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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来,向瀛瀛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奇迹,但自从捡回了魏之后,她的生命却处处都是奇迹。
前几天去交房租,千叶婆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房租啊?那房子已经是你的了。”
原来是有人出巨资将房子给买下,过户到她名下去了。
然后,连续三天,道馆门口热闹下已。有人搬家具进来;有人说要来院子里铺草皮;客厅的窗帘让人换上鹅黄色的向日葵图样;一张粉红色的大床、木制的梳妆台和衣柜,全都陆续进驻她的房子。
“一个姓魏的先生订下的,钱都付了,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让我们赶紧把工作做完好交差吧。”这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屋内的工人一致对她所说的话。
她看着他们忙碌地把卡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搬进屋,看着另外一批人进来把她本来朴素无华的房子给弄得粉嫩又有光彩。不只屋内,连屋外的院子都重新植栽,有大树小树,有红花绿叶,还有可爱迷人的篱笆。
这些,都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魏冬阳医生为了向她报恩所做的吗?
送她房子,送她全新的装潢和家具,送她全新的院子,还有她账户里的那一百万美金。她算是捡到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魏冬阳本是天,而她是地,如今这样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好吧,如果这是他要还她的恩情,那她就全部收下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心里觉得好过一些的话也顺便可以让她的心里觉得好过一些。
“他们这些人在干什么?”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此刻显得有些壅塞的大门口,是荻原泽也。这几天他忙着大学的考试,没空过来看向瀛瀛,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等阵仗。“你要搬家?”
看起来不太像,因为没看到打包的东西,反而房子整个变了个样。他又巡视着里里外外好一会儿后,才把目光落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
没有雀跃,没有喜怒哀乐,她只是用双手圈着脚,静静坐在大厅的角落,冷眼看着一堆人忙进忙出。
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想着那个魏冬阳吗?
她,还要这么想着他多久?
“向瀛瀛,我在问你话!”荻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粗声粗气地问,故意想激怒她。让她跟他打一场架,也好过她要死不活地坐在那里。
“什么?”
“我问你他们这些人及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向瀛瀛抬起头来看荻原一眼。“他叫人弄的。”
“谁?”
“魏冬阳。”原来他真的姓魏呢。名字也真好听。
啧,她现在是怎样?思念人还不够,连他的名字都一并爱上了吗?够没骨气的!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荻原肚子里就有三把火在烧。
“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送你东西?那个坏蛋他还出现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接受他的礼物?你就那么的爱慕虚荣吗?叫他们带着那些东西滚出去!告诉他们你不要这些鬼东西!去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东西是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
“喂,向瀛瀛,你接受他送你的东西代表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你的爱情就这么廉价吗?他随便送几样东西就打发你了?”
她轻勾起唇角,甜甜笑了。“不廉价啊,他还送我这栋房子还有一百万美金。”
“什么?!”荻原张大嘴,双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找不到落点,简直就是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很棒吧?”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是所以呢?这是分手费?”有够大方到了极点!但,不对啊,向瀛瀛不是一厢情愿吗?难道不是这样?荻原的眼闪过一抹肃杀之气。“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过他了?”
向瀛瀛望着他好一会儿,把头摇了摇。“那是报恩费,你把它想成是我救他一命的费用,就一点也不贵了。还有,把你的嘴巴闭起来,这样很难看。”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扯!
“所以,你跟他真的没有那个在一起过?”
“没啦!”烦,一直问。
“所以,你只是暗恋而已?”
向瀛瀛瞪他,突然跳起身来往外定。
“等等我瀛瀛!你要去哪里?”
“我要清静清静,你走开啦!”这阵子,荻原都快要变成甩不掉的苍蝇了。
“向瀛瀛!”
“干么?”
“如果三个月内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你给我追好不好?”
“神经病!我不要!”
“我会帮你忘了他的,我保证!我也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荻原,就这样一路穷追不舍、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然后,入冬了,日本飘起雪花。
接着是春天,樱花开满院子。
魏冬阳三个字像是彻头彻尾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消失在向赢瀛的记忆里
半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吗?
