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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亿日币的人命有多重?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价值多少?
十亿真的值得吗?
若有一座天秤能衡量,不知将会倾哪一端,是生命的终点,还是璀璨人生的未来。
罢和京都方面通完话的萨胤风放下手中电话,若有所思的盯着佛珠上的真言,有些困扰地想从镌刻的字形中寻找答案。
用利刃割断草田议员的颈子时,那年他十六岁,还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莽撞少年,他杀了第一个以金钱为交易的男子,不觉有错的走入布满恶臭的血腥之路。
吧他这一行不容许错误发生,他杀人、人杀他,若有一个不慎失了分寸,躺在血泊之中的尸首有可能换上他的脸孔。
这回是他太轻忽了吗?
或是过于自大。
经过再三确认,反复的追问,由三上村夫口中得知,他确实犯了自视甚高的毛病,目空一切的以为驾轻就熟的事不会出错。
殊不知这份自信让他有了破天荒的失误记录,居然大搞乌龙地把酷似女子的男人当成目标,以一枪一子弹的习性扣下板机。
结果他的行动不仅全盘失败,还阴错阳差的住进目标家中,和她朝夕相处,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其实他不是没有机会痛下杀手,以往的任务他只需杀人,不用和目标接触,纵使对方命不该绝,他仍不皱一下眉头的刀起刀落,任血喷洒。
可是面对那张清丽的脸孔他却有了犹豫,心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在拉扯,让他一再迟疑的下不了决定。
懊不该动手已不是问题,天杀星降世的他主杀戮,命里注定杀光身边所爱之人,孤独一生的走向日落,回归原来天象。
所以他不能有情,更别妄想动心,只要稍有妄念,不幸的事件便尾随而来,迅速斩断萌生的非份之想,不让他脱出命运的轨道。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他自问。
萨胤风十分矛盾地徘徊在前进与后退的十字路口,头一次对自己所作所为产生怀疑,对与错向来是一条黑白分明的界线,现在却意外地多了一块灰色地带。
“顺心而行,别想太多,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披荆斩棘不也是路一条,只不过费力点而已。”想得到甜美的果实就得付出相当代价。
有栽才有收。
“谁?”黑眸警觉地一瞇,透露出与修行者截然不同的冷厉。
“我是路过之人,见你一个人喃喃自语不知所措,好心提点你一二。”一入龙门,他想防也防不了,每个都心怀不轨。
“白头发,你是”萨胤风以发色认人,知人不知名姓。
“司徒五月,行三。”自我介绍的司徒五月从花丛中探出头,扬手一招。
“你在做什么?”他走过去,不解地一问。
“捉虫。”
“捉虫?”愕然。
他指着身后一大片猪笼草,悠然一笑。“捉虫喂草,最新流行的人生乐趣。”
这叫苦中作乐,在他们家小玉还没消气前,五条小龙都成了蚯蚓,即使忙得分身乏术,还是得努力挖土护花。
“喂得完吗?”喂植物吃肉闻所未闻,太大费周张了。
“当然喂不完,你没瞧见我只是做做样子。”司徒五月见他一脸疑惑,不多做解释的介绍道:“挂算盘的叫夏侯淳,是我们的老大,老是吼来吼去的熊是南宫焰,行四,还有一个皇甫冰影去了南极,排行第二,过几天你要是看见一道冷若冰霜的身影晃过,那就是她。”
“你们姓氏不同却住在一起?”全是少见的复姓,而且个个出色得让人相形见绌。
“以后你会清楚的,我先卖个关子。”希望他不会被吓到才好。
“为什么?”语带玄机的有所保留,让他对屋内这些人的出身多有猜臆。
“因为”司徒五月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指指行色匆匆的西门艳色。“去问她,她缺水。”
情感是雨露泉源,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她是五行中唯一尚未有伴的孤凰,当然要趁机帮她一把,免得她水枯而亡。
鲍云静云曾算出土使者有两次姻缘,一次是正桃花,一次是结错的桃果,前者幸福美满,相守白头,后者却是悲剧收场,泪洒黄土。
身为她最亲近的伙伴,自然有义务化解天人永隔的遗憾,既然上天给了他预知能力,不用在自己人身上着实可惜。
“可恨的小魔女,明知道我最痛恨的城市就是京都,居然派我去调停纷争,解决两帮歧见,她实在太看重我了。”肯定在找她麻烦。
看重是一句反话,西门艳色咬牙切齿,宁可当个无足轻重的纸片人,最好没人发现她的存在,角落里的缝隙一塞便让人永远遗忘。
“你要去京都?”耳尖的萨胤风只听见这一句,其余全随风飘散。
她斜睨了一眼沾上泥土的男人,稳住爆发的怒气。“也许。”
她是最沉稳的土使者,稳如大地般不轻易动怒,她要原谅小魔女的孩子气,无知是小女孩的特权,就算任性地要她去死,她也不会说声不。
她在心里念着,美丽的脸庞因过度压抑而微微扭曲,乍红乍紫。
“我刚接到庙里住持的电话,他希望我能尽快回日本,或许我们能搭机同行。”这是他说过最大的谎言,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编得如此流畅。
“你要离开台湾?”她的语气微带狐疑。
不杀龙大了,还是先杀了他再离境?
