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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靳家大宅。橙黄色的落地灯将欧式风格的别墅辉映得富丽堂皇。
夕烟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端着一杯牛奶,无可奈何地走向梵光的房间。
自从住进靳家起,除了她刚受伤不能下床那几天,靳伯母每天都会在晚上九点三十分的时候让她亲自把一杯牛奶送到梵光房里。
这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呢。夕烟在心中暗想,可是靳伯母的话又不能不听,就只好照做了。
轻轻敲响梵光的房门,夕烟心中莫名地有些紧张
"进来。"梵光淡淡地回答。
夕烟走进房间,径直把那杯牛奶放在桌上,偷眼望向梵光的书桌明亮的台灯下,梵光又在专心致志地看考古资料他在看书的时候,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安静温润的味道
房间里只亮着台灯,昏暗的四周投出明灭的光影。
夕烟看着他在光线照射下依然毫无瑕疵的英俊的脸,忽然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喂,你为什么每天都要送一杯牛奶给我?"梵光放下手中的书,颇有些不耐烦地问。
"那我明天送碗稀饭给你?"夕烟想了想,很无辜地回答。
梵光别过头,忍不住扬起唇角
她是在故意逗他笑吗?
"重点不在牛奶上面"梵光英俊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带着一丝笑。
夕烟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回去了,晚安。"夕烟朝他浅笑,转身退出房间。忽然又想起什么,倏地停住脚步。
"对了,明天圣金的马会有活动,你也会去的吧?"夕烟转过头来,颇有些希冀地问。
圣金马会是圣金颇具特色的一个课外社团,因为圣金的学生大多是贵族,大部分都有以私人名义圈养的马匹,所以圣金有一大部分学生都是马会成员。夕烟是马会的副会长,所以有活动一定要参加。
"好啊,无所谓。"梵光耸耸肩膀,浑不在意地说。
他也有很久没骑马了,况且老妈不是说,这一个月他要与夕烟形影不离的吗?
夕烟满意地笑笑,轻轻退出房间。
站在走廊上,靠着房门,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自己为什么会邀请他去呢?
单纯只是为了在人前摆出恩爱的样子吗?
还是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呢?
夕烟兀自摇头。
不会的,靳梵光心里已经有杜子曦了
真心喜欢上他的自己,只会更加痛苦。
2。
"星辰"马场位于城市南郊。
因为今天是圣金马会的活动日,学校提前放学,门口停着一辆大客车专程送会员们去星辰马场。
夕烟让尹蕾他们先上车,自己站在大门口等梵光。蓦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少女,正一反常态地对她笑。今天她只化了淡妆,笑容素净而柔美。
"杜子曦"夕烟自言自语地说,一边有些防备地看着她。上次她扇自己耳光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夕烟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来伤害自己。
"夕烟,对不起。"杜子曦走上前,低下头,谦卑地说。
夕烟一怔。
"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杜子曦清秀的眼中闪着单纯而又希冀的光彩
夕烟探究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只是太在乎梵光,才会那么做的我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杜子曦握住夕烟的手,很诚恳地说。
"算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夕烟见她这个样子,以前的怒气也都渐渐散去。她就是这样,受不住别人对她好。见到杜子曦诚心道歉,便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梵光在哪里你可以让我见他吗?"杜子曦此时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他"梵光又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你要见他不用请示我的,夕烟刚想这样回答,却只见子曦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她的身后,眸子里闪烁出一丝光彩。
"梵光"子曦轻声地说,
"子曦,你怎么来了?"梵光一怔,快步走过来,眉眼中有隐隐的惊喜。
仔细想来,被靳太太没收手机之后,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子曦了吧。
"我来找你啊你手机又打不通,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子曦柔声细语,嗔怒地说。
夕烟看到他们柔情蜜意的样子,隐隐地有些心酸,刚想转身就走,又觉得她如果这样走掉的话,有关靳梵光为了另一个女生不肯跟她订婚的传言只会愈演愈烈。
"子曦,我们要去马会,一起去吧。"夕烟礼貌地说。
"我可以吗?"子曦看了看梵光,又望向夕烟,小心翼翼地说。
"当然可以。一起去吧。"梵光点点头,淡淡地说。
就在这时,前往星辰马场的巴士开到他们面前,其他会员都已经上车了。
偷眼看看身后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夕烟胸口一阵发酸,径直走到尹蕾身边的空位坐下。
梵光浑然不觉地跟杜子曦坐在一起。车上众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尹蕾看见夕烟,摘下耳机,回头望了望梵光跟子曦,大吃一惊,俯在夕烟耳边说:"喂,情敌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跟我坐在一起?你才是他的未婚妻好不好?"
