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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和宣侠父是最后到的,他们理所当然的站在人群外侧,不过现在这人群小多了,邱山宁、李运深、文勇都没来,冯玉祥转过身向庄继华招招手,庄继华立刻走到他身前。
等庄继华到了跟前后,冯玉祥却对黄绍等人说:“我想和庄将军单独谈谈。”
黄绍立刻点头:“好,文革,我在山脚下等你。”说完他转身走了,吉鸿昌和方振武默默的看了看冯玉祥,见后者神态坚决,他们只好跟在黄绍身后下山,宣侠父更是复杂的看了庄继华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
冯玉祥魁梧的身躯在春天的阳光下显得十分高大,长长的人影拖曳在崎岖的山地,映衬在踢儿山瑰丽的风光中。
“在这里看得远,看得高,”冯玉祥沉沉的说:“民国二十四年我在察哈尔当西北边防督办时就常到这里来,高兴时来,彷徨时也来,我总感到这里能给我指引方向。”
从侧面看冯玉祥粗糙的额角上披着几缕白发,下颚肥厚,粗大的喉结只能略微蠕动。庄继华看着这个前清就加入军旅的老军人,想想其叱诧风云的一身,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在军校里的指责很可笑,他们这代人什么没经历过,,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族,不知道今后几十年的发展,自己有什么资格与他们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他们从小兵干起,在这乱世呕心沥血几十年才把几十个人的队伍发展成几十万的军队,现在他是失败了。可他们地失败是光荣的失败,历史已经重重的记下了他们的活动。
“文革,你看,”冯玉祥指着北方,庄继华顺着他的手指往远处看。远方山峦叠翠。碧空如洗,青色地天幕连着翠色地山,迎面吹来的分带着些许土味,送来悠扬的驼铃声。
“这天,这山,这风,”冯玉祥的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感情:“站在这里就能干天下的雄奇,天地无穷尽的玄奥。自身的渺小。我是个粗人,虽然说不出很多道道,但有一点我是明白地,这天、这山、这风,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山,我们的风,如果我们听任外敌入侵,那我们与卖国的满清政府有何区别。”
冯玉祥说到这里冲庄继华摇摇头,让他不要说话。听他把话说完后再说:“你的那位校长,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真心抗日的,先安内,后攘外,这时他的既定策略,不剿灭**他是绝不会罢休的,可要等剿灭了**,日本人恐怕都打到长江了。我也知道这点人马别说反攻东三省了,就是热河也不拿不下来。但我必须要作。如果那位校长能坚持抗日,那我愿意服从他地领导,如果他只做做样子,那就我来干,我要打个胜仗给他看看,只要我们有决心,我们就能打败小日本。”
庄继华长叹一声:“冯将军,话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从全局来看我们现在还没有与日本一拼到底的本钱。打一打,争取点时间。多准备准备,我们付出的代价要小一些。并不是不抗日。汉高祖有白登之辱,唐太宗有渭水之盟,这些都是写在历史上的,千真万确的事。况且,请您出任察东反攻的总指挥,不一样打日本吗?您为什么一定要撇开政府,单独抗日呢?您也说了,以您现在这点人,反攻是不可能的,其实就算您的人马再多几倍,无枪无弹无饷,反攻也一样是不行的。您这样作是不是对您的部下不负责任?”
“当然不是,他们都愿意追随我抗日,你看,”冯玉祥指着山脚下地军营:“只要你们停下来,我们就上。”然后他坚决的说:“我知道你那位校长认为我是想在察哈尔东山再起,可他错了,这次我冯某人不是为自己,是为国家,打完小日本,我就再回泰山读书。”
庄继华有些气急,这几天他反复向冯玉祥解释,可以说话都说出老茧了,可这位油盐不进,他无奈的长叹道:“冯将军,看来我是无法说服您了,您真应该多看看这山这天这风,若是孤山,能有这样壮丽的景象吗?只有群山叠翠才有绮丽风光。”
“不会是孤山的,我们的行动必然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冯玉祥的神态十分坚决,毫不怀疑。
“可您想过没有,您地行动在无形助长了国内地分裂势力,其他军阀可以以您为例,打着抗日的旗帜行割据之实。”这个话庄继华也已经说过了,他不得不再度提醒并警告。冯玉祥一旦竖旗,中央必定打压,那时冯玉祥这支队伍保不住不说,中央在声望上也要受到损失,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地结果。
“如果中央一定要这样,那我也只有与他周旋一二了。”冯玉祥心情十分沉重,他当然明白后果是什么,连宋哲元都不赞成他另树旗帜,未来的前景将十分暗淡:“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只要唤醒民众,值了!”
