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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一直从段珏那里听到案情进展。或者说,没有进展。
孩子失踪已经十天,生死不明。消息渐渐按捺不住,新闻媒体察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开始蠢蠢欲动。这必然是白家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
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琳琅。
美丽而薄命的女子,如果当年没死,如今的白太太就是他了吧。
灵素想着又自嘲道,若琳琅当年没死,自己也没可能认识白坤元。白家人对于她来说也都是陌生人。
中秋佳节,顾老板做人大方,除了高档月饼,人手一个红包。
同事说:“老板今天特别高兴,听说多年不见的好友回国了。”
“就是刚才进去那个大汉?那身打扮,让我想起大侠萧峰。”
灵素手一抖,茶水泼出来。
自己真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暗笑着,起身去茶水间。身后忽然有人喊:“灵素?”
她一时以为是幻听,继续往前走。才迈了两步,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她转过身去。
男人有着浓密的头发和古铜色的皮肤,夹克衫散发着淡淡烟草香,英俊脸上满是欣喜的笑。
灵素指着他,手指发抖:“你你白崇光?”
这人简直像是从地底突然冒出来的。
白崇光哈哈一笑,大力抱住灵素,一下把她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来。
“简直认不出来了!长高了,更漂亮了!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白老大的性格一如既往地爽朗。
顾元卓奇道:“你们认识?”
“老朋友了。”白崇光笑道“怎么,她是你员工?”
“小沈可是我的得力干将一名。”
白崇光有种家长式的自豪:“我们灵素一直就很能干。”
灵素被他搂在怀里,就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浑身疼痛,却又挺喜欢这份热情。
白崇光揽着她就往外走“来,白大哥请你吃饭,今天可要好好喝几杯。”
顾元卓忙道:“我呢?”
白崇光摆手:“改日。改日一定。”
顾元卓笑骂:“见色忘义!”
灵素没有发言权,她被直接带到了一家最近很红火的川菜馆。
白崇光这时候又不说话了,品着酒,一个劲瞅着灵素,把她盯得浑身发毛。
灵素清了清喉咙,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才下飞机。我休假,顺道过来看一下老顾,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你。”白崇光笑“这些年,我无时不挂念你。”
灵素回他一个笑:“我过得很好。你呢?”
“我做起了摄影。”
灵素瞪大眼睛。
白崇光温柔地看着她:“真是怀念你这种天真可爱的神态。”
灵素脸红了“别打岔。你现在是摄影师?”
白崇光掏出钥匙串,指着上面一样东西说:“在这里混。”
钥匙坠上有一个并不陌生的标记。
“国家地理杂志?”灵素拍手“你果真出息了!”
白崇光作势要弹她脑门。
灵素笑着闪躲开,问:“你的公司呢?你不会混到连原有的小公司都搞跨了吧?”
白崇光说:“没跨,是我不想做了。蝇头小利,淄侏必究,颇没意思。我是个不成器的二世主,吃基金利息亦可以丰衣足食,于是做起了浪荡子。”
灵素笑:“抱怨什么?这种生活多少人求之不得。”
白崇光问:“你呢?”
“我?读书,毕业,工作。没什么好说的。”
白崇光目光深邃:“你变了很多。”
“我已经老了六岁。”
“不。开朗了,更有气质,更自信。浑身都在闪光。”
灵素直笑:“不不不。你没看到我灰头土脸在工地测量时的模样。”
白崇光说:“大嫂去世时,给你留了一份遗产。”
灵素点头:“我很吃惊。”
白崇光点起一支烟“大嫂一日突然清醒了过来,挨个叫出大家的名字,这些年的事她似乎也清清楚楚。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她立了遗嘱的当晚就中风故去。”
餐桌上的气氛陷入低谷。
好久,灵素才说:“原来她居然记得我。”
白崇光眼神闪烁一下“谁能忘得了你?”
