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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他了。
男人背对着她伫立在窗前,那是他相当喜欢的位置,他穿着宽松的米白亚麻衣裤,微卷略长的发乱乱地散在颈后,发梢、宽肩和搁在窗棂的手背,被午后夏阳镶上点点金莹。
八个月未见,心悬意牵,她思念他的一切。
猜想他方才定已瞧见她疾走进屋了,为什么他没半点动静?
悄声走近,巨大的情感冲击着,谭星亚克制不住地从身后抱住他,两条藕臂环紧他的腰际,颊贴上他的宽背,那一刹那,感觉到男性身躯挺了挺,如被电流穿透,他其实在等待她的靠近。
两人都没出声,直到贴着他肚腹那双小手,摸索到亚麻布料底下厚实的包扎,然后温热的湿润感在他背上漫开,钟爵终于转身回抱她。
心情万分复杂,他这几个月想过又想,花了大把时间企图说服自己,如同当初他拚命要自己放下她,让她在喜爱的地方定居,别再受他拖累、无尽漂流。尽管最后证明,那时的“放下”之举全然是一场“假民主”但终究有办法导正的,只要他对自己够狠、够毒,让两人的生活渐行渐远,从此失去交集,那才是真正的“放下”
然,问题来了
他竟然没办法“吃苦”
一想起未来无她参与,他再也回不来这个被她称作“家”的地方,没有她的香气,失掉她的甜蜜,她的种种温柔从此与他陌路,两人之间再无半丝连系光凭想像,就足够他痛彻心肺,碎骨削肉般的剧痛,痛得他几要丧失意识。
这八个月,他反覆无常,颠三倒四,几次头一甩,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却隔没几个小时又推翻原先的决定。
放手。不放。
他该要放。该死的却放不开。
他不认为此时回来这座城市、来到她身边,是明智之举,但八个月实在太漫长了,这种自我折磨到达某种程度时,会激起一股不顾一切的蛮性,变态的心理更扭曲,毫无理性可言。
发狠,他收缩双臂用力搂紧,筋肉与骨头同时掀起疼痛,无声抗议着,他全然不理,倒是怀里的小女人不安地扯了扯他的亚麻衫。
“你身上有伤。”低哑叹气,略带着鼻音。
他稍稍松开野蛮的捆抱,让她在怀中仰起湿润的脸蛋,那双湛亮杏眼像小兔子的红眼睛,俏挺可爱的鼻头也红红的。以往她哭泣,大半是作了恶梦,很少清醒时哭得像个泪娃娃。
心头一紧,他探舌卷掉她颊边的泪,吻吻她的鼻,再亲亲她的兔子眼,吮掉羽睫上的湿气,最后移向那张微启的朱唇,辗转蹂躏。
“别哭”低哄着,他的额抵着她的,即便压痛额上的擦伤也不在乎。
“我看到杂志的报导,才晓得你发生意外。那辆重型机车起火燃烧,火好大,我以为以为”简直胆战心惊,即便见到他、抱住他了,恐惧感仍盘旋不去。
“没事的。车子起火前,我已经跳离了。”
当时,他摔飞出去,暴冲的力道让他控制不住方向,起火之前车头早撞得稀巴烂,车身还贴地高速磨擦好几圈,差点砸到他。
必于那些惊险画面,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让我看看好吗?”小手隔着衣衫轻抚他的背,像怕把他碰疼了。
钟爵无异议,由着她将自己拉至床边。
他坐下,她跪在他双腿之间,似乎察觉到他肩胛活动不易,她动手替他解开胸前四颗盘扣,褪开他的衣衫。
谭星亚深吸口气,将气息屏在胸臆,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用弹性绷带缠裹住的胸膛和肩膀,而从左肩斜向腰际还套着固定肋骨用的紧身束带,他手肘有伤,颈侧、额头,甚至是指关节都有伤痕,教人怵目惊心。
胸中发痛,她终于吐出烧疼心窝的那口气,想也没想,动手拉高他两只亚麻布的宽裤管,还好两腿的擦伤只有小小几处,跟他上半身比起来,算相当轻微。
“都彻底做过检查了吗?”她有些虚软地跌坐在地板上,今早绾起的发己散乱,她干脆拿掉细簪,温暖的柔丝泰半盖在他左大腿上。
钟爵漫应了声,粗糙长指插进她的发里,来回揉弄。
“那张照片我看到有救护车抵达现场,你那时意识是清醒的吗?脑部有受到撞击吗?医生怎么说?没让你住院观察几天吗?你怎么”吐出连串疑问的小嘴被他的指腹压住。
