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谣言

犬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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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梯首都哈图沙大致分为两个城区,位于南边的上城--皇宫及上百神殿,以及商业繁荣的下城,这下城的商贸区,算得上西亚数一数二的交易集市之地,每一日都是人声鼎沸,人影攒动的,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本该叫卖吆喝的小贩都不再大呼小叫的招揽生意,或是三五个,或是小堆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谈论了一件事情,连带着来往的过客,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真的吗?”

    这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传来的一句问话,就看到集市一隅有一群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真的。”有人回应。

    “这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真是真的,不骗你们,我可是从元老院议长家的仆人那里听来的。”那人肯定的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似乎又多了一个旁听者。

    “是皇妃殿下的事情?”

    “哦?”“听说皇妃殿下给埃勃拉皇帝生了个孩子,就在打仗那会儿。”

    这话一落下,接连不断地传出阵阵抽气声。

    “还有还有呢,说是皇妃殿下为了不让皇帝陛下知道,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又是一阵抽气声,比之前更为激烈。

    “不骗你们!”

    “其实我也有听说,这次和埃勃拉打仗,就是皇帝陛下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要不然这场仗怎么打得那么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说皇妃殿下病了吗,怎么一会儿又会在埃勃拉皇帝那里。”

    “皇妃殿下不是这种人吧!”似乎还是有人比较理性的。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吗,可是皇妃殿下在埃勃拉皇帝手里呆了好几个月可是事实,那么美的一个女人,你说是不是”这话说得虽然含糊,但是也够明白了。

    “这”理性也有被摇动的时候。

    “这件事情,贵族那里早传开了”

    “是吗,那真是”

    “不得了,不得了啊。”

    人群开始越集越多,这样的讨论,声声不断,在整个哈图沙什城铺散开来

    通往议事殿长廊上,奥利疾步而行,当看到默布时,一个飞身抓住了他。

    “默布大人,哪些谣言是怎么一回事?”奥利脸色沉黑,急不可耐的问道。

    “看来,你也听到了?”默布应道,比起奥利,脸色更是难看。

    不一会儿,卡布斯出现在两人面前。

    “默布大人,我听到侍女们在谈论,说阿尔”卡布斯说得时候,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陛下知道了吗?”奥利紧张得问。

    “能不知道吗,整个哈图沙什已是街知巷闻,今早加布特和戴玛斯还跟我说这件事?那语调,那副样子真是真是”默布负气的猛一甩袖,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

    谁都知道元老议长加布特和戴玛斯和阿尔缇妮斯不对盘,尤其是加布特,那还是阿尔缇妮斯失踪前的事,加布特的儿子娅什,酒醉强暴了一名女奴隶,还失手把人给捂死了,本来身为贵族杀了个奴隶也没什么,但查办此事的是阿尔缇妮斯,注重人权的她坚决要治娅什的罪,结果,娅什不仅被降职,还被编派到边境城市去受苦,加布特就这一个儿子,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这谣言一传出来,他还不借机生事。

    “说不定就是这老家伙传出来的。”卡布斯怒不可泄说道。

    “不,不,应该不会。”默布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没这个胆子,况且皇妃产子一事,除了我们几人,应该没人会知道。”

    “那这些谣言怎么来的,还传得那么那么难听”卡布斯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谣言的内容根本和事实完全相反,听到的时候,他简直就想杀了哪些碎嘴的人,什么孩子是埃勃拉皇帝的,还为了隐瞒杀人灭口,这简直就是荒唐,荒唐至极!

    “你们冷静点,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默布安慰他们

    “这还不坏,阿尔的人格,清白,还有那颗处处为赫梯着想的心全被玷污了,她受得苦还不够多吗?她”卡布斯被心里泛出的涩苦哑了嗓子。

    “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查这个谣言的源头!”默布打断卡布斯愤慨后说道。

    “难道是亚述皇帝?”卡布斯提出了一个可能。

    “不,不会。”默布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性“他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谣言分明是冲着皇妃来的,而不是赫梯,再说了,他真要制造这个谣言,用得着等到现在。”

    “那那这件事除了我们还会有谁知道?”奥利也是愤恨不已,不过还算冷静“卡布斯和我,还有默布大人您,以及利兹”说到利兹时,奥利的眼角冷不丁看到利兹从廊殿处走了过来,但是一看到他,就像看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直往后退。

    “利兹!”奥利眼尖的喊住了他。

    利兹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

    奥利知道不该怀疑他的,但阿尔缇妮斯产子,以及为保赫梯十万大军弃子,他都是知道的,况且自己也对他申明再三,让他不要说出去,可他的样子实在有点奇怪。

    “队长,你你想说什么”利兹的眼神不敢看奥利,眼神虚晃到一边。

    “你干嘛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吗?我哪有害怕?”利兹还是不敢看奥利,眼睛低垂,脑门上开始冒汗。

    “利兹!”奥利越想越不对,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队长,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利兹避开奥利审视的目光,急于离开。

    他脚步刚起,奥里就喝止了他“你给我站住!”