庄继华十分失望,冯玉祥也同样十分失望,他本想说服庄继华支持他,至少不反对他,甚至想让他与南京方面通融一下。
“冯将军,察东反攻在即,如果佟麟阁将军、吉鸿昌将军、方振武将军的部队参加,胜算将增加三分,您虽不愿意出任总指挥之职务,但我请求您命令他们赴独石口,听从傅作义将军的指挥,参加察东反攻。”庄继华最后说到。
冯玉祥微微皱眉道:“据我所知,参加察东反攻的有傅作义的第七军团两万多人,孙殿英的近两万人,再加上冯占海的两万多人,以及出击敌后的义勇军留守部队,总兵力达到八万多人,难道这么多人还不够?”
“部队的装备太差,义勇军和冯占海所部连炮都没几门,只能靠人海战术来填了,再说多一个人胜利多一分保障。”庄继华很是惋惜,若是能等几年,他的兵工厂建成就好了。这些士兵都是与日本人交过手的,就这样牺牲了,未免可惜。
冯玉祥沉默了下叹口气说:“你和捷三谈谈吧。”
庄继华明白吉鸿昌和方振武的部队是调不动的,只有佟麟阁那里可以想想办法,他重重地叹口气,冯玉祥转头饶有兴趣的看看他问:“怎么拉?不满意还是看不上?”
“都不是,”庄继华苦笑下说:“我就在想,这党派之争什么时候能放下,都快国破家亡了,怎么还放不下。”
冯玉祥没有答话,他当然明白话中的含义,庄继华接着说:“冯将军,这恐怕还要请您帮帮忙了。”
冯玉祥脸色一沉不高兴的说:“怎么,还不信不过我冯某人?”
“怎么会,佟将军是您一手提拔的,要没您的同意,他的一兵一卒我也调不动。”庄继华有些发愁的说。看着庄继华的样子,冯玉祥心里很受用,毕竟还有将领听他的,于是他淡淡的说:“恭维话你留给别人去,你那点心思我是明白的,想让我出面打招呼,你呢就节约了,是不是?那可不行。”
庄继华没有答话,这个话口不好接,给谁掏钱也不能给冯玉祥,这要让蒋介石要知道了还得了。冯玉祥似乎也明白,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自尊心让他开不了口,如果是蒋介石或者宋子文,他还可以耍点花招,可面对一个晚辈,他还真开不了这个
“冯将军,您知道季振同吗?”回去的路上庄继华忽然问。冯玉祥眉头一皱,甚至连吉鸿昌、方振武、宣侠父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季振同,赵博生、董振堂都是宁都暴动的领导者,带着一万七千多西北军投入红军中,他们的加入不但给红军真加料一支生力军,还给红军带去了西北军的刺杀技术。
“我们有情报,他被捕了。”见冯玉祥脸色不虞,庄继华又不痛不痒的补充道,吉鸿昌、方振武俩人顿时呆了,冯玉祥拉住马缰,扭头问道:“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蓝衣社,听说他们抓到一些原二十六路军的士兵,其中包括季振同的卫士,不但季振同,还有黄中岳都被捕了。”庄继华眼睛紧盯着冯玉祥。冯玉祥的神色严肃,他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去年他曾派胡景陶与季振同联系,希望他能重回西北军,但遭到拒绝。可没想到转眼间他就沦为阶下囚了。
冯玉祥默默的一抽马鞭,向城内走去。吉鸿昌愤怒的冲着庄继华叫道:“你不要妄想用这种方式挑拨离间!卑鄙!”
吉鸿昌是个军人,他也许不清楚,但宣侠父却很明白,庄继华说的也许不是假的,但他为什么这样作?如果仅仅是挑拨离间,这也太明显了,也太拙劣了。可联系到顺直省委的来信,他又感到这个挑拨离间也许就有效,必须尽快向前线工作委员会报告,采取预防措施。
庄继华只是淡淡一笑,这已经够了,不用再说什么了,只要冯玉祥出面让佟麟阁出兵,他们之间脆弱的信任就会产生裂痕,这个裂痕在以后就会慢慢扩大,最后导致他们的彻底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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