“我意识清楚,ouzo的医疗团队也替我做了全身检查,我不想住院。”因为很没用的、极度想回到她身边。这八个月的“自我说服”一整个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下颚略绷,他又说:“我没有进那辆救护车,被抬进去的其实另有其人。”
“嗄?”谭星亚瞠眸,小心地握着唇瓣上带伤的手指。“但是,杂志社有拍到”
“车队为了让我顺利躲开媒体,安排我从另外的出口离开,为加强可信度,老游当时也在那辆为媒体和狗仔队准备的救护车上。”他扯唇笑了笑。“媒体晓得老游和我关系匪浅,见他一脸哀威,神情严肃,自然不会放过那辆救护车。”
谭星亚徐长地叹出口气,之前过度惊愕,而现在心情渐缓下来,突然绷紧的神经整个松弛,有种全身气力被瞬间抽光的错感,她脑袋瓜撑不住地晃了晃,歪向他大腿靠着。
她静合秀睫,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在眼皮底下颤转,视讯仍残留着杂志封面上的照片和耸动的标题
“拉丁情人”为爱搏命!
为爱吗?
他和那位国际名模的绯闻已传出半年多了,之前也曾被媒体跟拍到几张相偕出游的亲密照片,还有他开车送她夜归、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参加游艇派对等等的画面。
依他的性情,很难和谁走得那么近,若非对人家很有好感、觉得值得交往,不会时常玩在一起。
“那位名模小姐也上救护车了”话无意识地嚅出,过了整整三秒,谭星亚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合着的眼忽地睁开,发现钟爵正俯视着她,眼神有些怪异。
脸皮漫开薄热,有股冲动让她控制不住嘴巴,静静又说:“她肯定知道你被安排从其他出口离开,却还是跟上救护车,这么一来,说服力更强,记者和摄影机只会一窝蜂地追赶过去。”
“你是说洁西卡吗?”棕瞳深处刷过异彩,迅雷般划过。
有意无意的,他沉吟片刻才领首道:“嗯,她确实帮了点忙。听老游说,她后来走出医院被媒体包围时,还尽情发挥天分大演特演,哭得相当漂亮。”
这一次,他没有解释,没有气急败坏的反驳。谭星亚心里明白了,这位“洁西卡”小姐是朋友,绝非那十来个“兔女郎”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愿往内心多作揣测,不想,就不痛,即便痛着,那样的力道她还能尝试压抑。
最最重要的是,他已无大碍,真真实实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能抚摩他、拥抱他、亲吻他,能闻到他清爽的男性气息,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听他低沉地叙说。
她很欢快、很满足,觉得上天对她真好、真好微微扬起嘴角,她趋近,细瘦手臂圈着他的腰,环得轻轻的。
“我很谢谢她。谢谢她肯帮忙。”
男人无语,双目细眯了眯,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不太欣赏她过轻的环抱,他再次不怕痛地加重力气回抱,搂得彼此都疼,怀里的小女人才想提醒他小心,两片粉瓣便被密密封合了
按理,这一季的sbk二轮大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钟爵尽管有伤在身无法代表出赛,仍是要在“ouzo”团队的安排下接受疗养和复健,不能随他高兴想走就走。
他这次“偷溜”回河内,身为他经纪人兼“ouzo”技术顾问的游东飞着实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车队那边默许,睁只眼、闭只眼地当作不知情。
暴冲的事件,目前继续调查中,那辆新车是“ouzo”准备用在世界大赛里的“战车”结果公开试乘会竟发生意外,整个设计团队还得从头再来,研究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当然,原来支持“ouzo”今年再度夺冠的赌盘,不管是合法或地下场子,全部一夕变天,好惨!
