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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吃过晚饭——哦,不,用过膳后,李云泽独自一人穿过迷宫般的皇室花园。秋天的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菊花竞相绽放。红色的枫、绿色的松柏、黄色的梧桐繁多的色彩在秋天的晚风里交织,织出一幅美丽而又凄婉的画面。
李云泽站在一棵高高的梧桐下,抬起头来,几片黄叶从他的肩膀划过。
皇后又将总理大臣邀请到太和殿商量李云泽与柳姗姗的婚事了。李云泽打发走皇后派来的侍女后,却没有去太和殿,而是在傍晚的霞光中走进了皇室花园。
望着挂满黄叶的树冠,他觉得有些疲倦了。被太子的冠冕束缚着,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自由。
眼神在渐渐黯淡下去的天空里游弋,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女孩的脸。她咬着餐叉,调皮地眨眼,调皮地笑,调皮地对自己说话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难得的笑。
回国后,心情一直压抑着,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好想找一个人述说,可是,谁又能听懂一个皇子的悲哀呢?母后听不懂,因为她只看到皇位的危机。天下人看不懂,因为他们都以为,皇位是一个包含着无数荣耀与尊贵的宝贝。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开关,拿到嘴边。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着这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小东西,他始终难以倾吐出自己的心怀。
“疯子。”他轻声骂了一句。他认为告诉自己这个方法的女生是个十足的疯子,可是想起那个女生的笑容时,他又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李云泽把录音笔放回口袋里,想在花园里走走,呼吸一下夜晚凉爽的空气。当他走到一排观赏柏树后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嫁给我吧。”
李云泽的脚像是忽然间被什么牢牢吸附在了地上,那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他想起了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人——孟之然。
穿过柏树间的缝隙,李云泽看到了孟之然的背影。而孟之然的对面,柳姗姗低着头,没有说话。李云泽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今天不上晚自习吗?
“我是真心爱你的。”孟之然的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李云泽冷冷地笑了一下,这样的话,不知道孟之然对多少女孩子说过。他忽然想起了夏冉,想起了夏冉盯着孟之然时的眼神。心中一阵难过,愤怒
“真心爱我?”柳姗姗问。
“是的,我爱你。嫁给我,做我永远的妻子,好吗?”
柳姗姗慢慢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我现在还不知道对不起”说完,她向着花园西边跑了。花园的最西边,就是皇后的寝宫,太和殿。
柳姗姗离开后,李云泽才从排列整齐得如同一列卫兵似的柏树后面走出来。
“太子殿下。”孟之然看到李云泽,有些诧异。
李云泽点了点头,问:“今天晚上没有上课?”
“晚自习临时取消了。”孟之然盯着李云泽。他相信,刚才自己对柳姗姗说过的话李云泽已经听见了。
李云泽向西走去,看也不看孟之然,说:“现在母后正在太和殿与总理大人商量我与柳姗姗小姐的婚事,不过你放心,这门婚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孟之然没有说话,那个总是喜欢对别人微笑的男生,此时脸上却冷如冰霜。
2
天气晴朗,适合放羊啊不对,天气晴朗,适合流浪也不对。对了,是天气晴朗,适合游荡。
咳咳,总之,我要说的是,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虽然梧桐树的叶子都掉了个七零八落,城市失去了绿荫的庇护,却又不像夏季一样燥热。明朗的天空下,轻风如絮,缓缓吹过我的侧脸。
我独自漫步在荷花池边,享受着秋日的清凉。
“夏冉——”那个讨厌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盯着大步走来的李云泽,想:这家伙干吗?今天上午就觉得他很奇怪,老是叫一下我的名字,然后就不再说话了。我后来以为他故意耍我,或者想叫我请吃午饭,所以干脆不理他了。
李云泽走到我的身边,又喊了一声:“夏冉。”
我捂着耳朵,说:“太子殿下,你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老是叫我的名字好吗?我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你的好听,所以你就不要再拿我的名字来烦我了好吗?”
“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啊?快说。”我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我。
我盯着录音笔,凶巴巴地问:“干吗?”
他按下一个按纽,一阵“沙沙”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声音:“真心爱我?”
我瞪着李云泽,大声说:“你毛病啊?录一段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真心告白给我听吗?变态,神经病!”
“继续听。”李云泽严肃地说。
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是的,我爱你。嫁给我,做我永远的妻子,好吗?”