灵素不自在地轻咳“他们他们出事了,你知道吧?”
白崇光不解:“什么他们?什么事?”
灵素抬起头:“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唉!”灵素摇头“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白坤元夫妇俩的两个孩子被绑架了。”
白崇光立刻坐直:“你是说浩勤和浩勉?”
灵素这才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她点头。
白崇光非常震惊:“怎么会这样?”
灵素说:“我一直友情协助朋友分析一些疑难案件,这次他们找了我。我一去,看到是他们两位,呵呵,有点吓得魂不附体。”
白崇光同情地注视着她:“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白坤元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童佩华倒是真的指着我破口大骂。”
白崇光笑:“我早就预料到童佩华会发展成为一名恶妇。真搞不懂白坤元怎么忍受她的。”
灵素话语里的确有几分气恼,但还是叹息道:“我一直以为她是冷血无情的人物,可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她歇斯底里,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崇光问:“那孩子找到了吗?”
灵素摇头:“一直没有。我感觉不大好。白大哥,我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就了解。我觉得,那两个孩子,凶多吉少。”
白崇光眉头紧锁:“没人告诉我这事。”
“他们以前一直压着,可是最近压不住,很快到处都会知道了。”
“白家能有今天,不可能没有敌人的。只是谁会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举动?”
“听说有内情,可是他们不让公安介入公司内部调查。”
“这种时候了,还要保那一点点机密?”
“孩子是他们的,决定权也在他们手上。”
“也只有他们俩才做得出来。”
灵素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说:“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
“你知道,他们夫妻两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那也可以顺便用来对付生意上的敌手。我同他们已经没了利益关系。”
灵素也说不清为什么有点担心。
饭后,白崇光送她回到楼下,两人互留了联络方式,然后告别。
灵素独自上楼。楼道里的灯又坏了,她摸黑找钥匙开门。
黑暗中有一缕陌生的气息浮动,灵素一惊,喝道:“什么人?”
“是我。”
打火机点燃,萧枫的脸半明半暗。
灵素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整个人一震,不由直直看着他。
萧枫以为自己吓着了她,忙问:“你没事吧?”
灵素回过神来,匆忙别过脸去,冷声道:“萧大侠?贵人踏贱地,请问有何指教?”
萧枫熄了打火机,楼道回归黑暗。灵素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个环境倒更适合交谈。
萧枫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是终究不肯原谅伯父了?”
灵素继续摸钥匙“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是成正比的。我不抱怨,他也不该抱怨什么?”
“你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吗?”
灵素没好气“我又没有设结界,你发出的所有声波都可以无阻碍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萧枫说:“前天伯父一度休克。”
灵素的动作停了下来。
“中途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今天早上才救回来。”萧枫声音沉重“灵素,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时间不多了。”
灵素没有出声。
过去二十四年里的每一天,那人都有机会来找她们。可是他却一直等到自己快咽气了才想起来。这么自私的人。
灵素开了门,本不欲请萧枫进去,可想这样太不礼貌,只得让一步。
屋子不大,家具简单,窗台上一株开花的仙人掌。电视机柜上摆着一个不起眼的乌木盅,只有明眼人才看得出,这是一件法器,是个镇室之宝。
萧枫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东西倒是不错,你从哪里得来的?”
灵素说:“读书的时候和同学上山玩,同庙子里的老和尚一见如故,送给我的。你喝点什么?”
“随便。”
灵素笑:“我这里可没有随便这种饮料。”
“那么,一点矿泉水。最好还有一碗面条。”
“你没吃晚饭?”