“你该回队上了。”温馨客厅回荡微冷的男性中音。“不用赖在这里,美其名说是要看顾我,其实天天流连河内各大小俱乐部。”
“我这假期可是拿你的伤跟“ouzo硬讨的,机会难得哩,慢些回去不打紧啦!你和星亚好歹算得上是我的亲人,这里好歹算得上是我家,你怎么非得要我去睡马路边不可?你这孩子真不孝。”水族箱边的半身镜前,准备出门找乐子的游东飞拍拍银灰色的薄西装外套,再拨拨乱而有型的头发,像是发现哪里不对劲,赶紧趋近镜前瞧个仔细,唔眼角的皱纹真的变多喽该死!还有小黑斑?!
“我没要你去睡马路。你可以选择任何一家饭店,我付钱。”钟爵沈着脸。
“可是我比较喜欢星亚帮我准备的房间啊!”游东飞两手一摊,在镜中对上干儿子微眯的棕眼,露出深捺的酒窝。“我房间在一楼,你们在二楼,你和星亚关起门来做ài做的事,完全不会妨碍到我,别这么不好意思。”
这花心老家伙要不是救过他、养大他,他肯定一记飞腿踹过去!“总之再两天,两天后你不走,别怪我联络某女说你在这里花天酒地,你就等着被捉奸!”
“嗄?捉、捉什么奸?我和她又没怎样,她玩她的,我玩我的,谁敢来捉奸?”游东飞脸色微变,显然被抓到弱点。
钟爵挑高眉尾正要嘲讽回去,有人开门走进客厅,温润女声随之响起。
“发生什么事?”好像听到谁说捉奸?谭星亚晃晃脑袋瓜,心想八成听错了吧?
“怎么回来了?”钟爵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走近要接过她拎在手里的塑胶袋。
“香妹姨今逃卩做了好多菜,要我拿回来给游叔和你当午餐。等一下还要回店里去,蜜卡会过来载我。”蜜卡近来的电脑职训课程开始了,上课的地方就在大教堂斜后方的中学里,离“coolme”超近,三不五时会过去店里搭伙。
见男人伸长手,谭星亚浅笑摇摇头,痹篇不让他拿。
“医生之前交代过,至少三周左右骨头的裂痕才能愈合得完全一些,这段期间不能拿重物。”
钟爵静望着她淡垂秀容,把塑胶袋里的一盒盒熟食取出。
回到这儿的隔天,她磨着他进当地的大医院又做过一次检查,把该要注意的大小事项全向医生问了个彻底。
接着,她还从袁静菱的母亲阮香妹那里,要到了一帖据说对顾筋强骨很有疗效的汉葯偏方,十七、八种葯材熬得黑呼呼一碗要他喝,他抵死不喝,她就变了个法子把那帖葯加乌骨鸡下去炖,引诱他踏进“陷阱”
除了内服,还加上外用的,仍然是由那位“香妹姨”所提供的“超有效神奇偏方”要她把好几种葯材放在家庭用的薰洗器材里,让葯效一点一滴蒸出来,然后往他身上几处挫伤猛薰、狠薰,据说能温筋行气。
他被“薰染”了整整一个礼拜,连呼吸都带汉葯味了。
每次看她为他忙碌,低敛的眉眼认真,神态好专注,他全身就热热的,尤其胸口,更是灼热得疼痛。
但那样的疼痛让他感到快乐,很想拥紧她,给她无数的吻;很想与她肌肤贴着肌肤、交颈摩掌,四肢与她交缠;很想埋进她女性的极致温柔里,享受她的圈围;很想满足她,给她很多、很多,不管她要的是什么,他都将为她寻找、替她完成,送给她最美的梦。
他怎会以为自己还有办法对她放手?!
之前的八个月,他脑子究竟丢到哪里去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变态的、想要独占她、囚困她的思维和行为,却无法忍受自己可悲的愚蠢!
“游叔,准备吃饭了,我再炒两个青菜就好,很快的唔唔”瞥见游东飞从客厅晃过,谭星亚张声要唤住他,挨在一旁的男人突然长臂一展,把她揽了过去,她眼前陡黑,小嘴又被突袭了。
“嘿嘿嘿,你们忙,慢用慢用!我中午自有饭局,晚上也不必等我开饭啦!再会”花心老情圣转战江湖,今天和美女们约会的行程一样排满满。他食指潇洒地顶顶头上的格纹贝雷帽,跳着恰恰舞步往门口滑去时,中间差点被两道充满威胁性的目光所灼伤。
瞪啥儿瞪?亲吻女人时要全心全意投入啊!前进三步,头来回甩动,往左边略顿,摆pose。
冉赖着不走,等着被捉奸!吻得怀里娇软身躯紧偎过来,棕瞳依然不怀好意地直瞪着正往门边移动的花俏男。
老子又没结婚,捉个屁奸?!
