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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林看着手中的电话,百思不得其解。
陌生的号码,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女人喊得很凶,自己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依稀听到女人吼叫问自己为何装死人吓人
打错的么?放下电话,段林耸了耸肩。不过下午来访的警察却解决了他的疑问。
打电话的人名叫叶圆圆。“你认识的,就是前几天一起获救的生还者之一,长头发的,长得很漂亮的那位太太。”警察描述着,段林心里一点一点勾勒出了女人在他记忆里的形象。
“啊想起来了!请问,您找我有何贵干?”
“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死者最后的声音,关于这点,我们有事向你求证她只是说不要叫你开玩笑吓人?”警察不信地撇撇眉毛。
“是的,我们上次真的是第一次见,我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更别提电话什么的了,您看”段林只是低着头回答。
他说了谎。其实也不算说谎,就算告诉警察那些黑暗中发生的事,有人信么?最多自己被当成神经病而已。不过事情果然有诡异!
一边无聊地应付着警察的口供,段林一边慢慢想。
鳖异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短短几天就死了二个人?而且还是同一场事故的生还者?就好像就好像上次没能带走她们的死神,重新回来带她们走似地想到此,段林打了个寒颤。
***
“喝得有点多了啊”叹了口气,女人独自一人走在夜晚的路上,就着迎头的冷风轻轻扒了扒自己的头。
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纯熟地点着香烟,女人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着眼吐出渺渺的烟雾缓缓上升,不久消失在头顶光秃秃的树梢。冬天真是寂寥。树木光了脑袋不说,连天空也空荡荡
正在发呆,忽然手包里传来的声响将女人吓了一跳!
“什么?圆圆她好的,我马上就去!”
意外的电话,女人匆忙收好电话匆匆奔去。
斑欣,女,二十六岁,电影演员。
当年的同学里面,她和叶圆圆最为交好,即使叶圆圆很早结了婚,二个人还是经常一同外出。前几天她还和叶圆圆约好周末一同出门,可是怎么现在却
看到楼道摆放的花圈,高欣皱紧了眉头。
烧香的味道越来越大,黑色服装的人三三两两地出入着,勾勒了一个灰色的葬礼场面。
自己大概是最后的上香者,叶圆圆的丈夫大概是去送客人,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拜祭人,张家本来就大,如今除了黑色就是白色的摆设,让冰冷的空间更显寂寥。
叶圆圆的头像摆在中间,前面放着她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
拿起香,端正的点燃供上去,看着烟雾缭绕中叶圆圆的头像,高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苍老。
前几天还在一起的人啊不过最近
忽然身后被什么碰到,受惊的高欣一下子转身,却看到是一个球滚到了自己身边。持起球抬头,看到绑着两条辫子的女孩。
“彤彤,这是你的球?”高欣温和地笑了,看着女孩缓缓点头。
把球捧起来,她等着女孩过来拿,可是女孩的反应好生怪异。
怯怯的站在原地,女孩竟是不敢过来。
知晓女孩的害羞,高欣于是鼓励地向前送了送手里的球。
女孩的身子猛地一颤,半晌,猛地拿过了自己手里的球。
夺得太猛,球从女孩手里掉了出来,哒哒的滚向远处
奇怪彤彤按理说不应该对自己感到陌生啊看着滚到电视前的球,高欣偏了偏头,随即正过脸。“咦?彤彤今天怎么没有带那个娃娃?彤彤不是很喜欢她么?阿姨几年前送你的礼物”
彤彤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半晌“娃娃妈妈带走了”
当时的彤彤就已经很安静,而那时的叶圆圆则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先生身上,忽视了对彤彤的管教。觉得女孩有些寂寞的高欣,于是买了当时最新款的娃娃送给女孩作生日礼物,彤彤当时非常开心地收下的,以后也总是和娃娃形影不离。
叶圆圆几次对自己打趣“看,都是你送她那个,彤彤现在都不需要妈妈了”叶圆圆那时候的表情有些奇妙的复杂。
“妈妈妈妈带走了啊?”看着女孩警惕的目光,回头看看叶圆圆的遗像,女人干干笑了。
“要不要阿姨再给彤彤买一个?现在有更好的哟!”盯着女人,女孩缓缓摇头“不不用了,妈妈说,以后会永远陪着彤彤”
