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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岛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前线兵营和后勤补给站。
一座占地面积达到了160亩的粮食储备基地建成,最重要的几座大粮仓耗用水泥13吨、花岗岩45吨,以后,这里将能够储备成粮5亿斤!这里也将变成大明海外第一个重要的粮食储备基地。
济州靖夷港仍在紧张地建设之中,靖夷港工程并不是国库完全出资,而是采取公共招标的办法,让大明国富有的商人们能够在此参股,以获取未来若干年里的盈利分红。
由于金山卫港的成功,靖夷港工程受到大明国上下的重视,同时也足以让朝野再次领略到大明商人们的富有。
除此以外,济州还建设有大型造船厂、修理厂、船只附属件制造厂、武器加工厂以及数座巨大的兵营。
11月20日从这里离开的巨大船队,帆桅密布,几乎占满了附近的整个海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朝鲜国王中宗的使臣在拜见过大明亲王朱九郎之后,便派遣了由112只海船、8600名将士组成的讨逆军跟随在塞拉弗舰队的后面。
对于大明政府侵占济州岛之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朝鲜连提都没提一句。
“恭和记”的招牌是御赐金字,乃是当年洪武时期天下第一才智之士太傅刘基的手书。现任老板乃苏州大贾恭景春,字元秀,人人都说他的家财可以与当年的沈万三相比。
沈万三在苏州周庄有宅子,恭景春当然也有。
不过沈庄的地势就比恭家要好多了,那里四面带水,50吨以下的漕船可以直接开到庄口,而周庄附近的运河,可以直通大江,随后再通到大海,沈万三当年为什么会发家致富?最重要的原因还在海外贸易之上!而恭景春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毕竟,朝廷禁海曾是明令,即使走私,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做,明火执仗是不成的。饶是如此,恭家历年的积蓄也令人瞠目结舌,就看他眉头不皱地献出100万两银子,购买了一张大明商业局颁发的紫边《海外贸易许可证》,就知道其家族的不凡了!
恭和记此次派出的商船队,新船大部分来自于南京龙江船厂设在太仓的分厂。最大号的福船是1000料的,可载货12万斤,17只;400料福船25只,每只可载货4.8万斤;400料广船11只,每只可载货4万斤。
这么大的一支商船队,当然不可能不驻扎些海军官兵的,每船除了必要的水手以外,起居生活,所有事务几乎都是军事化管理,连起床和睡觉都不例外。
按照舰队司令官定的规矩,每晚熄灯号吹响之后,闲杂人等不得再登上甲板,船仓中除了有人守备的过道外禁止明灯明火,否则被抓到就得挨上三鞭。
恭景春当然是不需要遵守这种规定的,他此次被武定王钦点,编入舰队,还被面授机宜了一番,这令其他官员、商人们很是羡慕,这也事实造就了恭景春独特的地位。
不过恭家的家主自己可是非常地郁闷,武定王和他一番谈话,才使得他意识到自己的“官途”恐怕是彻底不要指望了王爷非常确切地告诉他,只要他还是商人身份,就不可能给他官做,包括金山港提督宋定邦,也只有管理商港的权利,除此以外没有半点好处。
但有失也有得,王爷向他说了商人的前途子弟能够读书做官与普通人无异,除此之外还要立法保护商人的权益,疏导社会仇富的心理,给商人群体更多的保障,等等。
“元秀兄,原来您在这儿。”
恭景春正在甲板上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忽然听到有人这样喊他。
回头一看,在两名提着灯笼的侍卫的护持之下,一个熟人向他露出了笑脸,原来是他的老朋友,常熟大商人沈竞寒。
“老弟,这么晚了还出来吹风,不怕冻着啊?”