我的心瞬间冻结,冰冷得快要失去感觉。那个声音是孟之然的,我知道,是他的。那个男生,拉过我的手,听我说过很多话,关心过我,也对我冷漠过。我以为他在我的身边只是若即若离,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突然地向另一个女孩求婚。
李云泽关上录音笔,放回口袋里,他说:“孟之然在向柳姗姗求婚,昨天晚上正好被我遇到。”
我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拳头握得很紧,眼泪快要落下。虽然我曾经想,孟之然的家里有权有势,而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百姓家庭的孩子。他被很多女生喜欢,而我像一棵枯草般不起眼。我想就像李云泽说的一样,我们没有好的结果。可是,当听到孟之然向柳姗姗求婚的话语时,我的心里依然一阵绞痛。
“你怎么了?”李云泽问我。
“没事,没事。”
李云泽又掏出录音笔,递到我面前,说:“你说过的,不开心的时候对着录音机说话,然后放给自己听,再自己安慰自己,就不会再不开心了。”
笨蛋,我不开心的时候想骂人,想大喊大叫啊!
他的手慢慢抬起来,很慢,放在我的肩上,他说:“冉冉,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孟之然不会喜欢你,但是我”
我突然一把推开了他,大声冲着他吼了起来:“别说了!”
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叫我“冉冉”可是,换来的是心中更多的酸楚。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独自流泪。
“冉冉,别这样!”李云泽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手心像是触电般的感觉,我丢开了他的双手,他却抱住了我的肩膀。他大声说:“冉冉,不要这样!”
“你别烦我!”我大吵着,挥舞着手,重重打在了他的侧脸。
他安静了下来,抱住我肩膀的手慢慢放开了。而我的手依然扬在空中,眼泪不停滑落。他的脸上,爬上了一片绯红。
我想说“对不起”可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抽泣着,到最后哭得歇斯底里。
他掏出手绢,递给我。然后说:“对不起。”
我接过手绢,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在我模糊的泪眼中,他越走越远。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我想,他会不会就这样走开?会不会,再也不回来?
下午的课我没有上,交给老班一份请假条后我就回家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起一个靠垫狠狠地摔在茶几上。觉得不够解恨,又把靠垫抓了起来,用尽浑身力气摔了好几下。
门铃响了起来。
我盯着门,想,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难道是爸爸妈妈提前下班?不可能啊,他们都有钥匙的。
难道,是孟之然?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想到孟之然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紧张,心跳有一些加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他,或许,只是自己心情导致的条件反射吧。
如果真的是他,来找我干吗?向我解释为什么会向柳姗姗求婚?告诉我,那只是李云泽给我开的一个玩笑?我不免觉得,自己的思想在某些时候荒唐得可爱——比如现在。
门铃连着响了两次,传递着一个微妙的信息:门外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耐烦是你的事!”我低声说。然后,继续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坐得笔直。
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而这一次绝对是疯响,估计孟之然按着门铃的按钮就不在放手里,想用门铃烦躁的声音摧毁我的精神意识。
太可恶了吧!就算不心疼我,也要心疼一下我的门铃啊!
终于,我战败,气呼呼地站起来,跑到门边,拉开门锁,猛地向外一推防盗门。接着,坚硬的门像是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那个“东西”重重倒地,在楼道的地板上撞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我瘪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只顾着用门撒气,却丝毫没有想到刚才的力量太大,站在门外疯狂按门铃的人估计现在鼻子已经被门撞歪掉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门里伸出半个脑袋,却发现门外的人不是孟之然。楼道里,站着好几个黑西装男人,李云泽站在他们的中间,他的脚下,躺着另一个保镖。
保镖站了起来,一只手捏着碎裂的墨镜,一只手捂着鼻子,指缝里渗出了一丝鲜血。他看着我,那眼神恶狠狠的,似乎恨不得一口把我给吞掉。
我挤出一丝抱歉的微笑,盯着那个倒霉的保镖,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为什么刚才站在门外欺负我家门铃的讨厌虫不是李云泽呢?如果是他,我肯定会用尽全身力气推门,把他的脸给撞成一面平底锅。
“等了这么久才开门,太没礼貌了。”李云泽丝毫不管他的保镖和我正大眼瞪小眼,冷冰冰地对我说。
“你来干吗?”我说完,脑袋缩回门里,重重关上了门。为了防止被偷袭,我只能隔着门和他们喊话了。
该死的门铃——不,该死的不是门铃,而是李云泽的保镖。该死的保镖又开始疯按门铃,铃声从我的耳边传出,吵得我快要疯掉。
我狠狠推开门,这一次外面的人有了准备,所以没有造成伤害。我对着门缝里大声吼:“别按了,烦死了!门铃按坏了!”
