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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了课后,有真还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匆地一阵晕眩戚袭来,她差点站不住脚。
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地伸手环抱住她,待她站稳后随即放开,有真抬头,望进那双担忧的眼眸,她无力地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有真望了望窗外,外头漆黑一片,刚才不还是傍晚时分吗?
“来了一会儿,刚才在楼下跟你爸妈闲聊。”彭冠分忧虑地看着那张既没有血色又削瘦的脸庞。“你爸妈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不下楼吃晚餐,也没出门,最近的情况又愈来愈严重了,连半句话都下跟他们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有真抬头望丫他一眼,眼瞳中了无生趣,她一边像纸片一样飘到书柜前,把刚才翻过的书排放整齐,一边幽幽地说着。“我没有自虐,只是没胃口。”
她这副模样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彭冠分突地很火大,他抢过她手上的书,随便塞回书柜。“你不要再自暴自弃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有真走到书桌旁,坐在椅上,撑着下巴无神地望向窗外。“我等了六个月,只等到六通电话,两封信,我不知道他正在忙些什么有时我真想放弃,却老是想到他叫我等他”
彭冠分站在有真身后,双拳不自觉紧握。她说的那些话,让他感到心揪痛,但他无能为力。解钤还须系铃人,他从不是系铃人又怎有办法解?
都怪当初让有真和施龙宇认识,他无力阻止之外,又因为不忍心见有真憔悴,于是渐渐地当起传话者的身分,明明他自己心里也不很好受,却什么话都不能说,这种境况既尴尬又凄凉。
有真说着说着心情沉重,下禁红了眼眶,彭冠分也没好到哪去,他心情也差透了。
沉默了一会儿,彭冠分决定先撇开自己的伤心,先关注她的感受,他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递了张面纸给她。叹了口气,说:“你何必那么难过?今天又不是世界末日,你活得好好的,施龙宇也还没死。”口气隐约有些恶毒。
他怨恨好友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伤心,又怪自己安慰不了喜欢的女人,心情真是复杂透了,他才是最想哭的那个人。
有真拿过面纸笨拙地擦擦眼泪,听彭冠分这么说,她竟笑了。
“你们感情真的很好吧?”有真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眸弯弯地笑望着他。
“唔。”他随口应着。“不然哪里受得了那家伙?”其实不想谈到施龙宇那混蛋,但又知道只有提到他的话题,有真才会有兴趣,这种感觉也矛盾到让彭冠分又想发火。
“怎么这样说自己的朋友嘛”彭冠分状似倒楣的神情让有真笑了,僵住的气氛瞬间化开。
彭冠分也跟着笑了,想想只要她开心,再矛盾再复杂的感受对他都无所谓了。“那是你不够了解他,那家伙见色忘友,对女孩子比对哥儿们好上一百倍。不过,他也是有优点的”彭冠分顿了顿,把话又吞了回去。
“怎么说?”有真歪着头,期盼地望着他。
彭冠分想了想,表情有些严肃,他考虑着该不该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有真想都没想就用力点头。
“那你要当作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她马上伸出手指,跟他打勾勾,这可爱的动作让彭冠分平常僵硬的面部表情柔和了许多。
“我和施龙宇是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的”看见有真震惊的眼神,他云淡风轻地解释:“现在的爸妈其实是我的养父母,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爱面子,收养我之后,要我对外一律说明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而且还要我不能常回去看以前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有真语气下自觉流露出怜悯。难怪她总是觉得彭冠分的眼神常透着孤独。“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
她没发现自己竟完全忘了一开始是要问施龙宇的事,现在彭冠分的私事反而更引起她的关注,虽然他说起往事的表情是如此平淡。
有真积极的态度让他失笑。“他们给我良好的升学环境,已经对我很好了。育幼院里还有很多人没能得到好的教育,早早就要出社会工作养活自己。”
“喔”难怪施龙宇的朋友们个个都在打工,比起来自己似乎幸运太多了。
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忏悔的意嗯,彭冠分继续不动声色接着说:“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改天带你回去看看那些孩子,保证你绝对不敢再这样颓废了。”
有真窘红了脸,把头埋进臂弯里,被他这么一说,她那些相思苦似乎都变成了不知人间疾苦了。
也对,她又没失恋,只是跟男友形同失联,失联应该不等于失恋吧?是吗?她忍下住轻笑出声。
“你不要太悲观了,其实施龙宇有他可靠的地方。”他目光沉静地回忆着。“十三岁那年,我在街头遇到一群小混混正在欺负卖水果的婆婆,我看不过去想出手帮助,却被他们一群人围殴,危急的时候,是施龙宇赶来救我,他踢断对方的肋骨,被送上少年法庭。知道他有前科,也没人敢再领养他,从此以后,我们走的路就再也不一样了,我现在能过这样衣食无缺的日子,总觉得亏欠了他很多。”
这话是真的,所以纵使他再怎么喜欢有真,也不愿将她让给别人,可是只要施龙宇是真心对待她,他或许就能接受或许。
听到悲伤的过去,有真无言了,她感到惭愧,同时更想抚慰彭冠分的脆弱,只是他似乎坚强到下需要她的帮助,只是语气更平淡地说:“他总是在电话里交待我,要我特别关心你,说下用担心他。”他撒了善意的谎言,通常都是他先跟施龙丰提到有真,说到她的时候态度甚至比她正牌男友还积极。
“真的吗?”小脸匆地漾起了光彩。
“真的。”他加重语气。“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施龙宇为你担心,也不要让任何人为你担心,只要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下会有人能阻挡你的决心。”他黯了黯眼眸,又说:“你不是说要等他回来吗?”
