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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个晚上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喝完一瓶啤酒,但我毕竟还是硬撑着喝得一滴不剩。我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燥热起来,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需要,就是那方面的需要。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一种要发泄的冲动。这种感觉来得很猛烈,如同洪水决堤,理智根本难以抗拒。
我决定去足浴中心或者按摩院之类的地方,据说那种地方总能发生一些什么。我期待着发生一些什么。我从无数个从事按摩业务的所在经过,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里面的那些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眼的。我是一个很自恋的人,即使在最狼狈的时候也不愿意降格以求,我可不想被一丑陋女人的脏手在身体上游来游去。
正当我失望之极走过一家又一家美容美发店时,在一“最低消费五块钱”的茶楼前有一个正在徘徊的女子吸引了我的目光,她看上去十分漂亮。
我借着酒精壮胆,非常大方地盯着她猛看。她确实长得很漂亮,大概二三十岁的年纪,有一种成熟的美。这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正当我直勾勾地盯着那女的看得出神间,那女的对傻乎乎的我嫣然一笑,居然问了一句我想都不敢去想的很职业的话:
“帅哥,要不要按摩啊,包您满意!”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如此娇媚如此迷人的女人也会从事按摩这种伪君子眼里形而下的工作。在酒精的驱使下,我的下意识几乎没有作任何考虑和判断,忙不迭地回答了一连串的“好好好”
在那妙龄女郎的示意下,我紧跟着她走进茶楼,又诚惶诚恐地爬上二楼,既兴奋又紧张地来到一个灯光昏黄的包厢。说是包厢,未免有些抬举的意思,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和一个小柜子,如果再放一把椅子进来,都会显得臃肿。
我原来一直以为所谓茶楼就是喝茶的地方,想不到居然还别有天地非人间,还可以从事按摩这种服务。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开始的一段时间很有些陈奂生进城般的手足无措。那女的似乎看出了我的拘谨,窃笑着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来,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是的”这年头连按摩都没有尝试过,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非常温柔地命令我脱掉鞋子,然后示意我四脚朝天平躺着。我非常顺从地照做了,她很淑女地微微一笑,暧昧地说道:
“乖,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压根儿都没想到会从她口里说出这样不伦不类的话来,差点儿喷出鼻血来,想要辩解一两句,又似乎觉得跟她争论有些掉价似的,所以竟是隐忍不发,任凭她一个人自作多情胡说八道。说句老实话,我从骨子里是有些鄙夷按摩女的。自从知道她所从事的职业后,我对她的好感已消失了大半。
她象征性地在我的头上、肩上、手臂上鼓捣着。我闭上眼睛,任凭她的双手胡作非为在我身体上游走。一开始,我的心情非常矛盾,到后来惬意的感觉慢慢占据了上风,我的下面渐渐地在勃起。
我小的时候确乎在许多人的眼中是个乖孩子,不但眉清目秀而且成绩优秀。我的作文通常被全校的师生竞相传阅,几乎没有人会怀疑我今后前程锦绣。我在这种错误的舆论导向下偏执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愚蠢得直到高二的那个暑假才知道什么叫手淫。
我曾经有过一次性经历。那是我惟一的一次。我甚至都还没有感觉到它的开始就结束了。我的第一次性经历是和rose,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她虽然卑鄙无耻地骗走了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的贞操,我还是不那么恨她。这不是因为男人有的是贞操,许多同样无耻下流的男人会心跳一点都不加速地对新女朋友说自己还是处男。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大的不平等就是为什么不给臭男人们一层处男膜。我不恨rose的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十分漂亮,其实还可以加上“性感”这个形容词。我敢打赌这世界上的每一百个男人当中,至少会有九十九个不会拒绝和她上床。
rose其实早已有了男朋友,而且她的男朋友对她很好,虽然长得丑了一点。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大凡美女的男朋友都不是帅哥。
