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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不是不愿意介绍他家人与她认识,而是担心有些怕生的她,若知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恐怕会让她紧张与不安吧!与其让她紧张,不如就别说出他们的身分。他是这么想的。
饭后,他牵著她走在茶香步道。
“小时候我们家的茶园只有四合院前的那一片,后来我老爸存了一些钱,才把后面那一片,也就是刚才我们吃饭的凉亭那一整块地,全部买下来,本来只是单纯种茶而已,我三哥脑筋动得快,想到可以把茶园扩大成休闲农场,所以后来才规划成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你是因为你三哥把茶园扩大成休闲农场,才想到要自己开咖啡店?”一个是茶料理,一个是异国料理,虽然不同,但是都和美食有关,她不免这么联想。
“不,是先有咖啡店。我三哥就是看准阿星的好厨艺,又加上现在很流行休闲农场,所以他才有这样的构想。刚刚你吃的那些菜色,其实都是阿星和我老妈一起研究出来的。”
“阿星?这么说起来,他和你的家人应该也很熟罗?”
“熟熟熟,熟得不得了,你没看阿星的个性多像我老妈和我三哥啊。他和我三哥第一次见面时,就直嚷著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呵,你家人都满有趣的。”
“是吗?你喜欢他们?”
“嗯,虽然和他们都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大家都很热情,只除了”她停顿下来,思考著该怎么说才不会让他以为她在批评他的家人。
“只除了送绿茶冻给我们的那一位,是吧?”他接下她未完的话“其实不只你这样认为,凡是认识我们这一家子的人都这么说。”
他领著她,走到一棵茄苳树下,然后席地而坐。
“他是我二哥,因为资质好,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到外地去念书。他从小到大都是念资优班的,奖状全部摊开的话,大概能把我们家的墙壁贴满。”谈起二哥,他的眼神里有著淡淡的崇拜。哪像他,只有美术成绩是可以见人的。
“他和大哥长得真的好像,所以刚才我一见到他,一瞬间还以为我见到的是大哥。”
“哈哈我们家的孩子啊,像是早就分配好了,排行第一、第二、第四的大哥、大姐和二哥长得像我老爸;排行第三,第五的二姐、三哥,还有我,则是像我老妈。三个像爸爸,三个像妈妈,很公平。不过我老爸和老妈常为这件事斗嘴,我老爸说男孩子应该全都要像他,看起来才有男人的威严。我老妈很不服,她说孩子是她生的,应该要像她才对。”一想起老爸和老妈每次都为这种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情况,他摇头失笑。
“哇听你这样说,感觉你家好温馨喔。”想想自己家里的冷清,她好羡慕他。人家说环境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个性,他应该就是最好的例子吧!
“温馨?”他像是听到什么奇人异事似地扬高说话的语气。“我家应该是吵闹吧?尤其我老妈每次斗输我老爸时,就会任性地骂他老芋仔,我老爸当然不认输,于是反骂她老番薯,整个屋子听到的就是老芋仔、老番薯、老芋仔、老番薯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他们斗嘴的功力好了,包准你不再觉得我家是温馨的。”
“你知道吗?我很少见到我爸和我妈有像你爸妈那样的互动。”她抬首望着蔚蓝的天空,突然有些感叹。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爸爸和妈妈的婚姻生活好像只是一种公式。上班时间到了就各自出门上班,下班回到家,爸爸坐在客厅里盯著电视,而妈妈则是忙著家务事。她还见过妈妈拖地时,拖把一伸向爸爸的脚下,爸爸就会自动把脚抬高。他们一切的互动,几乎都是无声的。
“他们感情不好?”侧过头,他望着她有些迷离的神情。
“也不是,就是让我感觉冷淡了些。我觉得夫妻生活应该不是像他们那样的。谈谈心、聊聊天,或是偶尔一个拥抱、一个亲吻,甚至意见不合时,也可以吵吵嘴我认为这样才像夫妻啊。”
“嗯,或许他们觉得那样的相处模式是最适合他们的,只要他们快乐,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每个人都有选择该怎么生活的权利,他是这么想的。
她偏过头望着他,而后露出很轻很轻但很真很真的笑容。“你看,明明是同一件事,你和我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我想这和环境真的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我是你们家的一分子,长时间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话,也许我的个性就会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
突然,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谨慎考虑什么,然后深情的开口“小绿,我们在一起吧!这么一来,你也算是于家的一分子了。”
他那听起来不像告白的告白,让她意外地瞠大双眸。她眨眨眼,一层薄薄的水气随即覆上她的眼。“立飞,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如果我的成长环境与你家相似的话,那么我的个性应该就会如同你一般开朗。其实其实你不必因为同情我,就”
同情?这字眼让他不怎么高兴,她又不是路边的野狗野猫,他干嘛要同情她?再说,若他是那种会因为同情就和对方在一起的人,那他的女友早就一卡车了吧?