“这不是向元秀兄看齐吗?”沈竞寒微微一揖,恢谐地笑道。
两人呵呵笑了一番,恭景春便邀请对方在自己的舱中小座自从见识过“维多利亚”号的豪华之后,所有拥有海船的人无不纷斥重金改造自己的舱室,尤其是像恭景春这样家资不缺的人,非常容易跟上最时尚、最流行的脚步。
两人坐定,恭景春吩咐暖酒热菜,沈竞寒享受地在软软的“沙发”上坐了,感慨起来,“说是那些欧罗巴人异常豪奢,就像这等东西,可比我们坐的那种红木椅子要舒服多了,现在我连藤制的躺椅都不愿沾,家里买了‘王府十六联号’标牌的软皮椅30多把,听说最近又有新品上市,货源紧俏得很!”
恭景春微微一笑,“大明商业局建立以来,原本六部的熙攘都移到那处去了,加上王爷屡次钦定、修改明律,增加了海关法、专利法、海外贸易基本法等等,当真是开了愚民之眼界!这软皮椅可是有十七项全国性专利的,大明周报已经详尽地介绍过了,恭某不才,也在王爷影响之下,申请了种植、织造等方面四项专利,今年估计光靠这些专利就能赚上4、5千两银子。”
沈竞寒闻言吃了一惊,“有这么多?看来愚弟是该把我韵汇楼祖传的几种酿酒法申请个专利了,不然若是有人恶意抢注,岂不是坏了大事?”
恭景春点点头,“老弟,王爷的用意,无非是鼓励竞争,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说的这十六联号,生意遍布造船、炼钢、武器、粮棉、运输、建筑、衣食起居各个方面,凡登记在案的专利足足350多项,其中也有部分是国外的专利,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使用那些专利的东西,每年就得向国外上交一定比例的银子。”
沈竞寒不禁愕然,“这,这岂非祸国之举?”
“诶”恭景春不以为然地拖长了声调,摆了摆手,“老弟何出此言?若是你的专利也在海外大卖,别人一样也是要向贵号付银子的。”
一提到海外的市场,沈竞寒不禁两眼发光,但刚刚无心的失言,也令他追悔不已,大明可不是言谈无忌的宋朝,锦衣卫、东厂这些特务机关的厉害,连达官贵人都不敢轻忽,别说是这些商人了。
沈竞寒阴沉着脸,在舱外巡视了一趟,又让两名侍卫在外守备,自己回舱关了房门和朝向大海的橡胶水密窗。
“元秀兄。”沈竞寒压低了声音,“此次你也听说了宁波帮的事情吧?”
恭景春心里微惊,喟叹了一声,“一场浩劫啊!”
沈竞寒脸色惨白,牙关轻颤,“元秀兄不知道,我的姨娘周氏,正是宁波定海县商人殷新南的夫人,这位殷老板买通卫所,勾结官府,在海上啸集流寇倭盗,常劫掠商船、残害乡闾,原先我并不知道。可这一次竟然从被抄家的宁波帮大贾赵奕那里,搜出一本账册,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此事。元秀兄,原本这灭九族的大祸事,恐怕连小弟也逃脱不了啊,没想到朝廷只处斩了殷家合府30余口,都是深有劣迹者,连我姨娘也挣得一命,被判问杖20入监。只不过王爷的手段实在是过于酷烈,居然命六部、国子监等合编了《辨奸录》,在宁波等地大肆售卖,城中凡酒肆、茶馆、青楼、镖堂无不传个遍了!我,我姨丈的名字就在其中,现在大凡知我家族根底者,都对小弟指指戳戳。小弟,实在是愧于见人呐!”
恭景春听了,也没什么话好说,在赵奕被捕抄家之后,宁波帮的大商人们,以及他们勾结的浙江当地官员们又承受了一次来自塞拉弗的怒火,那些有祸国殃民行为的,有勾结倭寇前科的,有恶意阻挠朝廷改革的,不怕勾连,不怕搞大,只要罪行确凿,立即按律行刑,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辨奸运动里,宁波帮几乎要成为历史名词,被处以凌迟者3人,包括商帮总舵的大头目赵奕;处斩719人;流徙3000里以上1320人,杖百和入监者有数千人之多!
