说这是虚名,可没有比这更实在的了。
宫里贵妃尚在,四妃俱全,左不过那把凤椅叫人心心念念,却又敢想不敢说。
皇后娘娘的宝座空虚至今,妃子们急的眼睛都红了,也不敢越过太后娘娘去自己争抢。
盛京王氏如今在前朝上显赫一时,太后娘娘到底也懂一些盛极必衰的道理,盘桓数年,也还是没有逼迫陛下再供一位王氏出身的皇后。
但王氏的姑娘坐不了的位置,她也不愿意叫别人家的女儿玷污,因此陛下今年二十有三,登基日久,却也依旧是后位空空,至今连元后都未曾娶上。宫里除了高高在上的王氏太后,再无别的后位。
只是后位悬空经年实在也不好看,头两年太后娘娘才松了口,叫皇上迎了秦氏嫡女为贵妃,到底也立了个虚有其表的六宫副主。
然而秦贵妃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药罐子,缠绵病榻许多时日也没能好转,太医院里专门伺候她的太医就有两位,却还是没能保下命来。
红颜命薄,便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她身上沾了病,陛下倒也并不嫌晦气,冲着秦将军的面子隔三差五都要去看望,然而宫里人人都很现实,眼看贵妃没什么用处,平日里就连蚊子都不往凤鸾宫飞。
也就是淑妃娘娘和善体贴,经常过去陪她说说话,才叫她日子没那么难熬。
说起后位来淑妃娘娘就跟哑巴似得,一声都不带吭的。宁大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叹了口气,没再讲话。
凤鸾宫就在景玉宫左近,他们这两句话都功夫便到了门口。
宁大伴最是心里有数的,他亲自把淑妃娘娘送到凤鸾宫门口,这才道要告辞。
“陛下道凤鸾宫今日肯定事多,怕累着您,还是要把几位娘娘都请来一起商议才好。”
宫里头没个皇后主事到底是十分麻烦的,贵妃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晚辈,她先离太后一步而去是为不孝,自然不可能让太后娘娘操心她的丧事。
办丧礼是十分吃力不讨好的,可宫里头又没人能操心这个,便只好由四妃一起督办,各个都得出力。
淑妃娘娘坐在步辇上往里面张望,见里面的小宫人们行色匆匆面容哀戚,倒是都还没来得及哭,便知道人还没咽气。
小宫人们远远瞧见了淑妃娘娘的仪仗,赶忙过来迎她,一个个面白如纸,跪到地上就开始无声掉泪。
谢兰赶紧上来扶她下了车,特地嘱咐一句:“娘娘万般保重,千万别太哀伤。”
淑妃娘娘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头上蔚蓝的天,扶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贵妃娘娘的凤鸾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破败,前院里虽说没什么珍稀草木,却也有些绿意盎然的简单花草,可见宫人们也还算用心。
作为正一品的贵妃,秦淑谊身边的大姑姑也还算是得体,远远听到淑妃娘娘的动静,便赶忙派了手下的管事姑姑出来相迎。
淑妃娘娘记性倒是挺好的,这位管事姑姑她原也见过,老远见她在那行礼,便和善道:“不用行这些虚礼,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娘娘要紧。”
一说起娘娘来,那位管事姑姑的眼睛霎时就红了,哽咽道:“多谢娘娘大热天里跑这一趟,我们娘娘昨日还念叨起您,说满宫里没有比您再心善的主子了。”
心善这个词儿淑妃娘娘可真是担不上,宫里头的大小妃子,皆恨的她咬牙切齿,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讲她,就唯独没有说她心地善良的。
但贵妃娘娘的这一句明显不是虚伪之言,淑妃娘娘不由跟着红了眼睛,快走两步进了正殿。
“太医们都来了没有?”她低声问着。
管事姑姑跟在她身后,立即回禀道:“太医们已经在这守了两天两夜,因着刚刚说不太好了,才往陛下那去通传的。”
淑妃娘娘垂下眼眸,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锦鲤戏水的冰丝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睛:“我一会儿进去先同姐姐说说话,等其他几位娘娘来了,你们便赶紧进来叫我一声。”
管事姑姑知道她同贵妃娘娘要说几句贴心话,忙点头应了。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进了内殿,贵妃娘娘的内殿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儿,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淑妃娘娘重活这一辈子最是肆意妄为,唯独到了今天又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凄凉来。
那苦涩的味道仿佛依旧压在她心里,一直没有散去。
贵妃娘娘的大姑姑便就守在她床边,熬得面色惨白,见淑妃娘娘这般快就赶了过来,心里头也是很感激。
她迎上前来,亲自给淑妃娘娘行了个大礼,哀哀切切道:“我们娘娘就等着您来了,旁人谁都是不想。”
秦淑谊进宫之后的日子着实是苦涩的,人之将死,她心心念念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这个其实也没太多交情的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快走两步来到床边,低头瞧那羸弱身影。
缠绵病榻经年的贵妃娘娘就像枯萎的花儿,再也没有少年时的美丽大方,曾经草原上人人爱慕的格桑花再也寻不见了,只剩凋零衰败的贵妃娘娘。
她头发枯黄枯黄的,仿佛是冬日里的稻草,一点儿鲜活气儿都没了。
夏日时节,贵妃娘娘却盖着厚重的锦被,她紧紧闭着眼睛,吃力地喘着气。
淑妃娘娘忍了一早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顷刻间泪如雨下,晶莹的泪吮着她娇美的脸蛋丝丝滑落,在锦被上晕染出哀伤的花。
“姐姐,我来看您了。”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子里难闻的气味,凑过去在贵妃娘娘耳边轻声细语。
秦淑谊努力把眼睛睁开,浑浊而缓慢地望向了淑妃娘娘。
“婉凝,你来了。”贵妃娘娘说着,好似回光返照,眼睛里又透出些光亮来。
“宫里只有你最是让我挂心,如今我一去,你自己便要好好的。”
她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样长一段话了,磕磕绊绊的说完,几乎要费尽她全身的力气。谢婉凝趴在她身边,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秦淑谊已经抬不起手了,她用眼睛追寻着谢婉凝美丽的脸,轻轻的、慢慢的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婉凝,我们得为自己活着。”
说完这一句话,秦淑谊便永久的闭上了眼。
刺耳的哭声在谢婉凝耳边炸开,搅得她头昏脑胀,险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然而就在这时,一把熟悉而高亢的女音在外面响起:“贵妃姐姐这是真不好了?你们跟这号什么丧呢?”
最先赶到的,是四妃之首德妃娘娘沈沛玲。
谢婉凝擦干脸上的眼泪,苍白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谢婉凝却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作为女人,哪里有不喜欢孩子的,再说彤儿和慧儿都很可爱,臣妾自是放心里疼。”
太后轻轻瞥她一眼,见她一脸认真,面上也带着三分笑,便满意点了点头:“淑妃就是懂事。”
谢婉凝就羞涩地笑笑。
萧铭修叫嫔妃们都起身,跟着太后去宴厅,刚行至门口,德妃就飞奔而来,不着痕迹挤开谢婉凝:“太后来了怎么不叫臣妾一声。”
太后对着她,态度确实是更和蔼宠溺一些的,她这辈子只得两个儿子,倒也没有女儿缘分。
“德妃娘娘那么忙,我怎么好打扰?”她打趣道。
德妃就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显得再亲近不过。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便是比自小养在膝下的萧铭修都要亲近些,有些事,真的不必说也不必猜,明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