“嗯。”有真红着脸点头。
“那就对了,你要赶紧长大才行。”他摸摸她的头,笑容中有着一丝无法察觉的疲惫。“我不想再对你说教了,但你也别再把自己关起来了,可以吗?”
有真点头笑了。“我知道了啦。”
封闭已久的心,今天彻底被彭冠分打动了。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呢?她真的好感动。有真敞开心房,心情顿时变得好好,突然发现肚子空无一物。
“肚子饿了。”她蹙眉。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他拿起车钥匙。
“我爸不会让我出门的。”他的提议让她很惊恐,她还未曾公开地跟哪个男生一同走出家门,想到爸爸在客厅坐镇的表情,她就觉得非常可怕。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彭冠分站着不动,等她起身。
“我不饿了可以吗?”有真退却,想窝回床上。
几个月没跟父母好好说过话,彼此的隔阂本来就深,光想到要碰面就头皮发麻,更下用说是求他们让她出门了。
“不可以。”彭冠分板起脸,拉住她的手腕,将有真拉出她的小小世界。“刚才你还答应我不让别人为你担心的,怎么现在又说话下算话了?”
至此有真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她哭丧着脸被拉到楼下,虽然中途彭冠分就放开她的手,可是即将要面对的情况仍教她严重丧失思考能力。
“伯父,我带有真去吃个东西。”彭冠分走下楼,态度自然到不行,就这么对正在看报的童成历开口说道。
童成历抬起头,看了低着头仿彿犯了什么大错的有真一眼,他暗暗叹口气,让步了。“别太晚回来。”
“是的。”他点头应允。
有真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沿路不停地吱吱喳喳,快乐得像他初见到她时那样,只是解开了简单的数学题也能让她单纯地高兴半天。看她这么开心,彭冠分也跟着心情很好。
饶河夜市人潮汹涌,摊贩沿街叫卖,他买了一串草莓糖葫芦给她,看她满足地吃着,嘴边沾了点红色糖浆,他掏出面纸让她擦拭。
去吃葯炖排骨时,生意太好,队伍排得好长,在童有真的坚持下,半个钟头后,总算轮到他们,老板却一脸抱歉地说:“歹势,剩下最后一碗,要收摊了。”
有真难掩失望。“啊排队排了好久说”
“唉哟,两个人合吃一碗,感情才不会散啊!”老板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男的帅,女生又可爱,看起来多相配。
知道老板误会了,有真脸红,她躲在彭冠分身后,偷偷瞧着他,观察他的反应,没想到彭冠分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解释,他付了钱,说:“没关系,那就一碗吧。”
热腾腾的补汤端上桌,他帮她打开免洗筷,递了塑胶汤匙给她,还帮她准备好酱料。“吃吧。”
“你不饿吗?”有真小声地问着,刚才逛了那么久的街,都没见他吃什么东西。
“我刚才出门时已经在家吃过饭了。”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吃,不过跟有真在一起太开心,让人忘了饥饿。
有真这下才敢放心地暍汤,空荡荡的胃瞬间暖和了起来。
周遭人声吵杂,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方桌前,头顶上悬挂着的灯泡洒下温柔的黄色光芒。
她匆地发起呆来,下知道是因为饥饿感被满足了,还是有个人陪着很心安,或者是因为彭冠分虽然坐在她身旁,却没盯着她吃东西,让她觉得很贴心?
