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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梁雨霏坐在椅上,眼眸望着桌上绉巴巴的纸张,点点的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像是一颗颗的泪。
她食不下咽,但为了不让关老爷和夫人担心,仍是到了饭厅用膳。直到用完膳,她紧绷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整夜都未出现。
在他心中,她是个没有名字的女人,而“跛子”这两个字烙在她的身上,是她一辈子也除不去的印记。
梁雨霏突然自觉可悲,她的温顺换回来的依然是一个冷漠的丈夫,一个处心积虑想伤害她的丈夫。也许他是想休了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可是她不能离开啊,一离开这里,爹一定将她想成和娘一样,她不要当娘那样的女人,即使一辈子活在苦楚里,她也要坚守自己的婚姻。说不痛苦是骗人的,捧得高高的心一旦被摔落,仍是碎心的疼痛,一厢情愿地相信他的真心,甚至愿意成为一棵杏树,为的是让美丽的花瓣拂上他的身,她只想温柔地对待喜欢的人,她只求有人爱自己,给自己一些温暖,但她始终灭不了他胸中对自己的恨火,那把恨火将她心中的爱情烧成灰烬,断了所有的奢望。
窗外忽然下起疾雨,扰乱了平静的黑夜,梁雨霏听着雨声打着地上,心头愈加沉闷。雨声中,她没听见紧闭的门被人踢开,她没听见有个人正迈着不稳的步伐走向她。她转过头想吹熄烛火,没想到却撞见了一双醉意醺然的眸子。
梁雨霏倒抽口气,手微抚着急促跳动的胸口。“你”他怎会来这里?难道是白日的伤害还不够,特地趁夜深人静时再次羞辱她。
“不请我喝杯茶?”他挑着笑,目光轻薄地梭巡她全身。
罢由酒肆回来的关云雍,一进大门便淋了整身雨,他拧笑地嘲天大吼,连老天爷也站在梁雨霏那边?!苞着脚步一转,癫狂的心带着癫狂的脚步走来了这儿。
“夫君,您的茶。”梁雨霏小心翼翼倒了茶后,便退至一旁。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他笑吟吟地说道,被雨淋湿的脸庞上,那双眼眸正燃烧着烈焰。梁雨霏不敢违逆他的话,畏颤地走近。
不耐她的温吞慢步,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单手霸道地圈住她。
“给你的。”说完,他举起另一只手洒了她满头的花雨,犹带着雨滴的红花有些落在她的发上,有些飘落至脚边。
他是冲动的,当他看见风雨下飘摇的花朵时,想起了她痴痴望着别人戴花的情景,那次,他故意无视她期盼的目光,旋身离去,以为这样便能证明自己未对她动心,可今日,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爱挣脱被酒醺醉的理智,手毫不犹豫地摘下花,只因为想见到她喜悦羞怯的小脸。
梁雨霏的脸庞沾上了晶莹的水滴,她迷惘地望着他带笑的眸,心底荡漾着悸动的柔波,他为何这般温柔?她不要温柔的他,这样温柔的伤害是她最无法承受的。
他凝视着她脸上的湿润。“这是泪水还是雨水?”说完,薄唇便俯了下来,吮干了她脸上的湿润。
带着酒意的气息拂向了她,梁雨霏仿佛瞬间也醉了,窗外的雨声暂缓,缕缕的春风吹了进来,两人的发在风中相接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齿间的相濡以沫,那藏着蜜津的小口比醇酒还令他迷醉,芳醇得让他依恋不去,关云雍睁开了眼,眼眸半眯地看着她,他想知道她是否也沉浸在和自己同样的狂热里。
他的眼由热切转为失望,没有,完全没有,她的脸竟是苍白的,她的唇竟是微颤的,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忍耐。
他狼狈地松开她,一向高傲的自尊也在刹那间片片凋落,他仿佛从一场蒙骗里醒来,彻底了解到她从头到尾的柔顺,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瞪视着她,未曾如此痛恨她的顺从。
梁雨霏缓缓地退至角落,纯然的眼神望着他脸庞不断闪过的复杂情绪,她下意识地抚过被他吮吻而红肿的唇,不懂他的激狂。
必云雍看着她畏缩的样子,黑眸闪过一丝黯然,可随即又扯了个僵硬的笑。“你不爱我这样待你?”
