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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容姿放下了帘子,往里走了几步,这儿着实是太过破陋了。
霍丽云背脊坐得笔直,唇边一缕讽笑,“你来瞧我的笑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的讽笑,非常显然她如今还未有到穷途末路的感觉,心中大约还有自个的一番较量。
“我仅是来瞧一瞧,霍大小姐现在是怎么一番悠闲,定陶公主的姻约已然定下了,想必你也晓得了。”
独孤容姿瞧着窗边还放了盆奄奄一息的兰花,虽然是此等的货色,可这模样也甚是可惜。
霍丽云眸中的错愕跟讶异一闪而过,她捏紧了拳,“定陶的姻约与我何干?”
独孤容姿拔下一枚一样质地的铜簪,把泼在兰花盆里的茶茗渣子一一挑出,“要讲定陶公主这姻约,你霍大小姐可是正经的媒人,骊山一事容姿可是记忆犹新呢。”
霍丽云身子一晃,掌边的木梳掉在地,沉闷的声响分毫无法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你胡说啥!”霍丽云眸神微闪。
“你当是呢,躺在山洞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这个问题只怕困扰你不少时候了罢。”独孤容姿细心地挑出一片粘在兰花根茎的茶茗,明眸对着兰花是软侬的,语调中又是一片冷色。
霍丽云明眸一紧,“是你做得手脚?怎可能!”
独孤容姿一笑,“要论做手脚,我当然没有你安排的妥当,史若芜备好的马,你盯了有两日了罢,还有你吴家随你边上混进来的身手非常利朗,只怕是死士罢?”
“他们在你掌中?”霍丽云说完又如同讽笑一样摇摇头,“你算是个啥东西,我不信你可以做这多,即便有人帮你,大约八成亦是看上你的男人罢,独孤容姿,你就只会凭着这幅身子勾引男人么?”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的口出污言,把那株兰花上的茶茗都剔在边上,“霍丽云,你胆子不小,只可惜,定陶公主这个襄助现在反而成了你的催命符,当初把定陶公主李代桃僵之时,我便非常想知道你会如何做。”
霍丽云心口的起伏彰显着她彼时的怒意,“独孤容姿!你这个贱货!”
独孤容姿如同听不到她的怒气,自顾自地缓缓开口,“庐陵王可也不是吃素的,你只怕也料到了,促成定陶公主跟岑滨枫即是你的后路,现在瞧你这一步步皆是走非常稳,只可惜,我亦是之后才知道,原来岑滨枫心心念念的人是你。”
霍丽云如同被戳穿了内心阴私的人,又是暴怒又是恼羞,但仅是瞠着独孤容姿的背形,就光是背形都能想象到这背形的主人是何等风姿绰约。
可彼时,如此的景象就如同一把利刃插在霍丽云的足边,令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毕竟想干嘛?揭发我么?”霍丽云的语调已然还是战栗了。
独孤容姿唇边微勾,掌中的动作愈发的从容,如同挑出的不是茶茗,而是霍丽云一层层的伪装跟硬壳。
“揭发?我做不了这么无趣的事儿,今日过来也不想对你干嘛,仅是好奇心罢了,毕竟你勾上了未来的驸马爷又算计着当朝公主,还要图着镇远侯府,如此的路走得必定是风生水起呢。”
独孤容姿没回首都想象得到霍丽云的面色,她发怒时那双娇媚的明眸都会凌厉起来。
霍丽云掌中攥着一把偷偷拾起的银钗,她恨不能立刻弄死这个脸前魅惑众生的女人,她恨不能剥开独孤容姿的脸皮,恨不可以把她碎尸万段!
“即便你说得皆是对的,那又如何?我现在照养有资本牵制着淳于朗,倘若我想要,你绝对进不了镇远侯府!”霍丽云沉定脸咆哮着,如同要吓退那个纤弱的身形。
一片茶茗落在地,独孤容姿心中惋惜了一声,她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如同在自个的房中对着午后的阳光打理着一盆兰花,怎么看皆是一副惬意的美景佳人画卷。
独孤容姿伸手推开了窗子,外面是镇远侯府那面湖泊的最尽头处,没有何美景,周围非常荒凉,一些浆扫的老妈子把被单跟衣料挂在枯枝上,打开窗反而让心中压抑。
盯着犹如死水的湖面,独孤容姿的心却沉静下,她瞧过镇远侯府最美的湖景,但彼时彼时立在此处,却有一种恍若隔世又缅怀的感觉。
“你怕了?独孤容姿,你不要以为定了亲有何的,此是你第二次跟淳于朗定婚了罢,倘若再被退婚,我瞧你还有何脸面嫁人!”