“你出来。”李云泽说。
“凭什么?”
“你心情很不好吧?去郊外走走,怎么样?”
听到李云泽的话,我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来这里找我,只是为了带我出去走走,而不是为中午的那一巴掌报仇?
楼道里,响起了好几个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门外的人下楼了。哼,死小子,不是说带我去走走吗?怎么说完就跑了?不对,肯定有诈!
我小心地推开门,却发现李云泽依然站在门外,而刚才离开的人,只是他的保镖。
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说话方便一点。”
我看到他还穿着校服,很奇怪地问:“你下午不去上课吗?”
“即使我在学校,你看到我认真听过课吗?”李云泽反问,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了一句“你住的地方真难找。这条路上住户太过于拥挤,我的人问了好久才知道你的具体住处。”
他的语气,有些孤傲。
我瞪着他,刚想说:我们平民的房子,没有你皇太子的宫殿漂亮,宽敞。他却抢先了一步,说:“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开门,让我进去坐坐。”
我乖乖地打开门,但是依然凶巴巴地吼了出来:“有你这样的客人吗?态度跟抢劫犯似的。”
他不理我,大大咧咧地走进客厅里,像个贼似的两只眼睛四处乱瞄。
估计他又要说我家装修多么简单,摆设多么陈旧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他看完客厅之后,站在茶几旁,说:“太简陋了。”
我本来神经搭错了线,想给他倒杯开水。可是听到他的话后,错乱的神经恢复了正常,我重重把杯子一放,大声说:“比起皇宫,肯定差远了!”
“没错,确实差地很远。”他似乎并没有听出我的讽刺,反而很坦然地认为,我在赞扬他的宫殿。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理睬他。闷着头,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早点把他给赶走。要是我爸妈回来,看到家里有一个男生,非宰了我不可。
呃,不对这个男生是洛明国的皇太子耶!要是他们真的看到太子在我们家,非高兴得蹦出老高不可。特别是老爸,肯定跟见了走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不到三分钟,就能将这个消息传遍这条小街。
“你不是说出去走走吗?”我问。
“你愿意?”他很惊讶。
废话,当然愿意咯。要是老爸回来看到你在我们家,不知道家里会闹腾成什么样呢。我甩甩手,说:“走吧。”
我们下了楼,当看到楼下众多围观群众后,我吓得差点直接倒在楼梯口。还好还好,那些人不是来围观我的。
停在一起的奔驰林肯旁,无数的大叔大妈大婶围着指指点点。而黑西装的保镖站成了一圈,围住汽车。
“真吵。”李云泽轻轻说。
我笑了笑,在心里说:“活该。”
一名保镖看到李云泽下来了,赶忙跑到林肯长车边,拉开了后门。
“上车吧。”李云泽对我说。
我歪过脑袋,说:“去哪里啊?”
“郊外。”李云泽说得没有丝毫感情。
“不去了。”我转过身。
“好吧,坐公交车去。”李云泽猜透了我的心思,说。
我只是一个平民家的小孩,如果乘那么名贵的轿车,肯定会手足无措。而且,在这么多街坊邻居的注目下乘车离开,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
李云泽对一个保镖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乘公交车就可以了。”
所有的保镖都站在原地不动,其中一个说:“殿下,我们要保护您的安全。”
“好吧,留下两个,跟远一点。”然后,李云泽看着我,说“走吧,坐公交车。”
我正要走,却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多少钱了。如果再坐车去郊外,这个星期的零花钱肯定超标。我嘟囔着嘴,硬着脸皮说:“坐车,要钱。”
“真是麻烦。”他学着我的样子嘟着嘴,说“你给我的那100块钱还在呢。”
我有一种想骂李云泽是蠢驴的冲动,最后却没有骂出来,而是带着无比讽刺的语气说:“难道你不知道公交车每个人只用投两元硬币的吗?”