没结婚吗?哼哼,最好是啦!
shit!我、我我老子赶时间啦!闪闪闪,快闪人!
大门“砰”地重重关上,被吻得有些昏沉的谭星亚神智一凛,小手还抓着塑胶袋和一把龙须菜,她水眸迷蒙,玉颊晕红,模样憨憨的真可爱。
“怎么了?游叔呢?我们我炒菜给你吃要吃吗?”
“好。我吃。”轻扣她玉润的下巴,钟爵再次俯首,低笑着咬了她的朱唇,恭敬不如从命地“大吃特吃”起来了。
他就是有本事把她迷得团团转,分不清东西南北。
要不是两人的拥吻越来越激烈,不小心把几盒熟食扫到地板,溅出一大滩汁液,把他的裤子和脚也弄得汤汤水水,都不晓得这一路下去,她还会“发昏”到什么境界?
说不定,最后真要被他缠进房间!
他一直是个生理欲望很强的男人,即便受伤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是天天向她索欢,但这几天在床上的“互动”常是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唉唉唉,不想了、不想了!
趁着钟爵上楼清洗,谭星亚花了十分钟把地板擦干净,把该热的食物热好,大火快炒了两盘青菜,迅速把丰盛的午餐摆在长窗边的橡木桌上。
摆好两副碗筷,她摸上嘴角,发现自己在笑。
笑着,指尖犹按着翘翘的弯弧,眼睫循着阳光透入的方向抬起,她看见那个窈窕修长的女人。
女人有一头抢眼的亮泽金发,米白色的连身洋装剪裁简单而大方,腰间系着一条宽版的栗色皮带,强调出娇蛮的腰身和漂亮的胸线,脚下的魔鬼细跟高跟鞋让她原就纤长的小腿变得性感美好,看她踩得好轻松,应该平时就很习惯那样高度的鞋子。
谭星亚眨眨眸,似有若无地逸出一口气,让那抹浅笑淡淡留驻,心房猛地跳腾着什么,她捉不住,也就由着它去了。
绕过橡木桌,她来到玄关处,开门,穿过小前庭,然后笔直朝手里拿着张纸、正东张西望的金发女人走去。
“需要帮忙吗?”
听到轻柔女音,那头金发旋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墨镜后的眼睛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只觉得生动活泼。
“太好了,你会讲英语!她如释重负地笑了,手中的小纸张马上递过去,上头写着一个地址。“你能帮我找到这个地方吗?
谭星亚垂眸顾了眼那张纸,微微褪色的唇仍噙着笑。你来找朋友?
找我的甜心啦。她摘下墨镜,眼珠颜色如澄空碧蓝,吐着粉舌露出跟成熟外表不太搭的腼腆笑容。
谭星亚静凝着她,被对方闪烁蜜味的眉眼所勾引,不禁走神了。
哈罗!你能帮我吗?白透的玉手轻晃。你怎么了?
啊!没事只是觉得你好漂亮,有几分面熟,好像杂志里的模特儿。
金发美女张口像要说话,谭星亚没等她出声,侧身回指了指后头的房子。你想找的地方就是这里,想找的人就在里面。调回眸光再度看向对方,她笑笑问:你吃饭了吗?我刚准备好午餐,要不要进来吃一些?
嗄?美女明显一愣,随即上上下下打量谭星亚,碧眼亮晶晶。你也住在这里?嘿,我知道你的,我知道你呀!他说你是他的
洁西卡?!低沉嗓音满是惊愕。
站在前庭说话的两个女人同时侧首,望向大跨步走出屋子的钟爵。
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这个地址的?我女人扑过来抱他,香水味让他吼声陡顿,差点打喷嚏。
爵!我好想你啊!贴脸,亲吻,再贴脸,再用力亲下去。洁西卡热情如火,无视钟爵沈眉眯眼的“恶相”笑嘻嘻直嚷:我到马来西亚的小岛拍写真,工作提前结束,就飞过来这儿找你们玩啦!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吧?刚才有没有撞疼你?哎呀,对不起啦,我看到你太开心了!别臭着一张脸嘛,你不高兴看到我吗?唉唉唉,你这孩子真不可爱,我可是把你爱进心坎里呢!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又被溜进鼻间的香水一呛。
我怎样?孩子不对吗?孩子有什么不好?你不喜欢孩子啊?