“都是为了等你。”萧枫坐在沙发上,径自打开电视看起来。
灵素有种请了个麻烦入室的感觉,可是看到萧枫带着几分无赖的笑,也只好认命,前去厨房为萧公子下面条。
对自己说,虽然一肚子怨气,可是对亲情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峰。
人生在世,寻寻觅觅,找的不过是个归属感。
外面电视机播放着恶俗三流八点档连续剧的片头曲。没想萧枫这样看似耳不闻郑卫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的翩翩公子,也会去看那些电视剧,真让人匪夷所思。
灵素一边啼笑皆非,一边往滚水里丢面条。只是神智忽然一个恍惚,想到了好多年前这样一个夜晚。
她还清晰记得那夜是那么闷热潮湿,她在厨房里汗流浃背,心里却满是甜蜜。母亲教她许多菜,最拿手的还是香菇鸡丝面,那天准备仓促,一直担心鸡不进味。可是端着走出去,那人却已经睡倒在沙发里。
灵素想到这里,心里一片惆怅。
面起锅了,浇上汤汁,热腾腾地端出来。一看,萧枫半靠在沙发里,手还握着遥控器,眼睛却已经闭上了。萧枫轮廓鲜明、容貌俊美,白日里看着硬朗强势,有种君临天下的风度,可是这样睡着,恬静又柔和,可真是一副令人心动的画面。
灵素静静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手里的碗重重顿在茶几上。萧枫猛地醒过来。
“我睡着了?”
灵素无不恶意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萧枫竟然真地不自觉地伸手抹了抹嘴。灵素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得了,吃面吧。吃完了自己洗碗。”
说完,夺过遥控器,换去地方台。正是晚上九点半,开始放新闻。某国领导来访,某国内乱继续,某地水果丰收,某科研成果面世。然后播放当地新闻,只听漂亮的女主播说:“白家双生子绑架案至今仍无进展。据专家说,两个孩子目前或许还未遇害,但是处境极其危险。绑架份子或许对孩子有虐待行为”
专家?哪个狗屎专家?灵素冷笑。千万别说的就是自己吧。
萧枫在一旁问:“这就是你最近参与的那个案子?”
灵素点点头“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真不想理这档子事。”
“白家这样的家族机构,非常繁杂。”
灵素忽然问:“那萧家呢?萧家不也是家族机构吗?”
萧枫不屑:“白家怎么能同萧家比?他们赶萧家差远了。”
灵素讥讽地笑“原来我并非草根,而是出身名门。你要早几年说,也许我如今已是白太太了。”
萧枫说:“做白太太有什么好?你愿意被缠死在白家?”
灵素也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琳琅不就被缠死了吗?
萧枫吃面,一边赞美:“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比你妈妈做的都好吃?”
萧枫一笑:“我父母很早就分居,我和弟弟随父亲,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她后来嫁了去意大利,又生了一儿一女,也不缺我承欢膝下。”
灵素讪讪。
萧枫豁达一笑:“不过她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下过厨房。”
灵素说:“你们家那么有钱,当然不用她下厨房。”
萧枫更正:“灵素,你也是萧家人。你该叫萧灵素。”
灵素皱起眉头,觉得这个新名字无比地怪异。她当然不会接受,生她养她的是母亲,她这辈子都会姓沈。
萧枫吃完面条,果真卷起袖子去厨房洗碗。灵素笑着跟过去瞧,见他动作利落训练有素,不会打烂自己的碗,放心下来。
萧枫解释道:“以前读书时,都要学习做家务。”
“什么学校教育那么全面?”
“私立男校,学费昂贵,校风严格。每年四月开始就用冷水洗澡,一直洗到十月。每个月都有考核,一旦两科不合格,就要给赶出校门总之,那段经历不堪回首。”
灵素笑“看来你父亲对你很严格。”
“谁叫我是长子呢。”
“家里还有其他孩子吗?”
萧枫说:“还有一个弟弟叫萧松,比你小一岁,今年刚大学毕业。他性格活泼,长得又好,从小比我更讨家里长辈欢心。堂妹就只得你一个,如果从小就认识,那该多好。”
这温情的话听在灵素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刺耳。她心里有鬼,所以这时候特别尴尬忐忑。她含混地说:“你倒会拣好听的话说。什么东西都是物已稀为贵。你要有十个表妹八个堂妹,看你还会稀罕谁?”