他想问的是她爱他吗?可是他无法开口,他厌恶那种将自己的心赤裸裸地呈现在他人眼前的滋味,那会令他脆弱得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夫君。”梁雨霏垂下眼,说着身为妻子该有的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认命地接受我,所以你不敢有所违抗是不是?”他气极地捶向桌面。
“这是做一个妻子该有的本分。”她无法理解他的气愤竟是来自于她的柔顺,做一个妻子顺从丈夫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理。
懊说是自作自受吗?他放的一把火,让她初生的情苗,烧得只剩下一片荒芜,让她谨守为人妻子的分际,对他只剩下令人厌恶的顺服,那他这些天因她所受的煎熬到底算是什么?!
他伤了她,他欺骗了她,那又怎样?!她还不是用她的顺从骗了他,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
难道解不开这道结的人只有他?他在火热的煎熬矛盾里挣扎思索,而她,只是因为认命,所以才顺服地陪着他,这项认知让他的心仿佛被狠狠踩过般的疼痛。
不,他绝不容许只有自己试凄,他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怒反笑。“那么,我要你履行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他站起身,踏过地上的花,走向她。
望着他脸上不顾一切的神情,梁雨霏往后退了一步,脚却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地跌在地上。
“你能不能一天不跌跤!”这绝不是在心疼她,他告诉自己,他是受不了她的笨拙。
梁雨霏咬着还红肿的唇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象个反复无常的修罗又来折磨她了。
“只要你不休了我,我愿意承担你无尽的愤恨。”她无力地说道,在经过这么多事,她已无力也无心去回应他的怒气了。
听见她的话,关云雍攫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粗暴地撕了她的衣。“好,我就顺了你的意,让你一辈子留在关家。”
他一把抱起了她,往床铺走去,眉间像是打翻黑深怒意的染缸,布着一片阴霾。将她丢上了床,他压上了她的身。“只要我一天是你的丈夫,就有要你的权利。”说完,他恶意地捏住了她一只浑圆。
梁雨霏受痛地低呼,泪水汩汩地流下,红花飘身的美丽幻梦已碎,最初对他的情意她早已选择埋藏,她曾以为自己伸出手便能握住幸福,可残酷的谎言一被戳破,却是最伤人的。
“不准哭!”这次没有怜惜的吮泪,她非关情爱的温顺,让他烦躁地失了理智,他必须证明她这具身子是他的,她的人包括她的心都是他的,双手再次撕开她的衣襟,欲望早已淹没了他
梁雨霏闭起眼,不想看见那双令她神伤的眸子,真对他没感觉吗?她不想欺骗自己,只是,当这种敞心的感觉换回来的却是再次的伤害,她只能收回心,告诉自己原谅他,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他的长指和唇舌在她身上点起了火焰,她不可自抑地微颤,但她的心却是躺在寒冬的霜雪中,冷得发颤,梁雨霏的泪默默地淌下,在两人肢体交缠的时刻,两颗心却是离在最远的两端。
下半夜,雨又渐渐地下了起来,他不说一句地起身着衣,垂着头的梁雨霏静静地躺在床上,雨丝在窗外纷飞,却干扰不了她,闭上眼的她仿佛沉睡般,可思绪却是一片纷乱。
知道她没入睡,关云雍穿回外袍,扫了她一眼。他强掩内心的一丝愧疚,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表情。“要想不被休掉,你就得任我予取予求,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的话冷硬无比似是再无转圜,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复杂难测,还夹带着一股自我厌恶。
走出门,关云雍迎向深夜的雨,想浇醒自己的迷惑,他想推开她,又想狠狠地抱住她,不想要她,却又硬不下心休了她,他仰起头,在漫天的风雨里,继续挣扎不休。
他走后,枕旁的温热已凉,她混杂的心情因整夜的思索而渐渐沉淀,她忽然想起了娘,娘逃开了金碧辉煌的牢笼,跟着爱人私奔天涯,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她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勇敢的娘所生的却是如此怯懦的女儿,梁雨霏摇头苦笑自己的痴傻,她曾以为自己是拥有幸福的,可幻灭来得太快,如同一阵风才刚吹到脸上,却又在转瞬间消逝无踪。
爱难道不是要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待对方吗?她也曾经尝到那种温柔的滋味,不管他是欺骗或真心,她忘不了。可是这条路却很辛苦,她得一直仰着头企盼他微薄的施舍,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卑微里活多久,难道真得等他狠下心将她休了,她才会死心!她才能解脱?