听到此,高欣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椎爬上来,回头看到相框中浅浅笑着的女人总觉得相片中的人好像正盯着自己笑?眉头一皱,高欣用力甩甩头,再度看过去的时候,便没了方才的感觉。
朝遗像躬了躬身,高欣回头看彤彤“阿姨走了,如果寂寞就找阿姨。”
“嗯。”女孩还是瞪着她,却慢慢送她到门口。鞋跟踏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刺耳的咔哒声,看着周围慢慢后行的花圈,看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挽联
斑欣忽然觉得身后一寒!慢慢转过身去,看到彤彤还在门口看着自己。高欣于是笑了,冲女孩挥了挥手“回去吧。”女孩呆着,半晌,冲自己点了点头。
斑欣正要回头,忽然门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把女孩牵进去了。
一时间,高欣瞪大了眼睛,再也不能动弹。刚才屋里明明没有人啊!何况那只手那只袖子
女人张大了口,却一声也叫不出来。直到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女人才惊恐地转向身后“小姐您没事吧?”对面的年轻男子对自己说。
“哎?您是高欣小姐是么?”男子忽然说。
原本以为对方是她的影迷,刚要摆出职业微笑,忽然对方一击掌“我们见过面的,就是二星期前康德”
斑欣的笑容骤然僵硬了。
“啊那个我有事,先走了!”
匆忙低下头,高欣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仓皇逃走的女人,男子耸了耸肩,半晌正要前行,忽然发现同伴还在原地。
“沐紫,你看什么呢?”
“你这家伙还真”
“嗯?我?有什么不对么?”
“”最后看了眼女人跑走的方向,被唤作沐紫的黑衣青年慢慢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男子随即小跑几步跟上,不用说,身后的男子便是段林。
左想奇怪右想奇怪,段林决定亲自去张家一趟。听到自己要去拜祭的时候,自己那个冷漠的室友却不知为何感兴趣,说自己也要同行。
于是,两个人便结伴来到这里。
段林有些庆幸室友决定要来,段林最讨厌的地方,第一是医院,第二就是这种地方。
充满了死别感觉的场所,每次进去都有种窒息的闷,就像现在。
由于灯光而显出青黄之色的走廊看起来寂寞而空旷、守灵夜特有的安静、一进入便可嗅到的供奉死者的香、菊花特有的味道
皱了皱鼻子,看看敞开的门,段林走了进去。
拿了香供上去,段林随即怔怔地打量照片上的女人,正在打量,忽然自门外进来一个男子。
“你们是”男子径自关好门。
这位应该就是叶圆圆的先生了吧?
看了眼沐紫,段林随即咳了咳“我姓段,上次光彩大厦的事件中和尊夫人有一面之缘,听说了这件事过来拜祭一下。”
男子于是不再打量,精疲力尽似地垮下肩膀,将自己抛进沙发“谢谢,请随便坐,抱歉我今天没有多余精力客气了”
“哪里,是我们冒昧了。”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看着沙发里疲劳揉眉的男子,段林慢慢开口。“那个虽然有些冒昧,可是我想看一下叶女士生前的手机,可以么?”
男子狐疑地望着他。
“这个虽然很是离奇,可是警方说叶女士车祸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我当时是收到了没错,可是关于对话的内容实在是不理解。”
听闻此言,男人静静地看了段林一眼,末了起身,进了大厅左手边的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支手机。红色的手机,很女性化的设计。
“这就是。”男人将手机轻轻放在了段林手里。“你拿走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今天先离开?我要哄女儿睡觉了。”男人说得客气,可是却是逐客令。
段林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手机,径自告别。自始至终,男人始终背对着两人坐在沙发里。看着男人的背影,沐紫眼中闪了闪,嘴却抿得死死的。
必门的时候“哎?”段林忽然小声叫了一声。
“怎么?”沐紫看向他。
“门好像自己用力关上了算了,大概就是这种设计吧”嘴里说着,段林松开手,转身向前走。
沐紫却盯着那扇门门隙在慢慢缩小,就彷佛里面有人轻轻关门似地,即将合上的时候,沐紫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女人的脸,一张和遗像上一模一样的女人的脸。
“你在看什么?”原本已经离开的段林忽然转身说。
看看门缝中的女人,又看看段林
“你看到什么了么?”