所有感觉都是如此平稳而踏实,像喝在嘴里的补汤一样,温温热热地漫过心扉,滋润着疲乏的躯体,有一种很奇异的感动。
她又想起两个人并肩坐着,传着纸条的那个晚上。她一向拙于表达,藉着文字才敢说些心底的话,还好彭冠分也没取笑她,有真总觉得他是这么的特别,特别到自己不敢妄想些什么。
那时,她问他曾经有喜欢过的女生吗?他回答“有”他喜欢的会是怎样的女生呢?会是像子颖那样有自信的女孩吗?那个女生真车运,能被他看上有真想着想着,恍神了。
见她最后几口汤喝得特别慢,彭冠分笑睨着她,眼里带着宠溺。“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下再带你去买别的”
一接触到他的温柔眸光,她猛地回神,还没吞下的汤差点呛死她。
天啊,刚刚在心猿意马些什么?有真拍拍自己的胸口,整张脸胀红。
彭冠分当然不懂小女生在想些什么,她的糗状反而让他笑开了,明知道该忍却完全忍不住,像哪条神经线突然被挑动一样无法控制。
被取笑的有真爆红了一张脸,原本想恼羞成怒,不知怎地,可能是因为没见过彭冠分笑得那么没有心防的样子,于是也跟着哈哈大笑。吵闹纷乱的饶河夜市,竟让他们两个寻找到千金难买的快乐。
两人后来又买了一些饼干零食,还挑了一些绑头发用的五颜六色的发束,有真告诉他想把头发给留长。
“嗯,我想你如果是长头发,一定很漂亮。”彭冠分微笑地说着。
事后有真想,大概就是这句话和他当时的表情让她晚上失眠的吧。
有真和彭冠分又开始走得很近,让关子颖非常不是滋味。
上了大学,外形亮丽的关子颖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却吸引不了她所心仪的彭冠分。为了要再接近他一点,她选择了跟他同一个社团“爱爱社”才大一就当上了副社长,可是努力的结果全都是白费,因为彭冠分社团的出席率极低。
纵然身旁有再多的蜜蜂,也无法转移关子颖的注意力,爱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而她发觉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彭冠分。
不然为什么每次她打电话给他,他总是一副客套生疏样,也打不退她的决心?明明她是那么爱面子的人。每每听到彭冠分嘴巴吐出童有真三个字,她就觉得护火中烧。
嫉护是可怕的恶魔,一日一泛滥成灾,再崇高的人情道义都要靠边站,于是入夜后,关子颖想了很久,决定打通电话给她的好朋友童有真。
有真接到她的电话,开心到连话都快说不好。“子颖,你最近过得好吗?好久没你的消息,我听彭冠分说你当上了副社长,好厉害喔,真不愧是子颖!”
有真看不到关子颖在电话另一端冷着睑。
“那个无聊的社团就别提了,倒是你,为什么一下课就不见人影?联谊下去,社团也不参加,你的大学生活简直无趣得像在修行。”
面对好友的讥讽,有真反而不好意思地笑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对这些事情不擅长嘛”
子颖沉默了一会儿,问有真:“你跟施龙宇还好吗?还有联络吗?”根据她女人的直觉,彭冠分对有真绝不只是照顾好友的女友那般简单。
“前几天才收到他的信,他终于给了我法国那里的电话,已经半年多了,才有联络他的方法”难得有个人可以分享心事,有真说得急切。“他已经稳定下来了,而且听他说在那里发展的空间很大,好像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了。”
“那就好。”于颖终于笑了,那原本有些诡异的气氛在聊到施龙宇的近况后,悄悄地如云雾散开,可惜有真实在太迟钝,听不出好友的任何异样。
“是呀,我也放心了。”所以她最近几天的心情特别好。
“你还在等他吧?”关子颖态度匆地热络起来。
好友的问候让有真微微怔了下,回过神后,她听见于颖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了。
“没事啦。”她默默摇头。
心中有一团不确切的迷雾,她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最近彭冠分总让她有好多时候忘了自己在等着一个人。
“怎么了?说吧。”子颖口气温热,心里却隐约有了些不祥预感。
“其实”有真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等着一个人该是怎样的生活,原本我好忧郁,一点也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但如果不被思念折磨,就仿佛不像在思念一个人,可是如果真被思念折磨,那么,人是不是就活得很痛苦?”
“嗯。”难得啊,有真竟然也可以完整地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她真的变了,是谁让她改变的?“然后呢?”
