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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言非虚,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是欣赏四公主,但还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 只是因为他父王有所筹谋,才答应做这场戏而已。
而今公主向他讲明一切,他突然就不想再执着, 倘若勉强将她娶回去, 她却失去了笑颜,那就违背了他想带给她笑容的初衷。想明白之后,世子豁然开朗,
“多谢公主提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多数人的烦恼, 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看透方得释然, 我虽对你有爱慕之心,但也不想强拆人家的姻缘,之所以有娶你的念头,是因为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以为我能带给你快乐,但若这求亲只会给你带来烦恼, 那……我甘愿收手认输, 父汗那边, 我会去劝,你尽管放心便是,只愿公主嫁得如意郎君。”
他终于愿意放弃,不枉她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实则来之前,她心中并没谱儿,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来赌一把。
之前见面虽不多,但交谈之中,容璃发觉世子此人尚算真挚,且自尊心较强,她才用了这一招,赌的就是他不愿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
还好足够幸运,她赌赢了!目的达到,宽心的容璃也该告辞了,看着她起身颔首准备离开,世子忍不住道:“即便今世无缘,不能与你相伴,但我着实欣赏公主的品性,不知能否有幸成为你的朋友?”
望向他怔了一瞬,容璃再无压力,眸光流转间浅笑尽显,“当然可以,能与世子做朋友,亦是我的荣幸。”
不过一个浅笑,并无旁的意味,但在他看来,已是最美好的结果,相识即幸,莫贪不属于自己的好景。
辞别后,出了蒙古包,再仰望时便觉天高且蓝放眼阔,草清木香花灼灼,能把控自己命运的感觉真舒心,只不过世子本就算是抢亲,名不正言不顺,而她与福隆安的婚事就不一样了,等了这么久依旧没个头绪,上回问他他只说半个月,却不肯透露具体的做法,偏她不爱追问,也就没管,料想他应该比她更想退,不必她来催吧!
“怎样?他没为难你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惊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福隆安,这才想起方才他说会在附近等着她,平复了情绪才道世子已放弃求亲。
福隆安甚感惊诧,好奇的跟在她身边追问,“厉害啊容璃!怎么做到的,跟他说了什么?皇上还在惆怅呢!你竟然三言两语就劝服了他?”
懒得复述,她不愿多言,借口说过程不重要,看结果就成,他却定要知情,“这是成功的范例,我得向你请教,日后也好照这样的法子去劝诫旁人。”
招架不住这再三追问,容璃只得说出实情,但只说了后半部分,固伦额驸不可能复位一事,至于前面的说自己心属福隆安这一茬儿,容璃只字未提。福隆安也没怀疑,夸赞她颇有胆识,
“你是女儿家,说这些也无妨,皇上和我阿玛的身份不同,他们有所顾虑,不好明着说这样的话,由你来说反而事半功倍。”
她也只是冒险尝试而已,实则并无把握,末了还不忘提醒他,“我来找世子一事,万不可被皇阿玛知道,否则他定会追究我的责任。毕竟我只是公主,不该干涉朝政。”
拍了拍胸脯,福隆安义正言辞的保证,“定然帮你保密,绝不会泄露出去!”
那就好,解决罢此事,她才能安心,来一趟还惹出些祸端,容璃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继续待下去,打算向她皇阿玛请辞,先行回宫,奈何敏毓听闻她的打算伤心不已,舍不得她离开,央着她再陪她玩几日,
“听说明日有骑马比赛呢!你再玩儿两天好不好?咱们难得这么投缘,你若是离开,我再想见你可就没那么容易。”
拗不过她的苦苦央求,容璃最终答应再待两日,之后便回京。敏毓满心欢喜,十分珍惜这两日的时光,晚上两人还睡在一处,秉烛夜话,相谈甚欢。
次日有两场骑马比赛,巳时才开始,辰时未至,敏毓睡不着,拉着容璃起来,两人尚未用朝食,便相携着到草原上看日出,
旭日洒金耀大地,初秋挥风铺凉意,幸得两人都披着袍子,否则怕是要被冻僵。尽管早秋的清晨冷风拂面,也丝毫不影响两人看日出的兴致。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冻得手脚冰凉,路过赛场时,瞧见有人正在安排赛场的守卫,几日未骑马的敏毓心痒痒,与容璃提议,“不如咱们去骑会儿马,来回颠簸,很快就可暖和。”
来到围场不骑马似乎真的少了点儿什么,想着回宫之后也许就没这样放松自己的机会,容璃未加思索便答应了,
“只是我没备马啊!”
