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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你递给我的,什么我都敢喝,快点拿去,再喝不着我就失血而死了啊!"
陆涛跑到厨房冰箱里找到一听可乐,拿出来,走到米莱边看,往可乐上看了一眼:"没过期,喝吧。"
米莱接过来:"谢谢——看我摔成这样儿,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陆涛用手捂住心,想了一下:"有点儿疼!"
"往哪儿捂呢你!你那是胃疼!"
陆涛坐到边儿上,看了看米莱的腿:"好点吗?"
"别往我这性感的美腿上看,回头口水掉我伤口上,化脓了我找你没完!哎哟,为了旧地重游付出那么大代价,真不值!"
"是不值。"
"我是说为你不值!"
"那当然。"
米莱喝了口可乐,把可乐筒递给陆涛:"拿不住了,给。"
陆涛接过可乐,放到桌子上。
"最让我生气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呢!你把我抱床上去让我看看。"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今儿晚上你想让我睡这儿啊?我从这年久失修的破椅子上掉下来谁管?"
陆涛家看着米莱那张笑盈盈的脸,恍如回到从前,那时她也是这样对他说话,现在她仍这么说,然而日光流逝,令人伤感,米莱的声音与她的表情,仿佛一步就跨过那些时间,这一切就如同被曝光两次的照片展现在他眼前。陆涛站起来,走到米莱面前,弯下身,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米莱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一点都没变啊?"
陆涛笑了:"放把火就全变了。"
"滚!等我能走了再放!"
陆涛打开衣柜,抱出一团被子:"我睡外面沙发上。"
"废话,我都这样了,你要再摧残我,你成什么了你?"
陆涛往外走,米莱的声从背后响起:"等会儿,陪我说两句话再走,我腿那么疼,哪儿睡得着?"
陆涛抱着被子坐床边上:"哎,米莱,你这苦肉计跟谁学的?"
"我就是又苦又肉,才让夏琳得逞的,要不然她哪儿就能睡这儿啊!还好,现在她知难而退,另找地儿去了,远是远了点儿,巴黎!真不知道是塞纳河边上,还是艾菲尔铁塔下面,哎,老陆,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她去?"
"你腿好了的时候。"
"废话,我腿好了我自己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瞎说呢嘛——"
"被甩了有点想不通吧?"
"夏琳这人——"
"我被你甩了的时候才是真想不通!夏琳至少没骗你吧?可你连骗带甩的把我的自信心完全打击为零,合适吗你?"
"不合适。"
"太缺德了!"
"是,缺德。"
"还好,我缓过来了。"
"缓得好,缓得好。"
"可是腿又摔了。"
"摔得好。"
"你说什么呐!"
"我是说,米莱,以后,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活着,就得折腾折腾
三天后,黄昏的轻风吹过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转了个弯,最后吹到米莱和陆涛身上,两人正坐在一露天座位上喝咖啡。
望着陆涛诚恳的目光,米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希望你为自己做点什么。"
"我每天都为自己做呢。"
"你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不然我不会活到现在。"
"废话!"
"其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夏琳走了,目标没了。"
"我刚去美国,背井离乡的,心里特不好受,所以连点新鲜劲儿都没有,那学校里有好多中国人,我也没有认识谈得来的朋友,天天独来独往的。有一天下午放学,我走在校园的路上,哭丧着脸,觉得特没劲,突然,一个女教授骑着一旧自行车停在我面前,她一指我,大声对我喊,"多好的天气呀,hi,小姑娘,爱情没有了,还有别的呢!挺起胸,打起精神来!"说着,她对我做出一个挺胸的动作,然后对我笑一笑,就骑上车走了。一下子叫我觉得生活充满了新鲜感,后来,我时常想起那一幕,每一次想,都觉得特有勇气,就好像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下似的。"
"其实这一段儿我觉得你变化挺大的,我是说,你越变越好。"
"陆涛,我也希望你越变越好,真的,你别再晃下去了,浪费时间就是浪费你自己,和我爸约一次谈谈吧,他那里有项目,再说,我爸也一直喜欢你。"
"我不能去。"
"为什么?"
"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我怎么还能面对他?"