李云泽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过头,问:“谁有硬币,借给我几个。”
黑西装保镖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搜钱包,都没有找到硬币。李云泽有些焦急地看着我,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就给100吧。”
蠢驴!我伸出手,说:“100块给我。”
他呆呆地把钱掏出来给我,仿佛我是一个大胆的抢劫犯,而他只是一个文弱的小男生。接过钱,我飞快地跑到旁边一家小店,把钱递给店老板“给我一个冰淇淋。”
转过脸,却看到李云泽也跑了过来。而那群保镖也跟在李云泽后面,吓得店老板向我递来冰淇淋和大把零钱的手不停颤抖。
我看着李云泽,而他看着我手里的冰淇淋。他问:“你干吗?”
“买东西,把100块换成零钱。”我“虚心教导”看着他还盯着我手里的冰淇淋,只好对老板喊了一声“再买一个,同样的。”
看着李云泽身后的保镖,我想,要不要给他们每人买一个呢?可是,如果给他们每人买一个,估计这一百块钱就剩不了几块了。我举着冰淇淋,问那些保镖:“喂,你们要吗?”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我气得咬牙,这帮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好心想给他们买东西吃,他们却像石头似的不理睬我。哼,不给你们买了!
李云泽拿着冰淇淋,轻轻咬了一口冰淇淋上的巧克力脆皮?
“好吃吗?”我问。可是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李云泽贵为皇太子,会稀罕民间的廉价食品?我仔细地盯着他,以为他会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大声说难吃。可是,他像一个第一次吃冰淇淋的孩子似的,嘴慢慢动着,神情专注地品尝,回味。
“好吃。”好一会儿,他才说。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他说出“好吃”后脸上露出的淡淡微笑时,我竟然很开心地笑了。心里,感觉到欣慰,温暖。听到孟之然向柳姗姗求婚后所产生的阴郁纷纷飘散,被李云泽一个恬淡的微笑掩盖。
我挑出四个硬币,然后把剩下的钱塞进李云泽的口袋里,对他说:“坐车去。”
他点了点头,然后和我一起在小街上奔跑,向着公交站牌的方向,像两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握着冰淇淋,微笑着飞奔。
保镖开着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好几个保镖的脑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大声喊着:“殿下——殿下——”
我回过头,想要等李云泽处理好他的保镖再带他走——要不然,我就成了光天化日之下拐走太子的千古罪人了。可是,李云泽在我回头的瞬间却拉住了我的手,脚步丝毫没有停留。
“801路,这辆可以到郊外吗?”他盯着在站台旁停下的公交车,问。
“可以。”
我被他拽上了公交车,接着车门在身后关闭了。
“殿下——殿下——”黑色的汽车跟在公交车后面,保镖的嗓音被风扭曲得有些怪腔怪调。
公交车开动了,李云泽看了看车窗外的黑色轿车,对我微微一笑。
“投币。”司机瞥了我们一眼,冷冷地说。
哦,我被李云泽拽着,差点忘了投币了。我抬起右手,想把掌心中的四枚硬币投到身旁的投币箱里,可是突然发觉右手还被李云泽牵着。我赶忙挣脱李云泽的手,脸有些发烫。而李云泽把脸转向一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投币后,我和李云泽肩并肩在同一排座位上坐了下来。我惊奇地发现,刚才好像不是我在拐骗皇太子,而是皇太子在拐我啊。要不是他连拖带拽把我抓上车,估计我现在已经在黑西装保镖的包围圈里了。
风从车窗外掠进,我靠在车窗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云泽碰碰我的肩膀,问:“你熟悉郊外的路吗?”
“不熟悉。”
“你去郊外玩过吗?”
“去过”
我还没说完,李云泽却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然后,我把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吧,常去。”
李云泽在冰淇淋上留下了两行残忍的牙印,盯着我,像看见了怪物。他说:“我我没去过,只是听同学说郊外的草场很美。如果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我们才不怕迷路呢。你放心好了,以你的身份,就算我们迷路了,肯定不到半小时就有直升飞机开始全城搜寻我们的踪迹了。”说完,我望了望公交车后面,接着说“再说了,你的那帮保镖一直跟着我们呢。”
李云泽轻轻点头,继续啃冰淇淋。啃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今天真好玩。”
“对啊,好玩,好玩。”我附和着点头。心里却说,还没玩呢,刚上公交车就在说好玩了,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啊?
“要是每天都吃这样的冰淇淋,每天都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骑单车上学,放学,该多好。”李云泽的声音忽然伤感了起来。他的双眸,深邃无比。
“如果久了,你就会觉得很累了。”我说。
“有做皇太子累吗?”他盯着我,问。眼神变得很迫切,似乎很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我瞟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又没做过皇太子,怎么会知道做皇太子有没有平民的生活累呢?”