霍丽云笑得鬓髻都散了,她如同瞧见了独孤容姿落魄的模样。
“他决意了的事,何人能令他改变心意?”独孤容姿这句话如同说给自个听的,可霍丽云却听红了眼。
独孤容姿收回目光,再一回蹙起了眉,她差一点就陷入了回忆了,而彼时还有更重要的事。
“霍大小姐此时还有心思关怀我的姻约,看起来在这儿过非常惬意,真不知史昭仪跟庐陵王晓得了又作何感想,想想亦是极有趣的。”
霍丽云笑音一凝,但刹那间又毫不在意地说:“淳于朗会护着我,你信不信?否则我住在这儿安然无事,你当是是镇远侯府心善么?”
独孤容姿料定她存着这个心思,讽笑道:“怨不得你也只敢住在这儿被人盯着了,淳于朗会护着你,但倘若你的利用价值远低于所犯的风险呢?淳于朗他从一无所有成为现在的一朝侯爷,乃至权倾一时,你当是他会做糊涂事么?”
霍丽云有点半信半疑,可还是撑着架子,“你不要以为几句话便可以令我自乱方寸,我偏要留在这儿。”
“我不晓得你跟蓟州王妃是怎么讲的,不过,你当是可以瞒多长时间呢?”独孤容姿笑着挑去了最终一片茶茗,随手把那枚铜簪插在花盆里,露出土外的钗饰是朴质高雅的一朵青莲,令这盆平平无奇的兰花叶添了丝雅致。
霍丽云偏过了头,“我用不着你管。”
“你想必还不晓得,你姑母,也即是蓟州王妃明日抑或后日便要启程回沧州了,倘若一个早早便回了沧州还报了平安的大家毓秀不见了踪迹,你觉得这一出戏够精彩么?”独孤容姿终究回过了头。
一张不必浓妆便可以姣丽至极的面容在阳光的衬托下美得愈加不可方物,浅浅的一缕笑却是含着凉意,未达眸底的笑纹中漠然掺杂,微微定在霍丽云的面上。
“那又怎样,我吴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贱货插手么?”霍丽云的心已然惶了,讲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独孤容姿要的即是她自乱方寸。
“你生母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也正因为这一点,蓟州王妃对你多加照拂乃至视为己出,而续弦的吴夫人则是多子多女的命,吴家对你而言毕竟是啥,怕是就不必我多提了。”
独孤容姿见她身子一滞,继续道:“你如此个嫡长女倘若出了丑事,吴家最想做得只怕是用你一人抹平所有的事,否则拖累的可皆是吴夫人现在的子女。多年不在边上尽孝,你的父亲对你有多少情意,霍丽云,你不会傻到这个程度罢?”
霍丽云的唇掰都在战栗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脸前这个她总瞧不起的女人正在把她剖析地一干二净,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拔光了衣服丢着独孤容姿的脚底,被她践踏!
“你敢查我?你究竟有何居心?!”霍丽云狠狠地瞠着独孤容姿,红着的眸子怒意十足,再没有半分美感。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前一生得知了霍丽云如此个强敌,为守住自己在镇远侯府的地位,当然要知己知彼才可以稳操胜券。
查清了霍丽云的身世亦是顺带所做得事,可当时没料到淳于朗压根不为所动,这一切预备亦是徒劳。
“你压根就没有后路,霍丽云,把棋局走至这程度上还可以安然躲在镇远侯府悠闲自得,光凭这一点,我自愧不如。”独孤容姿笑得风轻云淡,可在霍丽云眸底那即是嘴讥讽最恶心的笑。
“你滚!滚!我不想瞧到你!贱货,你当是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么?你机关算尽又有何用?淳于朗娶了你亦是陪着你一块死!”霍丽云的背抵在桌子边缘,声嘶力竭地喊着。
门外的淳于清则是几近听傻了,他知道独孤容姿厉害,可从来没有这样见识过。
霍丽云这个女人可以算得上是有几分心机的,自己那样的胁迫都不可以令她就范,可独孤容姿进入还不到一刻钟,霍丽云已然如同癫狂了。
本是觉得独孤容姿那张脸才是她的利器,可此时淳于清心中一凛,独孤容姿句句话皆是分毫不差,方寸拿捏地精准,一点点令人瓦解掉所有的戒备,最终崩溃。
淳于清唇边微扬,本是吊儿郎当地坐在栏杆上,彼时也跳下,心中真的是恭顺了几分。
“如此的嫂子,实际上真非常有意思。”淳于清微狭着明眸,如同联想到了淳于朗在独孤容姿的脸前吃黯亏的样子,可他倒没料到,淳于朗倘若乐在当中呢?
房间内,独孤容姿已然步步相威逼了,“我何时死只怕你是无法晓得了,但我却可以瞧的到你的死法,吴家虽然做了如此多年的统领,可你亦是晓得的,军权的制衡跟挟制非常厉害,即便是你父亲想要顺手救你一把,只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霍丽云瘫坐在地,不住向倒退着,“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