难不成她真的误会他,那日意图杀害龙大的杀手其实另有其人,她彻底地搞错对象?
自信出现裂痕,为自己可能错怪好人而略显浮动,连日来的观察下他确实有古怪,可是又查不出举止有何怪异处。
她在他身上看到两个字温润。即使她刻意冷落,不让他融入现有的环境中,他仍能处之泰然地不以为忤,好像没有脾气的老松树,从善如流。
“你的表情似乎很讶异,我的家本来就在日本,回去是必然之事,无可厚非。”萨胤风挑起眉,神情显得平静。
“你的国语说得很好,一时间我倒没想到你是日本人。”浓密的睫羽低垂,西门艳色垂目低敛的掩饰对他身份的怀疑。
“不,我是台湾人,只是被日本老和尚收养,长年住在日本而已。”缓慢的时间较适合他的步调,暮鼓晨钟,远离尘嚣才是他要的生活。
京都是日本少数城市中还保有古老风貌的古都,它是传统歌舞的天堂,沾染百年文化和传奇的新色彩,例如知恩院的七个不可思议忘记伞、莺声廊下、三面猫、白木棺、瓜生石、大杓子、逃飞雀等饶富趣味且具有乡野传奇典故的景点便是一绝。
其余尚有平安神宫内的三百五十株樱花树,红色枝垂樱的花海撩人眼目;南禅寺的方丈庭园;法然院的美艳山茶花争奇斗艳;京都御所,也就是天皇住所,御苑内白中带粉色的染井吉野樱姿态优雅。
走在古朴的街道,迎面而来是风姿绰约,举止妩媚动人的艺妓,白粉抹面,艳红唇色的和服美女让人有时光倒流的错觉,彷佛时间是暂停的,不再流动。
应该说他喜欢这种静谧的感觉吧!处处古意,春色尽揽,不受打搅地隐藏在浊世之中,让他的心灵平静,与天地融为一体。
“我以为你是孤儿。”理应不知自己的身世。
萨胤风沉静的眼中微掀波浪。“生父生母在丢弃我之前曾在我怀中塞入一张纸,载明我的出生年月日以及姓名,还有父母各自的国籍。”
他没说出口的是之后的几行小字,对他日后影响甚剧,让他从此远离人群,绝口不提过往。
“你想过去找他们吗?”毕竟亲恩难断,再不是的父母仍是孩子的依归。
“不曾。”他淡然说道,看不出一丝孺慕的情绪。
“为什么?”她执意问到底,好厘清心里对他存有的疑惑。
他不回答,视线幽远地望向庭中的白杨,表情清冷的转动佛珠,默念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它陀罗尼,面容肃穆得有如大智能法师。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便从未有寻亲冲动,即使这些年来行经世界各地,累积足以傲人的财富,也没想过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许是情薄,也许是缘浅,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日子也就习惯了,寺里的宁静就是他追求的,没必要多找些牵绊在身边。
忽地,萨胤风想起一个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子,她是樱花的化身,柔美而娇艳,温柔似水地恍如一朵白色小花。
可是在他以为自己可以为她动心之际,她却如凋零的落花飘落,一场连夜并发的急病带走了她,叫人措手不及。
“艳色小姐,你的机票。”
一张薄薄的纸递到眼前,瞄了一眼的西门艳色挥手要一身劲装的龙门弟子走开,好不容易忘记的不满又被撩了上来。
京都,一个又爱又恨的地方,她有好些年没再踏上那块土地了。
想生气又自觉可笑,因为她根本找不到人出气,身为龙门的一份子,排解帮派内斗,消弭仇恨本是份内的事,由不得她说不。
尤其东亚一带,包括日本、韩国在内都是她负责的范围,原本的前辈无耻地度假去,丢下几个难摆平的堂口要她一肩扛起。
她才二十一岁,不是四十一,为什么得替那些明明身强力壮,不负责任,看起来还是一条活龙的“老人家”扛重担,简直是不平到极点。
“你搭几时的飞机?”一旁的萨胤风回眸问道。
西门艳色扬扬手中的机票,再一把撕成两半。“我搭私人飞机,和你不同路。”
