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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乔总这一说,我不由定睛细看起来,果不其然,小楼是两层三开间亦中亦西的建筑,其外形装饰既富民族色彩,又具西洋风格,青石柱子,雕花石栏,隐格花窗,十分耐看。史量才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十分崇高,他的照片挂在我曾工作过的上海都市报的会议室里。“他咋个会有三个夫人?”我不由问了一句。
“他怎么不能有三个夫人?是那种时代嘛!”乔总含蓄地一笑,遂而就给我讲起这位楼主沈秋水的命运来。
原来这又是一曲爱情绝唱,原来这又是一段风月情缘,原来本名花慧芝改名为沈秋水的痴情女子,其身世还是演绎了一场望穿秋水的悲剧。没有沈秋水将陶晋葆遗存她处的巨额钱财作基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报业巨子史量才;没有史量才为慰抚痴心女子沈秋水满腔的爱,也就不会有他为秋水建这幢小楼遗存到今天。
乔总将这一风月故事娓娓道来,真把我听得如痴如醉,完全被那奇女子的命运吸引住了。眼前的湖光山色,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遂而乔总又招手打的,来到了清河坊旁的胡雪岩故居。乔总说,这个胡雪岩,就是上海滩有名大药房胡庆余堂的创始人。他的故居早毁了,现在我们去的故居,是杭州市为发展旅游到档案馆找出图纸近年来刚重修完毕的,看过的人都说好。
购了票走进去,真让我大开眼界,那一扇扇色彩美丽的窗户,那松石花木备极其珍的芝园,那无不精巧的亭台楼阁,那著名的全由一色名贵材料建造的“楠木厅”让人看了真是瞠目结舌。
乔总也看得格外仔细,专注地听着导游的讲解。直到看见朱镕基总理的题字,她才扯扯我的衣袖,轻声说:“你给我把它抄下来。”
我摸出纸笔,将朱总理的题字一字一句抄录下来:“见雕梁砖刻,重楼叠幛,极江南园林之妙,尽吴越文化之巧,富埒王侯,财倾半壁,古云富不过三代,以红顶商人之老谋深算,竟不过十载,骄奢淫靡,忘乎所以,有以致之,可不戒乎?”
一边抄录,一边在惊叹朱总理题词之妙的同时,我也在感叹,乔总让我把它抄下来,想必也是要时常读一读,来提醒自己吧。你看看,这个美貌绝伦的总经理,即便是在休闲旅游的时候,也不忘她自个儿的事业哩,这大概就是女强人的作风。
真像乔总说的,我们晚饭是在胡雪岩故居旁的河坊街上吃的。走进那古色古香的酒楼时,我心头说,这酒楼一定是家名店。于是抬头瞅了一眼:王润兴酒楼。果不其然,和乔总相对坐下来,乔总告诉我,这是家百年老店,名声很大,其中最有名的一道菜是“鱼头豆腐”相传当年乾隆皇帝尝过以后,于是便名声大振,酒楼也跟着出了名。
是一下午都在游览吧,肚子饿了,乔总点的六七个菜,我就着绍兴醇厚的古越龙山黄酒,边斟边酌,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一道“鱼头豆腐”差不多全让我吃了。
乔总仍然像中午时一样,吃得很少,她仅喝了一小杯古越龙山,顿时上了脸,两颊绯红绯红,更比往常增添了几分美意。我借着一小点酒意,几次久久地凝视着她,像看呆了一般。让我心跳不已的是,对于我的凝视,她竟丝毫未显示出不悦之色。
回程路上,坐进幽暗的出租车内,我的手无意之间和她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受惊地连忙把手缩回身边。不料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似要退缩,她把我的手逮得紧紧的,还在我的手指上使了点劲。
一刹那间,血喷涌到了我的脑壳里,我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一阵狂喜。我感觉到了她的手在我的手心、手背上触摸,我感觉到了她长长的纤指,柔滑的皮肤,她手上的温度仿佛在片刻之间传递到了我的手上,好似她的血液流进我的血管。
我凝神屏息地呆坐着,出租车窗外的灯光和景物不断地掠过,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你来我往,川流不息的汽车不断地迎面开来,可我都视而不见。我的感觉好像全都汇聚到了我的那只手上,温暖、舒适、惬意,我愿意她握着我的手,一直这么握下去。她身上那股时时蛊惑着我的气息温馨地拂来,我简直陶醉了。
出租车驶进南山路,马路上不是那么喧嚣热闹了,但是来来往往的车子还是络绎不绝,当车子轻捷地驶进西子宾馆那一条浓荫密布的甬道时,杭州市井的嚣杂消失了,绿荫丛中的灯光像眼睛般一眨一眨幽幽地瞅着我。我的眼前掠过富丽骄奢的胡雪岩故居,我的脑际闪过乔总给我讲的红颜薄命的沈秋水的故事。这一切都像是梦境,却又都是真实的,这一切将昭示着什么,我说不上来。我只是意识到,我的命运正在发生变化,这变化将要引我走向何方,我茫然无知。
