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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多钟,吕远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女儿吕珊珊打来的。她说她很快就要来局里见他,不管他怎么追问找他有什么事,她都没有告诉他。她只是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快到下班时间了,他的女儿还没有来。他有些着急了,一手抓起了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想给她打过去。可又一想,何必呢,她能有什么急事。于是,他便把手中拿着的电话放下。可就在这时,刚放下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迅速地重新抓起电话,没等对方说话,就先说道:"你等一等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到。"
"什么一会儿就到?到哪儿去?"
这时,他才听出来,电话那边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爱人赵也辰。他慌乱地应付着:"今晚有客人,需要出去吃饭。"
"非去不可吗?"赵也辰问道。
"怎么?有事?"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呀?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早点儿回来吗?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晚上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总有些害怕,你就不能早点儿回家陪陪我?"
听到这里,吕远这才把那颗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好,等我忙完了,马上回去。"
吕远放下电话后,就离开了办公室,他知道他女儿如果要找不到他的话,是一定会打手机找他的。
几分钟后,他的坐驾就停在了雁北夜总会门前,这是一家相当有规模的夜总会,每到晚上,总是灯红酒绿。这里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大厅,还有一个个封闭的包间,每个包间里,更是热闹至极。
吕远走进这里时,一下子就有人认出了他。很快就有人把老板找来了,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女性,叫柴英。在她的招呼下,吕远走进了一个包间。在一个四十多平方米的包间里,拥有各种各样的音响设备,却空空如也。柴英让服务员准备好了各种各样吃的东西。这时,有人找她,她随后走了出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显然,他们是约好了的。这个女孩儿就是那天和吕远在一起游泳的王小萌。
他们各自落座之后,王小萌为吕远倒上了一杯啤酒。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饮料,慢慢地喝了起来。
"今天为什么非要先到这里来?"
"去别的地方没有心情。"
"去我那也没有心情?"王小萌问道。
吕远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还用得着问我说什么?你像是心不在焉。"
"你不是想要那个工程吗?"显然,吕远转移了话题。
"是又怎么样?与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上这里来,更能让他有所感触。"
"你是指他?我知道这家夜总会与他有点儿关系。"
"岂止是有点儿关系?"
王小萌先是抬头看了看吕远,这才问道:"那还有别的?"
这时,吕远才似乎觉得说得有些多了。
"别的,你就不要管了,你不就是想要拿下那个工程吗?我想办法帮你办成不就行了吗!"吕远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别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这不同以往,这可是国家为了扩大内需而投入资金搞的工程项目。"
"那有什么?不同样是工程吗?有人给钱,有人干活不就得了嘛。还有什么大的区别?"
"当然有区别,对扩大内需的投资,方方面面都会加强监管。"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管干工程。"
吕远一杯杯地喝着,转眼之间,几瓶啤酒就喝得差不多了,王小萌正要再开启一瓶啤酒时,被吕远叫停了。吕远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那边怎么也没人接听,接着又拨了几遍,还是没有人接听。
他是打给柴礼清副市长的。
他有几分懊恼,便站起来,说道:"走,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迅速地接通了手机,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那是他女儿吕珊珊打来的电话:"爸,你在哪?我想见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想起打电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我今天非见到你不可。"
"不行,明天再说。我今天有事。"
"我也有事,非得今天说不可。"
"那就在电话里说吧。"
"不行,肯定不行。那我就去你办公室等你。"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什么办公室?"吕远想了想,看来今晚非得见到她不可,只好说道:"那好,你就到雁北夜总会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我正在这里陪着几个客人谈点儿事情。"说着,他就把他所在的房间名告诉了他的女儿。
"我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后,他对王小萌说道:"你先开车走吧,我在这里等我的女儿,最好是不要让她见到你。"
吕远起身把王小萌送到楼下,正在他们要分手的时候,他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吕远有几分震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就在这附近,就是几分钟的路程。爸,这位小姐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吗?"吕珊珊爽快地说道。
吕远看了看王小萌,王小萌也看了看他。
还是王小萌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她说道:"还是我自己介绍一下吧,我叫王小萌,是在城里做工程的。我和你爸爸的关系不错,想找你爸爸帮帮忙。你还想知道什么?"
"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吕珊珊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你找你爸爸有急事,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我们会有机会见面的。有机会再慢慢聊,好吗?"王小萌客气地说道。
吕珊珊点了点头。
送走王小萌,吕珊珊跟着吕远走进包间。
"到底有什么事?非要今天见到我?"