萧枫挑眉:“伯父说你恬静温顺,我看你倒刚强犀利得很。”
“过奖,过奖。”灵素斜睨他一眼。
萧枫温情脉脉道:“灵素,我们和解吧。”
灵素没出声。
萧枫递给她一张名片“你若改变了主意,就请找我。”
灵素忽然出声:“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伯父?他是一个好人。”
灵素讥笑:“我不关心他以前是否杀人放火。”
萧枫轻叹一声,说:“他很重感情。”
“你同他感情深厚?”
萧枫说:“我自幼父母离异,他们各有新欢,是大伯将我带大。大伯终身未婚,也没有也再没有其他子女,便视我如己出。”
灵素冷笑:“好个视你如己出。”
萧伯平这种人,亲生女儿且遗弃在外二十五年,却巴巴地把兄长的孩子养在身边。他做样子给谁看?
就是这个人,现在快死了。
死亡对灵素来说,并不意味着终结。萧枫是同行,想必他也不太难过。如果想念故人,只要尚未投胎,都可以招来一见。当然不同与刘彻见李夫人那样装神弄鬼。那时候故人宛如活着
灵素分外思念母亲。
萧枫看她秀美的面容,忽然觉得那抹轻愁极碍眼。他不禁伸身抚上她的脸,想拂平她的眉头。
他的手一触碰到灵素的肌肤,灵素只感觉似乎有一丝电流窜过。她一个激灵,浑身一震。
萧枫也回过神来,收回了手。灵素脸上微有红晕,别过脸去。
萧枫知道自己失态,也有点尴尬。两人讷讷无语半晌,他便起身告辞。
灵素送他出门。萧枫在风中同她告别。她看着他步步走远,上了车,摇下车窗,对她挥挥手,然后发动车离去。
她忽而一笑,摇了摇头。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盖着被子,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并不是因为惦念了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萧老先生,而是又听到了孩子的哭泣声。
灵素终于有点恼火了。
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干吗那么敏感?
回荡在耳边的哭声让她有种通体发冷、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听到其中一个孩子喊到:“不要!不要杀小勤!”
灵素挺身坐起来,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流。
哭声突然间变得格外尖锐刺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一个孩子的声音嘎然而止,另一个孩子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灵素跳下床,翻出手机,她的手不住发抖,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李国强的电话。
“救救孩子!小李!救救孩子!”
“小沈,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一个孩子出事了。他们伤害了他!”
李国强倒吸一口气,问:“在哪里?”
灵素急得团团转:“我不知道!我听到尖叫,然后一个孩子不哭了,他没声音了!小李,他一定出事了!”