"他们很久没见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坐在旁边也没话讲。"夕烟强挤出一丝笑容,怏怏地说。
"好酸哦夕烟,我闻到好浓的醋味,你闻到了没有?"尹蕾夸张地挥挥手,好笑地看着夕烟。
"我才没有。"夕烟急忙否认,一把拽过尹蕾的耳机塞在自己耳朵里,扭头望向窗外。
可是身后一直在说笑的俊男美女却总是倒映在窗户上,让她想看不到都不行。
夕烟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路无语。
3。
星辰马场很快就到了,众人兴致勃勃地走下车。
郊外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青草香。
带着杜子曦换好马服,夕烟与她各骑着一匹马,并肩缓缓走在草地上。
"夕烟,你的马好漂亮。"杜子曦看着夕烟身下的白马,由衷地称赞道。
"它叫玄霜,是我从小养大的,它很乖的。"夕烟颇有些自豪地拍拍玄霜的头,亲昵地说。
"呵呵,说起来还真巧呢,梵光的马也是白色的,名字叫傲雪。"杜子曦微笑着说。说着回头望望,诧异地说,"奇怪,梵光怎么还不来呢?"
"啊,可能那些男生听说梵光马术好,强拉着他去赛马了。"夕烟回头看看不远处,被一群男生女生簇拥着的梵光,回答杜子曦说。
"哦"一听说梵光一时过不来,杜子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诡谲的光。一边偷眼看着夕烟,一边攥紧了手中的钻石发卡
这是刚才换衣服时,夕烟不小心掉下的,子曦偷偷捡起来,知道迟早会有用处的。这一次,她肯屈尊跟夕烟道歉,为的不就是夺回梵光吗?子曦这样想着,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夕烟其实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尴尬你不觉得吗?"杜子曦猝不及防地说。
夕烟一怔。
"你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却还要跟他订婚我们三个人,都很痛苦吧"杜子曦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很轻柔的样子,可是夕烟却觉得有些刺耳。
她的意思是三个人的痛苦,是我造成的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赛一场马,赢的人就名正言顺跟梵光在一起,输的人退出,再也不跟梵光见面,好不好?"杜子曦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颇有些压迫性地望向夕烟。她的马术不错,心想夕烟这样的大小姐看起来连缰绳都握不住,自己应该可以轻松取胜的吧。
"不好。"夕烟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说,"这样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情,我要跟他订婚是我的事情,你选择继续坚持还是退出那是你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选择。"夕烟淡淡地说。
"怎么,你不敢吗?"杜子曦挑衅地看着夕烟。
"跟你赛马倒无所谓。不过那种幼稚的赌注,我不会接受。"真是好烂的激将法啊。夕烟一脸无所谓地说。
看来她是不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成为圣金马会的副会长,就是因为马术出众呢
"先赢了我再说吧!"杜子曦忽然狠挥马鞭,双腿一夹,身下的棕马一跃而出。转眼,就已经远远把夕烟甩在后面。
夕烟看着她的背影,不服输地扬起唇角尽管很幼稚,可是她也不想让子曦觉得自己怕了她夕烟熟练地挥动马鞭,玄霜长嘶一声,猛地向前奔出。
夕烟双腿紧紧扣在马上,微微躬起身子学了那么久的马术,还没有机会跟人好好比一场呢
在一旁围着策划比赛规则的众人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奔驰而出,杜子曦的棕马很快就被夕烟的玄霜迎头赶上
"她们在赛马吗?怎么速度那么快?很危险的"
"不过夕烟的马术可真不是盖的快看!她马上要超过杜子曦了!"