浙江沿海一带的官员几乎在此案件中全部落马,被处极刑的有50多人,锦衣卫指挥使周正素亲自坐镇杭州,携助大理寺卿唐龙搜捕人犯,杭州都司的海军舰队也纷纷出动,实施严厉的拉网式侦缉,凡倭寇海盗一律剿灭,不数日就恢复了海上贸易的秩序。
《辨奸录》的出版发行,则使得那些有过勾连外敌为害大明的家族惶惶不可终日。尤其官府还下达命令,将在那些汉奸的墓碑上刻上血红的“**”两字,连死人都要追究,更妄论活着的了。
好在由塞拉弗亲自主持的辨奸运动,自始至终没有向更极端方向发展。
“竞寒,宁波帮只是走错了关键的一步罢了,落到这种境地,说实在话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恭景春慢慢地拈须说道,“不过,原本宁波帮可是铁板一块,泼水难进,经过这番波折,恐怕已经是分崩离析了。王爷的意图很明显,他并不反对商帮,不反对地域性的商业合作,但是他绝不允许这种合作行为干涉到朝廷大局。像宁波帮,竟勾连倭寇,冀图攻入卫城、谋害王爷,这若放在洪武时,又是什么样的罪名?你难道不记得胡惟庸案,不记得蓝玉案了吗?”
听到这些话的沈竞寒,频频地抹着额头的冷汗,又感觉到手脚冰凉,汗水粘着背心嗖嗖地入着冷风,让他牙关也打起颤来。
那两次分别杀了一万多人的案子,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或许有、或许没有的“谋反”,而此次勾结倭寇谋害大明王爷的事情罪证如山,相比之下仅仅只杀了不到八百人,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了!
言者有心,闻者警醒,沈竞寒除了差点吓成心脏病以外,也不敢再多做埋怨了武定王在这种时候,也没忘了把沈家列入到东渡商贾名单中,这已经不啻于“嘘寒问暖”,给自己天大的面子了!你还想再要求什么?!
“元秀兄!”沈竞寒唏嘘不已。
恭景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竞寒老弟,眼下宁波帮覆灭,这也并非都是坏事,对于我们苏州帮来说,正是极好楔入的时机。宁波有沟通南北贸易之宜,地理比长洲更适合开拓海上商路,此次我已经去函给了松江宋家等二十六府,知会他们在宁波开办江南银行的事情。老弟,你与范诚、李孚等人交往甚密,也请在常熟多多散布这一个消息,此次从日本回国,我就打算牵头署理此事了。”
沈竞寒起身长揖,“兄长如此厚待,竞寒铭记在心。”
“明天就要到对马岛了,不知王爷对那里的倭人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恭景春忽然拈须叹息,“朝鲜人比我们更想得到这块岛子,他们提出的条件就是用济州岛来换取对马岛的控制权,王爷已经明说了,登陆由他们自己进行,所有费用也由他们出。此外,朝鲜还必须在一年内向济州输送粮草500万石,其中1/5的货值可用药材、特产品抵冲。”
“朝鲜会答应这种要求吗?”沈竞寒不由得满脸疑问,他毕竟更像个纯粹的商人,而不是像恭景春那样,拥有极为敏锐的政治嗅觉。
“他们的王上已经允诺了,大明与朝鲜签署了一份秘密协定,不过我也不知道更加具体的内容。”恭景春等下人送过了暖酒和几碟热菜,退出去之后方才重新说起来,“朝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从海上扩展他们的领地,因为在陆地上,他们面临着大明国的沉重压力你该看得出,朝鲜王对大明那种谦恭顺服的态度,连我们取得了济州岛,他也仅仅只是派遣了使者来重新勘察一下边界而已。只要大明富强依旧,朝鲜就绝对不敢触怒我们,他更加希望的是借此机会,狠狠地打击宿敌日本,取得几块前沿阵地。对马岛离朝鲜太近了,这是个危险的地方,不由得他们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