他相信,她不会忘记他,却没有把握,她还会接受他!一个半年来毫无音讯的男人。
魏冬阳伟岸优雅的身躯有些孤单地立在道馆门口,温文儒雅的表象褪去了,一身咖啡色及膝薄风衣,古铜色的皮肤,随意东在脑后的长发,为他添上一抹浪荡迷人的风采。
这半年来,他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足迹踏遍欧美非三洲,过去的日子真的离他好远。他曾经试着想过要把脑海里那个女孩忘记,那么,他将可以无牵无挂地过日子,但她却每每在他倦极累极时翩然入梦,让他以为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拥着她入眠。
半年,好长。
早知道公爵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的。他说他既下定决心要用那种方式退隐,就要真的销声匿迹,借口便把他从公爵府驱离,放逐到各国去旅行。然后,在离开英国伦敦的一个月后,他在欧洲报纸的社会版头版看见了自己已然离世的新闻,原因是落海身亡,连尸体都已寻获,英国警方已证实了该名死者的身分就是他魏冬阳。
这是他用半年不见向瀛瀛的附加条件换来的退隐方式死亡再重生。
温尼斯公爵说这是为了他好,因为半年足以证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还是只是一时的迷惑,也可以考验一下那个女人对他的真心有多深,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把他忘了。
他答应,并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考验,而是他知道他若下答应,他就无法全身而退。温尼斯公爵是只老狐狸,就算他一再否认他对向瀛瀛无意,他却认定了他的退隐是为了向瀛瀛,所以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刁难他,让他痛。
无所谓,他魏冬阳这辈子最多的就是耐性了。如果向瀛瀛当初可以让他爱上她,那么就表示这个女人对他的爱很执着,否则如何闯进他那有着重重关卡的心呢?这般推论,他不以为半年会是多大的考验。
想着,魏冬阳远远地看见了她。头发留长了,垂到肩上,身上穿着米色毛衣搭着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她看起来纤细修长,竟有点弱不禁风似的她瘦了,
脸蛋变得比以前苍白,但她在笑,仰头对一个男人笑
那个男人,是荻原泽也。
魏冬阳的目光拉下,看见那一双交叠在一起的大手和小手。
心,像被一颗石子轻轻碰撞了一下。
再坚定不移的信任,在这一瞬间也难免犹疑。
白色的樱花被一阵风吹落,像雪一样飘覆在魏冬阳宽大的肩上,向瀛瀛终是看见了他,笑容敛起,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变了好多,却依然迷人得可以在短短一秒钟内夺取她的呼吸与心魄,让她动也不能动地僵在几步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她根本想不出任何适合的开场白。
突然,小手一紧,这让向瀛瀛意识到一件很重大的事,她的手还握在荻原泽也的手里!
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荻原却握得更紧,紧到让她发痛。
“你干什么?”她痛得快哭了。
“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压低着嗓音,压抑着怒气,此刻的荻原面色不善,全身上不都是几欲发狂的细胞。“他回来了,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甩开我的手?那我算什么?”
“狄原泽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
“你让我牵了你的手是事实!如果一分钟前你没有甩掉我的手,那么就不该在一分钟后因为这个男人的再度出现而打算甩开我的手!你不可以这样水性杨花!”
急了、气了,荻原变得口不择言。
向瀛瀛看着他,讶不成言。
方才,是因为他拉着她跑,她才让他牵她手的。只是牵手而已,他就要定她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吗?他明知道她的心在谁身上,他明知道她还是无法忘记过去,却说这样的话来伤她?
荻原自觉理亏,不再看她,满腔的怒气直直往魏冬阳那头烧过去。
“你这个臭小子!回来干什么?这回又失忆了吗?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妈的!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有钱了不起吗?丢了一堆东西给人家后,现在是不是想收回去了?”荻原边说边走向魏冬阳,拳头一扬一落,狠狠地击中魏东阳的下颚。
魏冬阳被打得偏过头去,牙齿咬到了唇,鼻子也隐隐作痛。
向瀛瀛看着魏冬阳唇边的血,心一痛,却紧咬住牙根不开口。
这个男人是欠打。
这会儿,他该赶紧转身跑开了吧?为什么还赖着?