“你仔细想想啊!”灵素头都要想爆了,电光火石间,她叫起来:“墓地!小李,我看到一排排墓碑。都修得很宏伟的那种。”
李国强在那头发寒:“我立刻找张队,你先别急。”
灵素挂断电话,一身冷汗。刚才孩子凄厉的啼哭声似乎还环绕在耳边。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本来小小的居室突然变得特别宽敞,孩子的哭声不停地回荡,她觉得一阵天晕地旋,胃里泛起恶心。
这是非常明显的灵力反噬,并不凶猛,但是因为之前没有准备,一下被彻底攻击倒。灵素暗叫不好,连忙打坐,默念心经。
她本来就心浮气躁,这个时候强行静下来,大脑里一片混乱,那股恶心的感觉有增无减。灵素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冲到浴室里呕吐起来。
晚饭吃的东西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她只吐地出酸水,那劲冲得她头昏眼花冒泪水。
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恶心劲,这才听到外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灵素想站起来,试着用手撑地,可是双手酸软无力,一下又跌回地上。她张口想喊,可是喉咙里却因呕吐而像被火烧了一样。
难受,整个身体都难受,冷汗从每个毛孔冒出来,胃抽痛,脑袋像要炸开了一般,胸口很闷,渐渐呼吸不过来。
那本书上写的这个时候该做什么呢?灵素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大口呼吸,可是空气却怎么都进不了肺里。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渐渐掩盖了焦急的敲门声,然后一切变得虚幻飘渺。
灵素脱力的身子软软滑倒。视线渐渐暗下去。
极遥远的地方传来轰隆一声响。
“下雨啦!”小灵素放下笔跳了起来,爬上凳子关窗户。
刚会走路的妹妹灵净有样学样地叫着:“下雨了。雨,雨。”
灵素关上窗,爬下来,拉着妹妹的手走出去。
妈妈在擦拭法器,看到两个女儿,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突然神色一变,低下头咳了几声。
小灵素松开妹妹的手,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拿出药,倒了半杯温水,递到妈妈面前。
“乖。”沈慧君很欣慰“灵素真能干。”
妹妹爬上妈妈的膝头:“妈妈,吃药。”
沈慧君抱起小女儿亲了一下:“妹妹也能干。”
小灵素一声不吭地看着母亲憔悴的脸。
沈慧君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来对她笑:“傻丫头,还呆这里做什么,快去做你的事吧。”
灵素瞪大眼,看着母亲迅速衰老,妹妹转眼长大,竟然都是她们逝世时的模样。
灵净也催促她:“姐,忙你的去吧。快走吧!”
灵素置若罔闻,走上前想摸她们。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距离始终无法缩短,母亲和妹妹就在咫尺,可是她却怎么都触摸不到。
一急,胸膛里堵着什么东西,往喉咙上涌。她痛苦地弯下腰,泪水流下。
有人在她背上重重一拍,一股霸道的真气冲进体内,沿着经脉游走,逼催得她喉咙里的东西猛地一涌。
灵素呛咳着醒了过来,满口血腥,呼吸却畅通了。她费力地喘着气,每一下都觉得气管烧灼般的疼痛。
有一只大手温柔地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背,另一只坚实的胳膊搂着自己。灵素鼻端闻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人见她缓过气来,便将她抱起,拥进怀里。手还是不停地拍着她的背,有缓缓的灵力输入进来。
灵素倚靠着这具温暖厚实的胸膛,紧闭着眼本能地发着抖,控制不住。
那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然后抱起她走出了浴室进了卧室,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灵素张开眼睛,看到西装裤的一角。那人走出去倒来一杯温水,放在她手里,又取来湿润过的毛巾,开始帮她擦脸。
“你”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犹如破风箱一般。
“别说话。”萧枫轻声说“你先歇口气,别急着调息运气。”
温暖湿润的毛巾在脸上轻柔游走,那人仔细而温柔地给她擦干了汗和吐出来的血迹。
灵素急促跳动的心平缓了下来。
漱完口,喝过水,抬头看到正微笑看着她的萧枫。英俊儒雅的面容上是真切的关怀。
“你没走?”
萧枫只笑不答。
灵素心跳又开始加快“谢谢。”
萧枫说:“你是我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
灵素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我要是更用功一点,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灵力反噬给打倒了。”
“平安过去了就行了。”萧枫摸了摸灵素的额头“还好。你要休息一下吗?”
