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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步温柔一句“请恕步家高攀不起”彻底点燃傅少仲心中的怒火。
他咬牙切齿,怒瞪着令他额暴青筋的女人,恨恨的说:“女人,有种你就再说一次!”
这女人,竟敢拒绝他?
炳,他这是干嘛?
想吓唬人也不是这样呀。
虽然她一点也没有被他吓到,但是为了博取大众的同情,仍勉强挤出一抹看似受到惊吓的表情,好生委屈的说:“大当家,不是小女子不肯卖地啊,而是当地县律规定,和平县土地不得转卖外地人。小女子乃一介平民老言姓,实在不敢违抗县律,还请大当家多多包涵。”
她大大方方的搬出县律当借口。
哼,果然像是大家闺秀会说的话,文诸诸的,听得他肝火大动,为了避免自己涂炭生灵,干脆自动略过那些疑似过分矫情的言论。
他掏掏耳朵,勉强平心静气的说:“你以为这点小事难得倒我吗?你听清楚了,我偏要买你家的地!”
她以为将责任统统推给县律,他就会知难而退?
这女人未免也太低估他了,她最好擦亮双眼,等着看他如何在她家的土地上面插满青龙帮的旗帜。
他本来不是非买她家的地不可,但是冲着她那副“因为县律,碍难照准”的虚伪嘴脸,这地,他买定了.
“这样啊”步温柔倒是相当配合的拧拧眉,状似苦恼地托着下巴,沉思好半晌才道:“那么,就有劳傅大当家先向当地布政司申请入籍令啰。”
哎呀呀,憋笑憋得好辛苦,肚子隐隐作痛。
“你”他气煞,压抑着心火,缓缓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她那张欠揍的嘴脸,确认道:“是不是只要有入籍令,你就愿意点头卖地?”
等着看吧,他一定要让她后悔拿县律当借口。
“可以这么说。”她点点头。
老实说,她并不认为他拿得到。
暗少仲嗤之以鼻。“你的答案模棱两可,对我来说很没有保障。”
对付这种笑里藏刀的女人,最好是一开始就确定游戏规则,免得她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大当家这么说是信不过我啰?我我”
好累,懒得做表情了,干脆用扇子掩住脸庞,只露出一双不知是精明还是无辜的眼眸眨啊眨的,摆明了是想博取同情心。
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会装蒜,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唱戏?保证她荣登当家花旦宝座。
大致将她的意图摸得一清二楚后,傅少仲非但没有被她精湛的演技所骗,反而一针见血的说:“第一次见面就谈信任,是否言之过早?”
想跟他攀交情?下辈子吧。
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好哇,算他狠!
首次踢到铁板的步温柔神情有一瞬间的晃动,不过很快地,她又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招牌表情,并且非常有礼貌的问:“那依大当家的意见,应当如何是好?”反正结果都一样,谁拿主意也无所谓了。
暗少仲冷冷一笑,难得充满心计地说:“不如,击掌为盟吧?”
提议的同时,一只布满厚莆的大掌也已经准备就绪,带点挑衅意味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这只手掌好碍眼呀!
步温柔皮笑肉不笑,瞇起水眸,若有所思。
哼,击掌就击掌,本姑娘还会怕你不成?
如是想后,便豪气万千的举起柔荑印上他的手掌。忽地,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异样感觉瞬间从两人手心各自蔓延开来。
“这”傅少仲瞠目结舌。
当她柔软的小手碰触到他时,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平常就算卯起来练功也不见得会红的脸,居然红了?!
真是见鬼了!
“为什么?”
步温柔的讶异绝对不会少于他,至少当他脸红的时候,她的脸也像是被热水烫着般,红透了。
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状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不就是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怪异的是,这被两人视为无关痛痒的“一眼”居然让他们同时失神,怔望着对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心底萌生。
步温柔尴尬的缩回手掌,若无其事的送走傅少仲及一干人等,却又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时短暂失了神。
“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小丙儿直勾勾看着自家小姐酡红的双颊,面露不解的问。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轻斥,讪讪地以扇子遮住发烫的脸颊,却掩饰不住心跳加速的事实。
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
好像自从击掌之后,她整个人就浑身不对劲.
可恶!那个该死的大当家究竟是动了什么手脚?
没想到说实话反而挨了一顿骂,小丙儿委屈的扁扁嘴,还算懂得塞言观色的她相当识时务的转移话题。
“小姐,这样好吗?万一他真的弄到入籍令怎么办?”
