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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越也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太明显,“皇上没应,你别高兴得太早。”
仔细品这两句话,永琪总觉得他二人有事相瞒,“珊林,你就这么想退婚?”
顿感失态的福隆安借口道:“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吗?我可没说什么。”
无心用膳的永琪放下筷子,琢磨再三,甚为不解,“容璃的心思再浅显不过,无缘无故,她不可能退婚。”
景越也是这个意思,是以才怀疑福隆安,“你可是找她说了什么,她才会如此。”
福隆安大呼冤枉,“我真没找她,几乎日日都与五阿哥在一处,他可以替我作证。”
永琪可不作保,撇清自己,“晚上我就不晓得了。”
这是什么话?被质疑的福隆安委屈挑眉,极力澄清,“晚上我总不能去找公主吧?纯贵妃不得打断我的腿!”
眼看着两人都怀疑他,福隆安再次竖指保证,“我真没找她,也没说什么话,八成是她自个儿有心思,不愿嫁我,才想退婚。”
“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倒是你……”
话说一半,想起五阿哥在场,景越生生忍住,永琪敏锐的察觉出异常,当即追问因由,“怎么……不会是珊林有什么心思吧?”
福隆安默不作声,自斟一杯,永琪越发觉得有鬼,“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你们居然合伙瞒我?不想说便罢,我走就是。”
假意起身,果然唬住了他们,福隆安忙拉他坐下,犹豫再三,终是开了口,“也不是故意瞒你,主要因为你是容璃的兄长,怕你知道后替她抱不平,又要训我,是以才一直没提。”
“到底什么事,明说从宽!”
看他有些为难,景越便替他说了,“珊林他有心上人,是于师傅的女儿。”
能这么称呼的,似乎只有一个人,“你是说,咱们上书房的总师傅,翰林院掌院于敏中?”
眼看瞒不下去,福隆安只得点头,又灌下一杯,轻声应道:“正是。”
亲耳听到他承认,永琪这才恍然大悟,“可你已然被皇阿玛封为和硕额驸,怎可喜欢旁人?”
福隆安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我跟于姑娘前年就已相识,在皇上赐婚之前!”
不过两年而已,算什么?“容璃跟你四岁就见过面,这你怎么不比?”
“我……”无话可说的福隆安强辩道:“那当初我也不知道她长大后会跟我定亲啊!”
往事不该计较,那就说当下,即便是兄弟,永琪也必须将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跟于姑娘有什么故事,总之现在你已与容璃定亲,明年就该完婚,万不可再生二心!”
现下看来,有二心的可不止他一个,“容璃都要退婚了,证明她也不愿嫁给我,指不定她也有心上人呢?怎可棒打鸳鸯?”
“容璃不可能有旁的心思!”尽管永琪很笃定,但也惊诧于妹妹退婚之举,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打探一番,兴许是他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得尽快解开才是,而他也不忘叮嘱福隆安,
“已然定亲,你可不许乱来,那个什么于姑娘,最好了断,莫再联络,你若是伤了容璃的心,我可不会原谅你!”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跟五阿哥说的原因,哥哥肯定向着妹妹咯!哪还会顾忌他这个兄弟,不耐嗟叹的福隆安掂起酒杯懒应道:
“晓得了,我自有分寸,你们怎么都跟我额娘一样啰嗦,唉!休再提此事,喝酒喝酒!”
举杯一饮而尽的景越心中疑惑深甚,如若不是福隆安的意思,那四公主退婚的理由又是什么,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他不方便去问,也只有等五阿哥问过之后再说。
永琪与四公主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感情甚笃,出了此事,他必定是要探个究竟的。
听闻五阿哥来探望,容璃不愿以病态见人,便让宫女梳了个小两把,略施脂粉,在左侧斜簪一朵海棠花,戴上东珠耳坠,简单梳妆更衣,这才到外屋去见。
虽有脂粉掩盖,但永琪还是瞧得出来她的面色很差,眼睛红肿,许是偷哭过,当下也没问她因由,只与她摆明局势,
“咱满清四大家族,如今最得势的是哪家,你可知晓?”
这一点,容璃很清楚,“自是富察家,李荣保的九个儿子皆做了官,身居要职,有几个虽已殉职,却也是朝廷的大功臣,当中最有能耐的便是九爷傅恒,军机处领班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他已胜任十余载。
且富察家族后辈之中也是人才辈出,明亮,明芳,明瑞,福灵安等人皆是青出于蓝,个个忠君爱国,力战沙场,保卫我皇室基业。”
看来她还不糊涂,“傅叔叔的儿子中,福隆安自小在宫中长大,他的弟弟福康安才五六岁便也被皇阿玛接到宫中,大多时候都由皇阿玛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试问我们这些阿哥中,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殊荣?”
这优待的确令很多阿哥都嫉妒,可谁也不敢说什么,容璃猜测着,“正因为他们都是先皇后的侄子,皇阿玛深爱富察皇后,才对她的亲眷格外眷顾吧?”