叹口气,他对上她的眼,认真的说:“小绿,你听好,我要我们在一起,就只是因为我要我们在一起,而不是你认为的同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给你幸福、给你快乐。这么说,你懂吗?”
她只是睁大泛著泪光的双眼,静静的凝睇著他。
他伸手拥住她,下巴抵著她的发,柔声说道:“如果起了风,我的臂弯,我的胸膛会为你挡去凉意;如果下了雨,我的双掌会为你遮去雨滴。”俯首,他亲亲她的额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守护你,为你撑天、撑世界。我们在一起,永远、永远,好不好?”
永远?扬品捷也对她说过永远,可是最后呢?
她抬首,盯著他的下巴,轻声的问:“永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永远究竟有多远?”
他松开拥住她的手,视线对上她的。“我不知道永远到底该用什么量词来算,但你想要多远,我就陪你多远。哪怕有一天你不想继续了,我也会放手。”
她捣著嘴,是惊喜也是感动。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就对他存了不一样的情绪。只是她还惦记著和扬品捷的那段感情,所以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可是现在听见他这番深情的告白,教她怎么样也忍不住心底那份早已萌芽的情意。
“可是可是你有说过不喜欢内向文静的女孩,我”也许杨品捷给她的伤害太重,她变得小心翼翼。
他一哂,惊异于她在这方面的记忆力,她要是不提,他早忘了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会那么说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就算你内向文静也好,外向活泼也没关系,那都是你啊!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而后,吻落下,轻轻地点在她的发上、她的额上、她微颤的眼皮上,最后停留在她的鼻端。一道淡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自他唇间逸出,那是满足,也是喜悦。他这才知道,原来拥著喜欢的人、吻著喜欢的人,是这般让人沉醉啊。
“和我在一起,嗯?”他哑声问道。
“好。”轻点螓首,她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口。如果和扬品捷的那一段是为了与于立飞相遇,那么,她之前受过的伤,再苦也值得了。
午后,微凉的山风,清新的茶香,她枕在他的胸前,满足得像只刚舔了一整碗奶油的猫咪。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立飞?”
“嗯?”
“那个于小六,该不会就是你吧?”
“嗯。”很不想承认,但迟早她也是会知道那是他的小名。
“为什么要叫于小六?”
“我老妈的杰作。”他无奈的说。“她说叫名字麻烦,干脆帮我们取蚌小名比较方便。大哥、大姐、二哥长得像我老爸,我老妈就管他们叫于大大、于大二、于大四;二姐、三哥和我长得像她,所以就是于小三、于小五、于小”八。”
“满特别的小名。”
“是吗?”他突然起身,朝她伸出手“那么‘梅小绿’小姐,现在我想带你去寻宝,你愿意跟我走吗?”他加重“梅小绿”这三个字的语气。
偏过头,想了想,她笑着伸出手,让他拉著她站起身。“好,我跟你走。”
“不问我要带你去寻什么宝?”他紧握住她的手。从这一刻起,这个被他紧紧牵著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呢。女朋友、女朋友,他的亲亲女朋友。
“不问。”她摇头失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有著一颗赤子之心的男人,已经成为她的男朋友了。
“唉,你猜猜嘛!”