rose的家境很一般。高二的时候她只身赴京,一边在歌厅唱歌一边在中国音乐学院某名师处进修钢琴,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在京城某高校任教的现在的男朋友。rose的开销巨大,每月动辄三五千,她男朋友六年如一日,每月发薪水的时候,除了自己留一点零花钱之外,其余的都无私地支持了rose的学业。所以,当rose告诉我她的故事之后,我都不好意思再和她做ài,因为我生怕辱没了这位伟大的对手。这样的男人,实在值得尊敬。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和rose认识的,反正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两个错误的人,错误地认识了。
我们的关系发展得飞快。rose马上要告别什么大学了,她和男朋友六年前就约定了,她毕业的那一天两个人就结婚。也许她想要在身为人妇前寻找一点刺激什么的,所以我这个当时对自己三五天手淫一次还有羞愧感的愣头青很不巧地被她给逮着了。总之,我们做ài了,就在她的雅玛哈钢琴上。
那天rose蓄谋已久请我去她在校外租住的房间帮忙挪动一下她笨重的钢琴。任务很快就完成了,她狡黠地说免费为我弹奏一曲算是答谢我的劳动。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rose那天弹奏的是一支肖邦的曲子,至于是什么曲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会儿我根本没有认真听她弹钢琴。我的鉴赏水平最多能分辨出回家、献给爱丽丝之类业余七八级的曲子,肖邦的艺术殿堂之高妙之深玄远胜白云蓝天,自然不是我这个庸俗、肤浅、市侩、浮躁加功利的浊物领会得来的。
rose弹钢琴的时候简直太美了,虽然我一向吝啬奉献赞美的词汇给任何女生。某些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你会突然发觉她的可爱之处。有时候我会发觉自己也很可爱。夜深人静时,我在键盘上行云流水,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国王,文字就是我任意驱遣的士兵,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崇高最了不起的英雄,平时所有的寂寞所有的忧伤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过眼烟云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简直美妙极了。
一曲终了,虽不能绕梁三日,却还是余音不绝,把我开始的一些龌龊想法扫荡得无影无踪。正当我用一种崇高神圣纯洁的心情瞻仰着rose时,她居然转过头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手足无措坐立不安。rose吃吃地笑,我于是更加诚惶诚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的结果是这样的,我一直很怀疑是rose有意为之,反正她就是不知道怎么没有站稳,一个软玉温香的身体摔倒在我的怀里。我的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她,正当我心慌意乱想要抉择怎么办时,rose非常暧昧地朝我眨了眨勾魂夺魄明眸善睐的眼睛,然后紧紧抱着我,把洁白的脖子靠在我的左肩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飞来艳福了,我无比兴奋无比粗鲁地捧起她的脸,在她脖子以上的位置漫无目的地狂吻。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脱去了各自的衣服
我为rose的背叛感到羞愧,为她的男友觉得难过。有时候我会设身处地把自己摆在一个对立的位置来思考。反正那天无论rose怎样恳求,我都没有与她做ài,甚至没有答应她“吻别”的小小要求。
rose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彼岸,把我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许,在她的心目中,我只是天边的一片云,只不过偶尔投影在她的波心。蓝天上白云朵朵,她想要怎么采撷就怎么采撷。
rose租的房子就在我的狗窝斜对面,我住的是四楼,她住三楼。这以后的许多个夜晚,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陌生的男生进入她的房间,相见甚欢,然后窗帘合上,透过窗帘两个影子紧紧纠缠在一起。我虽然嫉妒得要命,却更加坚定了与她划清界限的决心。
大约是rose正式宣告毕业的前两天,她那在北京执教鞭长莫及的准老公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千里迢迢从京城微服私访到了y城,轻易地捉奸在床。
rose和默默支持了她整整六年的男友就这样平淡地分手了。知识分子的矜持使他在y城表现得非常大度,没有太多过激的表现,只是他回到北京后不久就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rose没有去北京看他一眼,而是低价转让了他花了几个月积蓄为她买的钢琴,去了广州的一个私立中学任教。我不知道这样素质的老师将会调教出一些什么样的学生,我不知道凡是了解她事迹的人们会怎样去鉴赏她纤纤玉指下演奏出来的肖邦。