    “队长,还有还有什么事吗?”利兹背对着奥利,不敢回头。

    “利兹,说实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慌张,又害怕的理由了。

    “队长,你说说说说什么呢?”利兹手脚都在发抖,脸色比先前还要惨白。

    “利兹!”奥利痛心的急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没”利兹抬起头看着奥利,猛地被奥利眼睛里痛心给刺到了,那是一种被信任的人狠狠砍了一刀后的绝望。

    卡布斯冲了过来,他看着利兹,然后再看看奥利,似乎从奥利的眼神里明白了一些事情,愤怒就想洪水从头上灌溉而下。

    除了他们三个,也就只有当时也在场的利兹,以及另外数个士兵知道,默布大人是不会说的,他和奥利也绝对会守口如瓶,那数个士兵在埃勃拉一战中,都光荣殉职了,那就只剩下利兹了。

    只有他了

    说是迟,那是快,卡布斯抡起拳头,就挥了过去“利兹,你这个混蛋!”

    被打倒在地的利兹,嘴角溢出鲜血,脸上没有被揍的愤怒,而是泪流满面,突然他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大叫道“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隐瞒事实对皇妃殿下太不公平了,我只是觉得很气愤,酒醉之下我我就告诉了我的妻子,真的只有这样,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些谣言又是怎么来的我”

    默布听到后,皱了一下眉“我记得你的妻子是桑布尔的女儿,是吧?”

    利兹磕头道“正是!我真的只告诉她一个人,我还告诉她,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默布像是想通了,突然气得直跳脚“你这个大笨蛋!”

    “默布大人怎么了?”卡布斯追问道。

    默布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良久才解释道“那个桑布尔是赫梯贵族之一,但没有官位,不常在宫里走动,所以你们不知道,他中年时第六个侧室生了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听说这个女儿被他宠坏了,很是骄纵,和其他贵族的女儿都有来往,其中不乏当年作为陛下侧妃候选人的贵族之女,平日里聚在一起,就是说人是非的,这件事让她知道了,她会忍住不说吗?女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嫉妒心,加上她们是什么脑子,怎么能明白皇妃殿下的大智慧和大仁义,以她们那种小心眼小肚肠,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点龌龊下流的事情,我就说嘛,这个谣言为什么听起来像是针对皇妃来的,这分明就是诋毁她的人格嘛。”

    奥利听到这番解释,脚步跄退了一步“这么说真是利兹”

    “他是好心办坏事!”默布做了个总结,

    卡布斯可不管他是不是好心,早已气疯了,抡起拳头,就向再揍他一拳,但奥利比他更快,已经冲上去,打得利兹满脸是血了。

    “你这个笨蛋!笨蛋!你难道都不知道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奥利揪住他的衣襟,用力的摇晃“你为什么要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千万不要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利兹的眼泪混着血滴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其实他听到谣言的时候,就知道是问题出在哪里了,只是他不敢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害了皇妃殿下,害了那个为保护他,连孩子都舍弃的皇妃殿下,这让他情何以堪。

    “好了,你们也不要在揍他了,他死了能解决问题吗,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想办法让谣言不攻自破。”默布出言阻止,再不阻止,利兹不死也会变成伤残人士。

    “陛下呢,陛下打算怎么做?”奥利住了手,拳头还捏得死紧。

    “我就是害怕陛下”默布挤了挤眉头“恐怕,这个谣言再传下去,陛下他恐怕会大开杀戒。”

    卡布斯和奥利一惊“陛下他”

    话说着,他们就看到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利兹的头和身体分家,飞了出去。

    三人惊恐地狂抽气。

    站在利兹尸体边,萨鲁手持沾血的铁剑,剑身血如雨下,正是那把瞬间让利兹毙命的剑,他站在那里,周身都染上了一层寒冷的冰雾,眸中的暴戾之气似野兽癫狂时的眼神,不仅恐怖,还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感。