“嗯你要带我去摘星星吗?”
“现在是大白天。”
“那带我去抓蝴蝶?”
“我只知道茶园里有的是茶虫。”
“不然这边的树上有猴子吗?”
“猴子?我家那群还不够你看呀?”
“呵”她又失笑。“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家人的?!”
“有哇,不就是我?哈哈”他爽朗大笑,拉著她再往前走几步,走到另一棵看起来已有百年树龄的老茄苳树下。“我带你来寻找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秘密不是应该放在心里?那要怎么寻找?
“嗯。”他弯下身,栘开叠放在树根处的几个红砖块,拨拨上,就见一个圆形,看起来像是瓶盖的东西露出来。
然后,他用双手又把土再往旁拨动,慢慢地,一个玻璃瓶身出现。他握住瓶身,稍稍使力,玻璃瓶整个被他从上里拉出来。
他吁了一口气,把玻璃瓶递给她。“寻宝记成功!”
“里面是什么?”玻璃瓶里装满了像是纸张的东西,不过都被卷成一小卷一小卷,她看不到内容。
“你可以打开看看。”他勾起唇角,有些神秘。
拿掉瓶盖,她取出一卷,摊开它。
“今天老师发了数学考卷,我考了十四分,老爸看了差点气昏,他说以后再考十四分的话,长大去给人家牵牛好了。我问老爸,那以后考十五分可以吗?他拿起拖鞋追我,还叫我不要跑。我哪有可能不跑,又不是笨蛋!”
她微笑的念一递,然后看他一眼,又取出第二卷。
“我今天很生气,因为三哥叫我帮他洗内裤,虽然我很生气,我还是有帮他洗,洗完了我就吐口水在他的内裤上面。哈哈哈哈哈!”
这两张纸都已泛黄,字写得歪七扭八,不但夹杂注音,还有错字。
“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写的吧?”她笑问他。
“是啊,全是我写的。”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一脸轻松自在。“我以前要是心情不好,就会把让我心情不好的事写下来,然后放进瓶子里,埋在地下。每次只要这么做,感觉心情就会变好,所以你手上的那些,可都是我从小到大的秘密。你以后要是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保证有用。”
她浅笑不语。会不会试他的方法,她暂时不去想,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玻璃瓶里属于他的秘密读完。她想知道当于立飞还只是小孩子时,都做些什么事。
手又伸进玻璃瓶,拿了第三卷后,她俏皮地说:“我觉得我好像在摸彩喔,真期待这次能抽到‘大奖’。”
摊平第三卷,果真是大奖,除了纸张特别大以外,内容也不是他的坏心情纪录,而是他国二下学期的总成绩单。
柄文、数学、英文都还可以,眼神往下—瞄,她见到他的美术成绩意外的高分,但美术成绩栏下的音乐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尤其是后面老师对他的评语栏,更让她隐忍不住笑意。
热心助人,能言善道,尤其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绘画天才。歌声
也很特殊,一旦听过便很难忘记那样的歌喉。
对对对,这评语写得真对,特别是最后两句。
看见她的笑容愈来愈灿烂,于立飞感觉有异,伸手抽走她手中的纸张瞬间,脸色大变。
他咕哝一声,随即将成绩单卷起来,然后拿走她手中的玻璃瓶,将卷起的成绩单丢进瓶里后,覆上瓶盖。款,粗心啊,竟然忘了成绩单也藏在瓶子里。
他脸上隐约可见一片淡淡的红潮。“晚一点会起风,我们先走吧!”一手抱著玻璃瓶,一手牵著她。
“立飞,我想听你唱歌。”她出乎意外地开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不好?”虽然他的歌声真的很特别,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见他自得其乐的样子,那会让她也跟著快乐。
有时候听情人唱歌,不是要听到好歌喉,而是细腻的情感藉由歌声传达,会有一番更不同的感受。用情歌诉情说爱,不也很浪漫?