3
我们在郊区的一个小站下了车,一直追逐着我们的黑色轿车没有追丢,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而我们对轿车视而不见,转过身,跑向了路旁的宽阔草场。
有些泛黄的草地上,远远的地方,一条白色的光带蜿蜒而过。
“那是什么?”李云泽指着光带,问我。
“河。”我再一次发觉,有时候李云泽的智商跟两三岁的小孩子没有多大区别。
李云泽在草场里奔跑,时而停下脚步,张开双臂,向着脱去了阴郁的湛蓝天空高声喊叫。而我也跟着他,奔跑,跳跃——我和他,俨然是两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原始居民。
那群古板的黑西装保镖统统站在轿车外,站得笔直。他们盯着我和李云泽,不知道墨镜下的眼神是羡慕,是无聊,还是嘲笑呢?
哼,管他们呢,好不容易可以这么轻松一次,我就要疯狂到底!
在草场上跑累了,我和李云泽肩并肩在草地里坐了下来。我们望着远方,望着明朗天气里天空下的一切。
好久,阳光渐渐西斜,李云泽抬起头来,对我说:“我想放风筝。”
我歪着脑袋盯着他,说:“你想发疯?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放风筝?”
他也歪着脑袋盯着我“前些天你还放风筝呢。”
“我那天心情不好,所以放风筝排解心里的忧郁!”
“我今天心情好,所以放风筝抒发心中的欢快。”李云泽反驳我。
我对他张牙舞爪一阵,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最后,我抓起地上的一把草,说:“神经病,就算你想放风筝,我们也没有风筝啊。”
“谁说没有,风筝在那里。”李云泽说着,得意地指着远处的保镖队伍。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没有看到风筝,只看到几辆黑色的轿车前,一排穿黑西装的男人别扭地站在那里。难道李云泽神经搭错线,想把保镖当成风筝放上天?呃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像力丰富得有点过了头。
我想了想,明白了,李云泽是指,只要他想放风筝,他的保镖哪怕开车回城里,找遍大街小巷的商店也会给他买来。但是,现在都已经接近傍晚了,等他们把风筝买来的时候,估计天已经快黑了吧。
李云泽冲着可怜的保镖们喊了一声:“风筝。”
“是——殿下——”一个保镖赶忙回应,然后钻进了车里。
看着那个忠实的保镖,我有点哭笑不得。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保镖并没有开车去买风筝,他只是钻进汽车,然后又从车门里跳了出来。像变戏法般,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只风筝。
不对,那个凤凰风筝和我在学校小卖部角落里找出来的那个风筝一模一样!
保镖把风筝送到李云泽手里,李云泽看到保镖离开了,对我狡黠一笑。然后,把风筝递给我,说:“已经修好了。”
我呆呆地盯着他,没有去接风筝。
“怎么了?”
“不是说烧了吗?”
“骗你的。快拿着啊。”
我伸出手,碰了一下风筝手又弹开了。我大声问:“给我干吗?不是你说要放风筝的吗?又不是我说想放风筝,不要给我。”
他急得恨不得把风筝揉成一团塞到我手里“这这个风筝本来就是你的啊。”
“但是你刚才不是很想放风筝的吗?没关系,就当我借给你的好了,不用这么客气。”我说。
李云泽的脑袋上急出了汗,终于说出了真心话:“我我不会啊。”
“不会你还想放?”我张大了嘴。
“前些天看你放风筝,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彻底服了李云泽,不会放风筝还抱着那么大的热心。我只好站起来,接着风筝——还好为李云泽准备风筝的人不像李云泽一样白痴,提前准备了线卷,要不然倒霉的保镖非被李云泽叫回城里面买线卷不可。
风筝渐渐腾起,代价是我拉着线在草地上跑得像只逃避恶狼的血盆大口的小绵羊,而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自然是跟在我身后跑得喜笑颜开的李云泽咯。我跑得气喘吁吁,而他还一边跑一边盯着天空中的风筝笑,几次看到他的表情,我都有点想踢他。
死小子,破太子,为了看一只放飞的风筝,却害得百姓我跑得快要断了气。要是你再笑夸张点,我非捡块石头让你暂时失去意识。
风筝终于平稳地停在了高高的天空里,而我差点丢掉线卷躺在草地上就不再起来。我找了一块高燥的枯草坐下,不停喘气。
身后,一个人蹲下来,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曾在天台上看到一个放风筝的女孩,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