“是男人就跟我干一场!你下还手是干什么?装可怜吗?还是要瀛瀛这个女人家出手救你?你还是不是男人!”扬手,又给了魏冬阳一拳,这一拳落在他的肚腹上,狠狠地把他打到不得不蹲到地上去哀号。
是,哀号,他希望看到魏冬阳哀号求饶,可是没有,魏冬阳只是静静地让他打,如果他打算把他打死,他恐怕也不会吭一声吧?
他就不信魏东阳的骨头有这么硬,因为他横看竖看,这个男人都是个斯文病猫,就算这回他看起来黑了些、壮了些,但病猫一样还是病猫,被打到痛就一定呋拂叫!想着,长腿朝魏东阳飞去
此时,荻原只见米白色身影从眼角掠过,一只腿已横飞过来把他的长腿给格开。
转眼间,向瀛瀛已站立在魏冬阳前方,像保镳似地守护着他。
荻原的心冷了,燃烧的烈火瞬间结成了冰。
“你还护着他?他把你惹得那么伤心,足足三个月你都吃不好、睡不好,还一下子瘦了好几公斤,好不容易跟着我吃得胖些了、会笑了、像个人一样地活了,结果他一出现你又急着想栽进去?你究竟有没有大脑啊?”
“你先回去吧。”她知道她笨、她傻、她呆,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就是无法这样看着魏冬阳被打而无动于衷呵!
“向瀛瀛!”
“请你先回去吧。”她再次下达逐客令。“还有对不起。”
毕竟,这段日子是荻原在身边陪着她的,要不是他,她可能没办法这么快便从被魏冬阳丢下的伤痛中走出来。她感谢他,也深深地感受到他对她的用心,只是,她却无法勉强自己去爱荻原。
对不起?
他最不需要的、最厌恶的就是这三个字了!
终究,爱情还是无法强求,不是他的,就算抓在掌心里也会飞掉。
荻原走了,怒气大到足以刮起一阵风。
向瀛瀛没去察看魏冬阳的伤势,也没有在他身旁多停留一会儿,她直接走进屋,把大门给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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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日本的温度还是冷得让人打哆嗦。
魏冬阳从早上就一直站在外头,墙上的钟,短针已指到十,而她来来回回地走到门边偷瞧他是否还在的次数,已经十根指头都不够数了。
她不想见他,而他又不走,是怎样?这个男人半年不见,竟学会了赖皮这一招吗?还是他打算用苦肉计一直在门外站到昏倒或冻死来祈求她对他的原谅?
呵,她是疯了不成,怎么会以为他会为了她而使出这种可笑的低级招数?她向瀛瀛是什么人?他又自觉欠了她什么?除了他给不起她的爱情,他什么都没有欠她啊,不是吗?
难道,这回他是来给她爱情来着?
再也不走了?
走吧,快走吧,她不想要再残存希望,最后却再被失望给狠狠重击了。那一次,她已痛得差点活不过来,要是再来一次,她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手圈抱着脚,向瀛瀛坐在大厅里还簇新的沙发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看着墙上的钟从十点、十一点再移到十二点他应该走了吧?
就在她准备再次跑到门边偷瞧魏冬阳是否还在门口时,大门的木板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天啊!魏冬阳转性了吗?在他站了足足一整天之后发了狂,打算用蛮力破门而入?她愣愣地瞪着大门,觉得门板有被撞坏的危机。
“瀛瀛!向瀛瀛!”有人在大叫,怪的是,那个人的声音每次都不一样,有年
轻的、有老的。
“向老师!快开门!”稚嫩的童音也加入阵局。
天啊,还有小孩子向瀛瀛嘴巴张得大大的,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快开门啊,瀛瀛!魏先生昏倒了,他昏倒了!你再下开门,他就会冻死在这里了!你快开门!”
什么?魏冬阳昏倒了?