不要这样折磨他吧?她明知道他的歌声
“立飞!”见他不回应,她又喊他的名字。
他拉著她,加快脚步。
“于小六,我想听你唱歌!”自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她定在原地。
唉唉唉,他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转过身子,于立飞瞧见她脸上的坚定表情,然后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梅小绿,你话变多了。不过我还挺欣赏这样的你,因为这样会让我想对你这么做”
话落,吻也眼著落
亲亲亲亲亲嘴嘟起来,就一直亲啊!
于家那群关心于立飞感情动向的家人们,终于如愿。
他的战术奏效,她再也不敢开口吵著要他唱歌。她乖乖地任由他牵著,走回四合院,他将她正式介绍给他的家人们认识。
屋子里,除了大哥和大嫂以外,其余该来的、不该来的,全出现在客厅。所谓不该来的,即是他的二哥,依二哥那冷傲的个性,他实在料不到二哥也对他的“朋友”有兴趣。
事后他才得知,事实果然如他所臆测,兄姐们真是老妈电召回来的。而且让他意外的是,原来大哥早在几个星期前就对老妈透露他和咖啡店女服务员走得近之类的话,难怪那天晚上他打电话告诉老妈要带朋友回老家时,老妈马上就逼问他那位朋友的身分。
“唉”一想起那天之后,老妈几乎每天都和他热线,追问他和小绿的进展,他突然心疼起自己那对三不五时就要忍受老妈的大嗓门的可怜耳朵。
“怎么了?”听见他的叹息声,梅芷绿将视线调到他身上。
那日确定彼此的心意之后,每天晚上咖啡店打佯,他都会开车送她回来。他会先把车子停住路口,然后牵著她的手漫步走向她的住处。他说身为一个女人的男朋友,就是该把女朋友平安地送到家。
这段路程,有时他们会聊聊天,交换一些事情的想法。而有时则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漫步在幽黑的夜空下,享受片刻的宁静,分享从彼此手中传递的体温。
这段短短的路程,到处都是他们深深的情,浓浓的爱。
“没什么,只是我老妈很喜欢你,问你哪时要嫁给我?”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笑吟吟的说。
他的直接,让她瞠大了双眸。“我我”红潮自她的耳朵,—路侵袭至她白皙的颈项。哪有人这么问的?!
“又脸红啦?我发现你很容易就脸红耶。”轻轻拍揉她的头,他贼贼的笑说,然后微微倾身,附在她的耳边“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让你脸红,那改天你真的嫁给我,新婚之夜要行交配仪式时,你不就像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脚?”
交交配?噢!这种话怎么可以拿出来讲?
她耳上、颊上、颈仁的红潮,颜色加深,被他的话逗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能垂首,用头顶对著他说话“我要回家了啦!”她羞涩到连抬眼见他的勇气都没有,双眼盯著地面,小跑步越过他。
手一使力,他将她拉回眼前,恶作剧地弯著身,盯住她依然低垂的红红睑蛋“款,我用‘交配’来形容,已经很含蓄了耶!要是换成阿星,他一定”
“啊啊啊啊啊于小六,你不要说了啦!”她先是伸手捣住他的嘴,而后跑著离开。可恶!
“哈哈哈”他逸出爽朗的笑声,在这幽黑的夜里,更显清亮。
但笑声维持不到三秒,他却收敛笑容,因为刚才那个跑著离开的小小人影,突然停下动作,定在他前方约五公尺处。
“小绿?”他盯著她不动的背影。“怎么了?”