“没有,我应该看到什么么?”
“不,没什么。”
最后看了眼女人,女人看到自己在看她,笑了笑,门随即重重合上,于是沐紫转身离开。
并排走出好远,直到出了张家所在的大楼,看看身边目视前方的男子,沐紫轻声说:“你这个人好像真的只能看到不好的东西呢。”
“嗯?你说什么?”
“真是麻烦。”
***
晚上九点十四分的时候,高欣终于到了家。
不似人们想象中女演员家中的奢华,高欣住的是很普通的旧式阁楼。
年纪不小,可是还是没能混成一线,只能在别人主演的片子里演演花瓶配角的女演员,生活自然不能太奢侈。不过
“总算让我抓住一个机会,shit!脏死了!谁家又把垃圾放在外面了?真没公德心”恨恨地唠叨着,高欣小心躲避着垃圾袋上楼。
绑楼太旧了,踩上去嘎吱嘎吱,听上去异常刺耳。
一定要尽早搬出去!等到自己拍完这部电影!
虽然是恐怖片,导演也有些变态,可是靠他的恐怖片出头的女演员实在很多。这年头,人们总是把恐怖片和美女挂钩,啧!能被看上说明自己仍旧年轻漂亮不过
“噢!天!臭死了!啊!什么东西!?”正捏着鼻子想把不小心掉在自己脚上的鱼骨拿下去,忽然手边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大惊之余,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才知道原来只是猫。
“倒霉!一定是这里垃圾太多了,这段日子才多出这么多小毛贼”
把脚面上的脏物随手摔出去,女人用面纸擦了擦手,正好走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女人随即慢慢走进去。
“啊白说别人了自己家里不也是”
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忽然想起刚才在叶圆圆家看到的。
“唔那样虽然整齐可是没有人气,还是乱一点好。”
哆嗦了一下,高欣随即开始整理客厅,到处是泡面剩下的油渍,洗碗池里堆积了厚厚的油碗,奇怪,自己不是在家么
怎么在家也这么乱?猛地呼口气,女人捋起袖子开始干活,可刚刚收拾了一会儿,看看自己油乎乎的手
“家务果然不适合我这样的女演员干,会损坏指甲的。”碗盘一扔,女人随即懒洋洋摊在了沙发上。
“身上好臭!去洗个澡好了。”鞋子一蹬,女人随即拿好换洗衣物进了浴室,走过浴室左边的小房间的时候,女人忽然定了定。
有种味道在那里面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又好像是错觉那个房间,是自己死去姐姐住饼的房间。
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直到半年前姐妹俩还住在一起,两个人从小就没分开过,就算就业之后独自出来闯荡也选择住在一起。
两个人出生只差了几分钟,大概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是真的,其中一个人出事,另一个总有感觉。曾经笑着说过,既然出生在一起,那么说不定死亡也可以一样,不过现在看来
大家都说看不出自己和姐姐是孪生姐妹,其实,只不过因为姐姐内向不爱显示的性格而已。总是羞涩地用一副丑陋的眼镜盖住半张脸的姐姐,摘下眼镜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姐姐的眼角多了一颗泪痣而已。这是姐妹俩除了性格之外唯一的区别。
“姐姐,没事吧?”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念头,女人平空问了一句。
半晌,得不到回答的女人干干笑了笑,毛巾一甩,径自关门,很快,哗哗的水声响起。
“怎么还是不好呢?”擦洗着,女人的视线忽然被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吸引住。
白白的肚皮上,一道嫩红的细细疤痕格外引人注目。伤口狰狞着,彷佛可以看到肉的红,可是没有血。
是光彩事件之后多出来的,也是洗澡的时候发现的,莫名其妙身上多了一道伤疤,看样子很厉害,可是实际上却不会痛,而且也不流血,就像胎记一样。
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撩起睡衣,打量着自己肚子上的伤痕样的东西,女人忽然看了看浴室旁边的房间。
“一定是姐姐身上的伤疤的缘故。”双胞胎大概真的是有某种纽结,一个人受伤,另一个真的有时候会疼痛一定是姐姐去世的时候身上有了伤口。姐姐,前几天在光彩那里死去了。
自己原本也要去的,可是由于事情耽搁了,否则自己也会死
想到这,高欣出门的时候又看了看姐姐的房间。
房门关的死紧,里面静悄悄。
斑欣本能的抗拒进去,彷佛门一开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记得小时候,家里忽然莫名其妙地多出很多苍蝇,每天打也打不完。母亲到处找也没找到来源,直到某天,姐妹俩玩的时候,自己为了捡那滚出去的球,不小心打开了某个放在角落的柜子的门,然后看到了
“啊!”那是一个坏掉的南瓜,上面爬满恶心的蛆虫,不停地、有新的苍蝇飞出来,拍在自己脸上那种腐烂的味道,那种恶心的画面高欣一辈子也不愿意想起来。
从此,高欣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这样。
现在这扇门,对于她就是当年那个柜子。
就算真的有东西也不愿意打开!宁愿找人看也不自己来!