黎明的曙光射进阴暗的屋里时,梁雨霏红肿的双眼微闪了下。她的目光瞥见了地上的红花,花瓣上尽是被践踏过的痕迹,显得怵目惊心,就跟她的身子一样,布满了被掠夺的痕迹。
恨他吗?她摇头,只是有些遗憾。
“小姐,起床了。”银月敲了门,端着洗脸水进来。
“这地上怎么都是花?”银月不解地问道。
躺在床上的她没有回答,径自说着自己的话。“银月,你说,我们主仆找个机会回青州看看好吗?”她想回娘曾待过的青州,或许还寻得着一些关于娘的记忆。
“小姐,您还没睡醒吗?老爷怎么待你的,难道你全忘了?”银月拧着眉拿过扫把扫着地上的残花。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在她还未平复伤痛之前,她想躲起来。
“可以,让姑爷伴着,老爷和二夫人才不敢欺负您。”放回了扫把,银月拧了巾帕,准备让她洗脸。
“他不会同我回去的。”他痛恨梁家所有的人,怎可能伴她回去。
“怎会?这些天姑爷待您已不像从前,老夫人还说你们快让她抱孙子了。”等小姐擦完脸,银月收回了巾帕。
梁雨霏只脑凄涩地摇头,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再次被丈夫所遗弃,说之前的日子只是夫君的恶意计谋。
“小姐?”见她发着愣,银月小心地唤道。
“没事,你就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她不再对他抱着任何的期望了。
感觉到她的变化,可银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天的小姐着实怪异,才十七岁的脸上竟平静得像摊死水。
他在逃避着她,梁雨霏感觉得到,他每日的早出晚归,只为痹篇她。
必老夫人在半个月前到庙里斋戒祈福,得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回府,这是她每年的例行法事。而关老爷是不太管府内杂务的,他也在昨日到外地巡查,府内只剩她和他两人及一些奴仆。
她已不写字了,那屈辱太深了,教她连提笔的勇气也没有了,她想外出走走,可没有他的准许,她是不能出门的。只能日复一日地虚度,她只能在偌大的庭院中像个游魂似地游荡,踏上了她最爱的梅花径,梁雨霏抬手抚过早已无花的枯梢,后头突然传来了银月的叫唤声。
“小姐,戚公子来访。”银月边跑边喘道。
“戚公子?”
“是啊,上回曾来过的戚公子。”银月说完忙着顺气。
“跟他说夫君不在。”
“戚公子是找您的。”
“找我?”梁雨霏蹙起了眉。
“是啊,我也是跟他说姑爷不在,他便说要找您。”银月也不甚了解。
“这好吧,你先请他到西亭奉茶,我随后便来。”因她脚步缓慢,所以先让银月过去,免得怠慢了客人。
“是。”领了命,银月便走回了大厅。
对于戚冠安,梁雨霏是有些感激的,她没忘记那天他曾帮她说话,只要对她好的人,她一向牢记在心。
又是傍晚的西亭下,夕阳的金光洒满在亭内同样美丽的人儿周身。
“戚公子,请用茶。”坐在他对面的梁雨霏礼貌地说道。
“小嫂子,你也用茶。”戚冠安笑道,悠闲地摇着扇。
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喝着茶。
“小嫂子,最近还习字吗?”那日回去后,戚冠安颇觉愧疚,若不是自己的鲁莽,怎会累她让云雍责骂,这些天,他终于找到了个补偿的法子。
梁雨霏苦涩地摇头,只要一想起之前不分昼夜的练字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你还想识字吗?”戚冠安期待地问着她。
“我”她当然想识字,可她不想再尝到被人羞辱的滋味了。
“你如果说不想,会害我内疚至死的。”他故意抱着胸口,佯装痛苦的模样。
“你没事吧?”梁雨霏紧张地问道。
“没事,只要你不辜负我的好意便没事。”他喜欢她的纯真,唇不知不觉扬起了笑。
“好意?”