“所以我就想,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同时快乐地过日子又想念着一个人。”有真叹了口气。“可是我发现,常常在快乐的时候,忘了很多痛苦的事,原来想念一个人和开心地过日子,是没办法同时成立的。”
“那你的意思是必须在两者之间选择一种了?”子颖冰雪聪明,早就听出有真话里的意嗯。说了那么多,还不就是为自己的三心二意找脱罪的借口?没想到这个渺小的童有真到最后竟会成为她的敌人。
有真想了想。“我只是想,或许可以找个比较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子颖打断她的话。“别忘了等待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施龙宇也在等着回来见你,对不对,这样一想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了?”子颖继续鼓吹,撒起了漫天大谎。“早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很深情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也不会说要你等他这种话,你要好好把握这个男人,毕竟女人一生当中要遇到真爱的机会是很渺茫的啊!”“嗯,我知道了。”有真试着想解释些什么。“我也不是不等他,只是”等一个人时常会感到很疲惫。
她把话吞回肚子里,发现自己面对子颖,竟然说不出心里真正的话了。
“有真,加入我们社团吧,最近在招揽社员,可以认识很多学长学弟,很好玩喔。”
拉有真加入社团,让她生活圈变丰富,这样一来,有真就下能老是找借口依赖彭冠分了。
“那是什么社团啊?”有真好奇地问着,她好像有听过彭冠分也跟关子颖同一个社团。
“‘爱爱社’,没事参加各校联谊,动脑筋想活动来累死自己,筹募爱心经费,帮助偏远地区的穷苦老百姓和孤儿们,积极将爱发扬光大出去。”子颖凉凉说了一整串。
“听起来好棒。”有真还真的心动了。哇勒,真不知道有真是哪根筋不对,这种不三不四的解释竟也可以说服她?
“呵,那就加入吧,我明天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社团说穿了不过是丰富学生生活的课余活动,爱爱社美其名是关怀弱势团体,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人都不真的有太伟大的理想,身为执行干部的有真却很把它当成一回事来做。渐渐地,她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大学生活,原本鲜少参加社团的彭冠分,也为了要照顾有真,因而投入了许多时间和精神,多了两个人带动,整个社团匆地变得很有活力,也因为彭冠分的关系,有真认识了许多学长学姐,生活圈变宽广了。
包重要的是,热心助人带来的成就感让她走出自己原本的小小世界,她发现自己变得有用了。很多时候她惊觉自己的笑容是出自内心的,尤其是在那些得到援助的人们对她真心道谢的时候。
常常当有真兴高彩烈地在电话里跟施龙宇报告近况时,正好是施龙宇刚回到家的时候,累了一天,那时他通常很疲倦了
“因为家里的关系,子颖认识了很多记者,只要活动海报做好,就会有人到学校采访,靠着子颖,我们募款的速度很快,像这次要送图书馆到阿里山,就要很多资金,要运送书的费用啦,书架、书柜,还有让那里的小朋友可以好好坐下来读书的桌椅啦,几乎都是全新的呢,我们很厉害吧?”有真拉拉杂杂地兴奋说完,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却只有沉默。
“喂”靠近话筒,有真听到细微的打呼声,她猜想他大概又睡着了,也许是他真的太累,也许她的话题太无聊了。怎么好下容易讲到话了,却很难对上几句?
“你一定很累了吧?”舍不得挂电话,她对着话筒兀自说着。“你要加油喔,我也很认真在过自己的生活我在想,如果能把自己弄得累一点,也许就没有力气想你了吧。那你记得要吃饭,记得要保重自己,不要生病了”听见话筒咚地一声掉落到地板上的声音,有真轻叹了口气,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比利时和台湾有七个钟头的时差,他在那里沉睡,这里天却刚要亮。
最近又是梅雨季,雨下个不停,有真挂上电话,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雨景,因为下了雨,原本该明亮的天空整个变成灰色,雨滴沉默地掉落叶面,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滚落成串的水珠,毛玻璃外迷蒙的雨景,像极了说不出口的寂寞,满满地充塞在有真的乙中。
大一的最后一次社团活动,是欢送即将要毕业的学长学姐们。
礼拜五的晚上,在社团教室举行了欢送茶会和交换礼物,再由学长姐们发表一下毕业感言,后半年社团活动频繁,相处的时间里培养了许多感情和默契,在即将离别的刹那,大家不禁感伤起来。不少女孩还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因为她们暗恋许久的冠分学长就要毕业了,怎能教她们不难过,以后来社团还有什么意思啊!