世事无绝对啊。小丙儿很想这么说。
“他啊?”轻哼一声,步温柔露出一朵笑花,信心十足的说:“一辈子都不可能拿到入籍令的。”
她的自信来自于她对这个县的了解,以及她对当地官吏的信任,至少在她十八年的岁月里,这个县一直是以高规格的道德标准在审查每个想迁移至此的外地人,无一例外.
“喔。”小丙儿配合的应和,不敢反驳其实是心存怀疑。
小姐会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了?
用一辈子这种字眼来断定一个人,好像言之过早毕竟一辈子始料未及的事情太多了啊。
苍天保佑,愿小姐一语成谶。
“对了,小弟呢?”步温柔问,想起刚刚被吓哭的小弟,直觉的四下搜寻。
“小少爷咦?奇怪,刚刚还在的啊,现在怎么不见了?”小丙儿纳闷的四处张望,瞥见一旁的财总管面有菜色,于是开心的问:“财总管,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啦?”
财总管摇摇头,缓缓的说:“小姐,我刚刚好像看到小少爷跟跟姓傅的走了。”
“什么?!”
马上,第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三更半夜,除了打更巡夜的更夫外,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挑在这时候上街,更遑论拐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巷。
但,凡事总有例外
客似云集?
步家主仆两人一脸愕然地望着那块随时可能掉下来砸死人的客栈招牌,一致认为该家客栈的老板是个奇葩,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不切实际的店名!
客似云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种地方会有人潮聚集。
“你确定姓傅的真的住在这里?”
步温柔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她认为正常人根本不会选在这种地方落脚,偏偏姓傅的就挑了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客栈,这不是掩入耳目是什么?愈是这么想,愈觉得他掳走自家小弟的可能性极大.
“嗯,已经跟掌柜确认过了,人就住在二楼的梅字号房小姐、小姐,咱们还是去报官好了。”一想到自家小姐极有可能一去不回,小丙儿心一寒,不争气的冲上前劝阻。
但这项提议马上遭到步温柔驳回“不成!如果小弟真的在他手上,那么报官反而会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万一触怒对方就不好了。”
天晓得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小弟太冒险了,她不能这么做。
“可是小姐,这样仿真的太危险了。”想到自家小姐要单枪匹马的上去谈判,小丙儿就浑身发抖。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说完,步温柔“慷慨赴义”
她当然也觉得害怕,可是为了自家小弟的安危,不得不豁出去。
这家客栈实在小得可怜,步温柔丝毫不费力的就找到傅少仲住的梅字号房,连续敲了数次门后,终于等到了里头的人响应。
“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是你?”傅少仲愣住,硬生生咽下粗话,改用一种平时绝对不可能会用的方式说话“深夜造访,有事?”
妈的,他没事装什么谦谦君子?
从头到脚迅速将她打量一次,赫然发现她的娇靥略带一丝疲态,一双晶灿的瞳眸更是隐含某种不明意图,直盯着自己。傅少仲当然不怕她会对自己怎么样,只是被她这样盯着,难免有些不自在。
“站在这里说话,不怕隔墙有耳?”步温柔刻意压低音量,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将事情闹大,可是,怪了,为什么是由她来担心?掳人勒赎的是他,该慎防隔墙有耳的人应该是他吧?
暗少仲瞇细了眸,不动声色的倒抽一口大气“你要进来?”
他有没有听错啊?她不是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吗?怎么敢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还主动提议哩。
她瞪着他,怒斥道:“不然你以为我深夜造访是为了什么?!”这次不只压低音量,还咬牙切齿。
“谁知道你哪根筋不对劲!”他懒懒的挥挥手,见她真的毫不避讳的走进来,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反倒率性的说:“记得,随手把门带上。”
她泄恨地甩上门。
糟了忘记控制力道,回头再看时,门板已经扭曲变形。她有些心虚的看向他,发现他并未生疑,这才放心。
“喂,你要拆房子吗?弄坏了要赔人家的。”
他皱起眉头,上前扶住几乎宣告寿终正寝的门板,勉强将门关上,确定不会掉下来砸到人才松手。
敝了,到底是门板太烂?还是她的破坏力太惊人?为什么才“轻轻”一甩,就坏了?
“这种小钱我赔得起!”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那好,明天一早我会叫掌柜到府上索取赔偿金。”
欸,真的坏了,凶手不是他,休想叫他掏出一毛钱。
“你!”
气死她了,他老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来意吗?他不是应该开口向她勒索赎金吗?