"不愧是我们的副会长啊!不过她很少跟别人赛马的,为什么会"说话的人侧头看了看梵光,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所有人都偷偷用异样的眼光瞥向梵光夕烟跟杜子曦之间的矛盾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啊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夫,夕烟怎么会轻易跟人这么认真地比赛呢?
杜子曦已经被夕烟超了过去,两人之间的差距渐渐拉大她狠狠地挥动马鞭,棕马吃痛,稍稍快了一些,艰难地追赶着
杜子曦冷冷地看着骑着玄霜英姿飒爽的夕烟,发狠地咬了咬嘴唇从兜里拿出那枚钻石发卡,握紧了缰绳,狠狠地朝身下的马刺去
棕马吃痛,长嘶一声,不但没有加速冲出去,反倒高高地抬起前蹄,全身仰起,紧接着蹶起后蹄,发疯一样原地乱跳起来险些将杜子曦掀翻下去,杜子曦大吃一惊,失声尖叫起来,死命地抓住缰绳
可是棕马已经完全失控,好像故意要将她掀下去一样,反而更加癫狂杜子曦再也支撑不住,尖叫一声摔了下来。
夕烟已经乘着玄霜冲出去好远,听到声音,急忙调转缰绳折了回来只看见梵光驾着一匹白亮的骏马,闪电一样冲到杜子曦身边,急急地跳下马,关切地俯身抱起杜子曦
"子曦,你怎么样?"梵光拥着杜子曦,紧张地问。
"梵光"杜子曦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梵光的脖颈,哽咽着说,"我刚才好怕!真的好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猛地扑到梵光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刚赶回来的夕烟跳下马,近距离地站在他们身边,愣愣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众人看到梵光和子曦如此亲密,纷纷偷偷望向夕烟,眉眼里带着一丝怜悯任谁都看得出,这场三角关系里,占上风的分明是杜子曦。
夕烟深吸一口气,刚想俯身检查一下子曦的伤势,可是就在这时,梵光一把将杜子曦横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傲雪的马背上,然后动作优美地翻身上马,将一脸苍白的杜子曦紧紧拥在怀里
夕烟的动作僵在半空,心中重重一酸
他看不到我吗?
是啊他现在的眼中,只有杜子曦一个人吧?
夕烟回过头,只见美丽的夕阳下,他和她共乘一骑,王子公主般相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夕烟你没事吧?"尹蕾轻轻拍拍夕烟的肩膀,小声地说。
梵光他们已经走远了,她却仿佛毫无知觉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在众人面前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真的不像平时的凌夕烟呢。
"哦,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那匹忽然发狂的棕马跑到哪里去了一会跟场主说一声,让他们派人找到那匹马,免得它四处冲撞会受伤。"夕烟恍过神来,微笑着对众人说。翻身跳上玄霜,朝相反的方向缓缓行去。
背对着夕阳,一行清泪缓缓滑下脸颊。
为什么他们在我眼前紧紧相拥的时候,我的心,会这样难过呢?
难过得仿佛有什么重物压着它,让它喘不过气来
鼻子一阵酸楚,轻轻闭上眼,泪水簌簌地滚落
呵,还真是可笑呢。
按照杜子曦的说法,赢了比赛的人不是应该拥有梵光的吗?为什么我却觉得,我离他更远了呢?
如果摔下马的人是我,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他一定不会用那种炽热关切的眼神看我吧?他一定一点都不在乎的吧?
