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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市南汇区东海镇东海农场的一幢居民楼前,我看到了阔别两年的刘娜。
陈凯说的没错,若非有准确地址,我找一辈子也肯定找不到这个远离市区50多公里滨临大海的鬼地方。即使有详细地址,我也几乎花了整整一上午才赶到。
海风吹在脸上,又冷又湿。冬天,快来了。
我对照着地址,一路问人,终于找到刘娜的住所,门紧闭,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敲门,刘娜是否在家,我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门突然开了,然后我看到刘娜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模样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寒碜,事实上,除了衣服有点陈旧让人多少体会她现在生活的窘迫外,单就她的面容而言,一如两年前绝美。
刘娜也很快看到了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海风吹起刘娜的长发,遮盖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时空,曾经的点点幸福,历历在目。
我的眼睛一下子酸了起来,总觉得有种物质在拼命上涌。四目相对,是喜是悲却无言。
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突然从房里蹒跚走了出来,刚走几步便摔倒在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刘娜却没有立即搀扶,她依然孤立在空中,在风中,犹如中了邪,成了雕塑。
小孩哭得更加大声,面目变得狰狞,那轮廓,像极了我生命中的那个恶魔。
我走到小孩前,弯腰,轻轻将小孩子抱起,搂在怀里,我静静看着那张无比熟悉脸,百感交集。
刘娜突然像疯子一样扑了过来,一把从我手里夺过孩子。同时瞪大眼睛对我嘶声怒吼:“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你要报复就找我好了。”
刘娜说完把脸贴在小孩脸上,柔声说着:飞飞别怕,妈妈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快别哭了“
我知道她误会了我的来意,我慌了神,千言万语一起上涌,堵在嗓子里,竟然说不出话来,无奈只能上前,朝他母子伸出双手,试图将她们迎接到我的胸膛。
刘娜却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对我怒目而视:“杨健,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是我对不起你,你找报复好了,不要伤害我的儿子啊。”
刘娜说完,泪如雨下。他怀中孩子似乎有了感应,竟也随之大声哭泣。见此架势,我只得停止动作,愣在原地。我努力调整好自己情绪,艰难地一字一字对刘娜说:
“娜娜,跟我回去,让我照顾你们母子,好吗?”
刘娜显然不敢相信我的话,她瞪大着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和惊讶。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行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娜娜,相信我,跟我回去吧,哪怕就算是为了你儿子的未来着想,我知道你和孩子现在过的很艰难很困苦。你肯定不想让你的儿子从小就缺少父爱在单亲家庭成长,你肯定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那么相信我,我可以做到这一切,跟我回去吧。”我的目光充满真诚,凝视着刘娜。
刘娜突然拼命摇头,冲我大叫:“你骗我,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我是真心的,否则我根本不会来找你,根本不会对你说这些话,相信我。”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害过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好,为什么啊!”“因为,我爱你。相信我,跟我回去吧,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子,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去爱,去抚养成人的,相信我,好吗?”
我神情凝视着刘娜,我看到她眼中的惶恐慢慢变淡,最终烟消云散,很快我看到刘娜向我冲了过来,一头扎入我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桂花香更浓了!
我没有再回江西,而是和刘娜母子俩在上海平静地生活着。
那天把刘娜和她的儿子飞飞接回家后,我迅速找到一家实力强劲且声名远扬的医药保健品策划团队作为公司的战略伙伴,签订了价值数百万的合同。完成任务后,我立即向张总提出辞呈,张总听后大惊失色,问长问短,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说了千言万语,那就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走。无奈,我只好把自身情况悉数告诉张总。洞悉情况后,张总做出了一个让我颇感惊讶的决定:在上海成立分公司。一方面可以开拓上海及周边市场,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和那家策划公司更为便利地进行战略合作,为总部出谋划策。张总提出让我出任分公司总经理,这样便可以两全其美。面对张总拳拳真情,我自然无法回避,欣然受命。忙碌了一个多月,上海分公司正式成立。走马上任当天,我暗自发誓,一定尽心尽力把公司业务做大,不负张总良苦用心。而我自己则不求将来能够成就多大事业,只愿能安稳过日子,将刘娜母子照顾得幸福、健康就足矣。
公司业务刚起步,百废待兴,每天有千件万件事情等我处理,然而工作再繁忙,每天我都会抽出一定时间陪刘娜和飞飞。有时实在太忙了,根本无暇离开公司一丝片刻,刘娜就带着飞飞到公司陪我加班,最后就睡在我办公室的小沙发上,而我则通宵到黎明。
在所有人眼中,我们绝对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只是生活并没有想像中的平静。飞飞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哮喘,开始两个月经常发作,身体虚弱的要命,半年来我到处求医问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飞飞的病情才算暂时稳定下来。在我和刘娜的精心照顾下,飞飞快速成长着,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活泼。而他也由最初对我的陌生变得亲近。