可恶!他到底懂不懂得善用手边的筹码?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少仲好整以暇的觑着她,实在搞不懂她到底在生什么气。
步温柔也不转弯抹角,大方的说明来意“大当家,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家的平凡.”
“你家的平凡?”传少仲拉长了尾音,慢慢地,一双好看的剑眉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彼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了,步温柔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大吼:“请你不要装傻!”
暗少仲不为所动,推开她充满指控意味的食指,径自拉了张椅子坐下,慢慢抬头迎上她的视线,调侃道:“你才是这门学问的个中翘楚,我是不是装儍,相信你应该一目了然,是吧?”
他天生是直肠子,装傻可不是他的作风,这女人太抬举他了。
步温柔走上前,狠狠地瞪着他。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正色的回应她的指控。
现在是怎样?三更半夜跑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想考验他的耐性也不是这样。
“你你又何必装蒜?大家明眼人不说暗话,你何不直接挑明这么做的目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我能力所及,一定为你办到.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放了平凡。”
她都愿意私下找他解决了,这还不够证明她的诚意?难道非要把事情闹大他才甘心?
“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他的火气有点上来了,因为她开口闭口全都是平凡等一等,她紧张那个平凡是她家的事,他在激动个什么劲?不,他怎么可能会激动,那肯定是错觉、是错觉,他不激动,一点也不。
“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是专程来找你谈协商的吗?”谈判这两个字太敏感,为了避免制造紧张的气氛,她格外小心每一个措词。
“找我协商?”他含蓄的重复,有点被弄胡涂了。
这女人有毛病是不是?不过看在她病得不轻的份上,他决定大发慈悲,从善如流的问:“协商内容是什么?”
“放了我家平凡。”
呋,又是她家的平凡?!
毫无来由的怒火中烧,傅少仲很火大的问:“喂,怎么你开口闭口都是平凡?!平凡到底是谁?”自齿缝蹦出的低吼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呃,她喊自家小弟的名字应当没碍着他吧?他的反应看起来有点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步温柔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仓皇的别开头瞪着老旧的门板,小声地说:“平凡,正是家弟。”
因为他不合逻辑的情绪反应,居然间接揽得她一颗芳心怦怦乱跳。
倏地,原本情绪失控的人瞬间愣住.原来平凡是她弟弟,她弟弟叫步平凡?哇啊,好有深度的名字,那她呢?她的闺名是否也是这般别具深意?
“好吧,那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抓走你家的平凡?”他又不是掳人勒赎的强盗头子,她找他要人做什么?
“敝府家仆亲眼所见。”
“那请他来跟我当面对质。”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也敢讲,先抓起来狠狠揍一顿再说。
“事实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她轻蔑的哼了一声,语气咄咄逼人.
她她她这是什么态度?
暗少仲吸气、吸气,再用力吸口大气,把一肚子的怨气全都咽下,然后自以为心平气和的问:“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抓走你家的平凡?”
“因为向步家买地未果,你心生恨意,加上你又没把握弄到入籍令,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唆使手下掳走家弟,企图以家弟威胁步家妥协。”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听完她精采的推论,傅少仲的脸大概像干年化石那么冷硬了。
“混蛋,你当你在说书啊!”他冷冷一笑,讶异自己居然没有在她栽赃罪名的当下给予严惩,难道一切只因为她是女人?
“我只是做合理的推断。”步温柔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移.
什么狗屁合理推断,根本错得一塌胡涂!暗少仲相当不以为然.
“三点,你他妈的最好给我听清楚了。”他气势慑人的脱口而出。
“什么三点?你”教他没来由的强悍气势吓了一跳,步温柔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
“第一点,你家小表失踪,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人不是我抓的。”
步温柔再退三步。
“第二点,我一定会弄到该死的入籍令,你大可拭目以待。”
步温柔又退三步。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等一下离开的时候,请你不要那么用力的甩门,就算你赔得起,也不要这么做。”
没路可退了,步温柔忽然重心不稳,往老旧的床铺倒去。
他见状,吃了一惊,匆忙上前将她扶起。
而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就在她狼狈躺平、而他亟欲扶起她之际,有人破门而入。
“小姐,别怕!我带人来救你了咦?你们在做什么?”
临危受命的步府家丁一字排开,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写着震惊二字。
暗少仲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但是像现在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尴尬极了。
“下流!”
随着一声怒斥,佳人抬手用力一挥,火辣辣的巴掌就这样硬生生的烙印在他左侧脸颊。
唔这种力道她她真的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