夏侯老大和南宫痞子脸上的贼笑让人很不痛快,好像她和他在一起会擦撞出火花似,叫她由衷的感到不舒服,不想顺他们的意。
要龙门弟子不反骨是不可能的事,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不让这几只虫蠕算计到她头上。
瞧她近乎任性的幼稚行为,萨胤风向来冷硬的脸部肌肉拉动了一下。“也许会有人乐意邀我同行。”
他兴起逗她的念头。
“想都别想。”不会是她。
“是吗?”视线越过她,他看见不远处的夏侯淳倚墙轻笑。
西门艳色美目微瞇的一瞪。“不要和那群豺狼狼狈为奸,他们吃人不吐骨头,小心被吃得尸骨无存。”
“这是关心吗?”眼中多了笑意,但他浑然不觉。
“你”她忽地一顿,面容扬笑地将纤纤素手往他胸口一放。“你,为什么要杀龙大?”
黑眸一闪。“谁是龙大?”
他没否认,但也未承认。
“龙天浪,我们医院比女人还美的人妖院长。”抱歉了,龙大,谁叫你确实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祸水脸。
“我不是要杀他”他顿愕,以强大的意志力抗拒钻入脑中的声音。
“那么是杀我喽?”除却龙大,同行的她便是唯一的暗杀目标。
“不,我”那是什么力量,竟然意图控制他的思想?!
一滴汗由萨胤风额头冒出,他极力抵抗来自外界的干扰,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布满额侧,显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与之抗衡。
不知那股无形的力量从何而来,只晓得它蓦然消失了,在他以为大脑即将爆开之际,和来时一般莫名其妙的离开。
突地,他看向长发迎风飞舞的美丽背影,一抹异样的感觉倏地由心底升起。
难道是她?
风中没有答案,只有垂挂的猪笼草随风轻摇,散发出诱人蜜汁。
同一时间,日本京都。
京都,一座传承千年的璀璨古都,数十处名列世界古迹的古剎名寺,优雅典致地有如出身高贵的夫人,美目盼兮的给人回眸一笑的娇媚。
这里是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最美的“樱都”每年三月底四月初是樱花绽放的时刻,粉嫩花朵宛若含羞少女,将京都渲染得美丽无比。
京都春樱之美,与周遭古典气氛融为一体,柳条儿般招摇的枝垂樱纷纷开苞吐蕊,垂落在古色古香的寺院飞檐上,以及红桥碧水间,份外绮丽迷人。
顺着西本愿寺往桂川方向,近友禅文化会馆处,有片面积数十甲的土地,地面植满近千株的樱树,一条碎石小路直通朱红色漆墙、桧木屋顶的和风式建筑。
一近大门是池泉回游式的庭园,两旁种有高约三层楼的枫树,三个大小迥异的院落各有不同景色,左端较小的偏屋则意外的出现结实累累的梅园。
回廊下,垂挂着雅致桔梗御守,一位穿着京友禅手染和服的妇女立于廊内,一手扶着柱子,一手轻按着腰带,眉带轻愁地凝视园中的梅树。
她是西屋岚月,西屋恭治的二房,来自台湾的秀丽女子,文雅清媚,风华绝代,雪肤细肌不见一丝老化现象,年过四十仍拥有雪嫩的肌肤和过人美貌,散发出凌霜傲雪的清冷气质。
她是美丽的,如新蕊轻吐的白梅,袅娜的柔美体态看似柔弱纤细,内心却有着梅一般的坚韧性情。
当人妾室并不名誉,许多场合皆不宜公开露面,即使无正式名份,要守的规矩却多如鹅毛,人人都能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指责她,纠正她努力维持的言行举止。
一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雀,这是她女儿十七岁时为她下的评论,就算吃的是精膳美食,穿的是绸缎锦衣,睡在羽毛铺成的床,她还是一只空有双翼却飞不高的笼中鸟,隔着黄金打造的鸟笼羡慕飞过云空的野鸠。
“欧卡桑,你为什么在哭?”