rose之后,我也曾交往过几个女孩子,大都是文学少女。我们曾一度走得很近。其中有三个女孩子因为是处女的关系,我们虽然同床共枕却没有做ài。她们把处女的贞洁看得很宝贵,而我却认为那是很平常的一件东西。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我欠了她的。所以我碰都不想碰她们。正如黄庭坚的书法在许多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眼里看来是无价之宝,而我却凝聚不起半点兴趣一样,每个人兴趣爱好和审美情趣的不同,直接决定了对事物看法的不同。
rose以后,其实我也遭遇过几个不是处女的女生。她们长得都很招摇,对性也看得很淡,是可以轻易上床又可以轻易分手的那一种,和她们在一起可以不必承担任何良心和道德的责任。然而我总是与她们有缘无份,她们总是有太多的朋友和约会,而我因为各地的稿约不断而荒废了太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当她们想要与我一起去泡吧的时候,我总是在赶一篇不得不赶的稿子或者在牛市长家给牛泌补习功课什么的;当我想要请她们中的谁谁谁看一场新上映的2046、天下无贼或者一些别的大片的时候,她们恰恰又去海南岛游泳或者到哈尔滨滑雪去了。
我是一个非常看重缘分的人,从来都不会对一个逢场作戏的女生提出第二次约会的要求。我绝不会在任何女生的身上浪费我太多的时间。我鄙夷那种死缠烂打的马拉松式的爱情。我认为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互相欣赏升华到释放和吸收并重的灵与肉的结合。
我拼命在记忆中搜索我所有的性经历。说起来还真是让我汗颜,我所有的经历不过就是与rose简单的十秒!其实那十秒钟都值得我怀疑,我甚至连是否真的进入了rose的身体都没有把握,而我一直以为只有男人在女人的身体里全部释放才算是一次真正的完整的性经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其实算不得一个男人,我还只是一个男孩。
胡思乱想中,我愈发变得兴奋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一脚踢开了。一个大盖帽冲进来掏出一个什么证件在我面前一晃:
“警察,跟我到局子里走一趟!”
说完,他从屁股后面亮出了一副手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手忙脚乱地找衣服。大盖帽赶在我前面把衣服抓到了手上。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异想天开用一个无辜的表情去博取这位仁兄网开一面的怜悯。
正当我万念俱灰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做人时,身边那女的发话了:
“大哥,不要这么严肃嘛,带我们去局里你能有多少好处啊,不如我们私了吧!”
“住嘴!如果你再说,卖淫再加贿赂执法人员,两罪并罚,至少关你大半年!还不快穿上衣服跟我走!”他说话的语气很威严,把我心底刚刚燃起的一点星星之火无情浇灭。
“大哥,不要这样子赶尽杀绝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没有个兄弟姐妹啊,我父母亲卧病在床,都等我挣钱给他们看病呢!”那女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很是惹人怜爱,换了是我一定会放她一马。
大盖帽好像有些犹豫,催促我们动身的节奏开始放慢起来。
“大哥,咱们私了算了吧,我们干这行的也不容易,他是学生也没多少钱,就是进局子也没什么油水的!”那女的再接再厉。
“私了?那可不行!法律的尊严何在!不过,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可以不带你们去局里,不过这罚款还是要交的!一共是四千块,每人两千!”大盖帽义正词严。
“每人两千?这么多啊?大哥,您就是把我们拉到屠宰场去砍了也没这么多啊!您行行好,少点儿吧!”
“看样子你们好像都还是初犯,这样好了,每人少五百吧,一共是三千块!快点,我最讨厌讨价还价了!”
那女的看着我,问我身上有多少,我说有几百吧,她说她也有几百。我们男盗女娼的一对狗男女倾囊也不到一千块,连大盖帽罚款要求的一半还不到。我本以为这下子可不是一个善了之局,恐怕是难以脱身了,谁知道大盖帽盯了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干脆没收了我身上最大面值的几张钞票,竟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生怕大盖帽会突然反悔,穿起衣服一路飞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一偏僻的角落,估计大盖帽是找不到我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又不敢杀回去查个水落石出,只得乖乖认栽。后来的日子里,我才从一个什么法制节目里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性产业工作者和无业游民联合起来设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