吕珊珊的脸上马上一扫刚才的快乐,严肃地说道:"我当然今天就要见到你,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我怕来不及了。"
吕远心里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吕珊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爸,我要结婚,而且马上就要结婚。"吕珊珊一本正经地说道。
"结婚就结婚嘛,干吗要搞得这么严肃?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吕远的心情似乎是放松下来许多。
"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却是既着急,又严肃。"
"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当然听不明白。我妈妈已经不省人事,她活不了几天了,我必须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完成婚事,这是她的愿望,也是她唯一的心思。我必须帮助她了结了这个心愿。"吕珊珊快节奏地把话说完。
吕远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也用不着这样紧张吧?结婚就结婚嘛,抓紧时间操办一下不就完了嘛。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安排人帮帮你的忙。"
"那倒不用,我需要你做的事,要比这复杂,你需要陪着我回趟老家。我妈妈要见你,她有话要对你说。"
"我与她早已了结了,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还要去见她?这怎么可能呢?"吕远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也这样劝过她,可她说非要见到你不可,她说有话要和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也不去。"
"她想来参加我的婚礼,而且要亲眼看到我穿上新婚礼服。我怕她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可她非要坚持那样做。你如果不去老家看她,她也一定会在这里见你。你看怎么办好?"
吕远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再说什么。
"你倒是说话呀,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像她这种女人,我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她,况且是去见她。"吕远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
"像她这种女人怎么了?她就像你想象的那么坏吗?她真的就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吗?我怎么就没有那样的感觉呢?"
"那因为你是她的女儿。"吕远回答。
"正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可能我比你更能够理解她。每次我回去看她,她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可现在她已经不行了,才说一定要让我转告你,她有话要和你说。难道你就这样恨她,你们已经分手那么多年,时间就一点儿都不能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吗?"吕珊珊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接着说道:"好了,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我是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她的,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是多么残酷,可我必须这样做。我最后告诉你,就是为了了却她的心愿,我才决定马上结婚,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至于你来不来那是你的事情,你也可以不来参加我的婚礼。"说完,吕珊珊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吕远看着女儿走出去的背影,一直没有动地方。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的头无力地向沙发的靠背靠去。
那是一种无奈与无助的感觉。
此刻,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知道应该马上回家,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他渐渐地进入了似睡非睡之中,一幕幕遥远的情景,进入了他的脑海。
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还是在他家乡那个叫太平镇的小镇里,他和他的第一任夫人代丽华相识相爱了。他们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女孩儿,也就是现在的吕珊珊。他们的生活算是幸福的。就在吕珊珊刚刚年满一周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就渐渐地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甚至是改变了他们彼此的人生。
在吕珊珊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吕远就已经离开了那个小镇,到了东海市,开始跟着别人做起了生意。吕远的老板比较赏识他,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混出个人模狗样了。有一天,他开着老板家里的车回到了太平镇。
那天傍晚,刚吃过晚饭,吕远就开着车出去了,他是想去镇上兜兜风,也好风光一下。他在这个镇上的最好的一个朋友王勇为,就住在他家的旁边,王勇为抱着自己的孩子坐进了车里。
他们快乐了一路,就在他们玩完之后往回走的路上,竟然出了事。
为了躲避一辆从对面开过来的农用三轮车,吕远把车向侧面开去,车撞在了一棵几十年生的树上。两个大人没出什么意外,而王勇为的那个孩子从撞碎了的风挡窗口飞了出去。孩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让王勇为夫妇痛不欲生。最让这一对夫妇痛心疾首的是,王勇为的妻子已经不能生育。因为女方已经因为多发性子宫肌瘤,早就做了子宫切除手术。
就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吕远就带着对这家人的深深愧疚远离了这块土地。这一走,一下子就是几千里之外,他去了深圳。通过原来老板的介绍,他到了深圳之后,很快得到了赏识。此行,他既是为了在那里得到发展,也是为了回避,几年下来,他都没有回过家。而就在这其间,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不知道的。
那年,等到他回到太平镇时,王勇为一家早已离开了那座小镇。他想用钱去了结自己对这一家人的愧疚,可他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了。就在他回到家乡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的家庭就发生了变故,他们离婚了,那是他提出来的。不管代丽华怎么央求,他都没有回头,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而那时,他把他们的女儿吕珊珊留给了代丽华。
离婚是因为一件意外的小事。吕远问他的爱人,王勇为一家搬到哪里去了。她和邻居们的回答是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他却从邻居的口中听说,代丽华是应该知道王勇为一家搬到了哪里。这就让吕远感觉到蹊跷。不久,他们就离婚了,而她就再也没有嫁人。
吕远一直觉得自己因为这个女人而背负着耻辱,而是否真有什么事,或者是真有男女之间那种事,他都不得而知。那时,他就一味地认为,他的女人一定是做过了对不起他的事,直到他离开她多年以后,他依然不能原谅她
他们当时离婚时,吕远已经带着他在外地的原始积累,回到了东海市。
此时,吕远渐渐地坐直了身体,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都是哪跟哪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要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