见她没回应,他走近她,这才发现她租屋处的公寓大门外,站了三个人。而那三个人正回望着他们。
“小绿,妈妈帮你找到品捷了。”三人中唯一的女人走了过来。
是她妈?这样说来,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应该是她爸爸。那么,她爸爸身旁站著的那个男人不会就是
“你这孩子真糟糕,那天品捷出车祸没去赴约的事情,你在电话中怎么都没说?我和你妈一直以为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放心地没要你回家。要不是前几天我去银行办事,正巧碰到品捷,他问起你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你是一个人住在外面。”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
车祸?品捷那天出了车祸?这么说来,他并不是要背弃他们的约定,而是他不能来?这样的讯息重重震撼了梅芷绿。想起身后的于立飞,她突然觉得好难过,难过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她的身体里被狠狠抽离。
“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爽约。”杨品捷在她眼前站定。
他的人依然,他的声音依然,可她总觉得她面对他的心不对了。
“品捷”她想告诉他,这段日子里她喜欢上别人了,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原来真正背弃约定的是她,不是品捷啊!这要她怎么办?又要立飞怎么办?
“我来履行承诺了,希望不会太晚。”杨品捷笑容温文的说。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她满心委屈,为什么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她对立飞有了感情后,他才出现?
不过这样的话听在于立飞耳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以为她对杨品捷还存有感情,所以才会埋怨他让她等待。
一个转身,他露出落寞的表情,欲离开。
“立飞?”
梅芷绿软软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柔柔的响起。
眼神一黯,他盯著自己的鞋尖,嗓音低沉的说:“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我在这里总是不方便,所以我先走了。”迈开步伐,怎知这一步竟是如此沉重,沉重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即将失去行走的能力。
“立飞!”她又喊。
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你乖,别让大家等你一个,有事再打电话给我。”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样是寂静的黑夜,一样是晕黄色的路灯,但本来充满浓情蜜意的一段路程,却因为他孤单离去的背影,而显得过分冷清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梅芷绿端了一杯开水,递给杨品捷。爸妈刚才离开前,要他们两个好好谈谈,想想未来的生活。
杨品捷的父母不喜欢她,因为她的家庭背景配不上。即便如此,她的双亲对杨品捷的态度倒是不错,不因他父母的态度而对他冷淡。
“我们来找你之前,于伯伯有打电话给你,但你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后来他想到你还有留幼稚园的电话号码给他,所以于伯伯打电话问幼稚园的园长,才知道你的地址。”
杨品捷伸手接过杯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空间真的好小。
“小绿,我真的很抱歉,让你等了我一天一夜。”他随意坐在地板上。
“你还好吗?”她也在地上坐下“呃,我是说那天的意外,你”好怪,再见到他,她竟然变得紧张,一句话怎么说也说不好,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现象。
“好了,现在身体完全好了,不过当时我可是昏迷了将近一个月。”杨品捷淡笑的说,他不是没发现她的改变,光从坐姿就能看出。以往的她,总会赖在他身边,现在却坐得离他好几步远。
“一个月?”她好惊讶。他伤得这么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赶著和你见面,结果不小心和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相撞。”他摊开双手“然后就被送进医院,躺了好久。”
“我一直打你的手机,还留了言,可是不见你回电。”
“嗯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要联络你,可是”他顿了顿“可是我想到如果让你知道我躺在医院,你一定会担心,所以后来才决定不告诉你,等我康复后,再找你解释。”
等他康复后?他知不知道,如果他早些和她联络,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知不知道,在等你康复的这段日子里,我们的生活可能都会面临未知的变数?”她指的是她和于立飞的进展。
杨品捷的心一震,看她一眼,而后浅笑的说:“我知道人生本来就有太多的未知数,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他当然知道变数已存在,只是他能对她说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担心?你一个消息都不给,放我自己胡思乱想,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想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说你不想履行约定了,想你想你”想到最后她喜欢上于立飞,想到刚才于立飞落寞离开的背影她想得头痛,想得心痛,想得泪水奔流。