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屋岚月回过神的轻触细颊,赫然发现指腹沾着湿意,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湿润了柔嫩脸庞。
取出塞在腰带的手绢轻拭眼角,鼻头微吸的露出不露齿的优雅微笑,素腕轻举抚向与她细肩齐高的男孩。
“放学了,今天在学校学到什么?”她是个温柔的母亲,低声询问儿子在校的功课。
“学了很多,有素描和裁纸,老师说我画的欧卡桑最传神,可以朝美术方面发展。”喜欢画画的西屋御寺小声说道,神情压抑而拘谨,少了这年纪小孩该有的天真和活泼。
“真的?我的小瓶子有绘画天份,以后会是伟大的艺术家。”他们家要出个小画家喽!
小瓶子是西屋御寺的乳名,今年十岁,淳风小学四年级生,中文名字叫杜玉瓶,与本名杜岚月的西屋岚月同姓。
“可是我能学吗?”他支吾的低下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这”她无语,微露涩意的苦笑。
“欧卡桑,我一定要学香道吗?可不可以像佐治一样什么都不会,每天吃炸虾和串烧,挽起裤脚到河边捉鱼?”他说得一脸神往,好似已踩在冰凉的河床上。
西屋岚月笑不出来,只能拍拍儿子的头安慰。“佐治是豆腐店老板的儿子,他以后要继承豆腐店,你想天天吃佐治家的豆腐吗?”
他先是点头,后又猛烈的摇头,川野叔叔做的豆腐的确很好吃,可是天天吃会很腻,他不要为吃不吃豆腐而失去最好的朋友。
“你看哥哥姐姐不也是乖乖的跪在香堂品香,没人敢说不闻香,身为西屋家的孩子不能不懂香道。”这是西屋香铺的传统。
拥有两百年历史的香道世家,西屋家不只制香,还铺陈到各大香铺贩售,是日本最大,同时也是最负盛名的商号。
香道是将香点燃来品味,欣赏香味气氛的艺术,与茶道、花道并称日本三大艺道,早年只用于供佛,至室町时代才广泛地运用在日常生活上。
而西屋家的每个人都要会“闻香”、“品香”分辨香的气味和好坏,他们从小开始就必须学习香道,直到精于细分每一种香的味道。
“人家闻不出来嘛!线香的香味都一样,闻得我鼻子好难受。”哭丧着脸的小男孩揉揉发红的鼻头,对香过敏的症状明显可见。
见儿子眼眶噙泪,心生不忍的西屋岚月抱着他轻哄。“你就再忍耐一下,试着去努力看看,也许哪天就成了香道大师。”
她也知道儿子的天份到哪里,强求不来,只是他一日姓西屋,就得表现像个西屋家的孩子,否则在这个家中将难以立足。
“我才不要当香道大师,香很臭,很难闻,我希望所有的香都不见。”这样他就不用学什么香道了。
听见儿子不敬的言语,西屋岚月紧张的捂住他的小嘴。“嘘!别乱说话,要是被人听见了,你会挨板子的。”
爆子夫人的家规甚严,绝不容许有人诋毁香道精神,亵渎香道世家极力维持的传统,连她未平心静气的闻香也会遭到严厉责罚。
曾有一名前来学习的学生因不耐久坐而摇晃了一下,即被她驱逐出西屋家,喝斥无心习艺就不用再上门,劣质线香上不了台面。
“我不怕挨打,反正我被打惯了。”他大腿内侧的藤条痕新旧交叉,打不怕。
听着令人心疼的童言童语,她心很酸。“傻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打在儿身,痛在我心,你要乖一点,听话,不要惹夫人生气。”
要不是丈夫真心深爱着她,将她当宝般捧在手心呵护,一直专心一意的只爱她,不然她早就忍不下去,断然挥袖一别千里,怎让儿子受人闲气,代她受过。
也许这就是她抛夫弃女的报应吧!放弃殷实忠厚的前夫和自幼聪慧的稚女,毅然决然的跟着已有家室的男人远渡重洋,来到完全陌生的樱花国度,为的不过是一份执着的真爱。
若问她后不后海当时的选择,她只能说不后悔认识教会她爱的西屋恭治,并爱上他,爱的本身并无过错,只在于有人会因此受伤。
但是时间若能退流十三年,她一定不会奋不顾身地为爱远走他乡。守着平凡的家,守着老实的丈夫,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
“我很乖呀!见到大妈一定低头行礼,不敢大口喘气,可是她还是哼了一声,叫我小杂种。”他不喜欢被骂,因为他没做错事。