    “陛陛下”默布慌忙跪在地上,尽量不去看利兹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但是血就像有生命似往他这边扩散。

    “我并不在乎死多少人!”萨鲁开口,那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利兹的血气沾染到了,也是一股血的味道。

    “我明白,我明白,臣一定会让谣言不攻自破,请陛下息怒。”除了磕头,默布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能做的动作了。

    没有第二句话,萨鲁扔下剑后就离开。

    阿尔缇妮斯回到赫梯已过了半个月,在卡布斯和巴鲁尼的精心调养下,身子逐渐恢复健康,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可以下床走动了,但由于失明,她能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寝殿和殿外走廊,为了怕她跌倒受伤,殿外的走廊都铺上了厚厚的兽毯,靠近莲花池的地方则筑起了扶栏,这些都是萨鲁命令的,恐怕只要她的眼睛一日没好,皇宫所有角落迟早都会被铺上兽毯,筑上扶栏。

    她回来的第三日,哈图沙什城迎来了一场小雪,宣告着时节正是迈入了冬季,不过,高原的气候,即使下雪,天也不算很冷,加件厚衫就差不多了,殿内的纱幔也被换成了厚重的麻布,更不会觉得冷了,但萨鲁仍是怕她冻着了,命人在殿廊和寝殿内都添上了暖炉,使得寝殿内外都暖如春日,让人不觉冬日的临近。

    另外,为了保证她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膳食方面除了每日三餐外,还有下午的点心,和夜宵,昼夜都有热汤伺候,反正只要她想吃,随时都有热腾腾的膳食摆放在她面前,但大多都不是进了她的胃,而是

    “妈咪,你真的不吃吗,这个肉末饼,味道很好噢。”

    殿外靠近莲花池的长廊处,阿尔缇妮斯和凯洛贝洛斯围坐在一起,厚厚兽毯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少不了有她最喜欢的葡萄,颗颗皆是百里挑一,上品中的上品,她的手指轻拈着一颗,正打算细细品茗,鼻尖就嗅到了肉末饼的香味。

    凯罗贝洛斯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腮帮子蠕动着,将手里的肉末饼递到了她嘴边“妈咪,吃啊!”在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时候,凯洛贝罗斯都叫阿尔缇妮斯妈咪,而不称母后,因为阿尔缇妮斯觉得母后这个称谓总带点生分,一点也不亲,像君臣似的,但外人在的时候还是会让他规规矩矩地称她为母后,毕竟妈咪一词在二十一世纪能贯通,这个时代可不行。

    “吃不下了,还是你吃吧。”

    “好!”真是个食量惊人的小子,满满一地的菜肴都是他来解决的。

    吃完,他拍了拍鼓起的肚子,伸直双腿,脑袋一斜,将头枕在阿尔缇妮斯的膝盖上。

    “饱了?”她低头宠溺的问。

    “嗯,好饱,好饱,现在贝洛斯要睡午觉了。”他赖在阿尔缇妮斯怀里撒娇,转个身,小手搂住她的腰,将小脸埋进她,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妈咪,不可以离开我哦。”好!“他粘得那么紧,她就算想离开也没法子。

    回来之后,凯洛贝洛斯便时常这样粘着她,就像个小跟班一样,她走到哪,就跟到哪,不时向她撒娇,或者亲昵地窝在她怀里睡觉。

    或许是她离开太久了,让年纪还小的他深恐她再失踪吧。毕竟还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

    耳边传来凯洛贝罗斯均匀的呼吸声,她唇畔绽开笑花,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哄着,心思渐渐飘散到远处,收回来的时候,又是满满的伤痛。

    孩子

    她的小儿子

    丽莎从一边走来,手里捧着薄毯,将它盖在熟睡的凯洛贝洛斯身上,”皇妃“

    阿尔缇妮斯回过神,泼墨似的睫毛眨眼间,晶莹的泪已滴落。

    丽莎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无法安慰,张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尔缇妮斯别过脸,擦了泪,才问道,”是阿尔玛和鲁斯比爷爷有回信了。“