一只厚实柔软的皮夹子落在我的胸前,翻滚了两下落在我的膝盖上,乔总在我耳畔轻轻低语般道:“把车费付了。”
我还没从幸福的眩晕之中回过神来,她已经放开了我的手,坐直了身子,清朗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直接开到里面湖边,我们还想在湖畔走走。”
什么也没感觉到的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子顺着甬道拐了一个弯,直接在离湖边不远的路上停了下来。乔总先打开车门下去,我拉开她的皮夹,付了费,把司机退的钱塞回皮夹,下了车子,重重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顺着甬道,亮起两道雪亮的车灯,拐了一个弯向外面驶去。
我抬起头来,看见乔总已在湖边的一张长椅上坐着。我的心怦怦跳着,一步一步走到长椅旁边,迟疑了一下,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湖面上黑黝黝的,有风,明显地感觉到阵阵凉意。湖岸上的树木,屋舍,瞅去都模模糊糊的,惟有远处城里的座座高楼上,闪烁着灯光。湖水缓慢地、有节奏地“啪拉、啪拉”一阵阵拍击着堤岸。
“坐近一点。”乔总招呼我的话,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紧紧挨着她坐了下去。
刚一坐稳,她额头上的发梢就挨了过来,我惊觉地转过脸去,一眼看见了乔总那双美丽的亮晶晶的眼睛,没等我感觉是怎么回事,我就吻着了她朝我耸起的嘴唇,两片柔软得近乎娇嫩的嘴唇。啊,那种诗意而又迷醉的感觉真的好,真的奇美无比
我又晕了,真的仿佛晕了,那一瞬间,我甚至于觉得西湖的水倾覆过来,不,不是,是我的身躯整个儿沉到了西湖里去
我们久久地拥吻着,不知吻了多长时间,迷惑、甜美、陶醉,那段时间里,我只晓得世界不存在了,周围的一切不存在了,有的只是随着乔总急促的呼吸我嗅到的好闻的味道,有的只是乔总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的气息,有的只是她那滚烫的脸颊,有的只是她可爱的久吻不厌的双唇。
风拂起了树梢的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我感觉到乔总在我的怀抱里哆嗦了一下,于是松了一下手,极尽温存地对她道:“冷,小心着凉,乔总,我们回去吧。”
“好的。”我从来没有听见乔总用那么顺从的语气说过话。
以后的一切只能用奔流急下来形容了。
走回客房的路上,我始终不敢瞅她,不是低着脑壳,就是故意把头转向悬挂在树丛中的彩灯。那些灯光都十分柔和,让人感觉到美的享受。走进大堂的时候,她对我说:“到我的屋里坐一会儿吧。”
“要得。”我愉快地脱口而出的,是故乡缠溪答应人的口音。
然而,我不晓得她住的是哪间屋,上楼梯的时候,我只有放慢脚步,走在她后面半步,让她在前头走。
我的心跳得十分剧烈。感觉到一阵比一阵紧张。细想想,紧张个啥子,我又说不上来。
她从我的手中取过皮夹,从中掏出门卡,在门上插了一下,门开了,她取出卡,习惯地往里面墙上一插,转了一下脸,对我说:“进屋吧。”
从走廊里透进的灯光看,房间很大,我一下看出来,这是一个套间。门关上了,屋里幽黑幽黑的,我的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黑暗,就伸出手到墙上去摸索着电灯开关。
乔总把手里的皮夹和小包往地上一扔,双臂一张,就紧紧地勾住了我的颈脖,我也毫不示弱地展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搂住她,贪婪地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鼻梁,吻着她的下巴,总之是悍然不顾地碰着她什么地方就吻她什么地方。对于我来说,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极具魅力的、奇妙无比的!我的欲望在升腾、在高涨,我不管不顾了,既然她对我有好感,既然她对我这么好,既然她喜欢我,我还有什么可犹疑的呢?我要得到她,她的一切的一切,我都要占有,都要!我被这疯狂的念头刺激着,封住了她的嘴唇,放肆地热辣辣地吻着她。说真的,我从来没用这样的情绪吻过苗杉,我也从来不曾这样吻过苏悦。我吻得投入极了,她是这么高贵、这么富有的女人,有了她,我就有了一切。她是值得我去付出自己的全部热情追求的。
乔总接受着我的吻,时而回吻我一下。见我几次伸手想要开灯,她扯了一下我的耳垂说:“不要开灯,就这样好,你不觉得吗,就这样好。”
