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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在刚才看清房东太太时,就已强忍住渐渐止了,只是这时喉咙口还发痒,嘴巴一张就又有咳嗽的势头。高城轻瞥了我一眼,边伸手轻拍我背边道:“先别说话了。”转而又对房东太太淡声道:“是的,我是她朋友。”
房东太太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这样啊,本来还想算了,不说这事了。小竹,过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再就是和你说声隔壁那屋被我家老高卖了,若看到陌生人出入也不用太惊慌,因为买家是与小寒从国外一块回来的,信得过。”
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处在停顿中,整个人都木木的,看着房东太太嘴唇在蠕动,讯息缓慢地反射进脑层,再逐一翻译过来,最后听到自己在问:“房东太太,你儿子现在在哪”
“他呀,之前说被国外退学实际是谣传啦,害我白担心一场。那小子回国了就在这边住了一晚上,知道我跟老高在忙厂区那事,不顾腿上有伤跑过来帮忙了,要是没他在,事情还解决不了呢。前几天他说先回,也没见着他人,不知道有野去哪了。”
“抱歉,”高城突然插话:“她昨夜没怎么睡,假如没特别重要的事,改天再谈好吗”
房东太太错愕了下“呃,好,那小竹晚些时候我给你电话。”
随着电梯门关,气氛顿变沉凝,我甚至都没法将目光从怔望的虚空转移到身旁人脸上。没有人开口,好似两人在互相较着劲,余光中可看到他斜靠在门框上,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晰,晓得去摸手机拨通号码,等房东太太声音传来时,我反常冷静地问:“刚您忘了告诉我,您儿子全名叫什么”
对面很是欣然地回:“我儿子叫高寒,小竹,你的想法是对的,多方面选择。等哪天我带他上你画廊,介绍你们认识,不是我自夸,我这儿子也很帅的,不比你那朋友差。”
勉强应付完房东太太,电话收了线,我将目光移转向旁,直直盯视着他。
“你是谁”以为会满腔愤怒,可出口的霎那却语气平静。
不知是否我心理作用,似就在刚才,他的眉眼淡去了生动,眸光也变得疏离。我倏而自嘲地笑了下,垂眸定视脚下,低喃在喉边:“刚才你说我擅自删去你电脑上的东西是犯了什么什么罪,敢问,你这样的肆意欺骗,算数什么罪”
“我没骗你。”淡淡的四字钻入耳膜。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敢说没骗我”
可他却仍旧淡若清风地回:“没什么不敢,我确实没有骗你,一切都是你在想当然。”
我僵住全身,脑中如过电影般,从第一次遇见他时到之后一次次的交涉,等排查过一遍后我的后脊开始发凉,似乎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以为是加想当然,哪怕中间一度因为他那特殊身份而持怀疑,也并没有深究到底。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他从没承认过他是房东的儿子。
可是“名字呢我就不信你真的叫高城。”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莫名跑来一个陌生人,与房东还是同姓氏。
但见他敛了眸,浅淡的嗓音徐徐缓缓:“我姓楚,名高城。楚国的楚,高山远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
楚高城。
我彻底风化,他确实没骗我,只是隐瞒了部分,嗯,关键。
早已领教过这个人的高智商,现在又多了个标签:狡猾。以他的聪明,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一定明白我认错他为房东的儿子,但他保持沉默,并理所当然的享受我对“房东儿子”的照应,更在之后我毫不怀疑的情形下,剔除姓氏,只报名字来获取我更深的信任。
“那你跟房东的儿子是什么关系”从房东太太口中得知,她儿子确有在隔壁住过一晚,但因那前几日我太忙将她嘱托忘了,于是就与对方错过了。之后就是他住进了隔壁,我跟傻子似的踏进他挖的坑,越埋越深。
正自思量,听到他说:“你也见过。”