“那边不是拴了那么多嘛!借两匹呗!谁敢不同意?”说着敏毓率先上前,景越瞧见两位当即行礼,容璃颔首笑应,“这么早就出来安排事务,真是辛苦你了。”
景越无谓笑笑,“我的职责,不打紧。”
敏毓直言不讳,说想借两匹马来骑,跟着就挑中了一匹,居然是景越的马儿,郡主既看中,他自当相借,而容璃看中的是一匹白马,景越笑道:“公主好眼光,这是珊林的爱驹,您尽管牵走便是。”
“啊?那我换一匹吧?”原本还挺喜欢的容璃一听这话当即蹙眉,她可不想沾他的东西,敏毓不知情,还以为她害羞呢!“你额驸之物,便等同于是你的,咱们这一黑一白相得益彰,再般配不过,甭选了,这个就挺好,走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敏毓就帮她牵了,不得已之下,容璃这才骑上那匹白马。
两人才走没多久,晨练过罢的福隆安也来到此处,打算看看景越是否忙完,约他一道去用朝食,到得赛场,大略扫视,居然没瞧见他那匹马,忙问景越“雪御”在何处。
指了指远处的两位姑娘,景越笑道:“喏!郡主约公主骑马呢!随便一选就选中了你的,骑一会儿也不妨事。”
福隆安见状面色瞬变,“你怎么能让她骑这匹马?”
这主还是景越替他做的,实在没想到他会在意此等小事,嗤他不够大度,“一匹马而已,至于那么小气?”
“哎呀!不是我小气,而是那匹马有问题,公主不能骑!”惶恐的福隆安来不及解释,即刻又牵来一匹马,飞速上跨,直奔容璃而去!
有问题吗?到底什么情况?景越猜不透,只有福隆安自个儿最清楚。
追逐途中他一直在高声呼唤,“容璃!停下,快停下!”
然而逆风的声音传不太远,容璃只听到身后有声音,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于是问身边的敏毓,“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她俩离得这么近,敏毓说话都得扯着嗓子,福隆安离她们那么远,更别提了,浑不在意的打趣道:“听不清,甭管他,让他追你呗!追上算他的本事!”说着还催容璃快一点!
享受着策马奔驰的舒畅,敏毓快马加鞭,容璃也不好停下等他,便随她一道并驾齐驱,暗叹这果真是匹好马,马鞍也格外舒适,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这“雪御”跑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些不大平衡,缰绳都掌控不了它,它居然失去了方向,左右乱窜,紧张的容璃一再拽紧缰绳企图再次控制它都没用!
后方的福隆安见状心顿慌,加鞭狂奔!由于容璃的马儿失了方向,不再继续前行,福隆安逐渐赶上她们,他的高呵提醒顺着风声传入她耳中,
“容璃小心,悠着点儿!马儿失控了!”
敏毓见状也吓一跳,忙打马回头来追她,“容璃,你怎么了?”
福隆安忙扬鞭提醒她,“郡主离远些,不要靠近雪御,只会令它更狂躁!”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看他如此紧张,想来后果很严重,恐慌的敏毓只得听他的话,不再近前,驾着马儿一直往后退,还不住的提醒容璃抓紧缰绳。
福隆安却让她松开缰绳,“你降服不了它,快松开,伺机跳下马!”
此时的雪御已然前蹄上扬,上下颠簸,失去平衡的容璃越发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喉处,生怕摔跤,根本不敢丢开缰绳,吓得声音都变得颤抖,“怎么会这样?它到底怎么了?”
被颠簸得晕头转向,她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知该何时下跳,就在雪御再次上扬哀嚎,几乎直立时,没抓稳缰绳的容璃终是身子后仰,整个人往后倒去!
已然追上她的福隆安晓得自马上摔下的后果有多严重,整个心都随她悬在半空,容不得多想,立即飞身扑过去,在她坠地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护着!