“小绿?”相识多年,从没见过情绪这般失控的她,杨品捷惊讶地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她身旁,跪坐在她眼前,轻轻搂住她。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她伏在他胸前哀哀哭著,哭她和于立飞的感情就将死去哭她再也没办法回到于立飞身边哭她现在喜欢的是于立飞,却不能坦白告诉他,她不想履行那个约定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杨品捷以为她埋怨他的失约,是因为她还深爱著他。他为自己伤她的行为,道歉再道歉。
另一方面,他也暗自庆幸方才没说出他隐藏的那个变数。就别说了吧,和她约定的是他,失约的也是他,纵然他不是故意,却也该负起原有的责任。
“怎么办?要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心痛到快死掉,却又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如果坦白告诉杨品捷,那她不是伤了他?可若不让杨品捷知道,那么她伤的是于立飞。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一人要被她所伤。
“怎么办?”杨品捷俯首,盯著她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等等回家,就先向我爸妈提我和你的婚事。”他再度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诱哄著她。他的脑海里,却在此时浮现另一张带泪的脸。
“婚事?”这两个字好比威力强大的炸弹,炸得她的心湖翻涌出一阵阵浪潮,不停的拍打著她,好疼、好痛。曾经,她以嫁给他为毕生梦想,而今,她却害怕梦想成真。
甩甩头,甩去脑海里那张带泪的脸,他柔声安抚怀中的人儿“我爸和我妈已经不再插手我的感情事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
“我们我们真的要结婚?”梅芷绿自他怀里抬起睑,再也无法确定她和杨品捷的婚姻是否有意义?
真的吗?现在的他真的想和小绿结婚吗?但想与不想又有何差别?
“真的,我们结婚吧!”他给了她保证。
思忖一会儿,她认真的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他盯著她,沉默许久之后,哑声回答:“我爱你。”他这是违心之论啊!为什么一场车祸会把他对小绿的感情也撞散?
他爱她?他说他爱她?那么,要她怎么拒绝?
“好,我们结婚。”她困难地点点头。
立飞,对不起,我和品捷认识在先,也约定在先,所以真的对不起
“小绿,该休息了,明天就要订婚了,要早点睡,才有好气色。”梅母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把她的思绪拉回。
“好,我等等就要睡了。妈,晚安。”朝房门方向回应之后,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订婚她明天真的要订婚了,她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趴伏在书桌上,她随意抓起一枝笔,在纸张上画啊画的。
那晚和杨品捷长谈之后,隔日她便退租,搬回家里。一是为了避免双亲担心她的安危,一是方便筹备订婚事宜。而她和于立飞,再也没联络。
有几次曾想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她的决定,但是说了又如何?不过是让他伤心罢了。况且就算让他知道,也无力改变这样的事实啊!
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同她思念他一般,也想念著她吗?还是他会怨她、恨她、怪她?
忽地,她想起那日午后,他们在茶园寻宝的那一幕。
然后,她举起手中的笔,调整好坐姿,开始认认真真地写下心情。
立飞:
夜深了,这个时候的你,在忙什么?
立飞:
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你是否也如同我想你一般的想念我?我想你想起我时是快乐的,还是埋怨的?我想你后不后悔对我付出?
立飞:
我用七年的时间认真爱一个人,却仅花几个月的时间就忘了该怎么再去爱他。你说,我是不是太无情?
立飞:
原来爱情真的与时间无关。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那是爱;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数月,那也是爱。只要爱了,无论是几年几月几天,甚至哪怕是只有一夜、一个钟头,我想那都是爱。
立飞,你听到我对你说的那三个字了吗?
立飞:
我懂爱情与时间无关,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爱情与顺序有关吗?
立飞:
我想念你的歌声。
立飞: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为我作画吗?我想知道我在你的笔下会是什么模样?
立飞:
我发现你教的这个方法一点都不好用,因为不管我写了多少张纸,我还是想念你呀。
立飞、立飞、立飞
这一夜,她写了好多纸张,每张都是给于立飞,每字都是情深,每句都是意浓。她把她的心,全都一笔一笔刻在纸张上。
明天她就要订婚,这些心情将随著她的订婚而成为秘密。既是秘密,就不能随意再提起。除了于立飞,谁都下脑弃探。
只是,会有那个机会让立飞知道她对他的想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