"那要是我爸请你去呢?"
"那我也不好意思去。"
"他很想你去。"
"我不能去。"
"是不是有了两千万,就觉得以后可以躺在上面睡大觉了?要大休等死以后完全来得及,活着,就得折腾折腾。"
"不是,我真的不是那意思。"
"那为什么?"
"我没想好——我现在什么也想不清。"
"哎,你那富爸爸徐志森说过,"生活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你瞎想什么呀,洗干净了人模狗样儿地去工作吧!"
大房子
华子把车停在向南公司外面,等着他下班后一起找陆涛,露露坐在华子边上,吃着雪糕,她还没有去过陆涛那里。
"真想看看大房子是什么样。"露露对华子说。
"看了别眼馋留那儿啊。"
"我才不会呢!我告诉你华子,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们也能有一套大房子。"
忽然华子冲着车外喊:"向南!"
只见向南一身公司职员打扮,还提着手提电脑,跑到车前,上了车。
"等你半天了。"华子不满地说。
"别提了,这杨晓芸不让我回去,说我一进门,她转身就走!"
"该走走她的,跟陆涛说一声,叫她把东西拉回去,一分钱也别挣!"
露露也说:"我觉得杨晓芸这回有点过分,给她拉生意,她还这么对你,向南你也太老实了。"
向南苦笑。
"我们家露露就是觉得你好,以后我们要是吹了,你们试试吧。"
"要不现在就试试吧——你把我送到地儿了就得了,我和向南住陆涛那儿,你自己回家吧。"露露笑道。
"向南你看,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
"为了住大房子,不惜找哥们儿的哥们儿!"
露露打了华子一下:"说什么呢你!"
"哎,求你们别吵了,我现在特怕听到吵架声儿,受不了。"
"我们不是真吵。"露露看着向南,用同情的语气说。
"是啊,逗你玩呢!"华子说。
不料向南看看表,正色道:"差不多到点儿了,开车吧,别逗我了,我现在一点不经逗。"
华子和露露相互看了一眼,露露做了一个怪相儿,华子臊眉耷眼地开车走了。
在陆涛的大房子,杨晓芸晃着一把圈尺,利落地指挥着两个店员,把一样样的装饰用品添到各处——地毯、各种风格各异的小块儿毯,奇形怪状坐起来却很舒适的椅子、各种小案几,桌子,台灯,厨房用品。
陆涛在边儿上看着,他除了点头就是点头。
当陆涛看到杨晓芸指挥工人往墙上挂一张有关建筑的大现代画时,门铃响了,陆涛去开门,向南等人一下走了进来。
露露伸着脖子往里看:"哎,你们怎么不脱鞋啊!"
华子和向南站住。
杨晓芸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是露露吧,拖鞋在门口儿的鞋柜里,十双呢,全是巴基斯坦的!"
向南叫道:"晓芸,鞋柜呢!"
杨晓芸看了一眼陆涛,没搭理他。
陆涛走到门边:"这就是鞋柜。"
华子笑了:"哟,哥们儿还以为是一古董呢!"
"杨晓芸那儿能有什么古董啊!"向南说道。
大家换了鞋,走进房间。
"真漂亮,我就喜欢这个风格!"露露一下子被那种豪华的气派震慑住了。
杨晓芸走过来,一把拉住露露的手:"我那儿现在就卖这种风格的东西,你要喜欢哪一件,我回头叫人给你们送去。"
"我和华子的房子是租的,不值得收拾。"露露愁眉苦脸地答道。
杨晓芸展开厅里的一个纱帘:"露露,那你看看这个纱帘,埃及货,随便挡在哪儿都行,性感吧?"
向南想看看杨晓芸,却被拉开的纱帘挡住了,他只好走到自己的房间,只见里面也焕然一新,非常漂亮,他转回来:"晓芸,我那屋你给弄得挺好的。"
杨晓芸假装没听见,华子走过来,看看两人,解围:"唉,向南,咱这么商量吧,你带露露走,我的店也全归你,我住这儿吧,反正你有过小日子的经验!"