    丽莎忙不迭回答,”是,刚到的。“

    殊不知,这些信全是萨鲁伪造的,为的就是拖延她知道真相的时间。

    阿尔缇妮斯让丽莎敲开粘土版上的烘烤的脆壳,以手代眼,细细‘读’着

    这是她回来后开始练习起来的,粘土版上的字是刻上去的,有纹有路,手指能摸出来,算她天资聪颖,有些字已经能顺顺当当的摸读出来了,但楔形文字繁复多变,要全部摸出来,可不是那么快就能掌握的,所以她先学了几个常用的。”这里怎么念!“阿尔缇妮斯摸到了生词。

    丽莎看了,替她念了一下。”路比斯爷爷还是老样子,老说些要我好好养身体的话,半点都没提到他自己,还有阿尔玛,老说想我,也不见他回来。真是“阿尔缇妮斯将粘土版交给丽莎,打算过一会儿再写回信。

    丽莎瞥了一眼粘土版,心里是又苦又涩,这瞒又能瞒到何时?”丽莎,怎么了?“”没没什么“丽莎忙不迭答道,将粘土版小心收好。”你好像总在发呆。“以前她话挺多的,最近却很少开口。”哪有,只是不想吵到您。啊我差点忘了,羊奶热好了,我忘记拿了。“丽莎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免得会漏出马脚。

    阿尔缇妮斯虽然怀疑,但也猜不出是什么,也就没想下去,怀里的凯洛贝罗斯舒服地翻了一个身,继续熟睡,嘴里还说着梦话,”母后贝洛斯要母后抱抱妈咪妈咪“

    听闻,阿尔缇妮斯内心充满了一股幸福,胀满了胸腔,像暖流一样滑过全身,她静静地闭上眼,靠开在廊柱上,享受着这一刻。

    正当她快睡着了,耳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步伐轻软而且快速,应该是一群侍女,话说失明的人,耳朵会变得灵敏,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回来的这几日,除了练习摸字,她对周边人的脚步声也细细地研究了一番,亲近的几人,她已经能分辨出了,皇宫里侍女和侍卫人数众多,一个个来就太多了记不住,不过,听久了倒得出了一个心得,就像刚才那种快速又轻软的脚步声,大多都是侍女的,步伐较重且整齐的就会是侍卫,闲暇的时候,她就会这么猜着打法时间,免得想起那些伤痛。

    阿尔缇妮斯猜得分毫不差,那的确侍女,约莫五六个,都是在皇宫神殿当值的侍女,她们从廊殿的另一侧走来,边走着,边谈论着事情。

    她们像是怕被人听去似的,说得很轻。

    可是失明后的阿尔缇妮斯,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听得很清楚。”听说玛米大人的女儿也被杀了。“”真可怜,听说她也是散布谣言的人之一。“”她是被处于拔舌之刑后,再施以轮刑,真是太惨了。“

    所谓的轮刑,就是受刑者的四肢分开绑在地上。行刑者用沉重的包铁轮子打断他们的四肢和关节。等四肢的骨骼分别打碎,和血、肉混成绵软状后,四肢被编到轮子的辐条上,然后推到公共场所示众,他们一边遭受别人的辱骂、羞辱,一边奄奄一息的慢慢死去。”说是谣言,但是真的谣言吗?“一个侍女轻轻的问道。”谁知道,不过应该是吧。“”皇妃殿下不是会那种人!“说话的侍女义正言辞的说道。”但,但皇妃也是个女人,还是那么美的女人,男人哪可能不想占有她。“”别胡说,皇妃那么聪明,才不会!“”那孩子呢,皇妃回来的时候,可没带回孩子。“”这“

    侍女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有怀疑的,有相信的,也有保持中立的,更有古怪的,但都不及听到她们谈话的阿尔缇妮斯的表情,光是听到孩子两个字,她脸变白得像鬼。

    她们在说什么?

    阿尔缇妮斯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凯洛贝洛斯还躺在她的膝盖上,站起身,她就想抓住侍女问清楚。”妈咪?“凯洛贝洛斯醒了过来,看到她惨白的脸,又听到了侍女们继续谈论的话题的尾音,猛地一跃而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阿尔缇妮斯已经冲了过去,但是她眼睛看不见,撞到了莲花池的扶手,被撞后,她岔开了路,从旁边摸着过去,脚下一空,摔倒在莲花池畔。”妈咪!“凯洛贝洛斯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却被她推开。