她所恐惧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跌落他怀抱的容璃倒是没多疼,但福隆安成了肉垫,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动荡!且她摔落之时,胳膊肘不小心杵在不正当的位置,子孙根受到重创,痛得他哀嚎出声,冷汗直冒,顿觉人生无望,咬牙结舌,
“要命!要……断了!”
“二爷真是高估了你家于姑娘,也高估了我对你的感情。我身为公主,自小谨记额娘教诲,行端坐正,怎么可能为了情感纠葛而枉顾道义,欺负一个弱女子?
且我对你并不在乎,你喜欢谁都与我无关,莫以为我会为你而吃醋动怒!”
呃……这就尴尬了!颜面尽失的他干咳着化解,“不在乎就好,公主深明大义,我心甚慰!”
所谓深明大义,无非是忽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去成全旁人,她也不想委曲求全,但当无人为她屈就之际,那她只能选择牺牲自己,
福隆安心中无她,自不会察觉她的心思,她也不需要他懂,尽快解决退婚一事,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幸运!想通之后,她不再自怨自艾,打起精神与他说正事,
“今日请你过来,正是想商议退婚之事。”
“你真有此意?”之前听景越说起时,福隆安还想着也许是景越听错了,又或者当中有什么误解,今日亲耳听到她说退婚二字,福隆安愣怔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很认真,不是赌气玩笑,
面对这样的变化,他满目惊诧,“虽然我不反对,但能给个理由吗?我想知道原因。”
“你我心意不相通,勉强成亲也只是一对怨侣,与其蹉跎后半生,不若放你自由。”
忍不住抚掌的他啧啧叹道:“公主所言极是,皇上若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虽然你看得通透,但皇上不这么认为,这婚也不好退,你可有什么对策?”
皇上那边的确难应付,尝试过一次的容璃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固执,垂眸哀叹,“我若有法子,也不会麻烦你。”
“我倒是想退,但你不晓得我额娘有多凶!”一提起他额娘,福隆安都有阴影,
“只要我一提退婚二字,她就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加训斥,从四书五经讲到家国大义,再到人伦孝悌,那简直头头是道,说得我哑口无言惭愧内疚,其实是耳朵起茧子了,不得已只能认栽,再也不提,她才肯罢休。”
那拉氏的为人,容璃心知肚明,前世那富察府里,也就婆婆对她最为关切,时常为她而□□福隆安,只可惜成亲后的他对她恨意太深,无法轻易开解,不管他母亲怎么劝,他都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回事。
对于婆婆,她是心怀感激的,但婆婆不能跟她一辈子,夫君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是以福隆安此人绝对不能再嫁,
“既然你喜欢于姑娘,就该努力与她在一起,失去她你会后悔一辈子,想想办法吧!只有退婚才能解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尴尬。”
父母都要求他应承这桩婚事,蕊茵最近也不愿理他,他不免有些气馁,而今听到公主鼓励他退婚,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公主都不愿意成亲,那这婚事更没有意义,当即拍胸口保证,
“你且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事关皇家颜面,也不能直接跟皇上说退婚,得从长计议,容我回去琢磨琢磨,有结果时我会派人知会你。”
得他应承,容璃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只因她相信,以福隆安对于姑娘的感情,定然会想出法子的,且她也会去配合,绝不阻挠,两厢配合,应该能很快退婚吧?
正准备告辞,却听福隆安问道:“公主急于退婚的原因是什么?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犹记得年少之时,他也时常这样对她笑,而她正是被这笑容所吸引,渐渐迷了心魂,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他,自皇上赐婚以后,他便有了心事,再不肯对她露出笑容,
是以今日这久违的笑意竟令她很不适应,而福隆安则是觉得既然两人都想退婚,便算是一条心,也就没必要拿她当敌人看待,说笑两句也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思他始终不懂,即便懂得也不会在意,那她何必明言?不意与他讨论此事,容璃微垂眸,只道没有心上人。
福隆安却是不信,不禁猜测着谁对她有意,他所认识的人中,明确表示过对容璃有好感的,便是鄂尔泰之孙,鄂津。
“难不成是鄂津?他可是打小就钟意你,毫不避讳!”
偏偏她的目光从未在此人身上停留过,“不是他,莫瞎猜。”
他又猜了几个,皆被她否认,思来想去,似乎有一个还没说,“莫非是景越?”身边人竟被他忽视了,若其他人都不对,那景越便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