我愣怔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真把灯开得亮亮的,也许就没有这种氛围,没有这种感觉了。刚才走回来时,我不是都不敢正眼瞅她一下嘛。
我紧紧地拥抱着她,尽力想要感受把她这么个女子拥抱在怀里的自傲,她轻笑了一声,提醒般对我说:“不要慌慌张张的,我们先去洗一洗、冲一冲,冲走一点疲倦。时间还有的是。”
说着,她就轻推着我,向卫生间那儿走去。
我把她抱得紧紧的,走得很慢很慢,她无声地笑了,走到卫生间门口,她按了一下开关,卫生间里的灯亮了,亮得有点刺眼。我以为她会安排一个双人鸳鸯浴,尽享两人世界的沐浴之欢。我住进苏悦家的那些天里,我们还在她设备简陋的卫生间里嬉耍过一次呢。
可她没有,她对我说:“你在这里洗,我到卧室里的浴间洗,你充分地洗洗吧,里面有换洗的浴衣。”
说着她利索地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有一点点些微的失望,继而又释然了。急什么呢,既然我们之间已走到了这一步,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不、不!以后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我们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我脱光了,没忙着打开淋浴龙头,而是面对着偌大的雪亮雪亮的镜子,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男子汉健美的身躯。
是的,我是健壮的,我是匀称的。同学们经常说我相貌堂堂,是个标准男子汉。临近毕业前,他们知道了我和苗杉的恋情,他们看见了美丽可爱的苗杉,都说我们从外貌上来看就是相配的。我知道这相配不仅仅指的我是个大学生,还包括我的容貌。是喝了一瓶黄酒的关系吧,我感觉到灼热的血液在我的身上奔流、在我的体内燃烧,我的欲望在不断地高涨,我感觉到自己雄性十足兴致勃勃,我相信自己完全能在体魄上征服我的乔总。和苏悦当露水夫妇的十来天里,作为一个女人,苏悦不是一再地夸我是个十足的男人,是个好男人,是个能让女人满足的男人嘛。
我打开水龙头,调节好水温,走进喷洒开的水雾之中,我冲洗着自己的身子。啊,毕竟是高级宾馆,就是沐浴的水龙头,使用起来也让人觉得舒服。我用温水冲着发热的脑壳,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散发着热量,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对于苗杉我不曾有过这样鲜明的感觉,和苏悦之间我也没这样的感觉,只有对我心目中敬畏的乔海贝,这个我已经亲过、拥抱过的女人,这个对我来说还很神秘的女人,我的欲望才会变得如此强烈,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焦虑地渴望。正是因为她像一潭池水般深不见底,正是因为她的富有和莫测,才更激发了我想征服她的情欲。想想么,她真成了我的女人,该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人们会怎样地对我刮目相看?那种感觉必定十分奇妙。我抚摸着胸大肌,我的皮肤变得出奇的敏感,我的动作显得笨拙而又慌张,是的,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躯也在膨胀。
我洗净了,我抹拭干净了,我套上那件雪白的浴衣,嗬,我从来不曾穿过这样袍子般的衣裳。我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擦干,我忘了关灯就走出了卫生间,卫生间里的亮光使得客厅里有一点微亮,哦,客厅里摆放着一圈宽大的沙发,还有一架大电视机。我没在客厅里停留,直接走进晦暗的卧室,如果乔总还没洗完,我就坐在床沿上等她,等着她从里面的浴间出来,那种感觉一定十分美妙。
噢,卧室里也没开灯,那些微光是从没有关严的浴间里透出来的。我站在卧室门口,定了定神,让眼睛适应着室内的幽暗,只见乔总已经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手臂撑着半边脸蛋,大睁双眼瞅着电视屏幕。原来她把电视打开了,声音却没开大,屏幕上一明一灭的光亮,把她那张生动俏丽的脸,一会儿照得清晰可见,一会儿又隐在晦暗之中。
她看见了我,朝着我伸出了手臂。
我朝那张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宽大的床扑了过去。
电视关了,客房里显得更为幽暗、更为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