杨晓芸走了。
华子和向南一间间房看。
"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了?"华子问。
"管她呢,该生生她的,早回来一会儿看到一张不高兴的脸,这日子哥们儿以前经常过,熟悉!回头我给她来一熟能生巧!"向南强撑硬努。
"还吹呢你!"华子笑了。
客厅里的饭桌边,杨晓芸拿着一个单子和一个计算器在和陆涛结账,桌子边儿上的地上堆着一些剩下的东西,露露翻来翻去,然后抬起头来:"我真喜欢这些东西,我太喜欢了,每一件都像给我订做的,我觉得必须把它们挂到我们家去。杨晓芸,你还是主动派人送到我们家去吧,要不然我派华子到你们店里抢去!"
杨晓芸笑了:"该抢抢你的,陆涛,这小挂毯拿多了一个,扣出来。"
露露拿起挂毯对杨晓芸说:"这挂毯太漂亮了,波西米亚风格的东西今年最流行了。"
陆涛小声对杨晓芸说:"别扣了,全送给华子他们吧。"
杨晓芸一下子高兴了:"露露,别看了,回家看去,那些东西陆涛这儿用不着,他说都送你们——唉,陆涛,你能不能把那件三千的埃及浴衣送华子他们,我认为留在这里让向南披上完全是瞎胡闹,还不如给他披一假狼皮合适。"
露露抬起头:"这事儿谁做主?"
陆涛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露露在那堆东西里一件件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我做主!哎,晓芸,就按原来的算,这些多出来的,全送给华子和露露吧。"
"是送给华子还是露露?"露露问。
"露露!"
"陆涛哥,你真好!"露露站起来亲了陆涛一下。
"华子,你们家出事儿了!"杨晓芸笑道。
露露也兴奋地叫道:"华子,是好事儿!"
大家笑了起来。
杨晓芸把一张单子推到陆涛面前:"好吧,那这样,我的东西都折到最低,不过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我店里没有,全是从别处买来的,折扣——"
陆涛看也不看:"没关系,就这么算吧,最后多少?"
杨晓芸把单子交给陆涛:"那一共就三十二万六千四百四十,给我三十二万六千吧。"
陆涛拉开抽屉,拿出几摞钱数了数:"这是三十三万,别找了,你也得挣点钱。"
"我利润已经留了,别——"杨晓芸的声音都变了。
"晓芸,别推了,再这样太不好意思了,这房子让你忙了半个月,你不能白干。"
"要是向南不住这儿,我一定忙活两个月,非把你这儿做成顶级豪宅不可,想着让他享受,我恨不能——算了,全完了,我走了——露露,我走啦,没事儿去我店里转转吧,那个纱帘儿就剩两个了,我给你留一个。"
"好,我一定去。"
杨晓芸要走了
杨晓芸让工人们到楼下等,然后走到门口换鞋,陆涛咳了一声,大叫:"向南,杨晓芸要走了!"
向南和华子从向南的房里钻出来,向南冲到门边儿:"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们开车来的,店里的人在下面等我,再见,华子。"杨晓芸冷淡地说。
"再见。"华子冲杨晓芸点点头。
杨晓芸说着夹着一包儿走了出去,向南头一低,竟跟了出去。
两人都一语不发,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杨晓芸在前面走,向南在后面跟着。
杨晓芸停下来:"你失信了!"
"我——"
"有什么事儿?"
"我就是想谢谢你,把我那屋装得挺漂亮的,我特喜欢。"
"是人陆涛的房子,不是你那屋——你那屋——"杨晓芸越说越来气,"你还因祸得福了你?"
"我觉得还是咱俩住的那套小房子好,陆涛这儿——"
"打住,你给我打住!"