为了要让彭冠分忘不了这个欢送会,关子颖煞费苦心,身兼节目策划和主持,还请家里的大厨做好茶点送来教室,以为这样彭冠分会因为佩服她的能力,而对她另眼相看。
结果,从头到尾,彭冠分几乎没把注意力摆在她身上。
这也就罢了,竞又让她发现彭冠分的视线经常在童有真身上流连。
背着人群,好胜的关子颖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一点。比外表、比身高、比谈吐、比打扮,她哪一点比不上童有真?好呕啊,真是要呕死人了啊。
子颖怕自己会把妆哭花,趁没人注意时,抛开人群,一个人溜到化妆室哭个痛快。
欢送会结东了,教室里的人潮渐渐散了,走廊上只剩三二两两约人在聊天。
虽然现在不算太晚,而且她也有家里司机接送,彭冠分还是想着该不该自告奋勇地送有真回家。
他想找借口跟她更亲近一些,虽然他知道就算偷到那些时间也只是他暗自高兴、自欺欺人罢了,但他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地用眼睛四处搜寻,很快地,他马上发现教室内的某个角落,有个女孩正在独自收拾碗盘残渣。
彭冠分不自觉地笑了,笑她做事为何总是能那么认命。
今天的有真穿了件白衬衫,更显得娇小清秀,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柔顺地垂在身后,她长大了点,举手投足已有女孩子的味道,不再是从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女生了,他很高兴看见她一向苍白的脸色现在已染上健康的红晕,更让他高兴的是,原本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干金小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成长和磨练,内蕴了坚强的气息,她那无形的翅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茁壮了。
她像个发光体,总是吸引住他的目光,他舍下得栘开,就怕漏看她成长的机会,怕漏掉任何一个她真心的笑靥。
每当有真笑颜敞开,他总是也跟着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一刻,他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虽然一个男孩子把生存的理由建立在一个女孩的笑容上,听起来似乎很没出息,但只要把这件事锁在内心深处当成秘密,没人知道,就不怕有人笑。
彭冠分走近她,同时,有真也注意到有某个视线停在自己身上许久,久到她再迟钝都没办法装作没发现。
有真抬头,撞进他温柔的双眸,一刹那,周围的空气静止了,画面也定格了,她呼吸停了,连心脏都忘了跳动,陌生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她胸口紧紧的,一种说不上的感觉瞬间充塞整个心头,连耳根都倏地跟着红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看着她?有真手足无措,竟然很想躲起来。
似乎也曾经有好几次,她下经意撞上他的眼神,他总是温柔得不像她认识的彭冠分。独处的时候,偶尔讲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总是体贴地让人无法招架,每次都让她误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可以得到他独一无二的对待。
有真慌乱地丢下抹布,收敛心神,红透的脸庞却不争气地泄漏了自己的心事。
是的,她对男友以外的男人心猿意马,而且不是只有一两次。难道距离的杀伤力真的那么可怕吗?还是她自以为的坚定其实只是个笑话?
有真顺顺自己的呼吸,罪恶感让她突然有些鄙视起自己,但只有一下下,她又释怀了。
也许彭冠分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对她比较特别,也只是受朋友所托,一切都只是她胡思乱想的吧。想想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可笑,忍不住就噗哧笑了出来。
见她笑开,彭冠分故意摆起脸孔。“学长要毕业了,让你这么开心吗?”
“是啊,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你,看得好腻喔。”有真故意这么说。
“嘴巴真毒。”他假装受伤地瞅着她。“你怎么下想想,你看我看得很腻,我看你说不定也看得很烦啊。”
有真哗的一声瞪大眼。“原来我这么讨学长的厌。”嘴巴虽然这么说,但眼角都笑弯了,她当然知道彭冠分是在逗她。
彭冠分俊眉微锁,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有时候的确满看不习惯的。”
似乎不是开玩笑的呀,有真紧张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或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他反感
她原来如此在意着他对她的眼光?是从何时开始的,又是怎么回事?