    她心里一片冰凉,继续摸着朝前走,但是方向不对,未等凯洛贝罗斯叫她小心,她就摔进了覆着一层薄冰的莲花池里。

    那层薄冰承受不住她的体重,碎裂而破,巨大的水花声和凯洛贝洛斯疾呼声同时响起。”妈咪!“小小的身子扑了过去,跳进莲花池企图救她。

    侍女们听到声音,看向莲花池,这一看,她们的脸色比雪还要白。

    凯洛贝洛斯力气不够,无法将阿尔缇妮斯救上岸,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大吼道,”来人,来人,快来人!“

    侍女们吓得跪倒在地,只想着,她们说得话,皇妃有没有听到,根本忘记了要救人。

    丽莎听见了喊声,急忙赶了过来,一看阿尔缇妮斯落水,什么也没想也跳进了池子,随后侍卫们也赶了过来。”快去,快去叫卡布斯大人和巴鲁尼大人。“丽莎将原先盖在凯洛贝洛斯身上的薄毯裹住瑟瑟发抖的阿尔缇妮斯。”妈咪,你有没有事?“凯洛贝洛斯浑然味觉自己的身体是湿,只想确定她是否安好。

    阿尔缇妮斯抓住丽莎的手,”那些侍女呢,别让那些侍女走。“”皇妃?“丽莎不明白,朝四周看了看,便看到那群跪在地上围抱在一起的侍女们。”该死的女人!“凯洛贝洛斯发现她们还在,抽出腰上的匕首,像只愤怒的小狮子,扑上前去。”贝洛斯!“阿尔缇妮斯大叫,”我要听他们说话。“”妈咪!?“凯洛贝洛斯暗自叫糟,他刚才虽只听到个尾声,但已足够让他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事情。

    真该死,明明自己在她身边,还是让她知道了。”什么谣言,告诉我什么谣言。“阿尔缇妮斯撕心裂肺的叫喊。

    为什么她们会提到孩子?

    丽莎听了,浑身一颤,这一颤让阿尔缇妮斯感觉到了,”丽莎,你也知道?“”不,不,皇妃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忙否认。”贝洛斯!“阿尔缇妮斯知道丽莎不会说的,便问向凯洛贝罗斯,他那么愤怒和紧张,说明他也知道。”妈咪我“凯洛贝斯定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连平时在外人面前要称呼她是母后都忘记了。”你们不说,我不会自己问吗?“阿尔缇妮斯推开丽莎,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会想到办法找到那些侍女的。

    这时,闻讯赶来的卡布斯立即抓住她,”阿尔,老天,你都湿透了。“恐她着凉,他脱下身上等披风裹住她,拦腰打算将她抱回寝殿。

    阿尔缇妮斯却不让他这么做,执意要问出答案。

    侍女们清醒了过来,慌忙跑到她们身边苦求,”皇妃殿下,饶命,求您饶命!“”说,说给我知道,到底什么谣言!“她很冷,但是心更冷。

    侍女哭着,猛力摇头。

    卡布斯听到她们的对话,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心头一阵焦躁,他了解她的个性,不问出个所以然,她是不会罢休的。”阿尔,别问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你也知道?“阿尔缇妮斯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不知道又怎么说是无关紧要,她猛然一颤,”你们都知道,对吗?唯独我不知道?“

    没人说话,就是默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卡布斯,告诉我。“她揪住卡布斯的衣袖。”阿尔“卡布斯愁苦的扭曲了脸。

    这个时候,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阻止她问到底。”露娜!“萨鲁像旋风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声惊吼,让卡布斯让卡布斯,凯洛贝罗斯,丽莎等人送了一口气,却也让跪在阿尔缇妮斯身边的侍女吓得魂魄俱散。

    阿尔缇妮斯浑身湿透地站在寒风里,脸色白如雪,身体摇摇欲坠地转向萨鲁。

    萨鲁未等她说话,就将她抱回寝殿,沿路免不了听到她的问话。

    这一听闻,他就明白所有的事情了,阿尔缇妮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其他人看得到,那已经不是人的脸了,而是魔鬼的脸。

    他抬起手,朝那几个侍女一划,看到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杀了她们。

    侍卫颔首,走了过去,将她们拖走。

    她们都没有叫,因为早在萨鲁出现的时候,都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没人敢替她们求情,只能说她们咎由自取。

    卡布斯和巴鲁尼迅速为阿尔缇妮斯治疗,丽莎捧来了热汤,递到阿尔缇妮斯跟前。

    她别过头,拒绝饮用。

    萨鲁将汤取了过来,打算亲自喂她,可她依然不理。”露娜,把汤喝了!“萨鲁的脸色仍是恐怖的,但是对她说话的语调却出奇的温柔。”我不要喝,你走开!“阿尔缇妮斯转身躺到一侧,背对着她。