为什么光是这样想着我的心就好像被利刃刺到,疼痛无以复加
这下惨了
我喜欢上他了吗?
这,该怎么办才好4。
星辰马场的医疗室里。
医生仔细地替杜子曦检查过了,她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右手腕扭伤,短期内会行动不便。
"子曦,还疼吗?"梵光轻轻扶起杜子曦打了绷带的右手,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杜子曦含情脉脉地看着梵光的脸,轻声地说。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乖巧?都不像你了。"梵光微怔,轻轻拍了拍杜子曦的头。
"那匹马发狂的时候,我死死抓住缰绳真的以为就要这样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杜子曦把头轻靠在梵光肩膀上,喃喃地说。
梵光以为子曦受了惊吓,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梵光你知道我的马术一向不错那匹马居然会突然发狂你不觉得奇怪吗?"杜子曦轻轻挣开梵光的怀抱,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的眼睛。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真怕这种事还会有下次,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枚发卡,你应该认得吧?"杜子曦从裤袋里掏出一枚染了血迹的钻石发卡,呈到梵光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
梵光看着那枚映着血色的钻石发夹,乌黑的瞳仁骤然收紧。
这种名牌的钻石发夹,即使是在圣金,也没有几个女生有。分明记得早晨出门的时候,夕烟头上就别着这样一只发夹。
"这是我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在那匹棕马的脚下捡到的虽然我也不相信夕烟会这样做,可是那匹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呢?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杜子曦看着面无表情的梵光,喃喃地说。
"也许是一场误会吧我想她不至于这样害我的。"杜子曦摇摇头说,很大度的样子。
子曦作势要收起那枚发卡,梵光却忽然把它拿在手里。凝神看着,瞬间地失神。
他真的不想相信夕烟是那样的人
可是正是因为他对她那一丝好感,他更加容忍不了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梵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答应我,好不好?伯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又那么喜欢夕烟,如果知道你为了我跟夕烟吵架的话,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的"杜子曦满意地看着眼神阴郁的梵光,故意劝解他说。
"如果真是她做的,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梵光把那枚发卡攥在手里,冷冷地回答。
5。
夕烟骑马一路西行。
家里在这附近有栋别墅,那里风景很好,每到夏天的时候,门前的湖中就会盛开大片大片的莲花。那天父亲雅兴大发,挥毫给那栋别墅取名为"天碧居",取"接天莲叶无穷碧"之意。
因为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忙,所以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夕烟跃身下马,把玄霜拴在大门口的树边。独自走了进去。
只见房门正中,"天碧居"三个大字已经被人换调,院子里的摆设也与以前不同了。
"什么人?"夕烟正满怀疑惑地往前走,忽然有个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夕烟回头,原来是陈伯。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陈伯看见夕烟,愣了一下,随即由衷地笑笑。
这个大小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待人有礼貌又善解人意,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可是,看起来她还不知道吧
"陈伯,您身体还好吧?我很久没来这里了,正好来到附近,就过来看看。"夕烟笑着迎过去。
"这里的摆设为什么不一样了?-天碧居-三个字也被拿掉了?是爸爸的意思吗?"夕烟一脸清澈地问。
看她这个样子陈伯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小姐老爷没有告诉你吗?这里已经卖掉了。"陈伯叹口气,摇着头说。
"卖掉了?"夕烟重重一愣。为什么从来没听爸爸提过呢?
"-天碧居-现在的主人是凌氏集团的郑董事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只是听他们说,有股东要退股,老爷没有资金还给他,就把这里拿来抵债了"
夕烟怔住。
凌氏集团到底面临着多大的困难?以至于父亲要拿私人财产出来抵债?
"大小姐,也许这些事老爷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吧如果你喜欢,这里没人的时候你还可以过来玩"
"谢谢陈伯,这里空气比较潮湿,注意身体我先走了。"夕烟关切地说,礼貌地笑笑,转身离去。
婚约凌氏还有梵光。
这所有的一切,在夕烟脑中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