“御寺”西屋岚月难过的轻拥着儿子,不让眼泪往下流。
“如果艳色姐姐在就好了,大妈好像很怕她,每次姐姐一来,她的眼睛就不会往上吊,用鼻孔看人。”他希望能有姐姐一半的勇敢,只用一句话就让大妈脸发胀,气得拂袖而去。
“是呀!小艳很久没来了。”她很想念从不在她怀中撒娇的女儿。
对于唯一的女儿,心怀愧疚的西屋岚月总觉得对不起她,没能尽母亲的本份照顾她,让她小小年纪便失怙,同时没了母亲,也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由众亲属抚养长大。
原本她有意接女儿来日本同住,可是前夫家不放人,再加上女儿本身的意愿不高,她也就由她去,未加以勉强。
难得女儿懂事不记恨,丝毫不记挂她别夫再嫁,仍喊恭治一声叔叔,不在意他用卑劣手段抢走自己的母亲。
爱情没有道理可言,你要觉得值得就去争取,不要让自己有遗憾。这是女儿说过最宽厚的话,她认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西屋岚月的思绪飘得很远,想着远在海洋那端的女儿,浑然不觉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走近,伸出厚实的双臂从她身后拥住细腰。
“我的小女人在想什么?”
微惊的一仰头,她迎向落下的深浓气息。“啊!是你呀!吧么从背后吓我。”
“多桑。”
西屋御寺恭敬的一唤父亲,换来他不轻不重的挠耳动作,以及一记宠溺的笑容。
“是你想得太出神,没注意我的到来,怎么反而怪我惊吓到你。”满脸爱意的西屋恭治取笑的说道,浓情深爱全表现在眼底。
她娇嗔地轻捶他胸口。“反正就是你的不对,不该害我差点停了呼吸。”
他大笑。“胆子有这么小吗?”
“哼!不理你,就爱欺负人。”一遇到把她当小女人宠的丈夫,她就像回到十七、八岁的少女时代,嘴一嘟朝他发嗔。
“喔?真不理我呀!本来我想告诉你艳儿这几天会来日本,那我就省了口水不多说,免得被人嫌。”他故作委屈的摇着头,轻叹息。
“什么,小艳要到日本?”她惊讶的张大眼,喜不自胜。
“瞧你开心的,有了女儿就忘了丈夫,我吃味了。”早知道就不多事,等人来了再给她惊讶。
年近半百的西屋恭治仍拥有强健体格,不若一般人矮小,发鬓虽冒出几根银丝,但面容有如四十岁、正值壮年的男人,一身成熟的男人味不见老态,仍是不少年轻女孩迷恋尖叫的对象。
不过他在人前可严肃得像块千年不化的石头,唇线始终紧抿,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放下心防,做回他爱妻爱子的爱笑本性。
“呿!吃什么味,你比我还疼那丫头,她一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你,你根本把她疼入心坎底了。”她才是该埋怨的人,鲜少见面的女儿老被抢走。
“好酸的味道,你不会吃自己女儿的醋,怕我要她不要你吧!”母女俩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他都爱。
她没好气的一瞪。“少说不伦不类的话,要是传进宫子夫人耳中,她会以为我们母女真想霸住你,让她没了丈夫。”
“宫子最近又找你麻烦?”一听见正妻名字,西屋恭治的表情倏地一沉。
“呃!这”西屋岚月一愕的涩笑,不想背后道人长短。“其实你想照顾我们的美意甚好,可是用不着把大半财产留给小艳,她用不到这笔钱”
“啊!有蝴蝶,好大的燕尾凤蝶,御寺,多桑带你捕蝶去,我们一起做蝴蝶标本。”他忽地高喊,牵起儿子的手往梅树下去。
自有一番想法的西屋恭治避谈名下产业的分配,佯装没听见她的声音,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开怀地大笑,在阳光底下奔跑。
他快乐地和儿子在草地上翻滚着,笑语不断的邀最爱的女人同乐,殊不知欢乐的画面落入另一双妒恨的眼中有多气愤。
西屋宫子怒折一截小指粗的吉野樱细枝,面容一冷地咬破下唇,血丝沁唇泛着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