“这也算是因由所在,实则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族之人不负皇恩,个个身先士卒,效忠皇室,于情于理,皇阿玛都会与他们联姻。
先前皇阿玛打算为我和福隆安的姐姐赐婚,只可惜她心有所属,且性子倔强,闹到最后这婚事也没成,但皇阿玛并不甘心,必定会想法子继续联姻。
老大福灵安已然成婚,老三福康安年纪尚幼,算来只有福隆安与你年纪相仿,是以你才躲过了远嫁蒙古的命运,被皇阿玛许给福隆安。这桩婚事关系甚大,用来平衡朝局和各方势力,已不止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所以退婚是不可能的!容璃,放弃这个念头吧!不要再异想天开,除了惹怒皇阿玛之外,毫无用处。”
又是大局为重,她何尝不懂?若然还像前世那般不知情,她也可糊里糊涂的嫁过去,然而最悲哀的是她已然晓得了福隆安的心思,“可是他……他心中无我,这桩婚事不会幸福的。”
姑娘家在乎细节,可身在皇室,最不值得一提就是所谓的感情,“我的话你还没明白吗?联姻是不在乎感情的,不管你和他有什么心思,最终都得结为夫妻,你不得违抗,他亦是如此,福隆安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糊涂事,置家族于不顾。”
容璃倒宁愿福隆安拒绝这门亲事,也不愿他被迫娶她,“我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娶我,可婚后呢?你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过吗?被他忽视痛恨的感觉有多苦涩,你们谁都不明白,没人替我承担,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忍受!”
愣了半晌,永琪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她眼中的悲愤太过真实,竟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尚未成亲,你怎知他会如何待你?”
一时情急居然说了前世的遭遇,心慌意乱的容璃忙掩饰道:“是我的想象,由现在的情形已然推断出往后的日子。”
“想象并不准确,也许成亲之后他就有了责任心,懂得照顾你呢?”
永琪想得太过美好,可惜现实总是残忍,那样压抑的人生,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回,然而皇兄始终不是她,没经历过她吃过的苦,也就不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再争辩也是徒劳,她干脆不再多说,只道有些头疼,想回屋歇着。
他便不再打扰,就此离开,临走之前又嘱咐她千万不要再到皇阿玛跟前提此事。
每个人都不允许她退婚,晓以大义来劝说,难道她真的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重活一世还要重蹈覆辙吗?
一想到婚后福隆安对她的冷漠态度,她就觉得人生无望,若然还要再被折磨一回,老天又何必让她重生,倒不如直接转世投胎,再不遇见这狠心人!
重生之后的夜晚,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醒梦间皆是前世的场景,大婚当夜,福隆安并未与她圆房,只推脱说喝醉了,当时她还懵懂无知,信以为真,后来才晓得,原来他是有心上人,婚后的日子不仅凄苦,还要承受他的恨意,以致于她得了心病,药石无医,即便而今重生,那几年的折磨也成为她心间不可磨灭的伤疤,烙印在心间,使她苦不堪言!
她只想揭去这一段,开始新的人生,怎么就那么难?
额娘不理解,皇兄不支持,即便挫折重重,她也不愿轻易妥协,定要想法子改写这所谓的宿命!
为今之计,只能见一见福隆安了!奈何永琪不肯让她退婚,定然不会帮她找福隆安过来,那么她能求助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景越!
除永琪之外,福隆安与景越最是要好,她只能试着让他帮忙,却不知他会否同意,罢了,试试再说。
打定主意后,容璃特派雪茶去打听宫中侍卫的值班时辰,而今十七岁的景越乃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想要打听他的消息容易得很。
得知他申时值班结束,雪茶便到交班处附近等着他,旁边有人瞧见,还打趣着问里头的兄弟,“咦!这个小宫女长得挺可人呐,也不晓得是来找谁的。”
众人只道不认识,其中一个认得,说她是四公主身边的宫女。
彼时景越正在与人交代着什么,听到他们的讨论,当即回首,这才发现雪茶正候在远处的树下,朝屋里张望着,目光似是落在他身上,景越不禁有种预感,想来应该是四公主有事,才会派遣雪茶来此找他吧!
迅速交代完毕,景越出了屋子便朝她那边走去,雪茶一直在等他,看到他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恭敬福身,“奴婢给景五爷请安。”
“嗯。”应声的景越负着手继续向前走着,雪茶则跟在他身后,旁边有人经过时她没吭声,直到走过去后,景越才开口,
“可是公主那边有情况?”
跟五爷说话最省心,雪茶掩唇笑称赞,“五爷神机妙算,公主派奴婢过来的确有事相求。”
听闻公主想见福隆安,景越面带犹豫,“公主是何打算,还想着退婚吗?”
无奈点头,雪茶也没法子,“公主执意如此,奴婢劝过多次皆无用,还有贵妃娘娘和五阿哥也来劝慰,可她谁的话也不肯听,铁了心要退婚。”
“你可知是何因由,得知道原因我才好对症下药。”这小宫女心地善良也好哄,景越才想从她这儿打听,雪茶心知要找他帮忙便不该瞒着,于是将心一横,说了实话,
“也不晓得公主是哪儿听来的消息,认定福二爷心中有人,是以坚决不肯下嫁。”说到此,雪茶也很好奇,“五爷,您跟二爷最相熟,应该很了解他的事,他真的有心上人吗?究竟是公主胡思乱想,还是确有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