心里厌恶地想着,高欣快步走开。
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连带着觉得自己现在站的地方也开始发臭。当年那种腐烂南瓜加上蛆虫的味道似乎又出来了。
“呕!好臭”皱着鼻子,瞪了一眼姐姐居住的房间,高欣随即奔到窗边打开了窗子。冷风吹了进来
好冷!斑欣打了个寒颤,可是即使这样
“还是臭。”皱着眉,女人随手拿了瓶香水在空中喷了起来。
香水刺鼻的香,和空气中那股久久弥漫的腐败的臭,让女人梦中也不安稳。
这种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自己到了同学会的地点,看着几个人谈话,看着姐姐接起了电话,然后忽然房顶塌了,然后一片漆黑,高欣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就是瓦砾的冰冷,慢慢地衍生出一种腐败的臭味
从那天,那股腐败的味道就从此缠着自己,再也没有散去。
梦里,一直可以听到门外哒哒的脚步声,哒哒的,几次走到自己门前,然后又变小明天明天一定要告诉姐姐,要她不要晚上乱跑了
吵死了!心里想着,女人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正要将头埋到枕头下,换个姿势重新睡眠,忽然
女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
不可能是姐姐!姐姐已经已经
女人一下子清醒了,耳朵也竖了起来。
静悄悄
呼女人松了口气:做梦吧?一定是自己做梦听到的。姐姐是撰稿人,总是夜间写作,自己习惯了在夜晚听到姐姐出来倒咖啡而发出的声响,说不定是梦到
这样想着,女人刚刚放松准备好好睡一觉,忽然
视线!背后有视线!
寒毛顿时竖了起来,虽然拼命想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可是那种锋芒在背的被注视的感觉是真实的,不像是假的!
回头还是不回?
慢慢的,女人慢慢转过身去
金黄的眼睛!黑暗中,只见一双金黄的眼睛在床下瞪着自己!
女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却在叫出来之前捂住了嘴。
“原来是猫啊!”是最近常来这里的黑猫,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到处翻东西也就算了,吓到人就是罪过。
“去!去!”皱着眉赶着猫,本想将猫儿赶到窗外,不想那狡猾的小贼居然身子一拐去了大厅。
“别跑!”高欣随即追了出去。
吱扭吱扭的声音重新响起,这回是自己的所以她倒没多想,屋子不大,匆忙中没来得及开灯,黑暗中黑色的猫儿倒也极是难找,看到猫儿往南面跑去,她随即跟了过去,门敞开着,她想也没想正要追进去,忽然
室内的脚步声一下子歇了。
呆呆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视线慢慢移向那半敞的门的下半边女人呆住了。
那扇门是姐姐房间的门那扇门一直是关着的那扇门自己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么
无法动弹,她只能牢牢盯着门下那一小块方寸,冷汗慢慢从脊背爬上来,落了然后是飕飕的寒意。
斑欣盯着那里,然后看到了一双脚,惨淡的一点月光照射下苍白的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那双脚缩在门后,然后门吱扭吱扭地响了
瞪大眼睛,再也承受不了,女人一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