向瀛瀛呆了、傻了,然后像疯子一样,突然冲出去开了门。门口不知哪时来了
一“堆人,她门一开,几个人就把魏冬阳扛进她屋里去,放在大厅的榻榻米上。
“我们去找医生!你先照顾他一下!”
“记得啊,把他的身子弄热,不然他如果醒下来的话就糟了,知道吗?”
“伙人,老的老、少的少,一股脑儿地进屋来,又一股脑儿地在同时问溜了出去,只把一个身体冰凉凉的魏冬阳放在这里。向瀛瀛伸手碰碰他的脸,又碰碰他的手,墨黑的长发拂过了她的指尖,竟也显得冰凉。
“滴泪就这么从她眼角滚落,又一滴,滴在他冰凉的手心里。
“魏魏冬阳你给我醒过来
“明明就是你的错,为什么好像变成我的错了?是你自己决定离开我的,是你叫我不要巴着你的啊!是你决定把我当成救命恩人而不是情人的,是你半年来都没有给我任何讯息的,都是你、都是你,不是吗?为什么还回来?
“你给我醒过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我的眼泪!我告诉自己,就算你站在门口站到昏倒我也不会原谅你,不要再见你,不要再想你的呜呜你这个讨厌鬼!讨厌死了每次都让我哭!”
“你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讨厌的家伙”她哭着趴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好怕好怕,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他的身体好冰,脸好冰,手也好冰,不可以这个样子的,得让他热起来
她低头去吻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双手握紧了他的手,整个身体密密地贴在他冰凉的衣服上,然后,奇迹再次发生了,衣服下的身躯轻微地动了动,被她紧抓着的大手反抓住她的。
“你你醒了?”她看见他睁开了眼,眸底尽是赤色火焰。
“你这样对我又吻又摸的,我能不醒吗?”唇角轻勾起一抹笑痕,魏冬阳半似调侃地瞅着她,实则想借着这样贴近的距离好好地一次把她看个够。
刚刚,她那样骂着他、怨着他、又贴着他吻他的痴情爱意,一直暖进他的心窝里去,纵使他死了,恐怕也会复活吧?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昏过去,只是应了那堆可爱的街坊邻居们的要求,装死一下罢了。他们跟他拍胸脯保证,他一定可以这样顺利进入屋内的。
向瀛瀛瞪着他,一直瞪。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根本一点儿都不像是昏倒过的虚弱病人,一双眼闪亮亮的,活像火在烧,她觉得她被骗了。
“你根本没昏倒对不对?”她从他怀里爬起来,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这样看我笑话很好玩吗?半年前你要我,说你爱我,半年后你又装病,骗我说你昏倒了!长得一副善良温柔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坏水!”
“我没骗你,我真的病了。”虽然他没有昏倒,可是他的身体本禁不起冷,何况还在外头站了一整天,再加上早上荻原送他肚子的那一拳他知道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虚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了,不过,他不想吓她。
“哪里?什么时候?”被他一说,向瀛瀛又开始紧张起来,她皱着眉,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次。
她还是那么那么担心着他呵!魏冬阳笑了。
“你又骗我了,是不?”看见他笑,虽然很迷人,但是她就是很不爽。
嘴嘟着,整张脸红通通的,她看起来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魏冬阳没答话,只是笑着望住她,深深地、浓浓地看着。
她爱他,他想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会爱着他,这不就是他当初舍不下她而选择放弃一切爱上她的原因吗?他不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迟疑,一丁点儿都不该有的。
就算她的手让荻原牵了又如何?她的心依然是他的。
放下心来后,魏冬阳觉得头益发沉了。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涌上喉间,他猛地呛咳了起来,一直咳、一直咳,仿佛都要将肝胆咳出来。
“魏!你怎么了?”向瀛瀛慌了,一直拍着他的背。“你还好吗?还好吗?天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忘了你的身体不好呢?我竟然让你在那么冷的天气里站在外头一整天!懊死的我!”
“不准你再说这种话”咳声方歇,魏冬阳把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拥着。
“现在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再说那个丰,我不喜欢听”
她,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懂,抬起头来想问他,魏冬阳却沉睡了。
不,是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