“最近我的府内来了一名小秀才,年方九岁,却是聪明伶俐得紧,我想将他送过来,陪你一块读书识字。”说来真巧,他那日上街,便瞧见那小孩一家三人沿街卖字画,一时好奇和那小孩谈了几句,没想到小孩却应对如流,直令他啧啧称奇。
那对夫妻说他们一家初到杭州,想谋份差事,他二话不说便要总管找了缺,将他们安置在府内,他主要的目的是想留下小孩,当时他一见着小孩便直觉地想到梁雨霏,若以后有个人陪她一块读书岂不是很好,而且年仅九岁的男孩不至于会惹出任何的闲话。
“这夫君他”梁雨霏发亮的眼眸瞬间黯了下来。
“来,这紫晶玉佩给你,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妹子,教你读书识字便是我送给你这个妹子的头礼。”他解下腰上的紫玉佩,推给了她。
“妹子?”她愣愣地瞧着他,她感受到了他带来的温暖,比午阳的温热还暖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跛子。”她低下头,不让他瞧见眼中的泪。
“若今日我是个聋子或瞎子,你是不是就排斥我、鄙视我?”他定定地望着她,决定要将她从自卑的深渊里拉出来。
“不,我不会。”她迅速地抬起头,汪汪的泪眼认真地望着他。
“这就对了,在我心中你只是纯真的孩子,需要人怜爱。”他笑了,希望她的心能更加坚定些。
“谢谢你。”她含笑地点头,笑中有泪,也有感激。
当黑夜笼罩大地,阵阵的风吹起层层凉意,间歇地下了一阵雨,在房里习字的梁雨霏没有听雨的心情,她专注于练字,这些天戚冠安口中的小秀才宏儿来过几回,教她写了自己的名字,她便又如同从前一样,日夜勤练,执着于单纯的乐趣中。
就在她集中心神时,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她多日不曾见过的夫君关云雍。
“你要纸有何用?”他听说她向总管拿了些许纸张,在好奇之余,他便绕过来瞧瞧。
梁雨霏惊愕地抬起头,手中仍拿着笔
“你怎会写字了,谁教你的?”看着纸上的字,他狐疑地扬起了眉,才多日不见,她竟学会了自己的名字?
“是戚大哥要人”她唯唯诺诺地应道。
“是戚冠安教你的?!”没听完她的话,他便怒吼出声,脑海里全是戚冠安握着她手的亲密景象。
“你让人碰了你的手!”关云雍突然抓起她手上的笔连同桌上的纸全抛向窗外。
“不要!”她慌乱地叫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看着她跑出门,关云雍暗咒了声,也追了出去。
细雨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她趴在地上,找着被他丢出的纸笔。
“别找了。”
梁雨霏的身子瑟缩了下,不是因为打在身上的冷雨,而是他比冷雨还刺人的寒冷目光。
忽然,关云雍眸光一闪,锐利地射出冷光。“你腰间的紫晶玉佩是谁的?”他的声音盖过潇潇的雨声直射向她的耳际。
梁雨霏的手下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王佩,没有回答。
“是不是戚冠安的?!”他认得那只从不离开戚冠安身上的紫晶玉佩,瞬间被背叛的怒涛开始在胸中翻滚窜高。
她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测,关云雍倏地沉下脸,衣袖一甩,疾如雷闪地将她腰间的紫晶玉佩扯下。“你再不说,我就将它摔碎。”他紧拧着玉佩,威胁地看着她。
“不要摔,是戚大哥给我的。”梁雨霏胸口一窒,心就像玉佩一般被他拧着,令她难以呼息。
“他为何要给你这块玉?”他的眸危险地眯起,似在警告着她瞒骗他的后果。
“他认我当妹子,求求你将玉佩还给我。”她说了,向他的冷酷屈服,除了哀求,她无能为力。
“说谎!他为什么要认你当妹子?!”他冷傲的脸庞上尽是怀疑与不信任。
“是真的。”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她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抬起目光迎视他的质疑。
“说,你们两人是不是趁我不在时勾搭上了?”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来自于他的愤怒,他嫉妒别的男人对她好,而她竟也接受了,她不该接受的!能对她施舍的只有他,不该有别的男人的存在!
“我没有!”梁雨霏拼命地摇头,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像凋零的花朵般憔悴。
“要我相信很简单,除非你亲手把这块玉摔碎。”他将玉塞回她手中,优美却冷酷的唇抿起一道冷笑。
她惊愕地抬起头,被雨水打湿的小脸直直地望着他,四周突然变得俱寂无声,风声、雨声似乎也都屏息着等待她的回应。
“如果这样真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摔。”语毕,玉碎的声音响起,她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心再度碎裂。
“我可以进房了吗?”她的头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地上的雨珠能听见她瞬间喑哑的嗓音。
“进去。”关云雍僵着脸回道,目光却紧跟着她那抹瘦小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为止。
他握紧了拳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在乎她,在乎到身体的某一部分亦随着她的离去而死去。狠狠地一拳捶向雨中的树,关云雍的脸上尽是对自己的鄙夷,他痛恨内心不该有的嫉妒,他排斥对她心疼的感觉,对她,他该有的只能是厌恶和鄙视。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跛子!他何必在乎她在想些什么,这是她欠他,她欠他的!他发狠地捶着坚实的树干,直到手发酸了,眼眸不经意地瞧见地上已经碎裂的玉,闪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他,是报应呵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