简直鸡同鸭讲!
钟爵火大地揉着挺鼻,另一手牢牢按住洁西卡的肩膀,推开,坚定地和那股香水保持一小段距离。
他峻脸微撇,犹爆火气的棕瞳和斜后方那双沈静的星眸相衔。
星眸嵌在过分苍白的脸容上,显得加倍深幽,然后它们眯眯地弯成两道,似乎在笑,温润地笑着,把眼睛笑出薄薄莹亮的水气。
他迷惑地蹙拢眉峰,想将她拉近,一道黑影突然插入两人中间。
爵,是她对不对?我迷路了,被这儿的小巷小弄搅得头晕目眩,是她跑出来救我的。游东飞所说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她吧?她是你十八岁时救回来的少女?哇啊啊~~爵,你英雄救美耶!
你闭嘴。钟爵狠瞪洁西卡一眼,压下想一脚踹飞对方的冲动。
“你们慢慢聊,我我先走了。隐隐的刺痛感漫开,原来对方知道他和她当年那些事。谭星亚淡淡颔首,旋身,举步正要跨出,好闻的男性气息混着她熟悉的玫瑰沐浴乳香,忽地将她包裹。
“你要走去哪里?连饭也不吃吗?”钟爵似乎晓得她在避讳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跟我进去。”
“我不要!”谭星亚胸口陡颤,反射性地甩开他的手。
这一甩,她征住了,彷佛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措。
她在干什么?!
不是说过,不想,就不痛的
她费力不去多想,真的、真的尽力了,但那些教她心痛的事逼得这么近,挤兑着她、环绕住她。
她像是孤孤单单站在山棱线上,四面八方的风在耳畔忧伤唱着,于是,她也哼起那样的曲调,等意识过来,才弄懂那种奇异的痛早已往心田扎根,不是想或不想,就能任意操控或阻隔。
咬着唇站在原处,她苍白小脸此时更不见血色,恍惚想,这样真糟啊!她表现得实在太不得体,把气氛弄拧了。
“对不起”暗自深深呼吸,将纠结心脏的那股力量勉强压制,竟心虚得不敢接触男人的眼光,只低声说:“我其实在店里吃了一些,现在不怎么饿。东西我都热好摆在桌上了,你们边聊边吃。店里今天挺忙的,我还是快点过去。”她迅速望了洁西卡一眼,后者冲着她绽出充满兴然的巧笑,她微怔,也下意识回给浅笑。
“抬头看我!”被故意忽略的男人爆发了,不管现场还有第三者,口气变得阴恻恻,再次拦住谭星亚欲走的步伐。
谭星亚僵在原地,小前庭的唯一出路被挡住,她想闪避已然不及。
你干么这么凶?同为女性的洁西卡要替自己的女性同胞抱不平了,一手拉住不发一语的谭星亚,扬起近乎完美的下巴,高傲回瞪钟爵。有话好好说,不要欺负她!
滚开!不让自己的女人被乱碰、乱抓,钟爵根本不管身上还带伤,硬是以铁腕手段夺回谭星亚。
撞进他怀里,谭星亚毫不挣扎,就由着他紧拥,只是一张软唇扬得发白,眸光垂掩,像尊不会说话的陶瓷娃娃。
洁西卡尖叫。你打我?你竟敢打我?!玉腕遭男人五指狠抓,强逼她放开,结果留下红红印子。
别碰她!恶狠狠地警告。
为什么?你救过她,她就是你的啊?你、你你这个沙猪主义崇拜者!害我还一心以为你是个好孩子!
别在我面前提孩子!咆哮。
啪嚓!快门声?!
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的洁西卡和钟爵很有默契地停顿下来,眯眼,互望着彼此,随即掉头朝围墙外看去。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快门声连续乍响,踮高脚站在围墙外的陌生男人持着专业数位相机,拚了命地拍照,把前庭陷入“三角习题”的一男两女之间的“争执”给连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