他无视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继续说着:“以前当你家教时,常被你的死脑筋气死,明明转个弯就可以得到解答,你却总是要绕好大一段路。”
呃有必要把话讲得那么白吗?有真心里啜泣。
“可是,我又很佩服你,从来不懂得放弃是什么东西,就算绕的路再远,你还是会坚持走到底,我喜欢你的那股傻劲。”他嘴角微微上扬。
喜欢两个字匆地钻进耳朵,有真猛地抬头。咦,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每次看你在社团里都做一些其他人不想做的苦差事,就会觉得你真傻,像整理社团的活动照片、归类二手书的档案、做宣传海报你又是慢工出细活那型,总让人担心你会不会到明年才弄完。”
“没办法啊,我天生迟钝,又希望能做得完美一点”有真低下头,窘红着睑,愈说愈小声。他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原来有人那么注意不起眼的自己。
“可是,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轰的一声,闪电般强大的震撼穿透她的心。有真愣愣地望着他,整个教室倏地变得空荡,日光灯变得绚烂,他的白衬衫好亮,他的眼睛也好亮,她栘不开视线,就这样傻傻地待在原地。
一如往常,他仍是沉稳而又有些冷酷的姿态,双手自然地放在口袋里,表情没变,手心却在冒汗,努力想掩饰所有的紧张与不安,话于是说得清晰而缓慢。
“我喜欢不同于你柔弱外表下坚韧的个性,再难的事你都会坚持到底,我喜欢你的笑容,很温暖,我忍不住就想追随:也很喜欢你的天真,和你相处,我的心总是充满宁静。我想看着你快快长大,你的改变都让人惊喜,有天你一定会找到真正的自己,那也是我最期盼的。”
有真颤抖,打从内心颤抖,他说的话敲进她的心坎,有某一部分的坚持被他的温柔融化,她的眼眶微红,眼瞳里只映着一个人。
她此时才发现,她似乎常常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在她从未发觉的时候,彭冠分的所有都已深刻地烙在她的眼底。
“我”她好不容易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我下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真的好高兴,他的话像电流又像骤雷,一下漫过她全身,更像是某种顿悟,如此直接而强烈,施龙宇未曾给过她相同的感受,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彭冠分静静地看着她,她微红的脸颊,晶莹的目光,长长的眼睫,发着抖的粉色唇办,和纤细的肩膀她的一切都让他的心重新跳动,并同时感到揪痛。
他要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又仿彿全都说完了,他在等待着,静静且压抑地等待。
今天他冲动地说出心声,如果她愿意靠近,就算仅仅一公分也好,他也发誓会排除万难,要成为那个一生保护她的人。
有真的确被彻底打动,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说过的承诺,忘了自己等着一个人,一股冲动排山倒海而来,催促着她必须有所行动,生涩的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急了,双手紧紧握拳,她明白若想抓住些什么,就得开口。
有真咬着自己的唇,直到痛了,她终于豁出去了。“我、我也喜”
话好下容易才说出口,却被天外飞来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你们真让我想吐。”关子颖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听了多久,她双手环胸,直直地站在他们身后,森冷地从齿缝中进出这句话。
她眼睛泛着血丝,美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不屑到了极点。
“一个美其名代替好友照顾女友,其实根本就是想趁人之危,横刀夺爱;另一个表面说对自己的男友有多忠诚,有多坚贞,结果心猿意马,两个都爱。你们这两个人表里不一,说的和做的都是两回事,恶心毙了,我看下下去了!”子颖心碎了,又气又急,恼羞成怒,话说得很重。
说完,当场三个人都愣住,空气瞬间冻结成冰,刚刚的美好气氛因为关子颖一席话全摔个粉碎。
有真鼻酸,好友仇视的眼神像利刃插进她的胸口,她顿时无法呼吸,只能用力忍住眼泪。“子颖,你误会了,我”她想解释,却脑袋空白。
不,于颖没误会,她的心的确出走了。
“你没误会,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彭冠分冷静地隔在两个好友的中间,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个是让童有真明白,另一个是让关子颖死心,最重要的,他对有真撒了很久的谎,今天终于愿意坦白,所以绝不可以被当成误会一场。
必子颖捣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下要听、我不要听!你们通通去死!我讨厌你们!”
这一声打从心里的怨恨咆哮,彻底粉碎了女人之间的友谊,不只这样,连刚刚萌发的爱苗也被无情地连根拔起。
此后,有真因为被子颖唤醒了所有罪恶感,不敢再与彭冠分有联系。
彭冠分毕业了,他总是想关心童有真,却总是被她杜绝在门外,他开始过自己的新生活,虽然他的新生活说穿了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的日子忙碌而空乏。
必子颖当有真是陌生人,走在校园里就算擦身而过,也不会正眼瞧她一下。
三个人渐行渐远,曾经拥有的美好画面,回想起来,只有留下伤感。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有真曾答应过施龙宇的承诺。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坚持仿彿只是单纯的坚持,原意似乎愈来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