"好吧,我不说了。"
"再见。"
"再见。"
杨晓芸向着停在车位里的一辆大面包车走了两步,向南跟了两步,杨晓云站住,瞪了他一眼。
向南只好站住,再一次说:"再见。"
杨晓芸快步上了面包车,车开走了。
向南望着杨晓芸的车离去,伸出手挥了挥,喃喃自语道:"再见。"
事实上,杨晓芸今天布置房间所表现出的精明干练再一次让他从内心深处涌出痛失杨晓芸的痛苦,他猛地把这痛苦吞咽下肚,咬着牙往回走。
我很焦虑
陆涛新居内,华子坐在陆涛对面,拍着那张刚买的罗马尼亚大橡木饭桌:"陆涛,我很焦虑,非常焦虑!这么大的房子我从来没住过,我太喜欢这里了,向南住进来了,我也想住进来,而且必须住进来,我现在就得住进来,这件事儿立刻就得办,我一分钟也不能等——"
"我也想住进来!"露露说。
向南更响地拍着饭桌:"不欢迎!这是单身宿舍,你们一家子住进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们可以分手,算成两个单身,正好你这儿还剩两间房,我和露露一人一间!"华子说。
"那我晚上有事儿要找露露谈谈。"
"什么事儿啊?"陆涛笑道。
"很大的事儿!"向南说。
"你先找我说说——"华子接上。
向南打断他:"我想跟女的说。"
露露拍手尖叫:"我想听!"
陆涛叹口气:"我可听够了。"
向南斜了陆涛一眼:"我一点也没说够!告诉你们,我想倾诉,非常想,我太想倾诉了!我想让杨晓芸马上回来,跪在这里,求我原谅,我不原谅,她就得一直跪着,劝她起来她都不肯。今儿晚上我就想办成这件事儿,我很迫切,特别迫切,这件事必须办成,非办成不可,办不成我就不高兴,非常严重地不高兴!"
"杨晓芸到底怎么你了?"露露好奇地问。
"我给她开的新店介绍生意,让她挣我朋友陆涛的钱,这么重色轻友都感动不了她,她来了,我没骚扰她,让她把最后一分钱挣完,我下去送她,跟她说再见,她连句谢谢都不说,不仅不说,还不理我!"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陆涛说:"向南,我非常同情你,非常同情!"
电话响,陆涛接:"华子,你接着我的话往下说!"
"我特别希望杨晓芸下一次还这么折磨你,我急不可待想再看一次,我一分钟也不能等——"华子冲着向南嚷道。
露露笑得更开心了。
华子瞪了一眼露露,站起来:"哎,这豪宅我是参观完了,哥们儿得去蛋糕店收账了,什么时候搬过来我通知你一声。"
"成。"陆涛边打电话边说。
"我不同意!"向南说。
露露急了:"凭什么啊,就许你享受?"
"我享受不着你,就一个人使劲儿地享受陆涛的胜利成果!"向南得意地上下跳着。
"朋友妻不可欺——我可是有主儿的人,是不是华子?"露露冲华子叫道。
华子抱住露露亲了一口:"是!"
"气死你!叫你独守空房!"露露一指向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受刺激
华子手里抱着一包,露露手里也抱着那一包陆涛家用剩下的东西,两人一起走出电梯,一直走到那辆破吉普车前。
露露把东西往车后放,一边走一边翻出一块小毯子,对华子晃晃:"华子,你说这块毯子挂沙发后面怎么样?"
"行。"
"这小碗垫儿我最喜欢了,你看!"
"像咱们这样的人,吃饭哪儿用得着碗垫儿啊。"
"咱们怎么就不能用啊?你不用我用!"
"早晚有一天——"华子提高声音,但他没有把话说完,拉开车门,坐进车内,露露也坐到华子边儿上,华子打火,却没打着。
华子长叹一声:"早晚有一天,我们要在漂亮的大房子里用漂亮的桌子垫着漂亮的碗垫儿吃饭——"
露露搂住华子:"绝对!必须!"
华子叹口气:"就是不知道那是哪一天!"
说罢,把火打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华子和露露跑到雍和宫烧香,两人非常虔诚,不仅下跪,嘴里还念念有词儿,把每一个佛都拜了一遍,最后走到捐款箱前,华子捐了一百元,露露很舍不得地捐了五十,然后向外走。
"你求的什么?"华子笑着问。
"你先告诉我。"
"你先说。"
"有什么可说的,大房子呗。"
"多少平方米的?"
"三环以内一百五十平精装——你呢?"
"第一愿:一百平方米的一居,第二愿,二百平方米的soho,第三愿,三百平方米的townhose,第四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