终于有一天,飞飞看着我,小口一动一动地,清晰地闪烁出一个神圣的词汇:“爸爸。”
梦里我无数次听过这个词汇,却在今天成为了现实,我激动地大声叫了起来。然后把飞飞抛到空中,再接住,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飞飞被我逗得“嘿嘿”地大笑了起来。刘娜在旁边看到,一脸幸福。
我以为,这种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我已经失去很多幸福。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再让幸福从指尖悄悄溜走。
四月初的一天,天降大雨,电闪雷鸣,那天公司业务特别繁忙,我一直工作到深夜十二点多才下班,回到家时刘娜和飞飞已经在小房间里睡着了,我轻轻在母子俩脸上各吻了一下,然后悄悄把门带上。洗漱完毕后我回到大房间躺下,刚进入梦乡没多久,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刘娜在隔壁大叫了起来:“飞飞,飞飞你怎么了?杨健你快过来啊”我赶紧睁开眼睛,跑到小房间,只见飞飞正大口急促喘着粗气,手脚乱颤,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刘娜抱着飞飞手足无措,急得泪流满面。
肯定是哮喘发作了,看情况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严重,得赶紧送到医院抢救。我不假思索地一把抱住飞飞直往外冲。刘娜匆匆拿了把伞跟了上来。
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夹杂着雷电在我们面前制造出可怕的屏障。刘娜抱着飞飞躲在楼梯口,我则冒雨冲到马路上挥手叫车,奈何夜已深,加上风大雨急,等了好几分钟一辆出租车都没看到。我跑回楼梯口,只见飞飞病情发作地更加厉害,嘴角已经开始泛冒着白沫,呼吸逐渐微弱。来不及了,我抱着飞飞,一把将伞扔掉,然后不由分说地冲到雨里,用尽全力向附近一家医院冲了过去。
经过紧急抢救,飞飞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如果再耽误一会儿,结果可能就完全两样了。而我却因为本来体力透支加上心力憔悴又遭雨淋,患上了重感冒。回到家,浑身发冷,手脚无力,胸闷恶心,用体温表测量了一下,才发现体温已经高到39度,一头栽倒在床上,根植物人没啥两样。
接下去的两天,刘娜说什么也不让我去上班,而是让我在床上安心休心养病,自己则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我。一天半夜里我醒来后,发现刘娜正和衣坐在我身边,依然没有入睡,见我醒来,刘娜突然深情呼唤起我的名字:“杨健”
“怎么了?”
“我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嫁给你,可以吗?”刘娜说完,满脸羞红。瞪大着眼睛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看着刘娜,面部表情无比复杂。结婚,多么熟悉的一个词汇啊,我曾经以为此生都会和它永别,现在它却尽在几尺,触手可及。
“怎么?你不愿意吗?你是不是还在嫌弃我?杨健,我现在是真心真意想和你过日子啊!”刘娜赶紧解释,而我,依然没有说话――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还是太在乎以前的事?你是不是还嫌弃我?如果是这样,我不勉强你。”刘娜说完,眼圈立即红了。
我轻轻将刘娜拥入怀里,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答应你,等孩子病好,我们就结婚。”
“嗯!我一定会好好做你的新娘,我们好好在一起。”刘娜亲吻着我,在我耳边娇气地回应。
“会的,我们会幸福的。”
我闭上了眼睛,眼前很快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她正对我深情微笑,我知道她也会赞同我的决定,并在遥远的地方为我祈福。
飞飞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已经出院,可以蹦蹦跳跳的在我们身边绕来绕去。而公司在经历了最初创业的艰难后,业务也开始稳定,我将一些主要工作分解给几位执行力强、态度端正的同事,自己逐渐从繁忙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可以不要像开始那样没日没夜的加班,而是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刘娜和飞飞身上。
四月中旬,我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开始张罗和刘娜的婚事。装潢新房,购买婚礼用品,拍婚纱照片一切井井有条,穿上婚纱的刘娜提着长长的裙摆在我面前转来转去,是那样的幸福美丽。
曾经,穿着这身美丽婚纱站在我身边幸福微笑的女孩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命运捉弄,相爱的人只能各奔东西。思念及此,我不禁伤感。刘娜发现了,走到我身边,轻声安慰。
“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赶紧悄悄拭去眼角微渗的泪水,鼓足精神:“我很开心,等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
于是紧紧拥抱,刘娜将头深深埋进我的胸膛,小声说:“真没想到,最后我的归宿还是你,真想不到啊。”
我轻轻抚摸着刘娜的长发,同样感慨万千。今天的幸福是用多少次的哭泣换回?我们做过多少次的承诺,我们许下多少次的誓言,都敌不过宿命的必然,所谓幸福和灾难只是一场你我都不能理解的无极。战争无用,抵抗可笑,我们都只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舞台剧中的甲乙丙丁。唯一能做也应该去做好的就是遵循命运的轨迹,并且好好珍惜。
“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急促、有序,将我猛然从恍惚中惊醒。
“可能是来祝贺我们的同事,我去开门。”
“嗯”刘娜含笑看着我“去吧,我去拿些糖。”刘娜说完走进了里房,我则走向门口,心居然莫名紧张了起来,握住门把手也在急剧颤抖,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一用力,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站在前面的是薇薇,站在后面的是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