我见过脑中翻转,眼角一跳“落景寒”无怪我能记住,实在是时间隔得近,而年轻男子的名字又特别,加上当时判断他们相识,这几个细节联系在一起倏然而顿,我在推理当疑问出来,脑中自觉搜找相关细节,从而得出结论。
不知不觉中,我竟已受他影响如此深
“在心里骂我们是一丘之貉”高城突然问。
我撇撇嘴,知道心思瞒不过他,也没必要分辨。而且,本来他们就是,明明叫高寒,却自称什么落景寒,想必那个女的名字也不叫什么曲心画吧。
但听他淡淡道:“你大可以不要多想,寒并没有撒谎,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对我们而言,名字不过是个代称而已。”
我们“你们都在那d组织”
这回他笑了,眉眼上弯“夏竹,不得不说,你比以前脑子动地快了。”
想为他的谬赞勉强挤个笑容,但咧了咧嘴还是算了,低头想了下对他说:“你等一下。”就转身进了屋,脱离了他的气场范围,我渐渐平静下来。所以当他站在客房门口问:“这是对我下逐客令吗”我也能坦然地停下手中动作,直视着他说:“一,你的腿没受伤;二,你并非房东嘱咐我照应的她家儿子;三,因为那件凶案建立的所谓师徒关系在案件结清后可停止了。基于以上三点,我认为咱们其实只算个陌生人,本身你的生活用品是我拿过来的,现在整理好给你,走出那扇门,我会对你说:谢谢,不送。”
如此,也算是态度谦和有礼了吧。即使以后没交集,没必要撕破脸的不是吗
他盯看了我一会,平静开口:“温和的表相下,隐藏了愤怒、不甘与委屈。借由繁忙想让自己转移心神,但效果甚微,迫切想要一个人安静寻找自身价值,这样才觉得不被伤害。典型的”
“楚高城”我扬声喝断,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或许是站在某个塔尖上的人,智商高,善于推理、分析人性,但请你尊重一下被你分析的人我不是罪犯,没义务满足你的成就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插画师,惹不起退避三舍躲开,这样也不行吗”
他的脸在那一瞬冷了几分,我选择无视。提着袋子与他擦肩而过,进到洗手间,将有关他的洗漱用品也一起扫进了袋中,最后一起拎到门边放在门外,回头看他“请吧。”
高城垂眸,再抬眼时大步走向我,在门前处停下,低了视角看着我的眼睛:“有件事有必要提醒你,当初我住进这里并非我所愿。”
我滞了下,颔首点头:“明白,关于隔壁后期装修的责任与费用全由我来,也会向房东太太取得房屋买家联络电话,你可放心。”如果他担心的是这的话。
讥嘲的浅弧又一次出现在他唇角:“联络电话不用问了,已经输在你手机里,欢迎随时联络商讨。另外,关于私自删除我笔记本内信息的多项罪例,我会保留权利。所以就目前而言,我还是你的债务人。”
说完这些,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擦着我的肩膀而掠过,看也没看地上收整好的东西,径直走入电梯。电梯门关闭的霎那,悠远漫长的语声淡淡飘来:“夏竹,你摆脱不了我的。”
这是一句咒语
在高不,该称楚高城才是,在他撂完那句话离开后,我站在门边良久都没动。脑中不受控地盘旋着他那些被我打断的心理分析,感觉像连我都没认清的心态,被他给如气泡般一言戳破。而后来的意思大抵也恍悟过来,找房东买下隔壁那间屋子的人,是他。
所以兜转了半天,我依然在他阴影之下,摆脱不得。
低头间看到那个满包的袋子,微微怔忡,转身把门关上了。可片刻之后,我闷闷地握着钥匙站在隔壁门前,就在刚才,清洁阿姨敲响我屋门询问门外的东西可要收走,迟疑再三还是婉拒了,然后就有了这一刻。
告慰自己,只是不想再多添一项债务,落他口实。因为东向是我丢在门外的,若被清理走,他回过头来追究,一定又有各种说头将我定辩的颜面扫地。尤其是,他那台被称为内含“国际机密”的笔记本也在里面。
了悟他离开前提及保留那些权利的用意,警告我休得擅自扔他东西。
隔壁门的钥匙也是在整理的袋中找到的,在开门的霎那,脑中晃过一个念:此刻我这物归原主的行为,算不算非法入侵他屋握在门把上的手颤了下,但门已被推开。
本以为会看到焕然一新,或者装修进行中的一幕,可呈现眼前的是:一地碎片凌乱如当初,厨房被炸后,根本没任何改变。
那个骗子还说正在装修中,哦,他没说,是我看到有工人模样的人出入房子,又自以为是了。把东西愤愤丢下,再愤愤甩上门,回到屋里后还觉气不顺。整个事的可气点在于,他什么也没做,我却自己踏进了泥坑,等于是被卖了还在帮着数钞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