灵素被这么一折腾,筋疲力尽,萧枫拢着她的怀抱又是那么温暖。那一刻恩怨消散,困意浮现,她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
没想到,人的怀抱,竟然是这么舒适。灵素很安心,很快就睡去。
似乎只躺了五分钟,张开眼,窗外天已大亮。
萧枫已经走了,空气里留着一点点他身上的男士香水的气息。
灵素躺在床上,窗外有鸟儿在鸣唱,窗头时钟显示早上七点一刻。
又是繁忙的一天,灵素爬起来洗脸刷牙。
工作,工作,直到息劳归主。
到了公司,顾元卓将她叫到办公室去,宣布一天任务:“万鑫代表今天下午到,小陈去接,你我晚上都要陪酒。明天上午签合同,下午上山游寺参禅,晚上八点飞机送他们上路。”
灵素哭笑不得:“还以为做了这行不用******了。”
顾老板说:“做哪行不是卖?卖肉的,卖时间的。只要不卖良心就行。”
中午到楼下快餐店吃饭。那家卤汁盖浇饭相当美味,免费送一碗紫菜汤。
灵素刚咽下一口汤,忽然听到店里的电视上播出一条新闻:“白家绑架案今天又有新进展。据林城警方汇报,他们在城西永安公墓一座墓地前寻找到一件带血的儿童衣。据证实,这件衣服属于白家失踪的儿子之一白浩勤。如今案件还在继续侦察中”
屏幕里,警察三三两两站在一处墓地上。那些豪华宏伟的墓碑被茂密的灌木簇拥着。
她没了胃口。
打电话给李国强,他的声音似乎很疲惫:“天师,被你说中了。”
可这并不值得额手欢庆。
灵素问:“还有什么线索?”
“衣服上都是孩子的血,我们分析,不死也应该伤得不轻。白太太哭得昏了过去,媒体又知道了,马蜂一样围上来,连我都不得安宁。”
他给了灵素另外一个号码,以后找他拨新号。
随后,又说:“白坤元想见你。”
灵素忙拒绝:“不!不!不!”
“他不过是想问问孩子的事。”
“我又不是办案人员,我所说的一切都没有科学和法律依据,他找我没用。”
“也许想从你嘴里寻一点慰寂。”
笑死人,她凭什么还得安慰他?
他根本不用指望她沈灵素还对他有一丝温情。她当年被他们欺负得那么惨,如今他们遭难,她即使不额首庆幸火上浇油,也有权利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帮你找孩子,那是对无辜幼孩的同情。至于大人。你没生过我,我也没生过你,我们什么关系?
李国强忽然说:“白家小叔白崇光,你可认识?”
“认识。怎么了?”
“你觉得他同白坤元关系如何?”
灵素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水火不容。”
李国强假装咳了一下“听说你同白崇光的关系也不错?”
灵素听出不对:“这是警察问话吗?”
李国强忙说:“别多心,我随便问问。”
灵素冷冷说:“不妨告诉你,我同白家兄弟自六年前就有了感情纠葛。如今他们事业有成,妻贤子孝,惟独我孤苦伶仃。这宗绑架案我该是第一嫌疑犯。”
李国强知道自己终于冒犯了这个女子,忙不迭道歉。
他想到一点,问:“那你可认识关琳琅?”
“琳琅?”灵素奇道“她不是白坤元的姻亲妹妹?”
“那件带血的衣服就是在她的墓前找到的。”
灵素站了起来。
终于来了?
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操纵这一切。这首旋律已经进入最高潮,结局昭然若揭。
琳琅究竟是怎么死的?
灵素一个下午都没有什么精神,顾元卓看在眼里,便说:“如果不舒服,晚上吃饭就不用陪去了,我叫阿明他们也行。”
灵素摇头“他们没跟项目,很多细节不清楚,还得我去坐镇。”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
都是跟自己无关的事。
秋风吹来,一片叶子落在灵素头发上,顾元卓顺手为她拂去。
灵素突然感到一道视线刺来,转头张望,可是并没有看到可疑人。
这时司机把车来开,两人上车而去。
带着一身烟酒气息回到家,又是深夜十一点半。长此以往,肯定要被左邻右舍当作酒家女断绝来往。
掏出钥匙,不意外地感觉到黑暗中的另一个人的气息。
灵素没好气:“萧枫,你日日堵我门口,很好玩吗?”
沉默片刻,另一个男人说:“是我。”
手里钥匙“哗啦”一声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