    萨鲁看向卡布斯。

    卡布斯立即回道,”没事了,殿里暖和,只要不让风吹着,就没事。“

    萨鲁安了心,脸色也好了几分,把汤放到案几上,大手一挥,让他们都退下。

    众人恭敬地作揖,鱼贯而出。

    待人都走后,萨鲁才出声道,”如果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现在可以问我了。“他了解她的个性,就算瞒,也瞒不下去了。

    阿尔缇妮斯没有回过身,手指揪着床单,他说让她问,那就是说他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事情

    她根本不关心什么谣言,她只知道他知道了,知道了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她该问什么,又该说什么?

    难道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吗?”露娜?“见他许久不说话,萨鲁只好扳过她的身体。

    等看到她的小脸时,心就被撕裂了,她在哭,却没有哭出声,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血丝染红了她的唇与齿,看起来触目惊心。”露娜!别咬了,放开!“大手不敢太用力,捧住她脸颊的手是颤抖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松开牙齿,血丝沿着蠕动的唇一滴滴滑落。

    萨鲁皱眉,用拇指轻揉地拭去血,”在你昏迷醒来的时候。“

    阿尔缇妮斯的眼泪落在他的拇指上,看不见东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也没告诉我?“她的泪太刺眼了,让他的声音沉的有点冷。”不,我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在现在看来根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用。”我不告诉你,也是同样的理由,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了,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会让他以赫梯皇子的身份回来。“

    阿尔缇妮斯窒了窒,”你“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甚至已经派人去寻找孩子的下落了。

    他知道她为了保护他,保护赫梯,更为了让不让他像她一样心伤。

    他是为了不让她伤心吗?

    是吗

    他还派人去寻找孩子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酸,或者其他什么,她只觉得眼眶好热,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来保护她,珍惜她。”你再敢掉一滴眼泪,我就杀了卡布斯,杀了奥利,沙了丽莎,杀了“像是威吓,像是不择手段,但只要是为了不让她哭泣,他什么都会做。

    他真的很爱她,这一点,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等泪停了,她才抬起头。”终于不哭了?“她的不哭,萨鲁高兴了很多。”你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哭不哭的问题上。“她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那你问,我来答。“好似她不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很愉悦。”谣言是什么?“”除了这个,其他我都会回答。“他搂上她的腰,抱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萨鲁,是你说我问,你答的。“”所以啊,我说了,除了谣言的内容,其他我什么都答。“他抚着她的发,将热汤又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把汤喝了。“”你不说,我不喝。“她别过头。”露娜,别耍小性子。“”不喝!“

    萨鲁叹了口气,将汤碗又放了回去,”这个不重要,你不需要问,因为都是胡诌的。“”是不是胡诌,听过才知道。“她转回脸,脸上写满了坚决。

    萨鲁也很坚决地回答,”我不会回答的。“

    那种谣言,他绝不让它污了她的耳朵,为了它,她还摔进了莲花池,这让他更为恼怒,决定从下一刻开始,不光是造谣的,就连听过的,也一律杀无赦。

    他的坚持,让阿尔缇妮斯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了,无非就是说孩子不是萨鲁的,是埃勃拉皇帝的,孩子没有带回赫梯,也就变成了她为了隐瞒真相而杀了他。

    她猜得到,早在放弃做一个母亲的责任的时候,她就猜到,她的决定也有可能会演变成这样。

    心痛吗?

    不,远没有当自己亲手放开那只小手时的痛,反倒觉得如果真那样说,她更好过一些,有什么不同吗,孩子的确是她杀的--等同于她杀的。

    只要,萨鲁相信她,这就够了。”萨鲁,你不怀疑吗?“记得埃勃拉皇帝曾用同样的事情威胁过她,当时的她很坚定地告诉他,萨鲁不会,萨鲁会相信她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隐瞒了,反而让她的心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那个孩子的因素吧,她希望他亲口出来,他相信孩子是他的。

    孩子一定也会高兴的,他的父亲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是他的孩子。

    萨鲁没有回答,但是握紧她的手,说明了一切,握疼她了,好似在气她问出这么个与愚蠢的问题,而惩罚她。”你为什么相信,连奥利和卡布斯一开始都怀疑。“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因为那个男人问我,‘孩子呢’?“萨鲁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会说,‘我的孩子呢?’

    那个男人是谁,不用说就是埃勃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

    “就这样?”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依稀记得昏迷醒来后,看见过鲁纳斯。

    “这还不够吗?”他又不是傻子。

    “萨鲁,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无所谓,无所谓孩子是谁的?”他话里字间,都让她觉得他很看淡这件事情。

    “这不重要!”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当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的时候,他的心固然是高兴的,知道这个儿子生死未卜时,他的心也是难受的,但是比起阿尔缇妮斯回到他身边,这就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说他无情也好,冷血也好,他都无所谓,她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样,就算她真的被别的男人抱过又怎么样,她还是她,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他这个愚蠢而又无聊的问题。

    “什么对萨鲁才是重要的?”阿尔缇妮斯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应该看不见,可是她却看见了,看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很火热的眼神,仿佛能融化她,这种感觉能让她变得“看的见。”

    “重要的?”萨鲁呢喃,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这就告诉你,我重要的是什么?”

    “萨鲁”她的尾音还没有消失,她就被推倒在床上,跟着就感觉到,他像是一张大棉被,覆盖住她。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抱着你。”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片轻喘,他抱紧了她,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话还在继续“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吻你。”绿色的眸子氤氲出的眼波流转出水般的温暖,先是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扑蝶似的吻上她的鼻尖,接着,用牙齿轻轻地噬咬她的唇,吻开始变得充满了侵略,吻开始攻城略地,在她白雪一般的娇躯上咬出一点又一点的斑斓,似白雪之中初绽的玫瑰,每一寸,都没放过,直到她的身体上绽满了玫瑰色。

    阿尔缇妮斯涨红着无法说出任何话,看不见他的眼睛有些慌乱,一种名叫情欲的东西,正极缓极缓地在她身体里流窜,她内心狂跳,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

    “还有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抚触你。”低柔的嗓音和着他的手指和掌心,像蝴蝶展翅时扑腾的翅膀,摩挲着她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呵疼地,每一次这样的抚触,就像是需要用一生来完成的动作。

    看着她涨红的脸,萨鲁又是低低的一笑,问她“还有更重要的,想不想不知道?”

    她点头,又摇头,因为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算看不见,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火热和她是同等,不,更热,像是要彻底燃烧她那般。

    他仿佛没看见她的摇头,一个翻身将她压得更紧,滚烫的薄唇从她微颤的长睫处慢慢滑落,再是轻咬挺俏的鼻尖,然后是唇与唇的缠绵厮磨,和先前的不同,是火热的交缠,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唇齿厮磨间,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又怕伤了她,要,或者不要,简单而繁复的煎熬,最终还是战胜不了想念了许久的渴望,喘息地,隐忍地,难耐地,哑声问了一句“我想要你知道”

    他冒着汗,摇着牙看着她的回应。

    “恩 ̄ ̄ ̄”她低低的呻吟从火热的交缠中吟出,点燃了他更灼热的呼吸,或者说渴望。

    “露娜,露娜,我的露娜”粗喘的气息呼出的同时,他的动作已是越发的激狂,忍耐已经不需要了。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感受他激烈地占有,身体因为这睽违了许久的交缠而皱起眉“唔疼”

    她软软的呼喊,让萨鲁的侵占缓和了下来,隐忍着强烈的欲望,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久得他都忘了,温柔这个字要怎么写,直到她舒展了眉头

    接着,不断翻滚着的缠绵,似要将纠缠的肢体焚为灰烬,不断交缠的缱绻似要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崩溃,留下的,不过是喘息,还有吟哦。

    漏*点,因为久别,因为深情

    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只是,耳畔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她却无法回应

    迷茫间,她似乎在看不见一切的黑暗里看到,闪烁在他绿色眸中的,不只是狂炽的眷恋,竟还有著更深的恨意或者是一种感觉爱和恨纠缠的感觉

    疤痕犹在

    过了几天,谣言已经散去,散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上,只是阿尔缇妮斯不知道,为这个谣言死去的总共有三百二十一人,个个都死得凄惨,死得让人惊恐。

    她不知道,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在议事殿,那个风尘仆仆归来的士兵所说的话。

    一个被亚述皇帝祭旗的孩子,一个婴儿,一个被剥了皮,挖去双眼,高高悬挂在旗杆上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痛不欲生,喉咙一阵剧烈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她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在她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散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廊上,

    “不!”泣血的嘶叫和着飞溅的血,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